序章
扫校完了,这本灰姑娘狂想曲比一般H-Game小说多了50多页,还好情色部分很好看,不然校得小弟有些昏昏欲睡。本篇是小弟和LKK兄交换扫瞄的,LKK兄要扫校告白,将本篇交给小弟扫校,真佩服LKK兄,让小弟少校两章,谢谢!!!请大家欣赏吧!!!==========在金黄色圆形时钟上,有着两个半圆形的闹铃。这是个造型古老令人怀念的闹钟。秒针以一定的速度通过闹撞上“12”之後,长针也紧追着秒针後面,不久银色的短针指在“4”的地方。
铃铃铃铃┅
尖锐的闹铃声破坏清晨的宁静,持续地响着。
闹铃声毫不留情地传进蒙在薄薄棉被中享受好梦的少年耳朵中。
“嗯┅啊┅”
一边发出不满的呻吟声,一边从棉被中伸出手来寻找吵人的闹钟。胡乱摸索闹钟的手,一找到闹钟之後立即将闹钟关掉。
卡!不断在两个闹铃间来回敲打的小槌子,按了开关之後立刻停住了。吵人的噪音一停止,早晨更加宁静,狭窄的房中,充满安详的气息。
“┅”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少年,从棉被中探出头来,把头贴近闹钟,用他蒙的睡眼看着闹钟。
已经四点了啊┅
闹钟的针指在四点的地方。当然不是下午四点,而是早上四点。拉下窗帘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街道上也仍然相当安静。但对於比麻雀还要早起来的送报少年而言,差不多是该去工作的时候了。
起床之後送报纸,送完报纸之後吃早餐,吃完早餐之後,接着到学校,忍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无趣课程。早上的课上完之後,吃完中饭还得继续下午的课程。下午的课上完之後就放学┅一如往常每天都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而无力改变。
今天第一堂世界史。老师山川除了照本宣科念课文外不会做其他事情,所以愉愉地小睡一番,多多少少可以补充一点不足的睡眠吧。但是,第三堂课的英文作业还没写,所以在第一堂课的时间不得不用来写作业。
在茂树糊里糊涂的想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不能再一直待在被窝里了。再一直待在被窝里的话是会迟到的。嘴里喊着“一、二、三”,少年掀开被子立刻站了起来。
今天是五月中旬的星期二。虽然月历上写着初夏时节,但黎明时分的清爽空气,仍然会感到有点冷。当做睡衣的运动服,仍是老样子。
正穿着裤子的少年,冷得发抖,再一次抑止想再躲回到被窝里的念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两臂直直向上伸展,嘴里打了一个大哈欠。
“呜哇┅”
少年的名字叫周防茂树,今年十七岁,高中三年级生。若是世界没有较预言中提早灭亡的话,下个月就十八岁了。
虽然刚起来表情有点呆滞,但可以看出本性是很老实的。也许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忧虑,所以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长得一副娃娃脸。虽然附近的欧吉柔和欧巴桑对他有好感,但是他却不是那种会引起同年龄女孩注意的类型。
剪着固定的短发,头发自然滑顺地往後梳,夏天洗头的时候也不需要吹风机。由於每天送报纸的缘故,所以他的四肢一点赘肉都没有,苗条的四肢显得相当健康。
茂树五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两年前上高中的时候,母亲也接着去世。父亲死於胰脏癌,母亲则死於车祸。少年第一次穿高中制服并不是高中入学典体,而是母亲的葬体,当时下着冷冷的雨,显得相当寒冷。
母亲死後,连可以依靠的亲戚都没有。因此,母亲去世之後,只有十五岁的茂树就变得更孤零零的了。
由於没有亲戚可以依靠,所以领养茂树的是在母亲生前相当受母亲照顾,而在这附近开送报公司的中年夫妇。虽然要将儿子托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扶养而感到犹豫,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最後茂树还是接受了中年夫妇的好意。从那时候开始茂树一边上高中一边送报纸的生活。
前两年,母亲死的时候┅
若是说他不羡慕别人双亲俱在,快乐的过着高中生活,那是骗人的。回想以往的记忆,想到父亲与母亲的去世感到相当难过。自己或许比其他人不幸。
