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近水楼台 现代架空 治愈 失忆
关于妹妹,姜喜能记得的东西有限:
姜小婵常常中暑;姜小婵疯狂迷恋林嘉;姜小婵死了,死因不明。
夏天人燥,瓜果易熟。
空气黏得像胶水,一切都难以散去。
气温突破40度的那天,一个陌生男人与姜喜搭讪。
俗套的开场——他说他认识她,这些年一直在找她。
那晚,他们去了酒店。
次日,姜喜因中暑昏倒,在姜小婵的身体里醒来。
昨晚枕边的男人此时还是少年模样,少年林嘉拿着血淋淋的刀,看向窗外的她……
——
被姜喜遗忘的记忆里,装着姜小婵所有的夏天:
蝉鸣,热浪,滚烫的爱恋。
【整个少女时期,姜小婵都在偷看林嘉。
他告诉姜小婵:她对他不知来由、头晕目眩的迷恋,并不叫喜欢,她只是中暑了。
姜小婵听不懂。
她偷看林嘉在天台跟姐姐约会。林嘉笑得轻浮又灿烂,指间夹着姐姐抽过的烟。汗水顺着脸颊乱淌,蛰了她的双眼疼得发胀。
姜小婵好恨,原来这就是中暑啊。】
第01章 开空调
眼前的世界黏哒哒的,每眨眼一下,画面就模糊一度。
姜喜的眼线膏不防水,被流下的汗融得一塌糊涂。
顾不得擦汗了,她忙着搞定对面的男人,引诱他做出更多的回应。
姜喜动作大胆,神情投入,宛如重逢了久别的爱侣。事实上,他们才认识不过半小时。
没有需要看清的东西,没有需要在乎的事情。她闭上眼睛,专注地制造着混乱。喉咙仿佛是烧干的锅底。男人的体温比她低,摸到他的皮肤像摸到一块能解渴的冰。她的指尖触上去,被那股清凉烫得心惊肉跳。
姜喜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亲吻,一路留下细细密密的红印。
男人微微侧身,想摆脱这个局面。
“能不能停一下,我们先把酒店的空调和灯……”
话没说完,余音消失在缠绵的唇舌之间,姜喜准确地摸到他的皮带。
“啪嗒。”
在她解开卡扣的同时,他的胳膊绕过她,将房卡插入取电槽。
一室光明。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姜喜睁开双眼。他仔细地确认她眼里的情绪,确认她正看着自己。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那人严肃的神色仿佛一盆冰水,浇熄了快烧上身的火苗。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他问姜喜这个问题。
姜喜不得不动用脑子里最后一点聪明才智去思考:这时候回答什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让他脱掉裤子?
“我今天生日。”
她冲他眨眨眼,捏着的声音娇嗲至极,目光中流露出的可怜酸溜溜又假惺惺。
“你能抱抱我吗?”
