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摇影》作者:即枫-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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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甜文 日常
钟栖月是寄养在纪家无人问津的存在,而纪冽危是身居高位的纪家二少爷。
纪冽危的父亲也用凉薄无情来形容他,因身份特殊,在纪家,钟栖月看到他都绕道走。
后来,在所有人眼里应该会很讨厌她的纪冽危,却一次次抚她的脸颊,他眉眼淡漠,看她时却温柔绽放:“昨晚为什么没来我房间?”
她后背发凉,垂眸说:“工作太累,倒头睡着了。”
“前天晚上呢?”
——
钟栖月从没觉得,和纪冽危这段背着纪家所有人,不能见光的阴湿感情,能改变他们之间的差距。
即使后来,纪冽危提出结婚,他将她圈在怀里,逼着她签下了结婚协议。
钟栖月还是想尽办法脱离了纪家。
她的不告而别,让整个纪家人都处在深深恐慌的夜。
久别重逢,再次见面,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纪家少爷,而她不再依附纪家,寄人篱下。
那夜,钟栖月返回工作室,正在跟合作伙伴通电话,转眼,手机便从手中脱落。
她转身,便撞入一双溶于月色的清冷双眼,那瞬间,心像停止了跳动。
纪冽危仍是斯文冷淡的面容,眼里却暗流涌动:“钟栖月,你甩了我两次,是不是觉得,我会这样纵容你下去?”
钟栖月一直知道,纪冽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却没想到,像他这样凉薄的男人也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他修长的手轻轻扣着她下颌,低头吻她,字字清晰地问:“从前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

第01章

月华如薄雾,笼罩这处纸醉金迷的晚宴场所,钟栖月为了能拍到更好的照片,往后一退,后背不慎撞到一名端着托盘的侍者。
托盘上的酒水洒至她的后脚跟,右脚的鞋子也顿感黏黏糊糊。
那侍者说抱歉,是担心撞到了贵人。
却见她穿着身很普通的行头,打眼一看跟他们的工作服没什么区别,还有一双与这个晚宴格格不入的小白鞋。
钟栖月放下手中的相机,转身问:“你没事吧?”
侍者语气很淡,说没事,绕开走了。
等钟栖月再转身过去,方才拍摄的名媛千金已款款朝前行去,与晚宴其他宾客言笑晏晏。
她只好去捕捉下一个猎物,这时同事刘露过来拉她去角落谈话:“别拍了,省点精力。”
“为什么?”
刘露说:“今晚的大人物还没出场呢,你拍那些小角色干什么。”
钟栖月正在回看从进晚宴后拍摄的照片,随口问她是什么大人物。
刘露把相机挎身侧,立即捧脸,眼化星星状:“那当然是传闻中纪家那位二少啦!听说他从旧金山回来,有阵子都没在公开场合露面,今晚的宴会是他回国后第一个选择出席的宴会,咱们不少同行听说后,那是绞尽脑汁也要挤进来,不为工作,就为了亲眼看一看纪冽危。”
没得到回应,见钟栖月还在整理她相机,刘露无奈说:“连纪家二少爷都吸引不了你,钟栖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半分钟后,钟栖月抬眸,“嗯?你刚才说什么。”
刘露瞎说:“我刚说咱们今天拍了好图,主编说回去有丰厚的奖金。”
“真的?”她语气明显兴奋起来。
“真的!”
刘露也不想跟她计较了,如今这个饮食男女的社会,若是还有人不通情爱,一心遁入空门,那大概只有钟栖月了。
盯着钟栖月多看了几秒,刘露也觉得视觉上被狠狠尊重了。
钟栖月肌肤白净,生得是清丽脱俗的美,淡然温雅,犹如染了月色的清潭,也似月下绽放的青莲,气质出尘。
即使穿着普通的工作服,也那般养眼。
刘露想起有次外出工作,细雨淅沥,她们都被淋得很狼狈,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浑身湿漉漉又凌乱的样子,能有这么美。
那人便是钟栖月。
就是,有点不对劲。
刘露伸手要摘钟栖月鼻梁上的眼镜。
反而任何时候都很随性的钟栖月难得严肃起来,退后一步,说:“别摘,摘了就成瞎子了。”
“你近视这么严重?”