少年心中曾有几次这麽想。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虽然遭到如此不幸,也不能嫉妒命好的人。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去把无法改变的人生,好好地过下去。
以前困苦的时候,忍着悲伤用笑容教导少年的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了。但是,经过这麽多孤独困苦的日子,使得母亲的形象愈发清楚。
尽管茂树遭逢这麽多不幸,但他不怨天尤人,以勤劳诚恳的态度过着平稳的日子。至少到今天为止都是如此┅
清晨的冷风冷的刺骨,茂树很快地把灰色大衣和裤子给换上。
少年住的地方是一间只有六个塌塌米大的便宜公寓,这间公寓是送报公司老板做保证人租来(在日本租房子是要保证人的)。从上高中开始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简陋的房间里,家具只有放在窗边的书桌和组合式书架,另外并没有放碗盘的碗柜。在和书桌前的椅子上,挂着学校的制服。角落里有个摆满脏东西的箱子。别提电脑、电视游乐器、录放影机了,就连电视也没有。唯一娱乐用的电器只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而已。
茂树将房间的钥匙和零钱放进裤子口袋中後,便立刻连袜子也不穿就冲出房间。走在老旧木板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咯吱咯的怪声。
这没什麽好奇怪的,这公寓屋龄已超过二十年了,是栋破公寓。哪天屋主说要拆的话也不奇怪。也许如此,房租加管理费只要三万元。况且距离车站也很近,可以说非常便宜。向老管理员打招呼“今天气很不错!”,而老管理员却答非所问“我今年七十二岁了!”
少年在二楼公用洗脸台上,用冷水洗脸恢复清醒。走廊上面对东边的窗户,可看见早晨的阳光悄悄来到,藉着这个光可以把脸照得清楚。
最近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当然只有他本人这麽觉得。
差不多也该出门了。
茂树小心翼翼地下楼梯,踮着脚走路怕吵到管理员室睡觉的老管理员,之後立刻穿上脏兮兮的运动鞋出门。由於没穿袜子,裤子和运动鞋之间的脚踝和冰冷的空气接触之後觉得有点冷。天空由东边开始渐渐亮起来,公寓的上空也有些许泛白。
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过了“昭和庄”这栋曾名躁一时的老建筑物,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位於附近的送报公司。
不久就看到送报公司大楼,油漆剥落的招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旭日新闻”。从公寓到送报公司顶多五分钟,还不致於走到脸红气喘。
一打开大门。
“早安!”一边打招呼一边跨进门槛。
在水泥地的房间中,老板正把广告折进今天的早报里,此时老板停下手来,同茂树打招呼。
“早呀!茂树!”
送报公司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少少、个子小小、戴着粗边眼镜。而在一旁做同样工作的是老板娘,人胖胖的,圆圆的脸上挂着笑容。
“今天仍然是你最早到!”
老板娘有着生意人的和气,对无依无靠的茂树相当照顾。茂树虽然觉得很不好思意,但早饭和晚饭都在那儿吃。
“一平呢?”
茂树问老板娘她儿子的下落,老板娘皱起眉头。
“还是老样子,一早起来迷迷糊糊的,现在应该起来了吧!”
或许一平听到母亲的话,打开房门出来了。
“嗨!各位早!”
“哟!茂树每天都这麽早,真教人佩服!”
今年二十一岁的一平,一副新新人类的打扮。穿着蓝色牛仔裤。他是四个兄妹中的长男,其下两个妹妹,最小的弟弟还在上小学。由於四个兄弟姐妹中没有比较谈得来的,而把年龄相近的茂树当做弟弟看待。
一平刚起来打了一个大哈欠,此时母亲打了他一下屁股。
“喂!别那麽没精神,快点准备出发了!”
“好啦!知道了啦!”
草草回应後,一平戴上安全帽,抱着早报打开门并向茂树招手。
“那麽,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平坐上他的破机车,发动车子。发了二、三次之後才发动起来。
车子要走的时候,老板娘从大门探出头来嘛咛儿子。
“骑车要小心点呀!”
茂树把他应送的报纸放到公司的脚踏车上。
“那麽,我也该出发了!”
“啊,小心路上车子啊!”