说着话,姜喜仰头看他,泪从她的眼角淌下……两行热泪,黢黑黢黑。
眼线膏化进眼睛,太不舒服了。
虽然目的不纯,但姜喜没有说谎。
今天确实是她生日。
7月18日这天,大家的手机收到气温突破40度的高温红色预警。
如此高温下依旧能保持心情愉快的,只有开了空调的人类和满大街乱飞的蚊子。
傍晚,开饭的时分,一只大蚊子趴在胳膊上,大口大口进食。
细胳膊的主人叫姜喜。她像死狗一样趴在沙发上,用手机寻找一个维修师傅来修理自家的空调。
在她选择上门日期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生日到了。
对于长大这件事,姜喜没有太大的知觉。
仿佛是小时候过家家,同伴对她说“你来演一会儿大人吧”,姜喜随意地演了一会儿,随即便演到了现在。
这个比喻是姜喜胡诌的。实际上,她才不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
大多数人都没有3岁以前的记忆,对于姜喜,这个记忆空白的维度更长一些。
吸饱血的蚊子潇洒起飞,准备溜之大吉。
两只大手在空中猛地一并,将它狠狠拍死。
家里的活物只剩姜喜,她心里空落落的,一边抓痒,一边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去有空调的热闹的地方过生日。
姜喜来了酒吧。
坐在吧台,身边来跟她搭讪的人换了几轮。有生日作为借口,姜喜敞开了喝,难得不加节制,喝酒喝到了尽兴。
醉醺醺的她勉强撑住最后一丝理智,掏出手机,给自己叫车回家。
这时,旁边的座位来了一个新的男人。
灰色裤子,白色上衣,他身形高大,曲着长腿坐在窄小的吧台座位。男人没有点酒,直接与她搭话。
姜喜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柔带笑的桃花眼。
他长得好看,出挑的好看。
他的嘴唇偏厚,看上去很适合被亲,整洁的上衣解开了两颗扣子,恰到好处让人想入非非。
此等美貌之下,他的眼神却是一派平静无波的澄净,显得清冷疏离。
在光线不足的酒吧,那双眼眸黑黑沉沉的,他静静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足足看了十秒。
姜喜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酒吧的音乐很吵,她错过了他的开场白,仅听见后一句。
“……终于找到你了。”
他眼里有莫名的雀跃,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
姜喜撩起头发,将身体凑过去,耳朵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才勉强听清。
“你还记得我吗?”他问。
——很常见的搭讪模式,装熟。
她看着他的脸,果断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认识你。今晚,我一直在找你。”
摸了摸发烫的脸,姜喜压下眼底的轻蔑,扑哧一笑。
这回她不仅听清了,还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他在酒吧转了一晚上,最终看上了她。
手机传来震动,姜喜打上了车。
“换个地方聊天?”她冲他招招手,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去。
跳舞的人群拥挤,玩high的人闹哄哄地挤作一团,为了向外走,他们不得不穿过这片区域。男人紧紧地挨在她的身侧,时不时地,她会碰到他的手臂。
走出人群的时候,他俩的手自然地牵到了一起。
行走在街头,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里像加了胶水。
男人晃了晃她的手,莫名地有些缠人:“你是记起我了吗?”
姜喜皱眉:“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男人没有作答,默默将她牵得更紧了一些。
姜喜的思绪昏沉,脚步虚浮地走向她打的车。
他跟她上车前,疑惑地问了句:“我们去哪里?”
姜喜不懂他在装什么清纯。
“酒店?”
“你不记得我,却要带我去酒店?”男人面色不佳。
“觉得太快?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姜喜撇撇嘴,自顾自地上了车,准备关门。
他拉住车把手,冷着脸坐进了车里。
再然后,便是出租车把他们送到酒店,到房间后,男人对姜喜第三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温热的指腹细致地擦去姜喜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她假哭之后,他的表情看上去更正经了几分。
姜喜要的不是这个。
当她卖惨地说出今天是自己生日,是希望他给个面子,做点该做的事,不要再演戏和废话了。
“你再好好看看我呢。”不知他发的什么疯,没完没了。
一直被吊着胃口的姜喜忍不住发脾气了。
这男的搞什么啊,玩不起算了,她回家睡觉啦。
“看了,长得一般啊,”姜喜笑得贱兮兮的,故意恶心他:“没我前男友好看,也没我前前男友好看。你是大众脸吧,认识你,不认识你都很正常。”
她拔走房卡,朝门外走,心里直骂晦气。
可她没有走成。
门被重重关上,男人动作果决,大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墙上抵。
外面的天空闪光一道亮光,而后,雷声大作。
房间里闷得发慌,只等一场大雨落下。
四肢绵软,身体在融化,她的骨头像被抽走,一下子跌进他的怀里。蒸腾的酒精重新挤走理智,占据头脑。
仿佛有过深仇大恨,他对待她毫不怜惜。
来势凶猛的绵长的深吻夺走姜喜最后一口的氧气,她有些难以招架地向后撤。察觉到她躲避的意味,他直接往上一拎,把她抱了起来,困在自己的怀里。
真难受,快窒息了。
可姜喜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
很癫狂,感觉离死很近。
眩晕、狂热、昏沉,无光的房间,紧迫的空气。她双脚离地,乖乖搂住那人的脖子,任由他的气味入侵自己的身体。
被酒精麻痹了的嗅觉,迟钝地接受到一种特别的气味。
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有丝丝的甜,越闻越醉,似乎隐藏着微妙的毒性。
那气味令姜喜想到夏天。
夏天,什么东西都熟得快。当果实散发着最诱人最芬芳味道的时候,就是它快要腐烂的前一刻。
她认识他吗?姜喜后知后觉地问自己。
认识,也说不定。可那又有什么要紧?