“嗯。”
“不考虑戴隐形眼镜吗?说真的,我觉得你不戴眼镜应该更好看。”这副眼镜虽然衬得钟栖月更有一种文静淑美的气质,但她总觉得,并不适合她。
说不清的感觉。
就觉得,钟栖月应该是不用戴眼镜的,会更好看,更让人挪不开眼。
眼镜反而像是把原本的她封印起来了。
这场宴会,钟栖月和刘露算是最边缘的人物,不能拍摄的时候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处待着。
好像只要出现在聚光灯下,就会污染了这高贵的场所。
钟栖月说想走,刘露不愿意,“别啊,纪二少还没来。”
钟栖月垂眸看她脏兮兮的小白鞋,把相机交托刘露,“那我去躺洗手间。”
询问了带领她们进来的侍者,钟栖月被引到了洗手间。
“就这,可别乱跑了,今晚的贵人太多,要是冲撞了某位,把你们杂志社赔了估计也没办法抵消。”
“嗯。”钟栖月进入隔间,坐马桶上清理脏污。
她这双鞋子还挺喜欢的,回去洗洗就好,简单处理了下,这时门板被敲响。
钟栖月问了句谁。
门外人说:“钟小姐,我是来给您送鞋子的。”
那侍者恭敬地把鞋子放在门外就走了,钟栖月望着面前这双干净且价值不菲的新鞋,沉默片刻。
刘露只等了几分钟,钟栖月就回来了。
刘露开心说:“你来的正好,听说纪先生来了!”
钟栖月没说什么,跟着刘露一起挤过去,也是没料到,顷刻间,这宴会大厅就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人。
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千金名媛与世家公子哥,也有穿着工作服的侍者,还有许多媒体记者,亦或是花费了高昂价格,想要融入这个高级宴会往上爬的人。
刘露说:“这些都是来看纪冽危的。”
提起纪冽危,那自然是少不了纪家如今的发展。
纪氏在北城是有头有脸的权贵,其家族企业涉及的领域只有想不到,没有纪氏做不到,就连国外也有发展,关于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具体的,刘露这些小人物自然没办法完全打听到。
总之在普通人眼里,就是望尘莫及,这辈子羡慕不来的成就。
纪冽危,目前正在执掌纪氏,加上外祖家吴氏的加持下,他早就是北城最出名的人物,他的交友圈子也都是最顶级的那种,从以前想结交他的人就很多了。
终于,钟栖月在刘露的努力下,共同占据了拍摄场地最好的位置。
当那张清冷的面容进入她的镜头时,四目相对,仅一秒,可那淡薄漆黑的眼,使钟栖月心顿时一紧。
人多的场合,也没人注意到,她脸色微白。
拍摄结束,刘露开心地直拽着钟栖月,“太好看了,我第一次用好看来形容一个男人的容貌,我总算知道,咱主编没有吹牛逼!”
“这脸值得咱们受尽眼色也要挤进这个宴会!”
“你说咱们有机会访问纪先生吗?我还挺想单独给他拍摄的,艺术品的脸啊!”
钟栖月说不知道。
刘露收起相机,问她:“你脸色不好,生病了?”
她说大概是刚才被挤得呼吸难受。
提起这茬,刘露顿有同感:“算了,回去吧,省得还要看那些人居高临下的嘴脸。”
两人从宴会的后门出来。
不是受邀的宾客就连从前门出去的资格都没有,夜幕柔和,钟栖月的素净的脸庞在月下白得犹如透明。
“月月,你没事吧?”
钟栖月虚虚一笑,这时忽然接到一通来电。
电话挂断,她说:“不好意思,你先跟刘师傅回去吧,我这边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啊?我们等你一起呗,这边郊区,你一会不好打车。”
钟栖月说没事,她有办法回去。
她既然坚持,刘露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钟栖月总是这样,挺神秘的,没人知道她家庭什么情况。
目送杂志社的车离开后。
钟栖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迎面走来两位身穿高定礼服的名媛,靠外侧的那位看到钟栖月后,跟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便道别,朝她走来。
“月月,辛苦你等我了。”说话的人是纪依雪,纪冽危的堂妹。
钟栖月摇头,说:“没关系,没有等很久。”
纪依雪笑道:“那好,咱们一起回去吧,不过早知道你今晚在这工作,我就送你过来了呀。”
“没什么,我是为了工作才来的,当然要坐我们杂志社的车了。”
上了纪依雪的奔驰,钟栖月坐副驾。
纪依雪正要启动引擎,忽然问起,“对了,今晚我哥也在宴会,你看到他了吗?”