打完招呼之後茂树用力地踏着脚踏车向前进。
第一章 幸运儿诞生
沿着宽广的柏油路旁有一道长长的水泥围墙。这片老旧的水泥墙脏兮兮的而且满是刮痕。在那上面有些修补过的痕迹,但这些新修补过的痕迹却使整体看起来显得更加老旧。
在那片灰色的水泥墙的正中间有一道门,从那儿出来有一条路正好和大马路呈T字型。横栏式的滑轮大铁门正开着,对面右边的柱子上,嵌着“市立中驹高中”几个烫金大字。
市立中驹高中。
这所高中在这地方是最老的高中,当然是男女共校。不过,由於地区人口比例的关系,平均每班男生要比女生多出五个。虽然各界对这个学校的评价不一,但由於是公立学校,校风纪律严谨,升学率也不会输给三流的私立学校。
时间是下午四点,下午四点的天空说晴朗是不太恰当,但若说是夕阳又嫌太早。阳光还很亮眼,一点没有黄昏的气息。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是不叁加社团活动,也就是俗称“回家社”的学生们。
“第一波放学人潮”往往就是这个样子。
和昨天没什麽两样,一样的情景。
但是在校门口禁止停车的地方,今天却停了一台黑色的宾士。後座没人,忠实的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车身黑得发亮,旁边站了两个男子。
一个是水桶般的胖子,而另一个是和他成反比的瘦子。虽然两个人的体型不同,但都穿着黑色西装和西装裤。并且还戴着便宜货的墨镜。
头上抹有发油并戴着帽子,就像是爵士乐的演奏者。
这种装扮已经不流行了。奇怪的两个人在学校门口用奇异的眼光盯着那些步出校门的学生。学生们固然觉得好奇,但也不敢贸然看他们两个,大都是快步通过。
但这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墨镜在注意着学生们。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照片,不时低头看一下照片,好像在找照片上的人。
一段时间过後,放学的人潮逐渐减少。这两个访客挑在放学时间来似乎有特别的意义。这两个人对他们的能力相当自信,不担心目标会逃走,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焦虑。
瘦的那个男的突然有了反应。不一会儿,另外那个胖子也发现了。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交换什麽讯息。两个人好像发现猎物一般,朝那个男学生走去。
茂树被陌生的男子阻挡了去路,而停了下来。正在觉得纳闷之际,他的双臂已经被挟持了。
瘦的那个男的,以低低的音量询问茂树。
“你是周防茂树吧?”
“咦┅?”
突然被奇怪的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茂树显得很慌张,一阵沈默之後,瘦子又问茂树。
“你是市立中驹高中三年三班的周防茂树吧?”
“啊、是没错,但是┅”
“不好意思,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耶!可是┅”
那两个男的从两侧伸出手抓住茂树的手腕。
“喂、等等┅”
虽然想用力挣脱,但好像使不出力,双手没有挣脱的迹象。
“等一下,你们到底要干什麽┅”
两个男的没有说什麽,把茂树押进宾士後座。瘦子坐在茂树的旁边,而胖子坐在茂树的另一边。茂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瘦子透过车上的後视镜给前座的司机下了指示,宾士就发动了。
“什、什麽!”
事发突然、茂树完全不明白怎麽一回事。
难道是绑架不成┅
该觉得自豪吗?自己竟被当成绑架的对象,想都没想到。刚开始时以为是认错人了,但他们特别指名道姓,着实令茂树不解。
那为什麽┅
因为不明白对方的企图,所以更加觉得奇怪。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总觉得不像是什麽好人。或许是某个特别的宗教团体也说不定。
这麽想着,这可是攸关性命的问题。
“要钱的话我可是没有。噢!不、我根本就很穷,也没有存款。住的是破公寓,房间连录放影机和电视机都没有┅”
尽管茂树不停诉说着自己如何的穷,但那两个人好像没耳朵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对方依旧沈默,使得茂树更加不安。
“是真的、我真的很穷。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中午吃的是面包,真的是很不好吃┅”
因为紧张说了一大堆,就连吃饭的事也说出来。这下子恐怕┅
打消了继续往下说的念头,茂树脸上露出生涩的笑容说:“那麽、难道你们还没吃中饭吗?”
两个男的依旧沈默不语。
“┅”
“┅”
在狭窄的车内充满令人不安的沈默。
“啊、那个┅”
沈闷的空气中,茂树想要说些什麽,胖子此时手伸进了西装怀。
茂树的脸僵硬起来。
难道是手枪吗┅?