窗外,急雨来袭。
雨水打湿窗台,树叶簌簌凋零。
不一会儿,夜晚被雨水彻底浸没,他们滚到床上去。
“下雨了。”他说。
姜喜没听见。
她累极,直直跌入黑甜的梦乡。
半夜。她被雨声吵醒,身边有轻浅的呼吸。
空调运作良好,屋内冷气很足。
棉被全被姜喜卷走,男人的胳膊冻得冰凉,像一具尸体。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往床尾看去。
他们的床尾,站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片人形的幽幽的白色,离得远仍能看见它可怖的轮廓;但凑近了,又只余下一片空洞的涣散的白。大约是它“脸”的位置,正对着姜喜,似乎有一双她看不见的眼睛,藏在那团白色中,死死地瞪着她。
这便是姜喜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原因。
哪怕又过了一年,她又长大了一岁。姜喜知道,她死去的妹妹姜小婵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02章 中了暑
姜婵是姜喜的妹妹。
在老家,大家管这对姐妹叫“姜小婵”,“姜大喜”。
姐姐姜大喜自由散漫,只会闯祸;妹妹姜小婵从小展现出惊人的聪明,乖巧伶俐。作为全家人的希望,姜小婵不大的时候就被一个有钱的叔叔带走了,寄养在他家。去了城市的小婵,只在夏天放暑假时回来。
在姜喜的青年时期,姜小婵死了。
多年来,姜喜只要睡着,就会反覆地做同一个噩梦:
美丽的少女一袭白裙,躺在冰棺里。乌黑湿漉的长发如细密的蛛丝缠住她的脸与脖颈,姜喜走上前,想帮妹妹拨开那些复杂的发丝。
可惜,姜喜没能做到,一股凶猛的力量冲上前,将她重重撞开。
“别假惺惺的!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妈妈厉声责难,天空乌云压境,世界暗了。
妈妈似乎又说了什么,姜喜没有听清。她看向被风吹鼓的窗帘,宛如一个被吹大的梦幻泡泡。泡泡裂开的那一瞬,妈妈的身影越过窗户,在她的眼前,直直坠落。
这是噩梦,也是现实的无数次重演。
——妹妹去世后,妈妈无法接受,也跟着姜小婵一起去了。
遗忘是姜喜的自救手段。
过量的悲伤无法处理,姜喜大病一场,脑子选择把“姜小婵”相关的记忆封存。
她忘了妹妹,却没有完全忘记。
姜喜畏惧做梦,进而,畏惧睡眠。
每天,她只敢睡很少的觉,把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摆脱姜小婵的纠缠。
那道鬼影,从她的噩梦溢出。姜喜开始在睁眼时见鬼。
至此,不论梦境还是现实,姜喜永远不得安宁。
酒店内,身边的男人睡得很沉。
酒店外,激烈的雨落在窗玻璃,像有人在用指节敲打窗户。
床尾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阴森无望地跟随着她。姜喜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她闭上眼,拿被子蒙住头,痛苦地蜷起身体。
次日。
雨后,太阳被添了一把柴火,烧得更加火热。
阳光晒到手臂,姜喜抬起眼皮,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并不奇怪,酒吧勾搭上的男人,醒了自己走掉是应该的。昨晚的体验很愉快,姜喜浑身酸软,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
这一翻身,眼角余光瞥到沙发上坐着个大活人,姜喜被吓了一跳。
男人没走,正坐在沙发那儿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行为、眼神,让姜喜迅速地联想到了床尾的鬼影。
“干嘛那样看我?”不适感立刻升腾而起,她语气不善。
“你醒啦?”男人从沙发起来,坐到她床边,神色温柔:“想吃点什么吗?”