钟栖月说看到了。
纪依雪只笑,“我都没能看到,当时太多人了,挤不进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总不就是那张脸,难道还能多长个嘴巴?”
看了这么多年,除了觉得好看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纪依雪这话也不知道多少女孩要羡慕死。
纪冽危在圈子里从来都是抢手的存在,她大抵是受不了自家堂哥这不论在哪都众星捧月的样子,只觉得他可高傲了,眼神清清冷冷,看谁都像在看死人。
虽在嫌弃,语气里倒是得意。
也是,有纪冽危妹妹这层身份,到哪都是受人羡慕尊重的。
两人聊得很愉快,纪依雪瞧她身上那工作服,好心说:“你要不还是换个工作吧,纪家旗下那么多公司,你随便进一家,哪个不比现在体面,钱还多呢。”
“要不我让我哥给你找个工作?说来也是,你都来纪家十二年了,怎么跟我哥还跟陌生人似的?”
钟栖月当没听到后面那句,说:“我喜欢这份工作。”
纪依雪:“我也是没想到,你母亲她竟然愿意让你来这小杂志社做摄影师。”
纪家谁人不知道,虽不是亲生的,但钟蕊是真的很看重钟栖月。
从这母女两来了纪家后,钟蕊是什么好的都给她供着,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上最好的学校,吃穿用度也是往名媛千金比拟的,说是为了让钟栖月更有气质,在还没来纪家之前,钟蕊就教钟栖月跳舞。后来来了纪家,就专门找了名师指导。
钟栖月四肢修长,肩薄细腰,那身形苗条柔软的,的确让很多女生都羡慕。
纪依雪她妈当初看钟栖月那小姑娘这么有气质,也后悔没给自家孩子送去跳舞,年纪大也来不及了。
纪依雪觉得烦,从小受宠,哪遭得了那罪。
“我看栖月身上好多伤,都是学跳舞引起的,我才不要,我天生就是来享福的。”
钟栖月垂眸,望着衣服上的纹路,说:“我妈她人很好的,她很尊重我的意见。”
“也是,羡慕了,你妈确实很温柔。”
钟蕊到纪家也有十二年了,身份不是名正言顺,长辈们没有明说,但孩子都清楚,钟蕊还没有跟纪东原登记。
没有登记结婚根本算不上夫妻,最多只是交往,能留在纪家也是因为钟蕊给纪东原生了个儿子。
所以纪依雪都不太想叫伯母,私下他们说话,都是你妈妈,你那母亲的。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总算抵达了纪宅。
到家时已经十点了,夜色很沉。
纪家是中式建筑的老宅,占地面积颇广,是祖上一直传下来的。
纪老爷子尚在,所以纪家小辈也多半还是住在这祖宅里,回了屋,有佣人上前来接纪依雪和钟栖月手上的包。
换好了鞋子,纪依雪就先回了自己在二楼的屋。
钟栖月住在三楼。
老宅这边没有电梯,都只能自己爬,刚上了楼梯,就正好看到钟蕊从楼上下来。
“回来了?”