不过,胖子从怀中拿出来的是棒棒糖。在茂树松了口气的同时,胖子把糖果拿到茂树的面前。
“┅”
好像要叫茂树,大概是嫌茂树太吵了,想要茂树安静一点。
“好甜呀!是草莓口味的。”
小孩子似愉快的舔着棒棒糖,但又被两个怪人挟持坐在黑色的宾士。这种奇怪的情形,就好像漫画中的情节一样不可思议。
自己最後到底会怎麽样呢?
不过现在想这个问题根本无济於事。不论再怎麽猜想,茂树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吃棒棒糖而已。
滋滋┅
在茂树吃棒棒糖的同时,车子开出街道,往高级豪宅的地方前去,;就是山手县的地方。庭院地上铺有广大的草皮,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离着相当远的距离。这种豪宅对贫穷的茂树而吉,一向是遥不可及的。
一般平民若不是运中十次第一特奖的话,穷其一生之力也不可能买得起这种房子。在一栋极为豪华的宅院前,宾士停了下来。这是栋有传统风格的洋房,如果不是一直有人住的话,铁定会变成有名的鬼屋。
原本以为会被带去什麽可怕地方,这下子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越来越难以理解。住在这栋豪宅的人不可能有什麽事要找茂树吧。
在隐密的地方架有监视器,似乎监视着门前的一举一动。宾士在那停了下来,一道比人还高的黑色铁门往内打开。
自动铁门打开之後宾士往内驶入,在建筑物前车辆暂停的门廊(类似饭店、医院大门口前面,车辆可以驶入让乘客下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打开雕刻华丽的大门,出现一个穿黑色体服的男子。这名穿黑色体服的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表情很严谨。依常理判断,这个人应该是管家吧。虽和电影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但茂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建筑物旁的门打开後,瘦子从宾士上下来,之後他暗示仍坐在茂树身边的胖子下车。而管家此时接近正在门廊前发呆的茂树。
管家很有体貌地向正在发呆的茂树行了个体。
“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您就是周防茂树吧?”
“是的!”
回答完之後,茂树这才发现他还咬着糖果。从口中拿出溶解变小的棒棒糖,藏在身後。
茂树看起来像个傻瓜似的┅
虽然茂树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但管家仍旧不动如山。
“请进!”
茂树被管家催促着进了屋子。
一楼是挑高的大厅,有个弧状的楼梯通往二楼。橡木做的楼梯有传统的风格,而扶手也非常独具匠心,若纯粹以艺术眼光来看的话应有相当的评价。在高高天花板下挂着豪华的水晶灯,地上铺着高级波斯红色地毯。这样的场景使人想到早期的电影,好像随时会有一个气质高尚的淑女,头发挽得高高的,穿着晚体服,手拉着裙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站着不动的茂树身後的门静静地开了起来。回头一看,那两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前,大概是别想从这儿逃出去了。
“请往这边走!”
茂树由管家带路,往玄关右边的长廊前进。而那两个黑衣男子有如忠心的看门狗一般,也紧紧地跟在後面,以乎没有可以逃走的缝隙。
环视一下四周之後,茂树放弃了想逃走的意图。
走在前面的管家,他的态度显得非常慎重。而後面的两人虽然奇怪,但并没有粗暴行为的样子。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被要求吃棒棒糖而已,应该不会有什麽危险吧。况且、茂树自己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为了什麽事而把他找到这儿来。
茂树把棒棒糖放到身後,跟在管家後面。
一想到自己将棒棒糖藏在身後的窘态,一定会被耻笑。但是,棒棒糖的表面已经溶化发黏,既不能放进口袋,更不能随便乱丢,所以只能继续拿着。虽然好过边走边吃,但还是丢脸。走在两侧都有门的走廊,经过几个弯曲,好像走进了豪宅的最面。在走廊的尽头,有着一扇合起来的大门。管家在那儿停了下来,并开启大门。
“请进!”