“妈。”
钟蕊点头,又说:“厨房里炖了燕窝,自己盛一碗喝。”
“好。”
“对了,你那衣服有点不好看,记得扔了。”
钟栖月说是暂时的工作服,平时不穿那样。
钟蕊已经下了楼,正在倒花茶,气质优雅:“我说你柜子里那件吊带裙。”
钟栖月顿住了几秒,“好,我明天就扔。”
回了房间,钟栖月打开了衣柜。
这衣柜很明显被人翻过。
她不让佣人打扫她房间,能进她房间只能是钟蕊。
柜子里钟蕊说的吊带裙还挂那。
这是上周她和同事陶梦梦逛街的时候,陪她一起买的,说是买两件打折,陶梦梦是月光族,手头没什么钱,为了那裙子就央求她也一起买,可以便宜。
她也挺喜欢那裙子的,就同意了。
长裙是两根细细的吊带,露背款,腰下有条蝴蝶结系带,整体朦胧诱惑。
当时她试穿,陶梦梦也说好看,非要她买。
钟栖月看了几眼,把这吊带裙收了起来。
洗过澡后,身子也清爽了许多。
夜风从窗户吹入,整间屋子飘散着淡薄的香气。
钟栖月在电脑上处理今晚拍摄的照片,当滑到纪冽危那张时,心脏明显抽搐了一下。
聚光灯下,那张脸跟白玉似的。
清冷无暇。
电脑关闭,钟栖月睡眠不太好,下楼冲咖啡。
佣人说来帮忙,她摇头说自己来,“很晚了,你也休息吧。”
佣人笑说:“二少爷还没回。”
钟栖月握着杯柄的手微僵,咖啡的热气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说:“我都忘了。”
纪冽危回来都有一个月了。
纪老爷子下了规矩,家里每个人每天都必须回来过夜的。
才刚说完,玄关那就有了动静。
佣人迎上去,钟栖月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抹衣角,男人声音很轻,她听不到说了什么。
下一秒,佣人就离开了。
柔和的灯光落在客厅的每一个角。
钟栖月端着咖啡杯,转身上楼,身后有人喊她。
她僵了会,转身看那人。
纪冽危眼神落她手上:“这么晚了,不怕睡不着?”
他穿的还是晚宴的西装,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师的高级定制,钟栖月看得出来这身衣服很贵,应该超乎她想象的贵,但她知道,这人不管穿什么都是这么好看。
跟衣服没多大关系。
她说:“就是睡不着才喝。”
他走了过来。
像身披月色,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是清冷的。
细白的手腕搭在楼梯扶手上,他侧眸看过来,说:“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上了楼。
钟栖月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背影,恭敬地说:“你也早点休息。”
“哥。”
最后一个字很轻,男人脚步不动声色微微一滞。
钟栖月没察觉,低头喝着咖啡。
本该上楼的人,却转过身来,灯光在他精致的眉眼落下融融光晕。
他淡淡开口:“听蕊姨说,你打算搬出纪家?”

第02章

“……是。”她捏着杯柄的手一紧。
纪冽危眼神扫过她纤细的手指,问她:“为什么忽然想搬走?”
“只是觉得步入了社会,可以自己独立了。”
“嗯。”他神色淡薄,站在第四节 台阶,他身高本就高出钟栖月许多,这样站在高处,便更能将她全部掌入自己眼中。
“当初你纪叔叔是不是说要你把这当自己家,把我们当你家人,把我当你哥哥。”
“……是。”
钟栖月的脸微微低垂,手中的咖啡将要凉了。
纪冽危说了句让她早点上楼,便走了。
等他走了后,钟栖月没上楼,反而坐在餐厅慢慢喝着咖啡。
这会儿手机一震,收到了徐紫芸给她发的消息。
【月月,你要我帮你找房子的事有点眉目了,不过那位置好像离你工作的地方有点远,你真的要租吗?】
钟栖月:【我考虑一下。】
她脑海里浮现了方才纪冽危看她的眼神,心里一紧,又回了句:【要。】
喝完咖啡上楼,钟栖月去洗手间漱口,刚开门出来就撞到了门口的纪冽危。
他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褪去了精英感,慵懒随性。
钟栖月往边上侧让,“哥,您进去吧。”
三楼只有三间洗手间,一间靠主卧很近,钟栖月担心吵醒了纪东原和钟蕊,一间里面又有人了,她就只好来家里人不常用的这间。
可她忘了,这间浴室,纪冽危用的比较多。
大概是对他回来的事还没什么真实感。
这一个月,她加班很多,夜里也很晚才回到纪家休息,几乎很少有时间碰到纪冽危。
他站在门口,遮住了走廊的光。
只顿了几秒,便迈步进了洗手间,里面水声传来,钟栖月提步要走,里面的人忽然喊住她。
钟栖月转过身。
纪冽危站在盥洗池那,冷水沾湿了他额前碎发,那双漆黑的眼像是浸过冰寒雪山,带着雾蒙蒙的凉意。
“我今晚送你的鞋子呢?”