管家把门打开之後,茂树走了进去。而二位黑衣人却不进去,他们两个就好像是训练有素、听话的看门狗。
这个房间是面向庭院的,入口正面的墙上有很大的窗户,阳光就从那儿照进来,房间内显得非常明亮。房间的正中央摆着矮矮的茶几,茶几两边则摆着沙发。茂树不知应该叫这是什麽房间,但从摆设来看应该是接待室。
站在入口往看,比较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茂树从未见过的。老人留着雪白的短发,还留着浓粗的八字胡,其尾端还往上翘。脸很瘦而且还有老人斑。虽然老但精神饱满,散发出威严得令人难以去接近的气息。这个老人应该在七十岁左右,身上穿着绣有家徽的和服,以及有折痕的和服裙子,另外脚上则穿着日本式的袜子和草鞋。又不是举行结婚典体,老人这身打扮,有点搞不清楚场合。老人个子虽小,但颇有威严,很像是明治时期在天皇旁边的重要大臣。
“我把茂树带来了。”
管家向老人报告,老人则微微动了一下下颚不发一语。
“我先告退了。”
管家恭敬地行个体之後,就消失在门外了。
门不声不响地被关起来,房间只剩茂树和老人而已。茂树不知该怎麽办,只是站在门旁。因为穿着制服,好像是被叫到校长室一般。
老人沈默了一会儿,感慨地看着茂树的脸庞。老人既不说“请来这”也不说“请坐”。由於房间没有那麽大,两个人这样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心中的疑问有如山那麽多,可是一旦想发出声音时,好像被大喝“住口”一般说不话来。
“年轻人。”
茂树被老人突然一叫,全身紧张起来。
“他们对你不体貌吗?”
“嗯、是的。”
“这样啊┅”
老人似乎没有刚刚严肃的样子,在犹豫了一会儿後说:“我叫周防茂造,是你的祖父。”
茂树一时之间不明白老人所说的。
是那个“祖父”吗?
当然是的,除了那个之外也没别的意思了。
这个人是我的祖父,那也就是我父亲的父亲罗┅
茂树想清楚之後心非常震惊。
咚┅茂树拿在身後的糖果此时掉了下来。
这个老人姓“周防”,所以是我的内祖父,茂树从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但茂树的父亲又不是从石头绷出来的,所以茂树他当然是有祖父的。只是茂树的父母从未提及有关他祖父的事。外祖父母好像很早就过世了,从未见过眼前这位祖父的茂树,以前从未想过有这号人物。
最多只在小时候,听他朋友们说过祖父给他们红包,或是昂贵的生日体物,茂树听了还觉得很羡慕呢。毕竟茂树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由於父亲的印象很模糊,无法勾起对父亲特别的思念。
在上中学时的茂树发觉,这个家只有他自己和母亲之外,并没有和其他任何的亲戚来往。再加上母亲生前好像故意不去谈论亲戚的事┅
茂树心中虽有些疑问,但母亲好像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使得茂树不敢去问母亲。就这样,母亲因意外而去世,只留下解不开的谜和茂树一个人而已。
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母亲去世两年之後,这个事实突然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个茂树认为根本不存在的祖父。茂树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知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木然”吧。
茂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任何人若像茂树一样遭受到这麽突然的打击,大概会和他有相同的反应吧。
“茂树。”
感性的叫声,使茂树回到了现实。
自称是茂树的祖父茂造,向前伸出了双手,严肃的脸庞几近崩溃,好像快要哭了出来。刚刚严肃的脸再也无法抵挡涌上心头的感动。
茂造他舍弃豪宅主人的威严,变成一个普通的老人。他打开双臂好像想要拥抱什麽似的,流着泪说:“茂树、我是奶的祖父、你的祖父啊┅”
“┅”
茂造显得惊惶失措,而成树则呆然若失。
对茂造而言,他的孙子茂树应当会飞扑过来和他紧紧相拥,但这似乎有点勉强。虽然说“血浓於水”,但是亲情是在朝暮相处之下慢慢产生的。单单仅以生物的血缘,是无法产生任何感情的。也就是说,此时的老人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一个张开双臂的老人和一个呆站着的少年虽然是可笑的画面,但却在豪宅里某一个房间中真实的上演。若要写上标题的话,应该是“擦身而过”或是“毫不搭轧”吧。
茂造放下张开的双臂,非常沮丧的说:“我怎麽说你都不明白吗┅?”
茂造也许是失望的缘故,突然觉得好像老了十岁。
“突然对你讲这些,一定无法马上接受吧!”
茂造一个人自问自答地点点头。
“真对不起,都这把年纪了,真是失态。那麽先谈谈有关你父亲的事吧┅?”
关於父亲┅
茂树的父亲茂夫好像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为什麽会说是“好像”呢?对五岁就失去父亲的茂树而言,他所知道的父亲只有儿时模糊的记忆和少数仅有的照片以及母亲的描述而已。而这些内容只是茂树出生之後所发生的事,至於父亲年轻时怎麽过的,在什麽样的家庭下成长,怎麽和母亲相识结婚的,这一切茂树全然不知。
这些在某个意义上,对孩子而言,父亲的样子就是最先看到的样子,不会想到父亲以前也曾是个爱追逐梦想的年轻人,更不会进一步想到父亲以前和自己一样曾是个小孩子。
全部所知也差不多就这个样子。茂树突然被茂造要求“谈谈有关你父亲的事吧”,这才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事全然不知,而感到错愕。
站在茂树的立场,他不只是不知道父亲的事而已。无论如何,一个人对他父亲那一边的亲戚完全不知,是有点不寻常。虽然是父亲太早去世有影响,但总觉得有些事故意被隐瞒起来。甚至怀疑为什麽要隐瞒,或许这和茂树一家人从不和亲戚来往有相当的关系。
这个谜因母亲的去世而永远石沈大海,但如今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称是自己祖父的人,使得事情逐渐明朗。
茂树觉得自己的脸僵硬了起来。
我父亲以前,到底怎麽了?
“啊、说来话长、你先坐在那儿吧!”
恢复平静的茂造,把一直呆站着的茂树,叫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茂树在沙发上坐好後发现,一连串的意外使得自己手中的棒棒糖早已不见了。高级的沙发材质果然非常好,坐起来感觉非常舒服。尽管如此,茂树和陌生的祖父面对面时,还是感到相当不自在。
“那麽,从那儿开始说起好呢┅?”
茂造一边啜泣、一边回想过去。虽然要由茂造自己开始先说,但可以看出在满脸皱纹脸上有犹豫的表情。对茂造这个老人而言,若要谈及自己的儿子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那个┅”
茂造终於要开始说出往事了。
时间大约是在五十年前。
日本从战败国的凄凉困境中奋发图强时,有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继承了位於山口县的小公司“周防精机”。这个年轻人就是周防茂造。
周防精机是由茂造的父亲茂助一手建立的。公司规模虽小,但在业界可是有一定的评价。
茂助本身除了有一身好技术外,另外也有着经营者高明的手腕。但相对的儿子茂造却好像没有经营的才能,而且没有开发新技术的才华。
他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用人的方法”,但这却是非常难得的优点。
在这个社会,常有许多优秀的部下,但优秀的指挥官却难得一见,在数万人之中或许才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茂造天生就具有将相之才。
在第二代老板茂造经营之下,周防精机配合日本复兴的脚步,着实地扩大规模。外界对於周防精机的急速成长虽也传出些谣言,臂如说侵占旧帝国陆军的资金,与政客勾结等等,但真相就不得而知了。其中大多也许是同业因嫉妒而放出的谣言,但其中有些传闻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无论如何,周防精机经过茂造十年的经营,已经是业界的龙头了。
而且刚好在这时候,茂造的孩子出世了,如茂造所愿是个男孩子。
这对当时才三十出头的周防精机社长而言,是非常欢天喜地的。从那之後茂造越来越将他的心力投注在工作上,使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不管是公司也好或茂造个人而言都是一帆风顺。
不过,这样的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茂造二十岁娶进门的妻子原本身体就不好,在生了茂夫之後,产後复原的情况很差,一直卧病不起。
终於在儿子茂夫七岁时去世了。临终时说“茂夫就拜托你了”。
茂造相当悲痛,他不是个疼爱妻子的人。不、应该说他是个事业重於家庭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茂造为自己不曾在妻子生前对她好一点而感到後悔。或许是为了忘记丧妻之痛,使茂造更加专注於他的事业。
那个时候全日本受到“所得倍增”口号煽动的时期。周防精机藉着日本高度成长的带动,更加扩大,在一九七0年的大坂万国博觉会之时,将公司的名字改成“SOUH”。当时公司的业务不再只是拘限在精密机械,更进一步发展成综合性的企业。
随着岁月的流逝,强人社长引以为傲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十八岁了。但茂造却从不知道有个少女在他儿子的心目中比自己还重要。