钟栖月心里咯噔一跳,回复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那双鞋太贵了,我要是换上去会被同事追着问怎么来的。”
湿帕子被拧干的水声,一滴滴落下。
像是一下又一下敲打钟栖月的心,他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宁愿穿着一双被酒水打湿的鞋子。”
钟栖月垂眸:“我已经清理好了。”
“鞋子,鞋子我放到你的房间了。谢谢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这句话,钟栖月伸手把洗手间的门拉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本不敢再多留下去。
每次和纪冽危独处,她都觉得心脏根本很难得到掌控。
如果说从前跟他说话,都是担心他哪天会杀了她,但那至少,她明白纪冽危是讨厌她的,可自从她那夜糊涂表白,主动破了那道防线后一切都变了。
后来他们私下交往了四年。
如果她没有做下糊涂事。
她就还是原来的自己,她会把对纪冽危的喜欢暗暗藏在心里,和他也仍旧是那种在家里碰到也要绕道走的关系。
兄妹?
这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纪冽危根本不会拿她当妹妹,而他也从来不是他妹妹。
纪依雪可以吐槽他长得招蜂引蝶,可以拿纪冽危打趣,只有她不行。
她是纪冽危爸爸的情妇带回来的养女。
又并非姓纪,不在纪家的族谱上,也从没有妹妹这层身份。
他让她喊一声哥,那是给纪老爷子面子。
她哪能真当他是哥哥?
那时候她十一岁,才到纪家,跟在钟蕊后面脚步子都不敢迈太大,逢人就要乖巧礼貌地喊人。
纪老爷子都很喜欢她。
明知道她只是钟蕊的养女,无论跟纪家还是钟蕊都没有血缘,但老爷子还是把她当孙女照顾。
纪家家大业大,不过是养一个孤女而已,芝麻大点的事。
纪家规矩多,早饭必须要一起吃。
老爷子年纪大了,觉少,早上六点便醒了在后院散步,等回到宅子里,家里的年轻孩子也基本陆续来了餐厅。
纪家的人也很多。
老爷子和原配生了纪东原和纪宗州两个儿子,和继室生了纪春君纪丽乔一儿一女,年事已高,就连继室都早已离世,如今是儿孙绕膝。
目前只有儿子纪春君一家在国外,其他几个孩子都老实本分地待在北城。
七点,是纪家吃早饭的时间。
钟栖月很早下楼,给纪老爷子泡了一盅他爱喝的茶水,等所有人到齐后,就准备吃早饭。
纪静宁是最后下楼的,小姑娘性子活泼,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被纪丽乔瞪了眼:“都二十一岁了,能不能稳重点?”
“妈咪,大清早就是要活泼点,整天的心情才会好。”
纪丽乔不理她的歪理,“学学你月姐姐,她早上六点就起来了,一早还给爷爷泡了他喜欢的茶。”
纪静宁落坐:“我知道错了,妈咪。”
一看就知道在敷衍。
纪老爷子笑:“没事,小女孩活泼点好。”
吃完了早饭,大家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
钟栖月在玄关换鞋,忽然听到旁边的纪静宁说:“我刚从楼上下来,看到佣人从冽危哥的房里取出来一个鞋盒,我一看那鞋子是我早就想买的了,说什么都要抢过来。”
纪依雪笑:“你敢拿冽危哥的东西,不要命啦?”
“都从他房里出来了,那肯定是不要的东西啊,他要丢了还不准我捡个漏?”
“别说,尺码都合适,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给我的。”
“做梦吧。”
两姐妹都在说笑,心里清楚,纪冽危只会给钱打发,怎么可能会亲自买鞋子给她们。
钟栖月扫了眼纪静宁的脚,她和纪静宁身高差不多,鞋子的尺码也一样。
出了纪家祖宅,想要走出去,没有车子是寸步难行,钟栖月会开车,纪家也有她的车子,但自从她选择了杂志社的工作后,她的车子也不能用了。
她知道,那是钟蕊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她也没觉得没了代步工具天就塌了,大不了徒步走出去再打出租车好了。
钟栖月想起,十六岁那年,那时候她来纪家已经五年了。
纪冽危大她四岁。
当她还是个刚步入高中的学生时,纪冽危已经是个成年大学生了,不过他在国外读书,只是偶尔会回国。
每次回来的时候,几乎整个纪家的孩子都会很开心。
虽然他在家里排行第二,却是家里的大哥哥。
听说纪冽危的兄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出车祸没了。
那天她学校放学很晚。
因为她上周没有去练舞,钟蕊生她的气,没让司机接她,所以她只能徒步回家。
她走到天黑了,还没到纪家祖宅。
忽然一辆很拉风的跑车从她面前经过,没一会,车子倒退过来。
车窗降下,是很久没有见过的纪冽危。
大概才从国外回来,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外国人,钟栖月怯生生地喊了声冽危哥。
纪冽危问她为什么在这。
她说:“放学晚了,司机没接到我人。”
外国人用英文催纪冽危快走,看他的方向是刚从纪家出来,应该是有别的事要办,钟栖月体贴说:“您忙吧,我要回去了。”
车后座打开,他轻描淡写:“上车。”
后来是纪冽危送她回了纪家,很快他开着那辆会被所有人羡慕的跑车离开了。
那时候,钟栖月就知道。
纪冽危的世界是她这生都望尘莫及的地方,即使她也住在纪家,喊她一声哥,她和他也始终有着云泥之别。
钟栖月还没走出纪宅。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她身旁,她驻足看过去,车内男人侧过脸看她:“上车。”
钟栖月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纪冽危问她去哪,她说凌度杂志社。
他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腕骨泛着玉色:“你来这杂志社快一年了,觉得怎样?”
钟栖月手指紧紧攥住腿上的包,说:“挺好的,工作很自由。”
纪冽危问:“那相机,用的还顺手?”
“顺手的。”
“顺手,所以才把我在国外给你买的相机放在房间里积灰?”
钟栖月心都提了起来:“那个我用不惯,谢谢哥的好意。”
“早上纪静宁穿了我送你的鞋子。”
钟栖月没吭声。
车子缓慢行驶,纪冽危看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说:“我当时想,你要但凡露出一个舍不得的眼神,我能让纪静宁光着脚出去。”
钟栖月呼吸微沉,淡薄的气息缓缓溢到了她鼻梁上的镜片。
顿了会,她说:“静宁是哥哥的亲妹妹,一双鞋而已。”
车子早就开出了纪宅,进入了道路中心,早上是上班高峰期,车流量很多。
这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纪冽危笑:“你说的是。”
好在他没有揪着那双鞋不放,钟栖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每次跟纪冽危独处,让她觉得自己像上战场似的,还没真正开战,她就想当逃兵了。
纪冽危这人实在让人看不透。
他脾气绝对不算很好,但也不是表面那种生人勿近的性子,他有时忽然会提起一个话茬,当你觉得他会一直顺着说下去的时候,他也能及时的中断,让人弄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好像挺爱玩弄人心的。
纪家的那些弟弟妹妹,都像是他掌心里的玩物。
她也是。
她记得,刚来纪家的时候,他很讨厌她。
钟栖月还想起有一次过年。
纪家所有人都在一楼玩耍,很多亲戚都来了,从没有如此热闹过,纪老爷子全程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趁着没人注意,钟栖月上楼休息。
回到房间时,正好看到纪冽危的房间门是开的,他们住对门,在门口她能看到纪冽危房里有几个人。
大概是他同阶层的朋友,好像都是哪家哪家的公子哥,来他房里玩闹,还没进去,她都能听到一些少年的声音。
说着许多她听不懂的话题,她还闻到了烟味。
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好奇心使然让她朝纪冽危房里看去。
正好看到他嘴里咬着烟,在指点身旁的好友怎么通关游戏,有人看过来,好奇问:“好漂亮的小女孩,危哥,这你家的谁?”
纪冽危说:“我妹。”
好友调笑:“你妹妹还真多,不过啊,还属门口这个最好看。”
纪冽危又笑:“你喜欢啊?”
“我喜欢啊,危哥能介绍给我吗?”
钟栖月双腿僵硬了,吓得跑回自己房间。
那屋里,纪冽危把烟灰弹到那人脸上,笑说:“别逗,人就一小孩,违法了啊。”
钟栖月跑那么快,是因为她害怕纪冽危会把她送给那个公子哥。
那时候她觉得,纪冽危真的会做这种事。
她特别害怕纪冽危凉薄的眼神,也很害怕纪冽危对她笑。
因为身份特殊,在这个纪家,她最怕的人就是纪冽危。
钟栖月沉默了许久。
后来看到快到杂志社了,她连忙喊停,纪冽危也没问为什么,把她放了下来,那辆劳斯莱斯很快从她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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