这对男女在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心小鹿乱撞互相爱慕而已,但没多久就开始热恋了。
这名少女叫做工藤幸惠,在周防家当女佣,比茂夫要小两岁。虽然不太清楚少女的一切,不过根据周防家刻薄的佣人们所言她好像是一个妓女的私生女,甚至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虽然年幼丧母的少年和不知父亲是谁的私生女,他们的成长环境有着天壤之别,但好像有什麽东西把他们牵在一起似的。或许是两人心中“爱慕一个人的心情”也就是一般所说的“寂寞”吧。这或许只有当事人,不、也许连当事人自己也不明白的吧。总之,恋爱就是这麽一回事。
邂逅之後一、两年过去了,正是茂夫举行成人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离不开对方了。事情演变至今,事业第一的茂造也稍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茂造认为这只不过是年轻人的恋爱,像麻疹一样,很快过去就没事了,也就任其发展。对一个企业不断壮大的首领而言,是不会去拘泥这种芝麻小事的。
但情况出乎意料之外,茂夫对幸惠的爱恋不但没有减退,更进一步提出结婚的要求。他们两人身分悬殊,一个是大企业继承者,一个是家世不清的女佣,这样的恋情根本不被茂造允许,茂造非常生气地反对。
尽管如此,茂夫和幸惠并不打算放弃结婚。对茂造来说,他认为儿子茂夫一向非常老实从不忤逆父亲,甚至觉得茂夫过於内向,若接掌大企业,茂造还有点担心呢。没想到软弱的儿子对这件事却很固执。
如此一来,茂造只好对幸惠施加压力。但是幸惠似乎比茂夫更有决心,不管是金额庞大的金钱,或是恫吓的胁迫都完全没用。或许是在不幸的环境下成长,使得她的内心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坚强。茂造对幸惠执意不肯和茂夫分手,忍无可忍地大骂她是个“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
他们知道,若是没有身分悬殊的问题,他们真挚的恋倩就会被允许,於是两人一起私奔了。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茂造对於私奔的两个人并不去拆散他们,只是完全任其自由发展。而不论在工作上或生活上都是一个人渡过的茂造,或许是对茂夫这个继承者有太高的期待,而使得茂夫想要背叛的吧。
做父亲的被儿子背叛,因此再也不管儿子的死活了。茂造当时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吧。当然茂夫这方面也不肯让步,两个意气用事的父子,就此音讯全无。
茂造由於失去了继承人,对於事业的狂热也就锐减,到了八0年就以名誉的方式就任会长,实际上则已声明引退。如此一来SOUH集团便由原先的家族企业,转变成董事会主掌的形态。一想到这样做会使得董事会日趋壮大,更感到自己讽刺的命运。
此时SOUH集团合并了多个企业,在海外也有数个规模庞大的分公司。如此一来,集团本身开始迅速成长。
搪任会长一职的茂造虽然已经不干涉集团的事务,但他的发言仍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这个在本世纪末曾经叱吒商业界的风云人物,现在也已经老了。随着年华老去,人也越变得软弱了。茂造最近每天沈浸在回忆里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要多得多。
半个世纪以来,茂造一昧地在事业上打拼。结果虽得到如洛克斐勒一般的财富,及有着如“影子首相”一般的权力。不过却没可以继承这一切的儿子,也没有可以共享天伦之乐的亲人。
站在兢兢业业建造起来的金字塔顶上的,只是一个孤独的国王。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写照。
在这个金字塔顶上孤独茂造似乎了解到自己为了这个冰冷的宝座,牺牲了他唯一无法取代的东西。
茂造已经七十多岁了,自知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此刻的茂造不想再当商业界的老强人,只想当一个儿孙满堂的幸福老人。茂造一边幸福的幻想,一边觉得自己的下场活该。
儿子茂夫现在也差不多有四十岁了吧,应该也已经为人父了。若是做了父亲,应该多少会解自己当时的心倩。
茂造现在想低头道歉,是、无论如何都会道歉,诚心诚意请求儿子的原谅。虽然已经太晚了,但茂造也会承认幸惠是他的媳妇,把她迎进周防家。最快乐的是,可以见到自己的孙子并被喊一声“爷爷”。
儿子、媳妇、孙子一想到自己被温暖的家人围绕,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寻儿子茂夫的下落。於是便命令集团的调查部着手去进行。
虽然决裂的父子之间有着将近二十年的空白,但这对效率良好的集团调查部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仅仅一个星期,结果就出来了。但是,迅速缜密调查下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孝子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媳妇也在两年前因意外而死亡,对茂造来说是极大的冲击。而唯一留在世间的孙子则在送报纸过着朴实的生活。
怎麽会这样┅
茂造看了报告书之後,对残酷的内容感到茫然。二十年前从父亲手中逃走的儿子,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们父子再也没有和解的机会了。茂造再怎麽向儿子道歉,儿子也听不到了。也许这是以强硬的手段扩展事业,一昧追求财富和权力的报应吧。
我到底做什麽啊┅
完全被打垮的茂造,已经哭不出来了。这麽大的悲痛再多的眼泪都无法洗去。
事情变成这样,还不如背叛家庭做个工作狂死了算了。年老的强人被幸福的晚年生活美梦所诱惑,打开了不该打开的潘朵拉的宝盒。
宝盒里虽然装满绝望,但还留有一丝希望。
是茂树吗┅
茂造用悲伤的眼睛,看着附在报告书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穿着运动服的茂树。头上梆着头带,表情有点紧张。根据调查部,那应该是高中一年级运动会时所拍的。大概是学校为了毕业纪念册所拍的,集团的调查部好像经由特殊管道得手的。集团的调查部可能连CIA局长有几根鼻毛都能调查的出来,像这种小事根本是易如反掌。
这个年轻人就是我的孙子┅
从少年老实的脸上,可以找到死去儿子的影子。另一方面从茂造清澈的眼晴上,可以看出他已经承认了他们爱的结晶。
这少年的心中,茂夫和幸惠还活着。
好好地照顾他们唯一的孩子,变成了自己唯一赎罪的机会了。
茂夫、我一定会让你的儿子得到幸福的。
得到很多的东西却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茂造暗自许下了这个诺言。
“对、就这麽办!”
茂造或许後悔以前的所做所为,而溢出泪来。或许是因为人老了的缘故,最近变得爱掉眼泪。俗语说:“人老了就不行了”。
在茂造说了一大串话的同时,太阳渐渐下山了,而这个祖孙相会的房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暗了。
“┅”
茂造的话说完了,茂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茂树听了茂造的叙述之後大概了解。虽然茂造所说的事令人难以置信,但没有人有这个必要花那麽大的工夫来骗我。尽管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茂造所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那麽、你真的是我的┅”
茂树看着茂造的脸,有点犹豫之後。
“爷爷!”
“嗯。”茂造静静地点了个头。
这┅是真的。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爷爷┅
茂树虽然在心中如此呢喃着,但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茂造看到茂树和唯一亲人相见,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脸上显得有点灰心。
肩膀突然垂了下来,叹着气说:“你果然还在很我,认为我是个大坏蛋吧。那我也不强迫你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茂树慌张地解释。
的确,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对新新人类茂树而言,只因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让相爱的人在一起实在有点过分。而且像这样把人赶出去,寂寞的时候又想把他们找回来。这种荒唐的行为,根本就是自私。
但是站在茂树的立场,眼前的茂造已经不是反对父母在一起的顽固祖父,而只是个失去家庭的可怜老人。基於同情心,也不忍心再去责备。再说,看到茂造眼中泛着泪光叙述着过去,纵使这个孤独老人有什麽罪,他也得到严厉的责罚了。
若是父母生前曾说过些有关“祖父”的坏话,今天茂树对茂造的看法或许会不一样。但是茂树,别说是祖父的坏话了,就连自己有个祖父都不知道。所以当悔很的茂造坦白一切时,茂树虽然震惊但并不生气。
“一下子突然跟你说这些,好像无法接受┅”
“今天只是初次见面,好像还不能成为一家人┅”
茂造这麽说着,但无法隐藏脸上的寂寞。而茂树则不知说什麽好,只觉得如坐针毡。
在沈重的气氛中,茂造一改颓丧地说:“那麽,我们先一同住在一起的话,以後就会和乐融融了!”
“咦?住在一起?”
茂树听了茂造所讲的话,立刻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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