他的语调甜甜的,像掺了蜜。俊朗的外貌在充足的光线下好看得更加鲜明,他双眼含笑,长睫忽闪,眼里盛着一抹明媚的情意。
隔夜的酒在胃里反出一股酸,姜喜皱眉道。
“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吃吧。”
“没事,我不饿。你继续睡,我等你,你醒了我带你吃好吃的。”他说着话,重新坐回小沙发。有分寸、懂礼貌,他也不吵着她睡觉,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们只是睡过一觉的陌生人,这突兀的等待非但不浪漫,甚至可以说非常的诡异。姜喜摸不透他想做什么,她也懒得猜,直接问出口。
“非要吃这个饭啊?”她挤出一个做作又轻浮的笑容。棉被从肩头滑落,底下的春色若隐若现:“你是不是想吃完饭,跟我再睡一次?”
姜喜的直白令他反应不及,男人被噎住,磕磕巴巴地回答。
“可以,都可以。”
要不是身体还疼着,姜喜真当他是被调戏被欺负的那一方了。
她轻咳一声,婉拒了:“我不行,下午要上班。这顿饭,留到下回吧。”
“好。”他立刻答应:“那我们加个微信。”
“我不知道手机掉哪里了。”姜喜懒洋洋的,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这儿。”男人指了指床头柜。
姜喜看向那里,见到更加怪异的一幕。
她的衣服裙子乃至内衣都被整齐叠好了,放在床头。手机就摆在那堆豆腐块的旁边。
他积极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有手机号,再留一个手机号。”
有一瞬间,姜喜怀疑这男的是搞推销,卖保险的。不过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得不配合一下他。
如他所愿,男人拿到了姜喜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以为他要走了。那人却是端着手机,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被这么一搅合,姜喜早没有睡意了,索性起床,换衣服离开。
两人一起出的门。
姜喜走在前面,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但凡有些眼力见,他都不会选择跟她同个时间出门,姜喜觉得尴尬,却也不想耗费脑力找话题跟他聊天。
等电梯时,她已经叫好了车;坐电梯,她全程低头玩手机。
在一楼办完退房手续,她的车也到门口了。
姜喜跟他说了个“拜拜”,转身往酒店外走。
正午,日头正盛。
眯起眼睛,姜喜三步并两步走向自己叫的车。
她关上车门,见到那男人竟然不依不饶地又追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哑了,似乎压抑着许多情绪:“那,那……你还记得姜小婵吗?”
太阳太大,晃眼睛。
匆忙之间,她抬眸望向他。
司机一脚油门踩出去,她错过了他此刻的表情。
出租车驶出一大段距离,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始终没有消下去。男人最后的话,让姜喜陷入巨大的混乱。
脑内仿佛有个大音响,重复播放着他的话。
姜小婵,他叫的甚至不是“姜婵”,是姜小婵。
这人是谁?
姜喜琢磨这事,琢磨了一路。
关于姜小婵,姜喜本就不太了解,再病了一场之后,能记得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
她拚命的回想,印象中,姜小婵夏天常常中暑;印象中,姜小婵有个特别喜欢的男人,是她在城市里认识的。那人的名字是,是……
嗅觉最快苏醒,她恍惚间,回忆起那股果子烂熟后的气味。
姜喜想起来了。
姜小婵疯狂爱着的那个人,他叫林嘉。
飞快解锁手机,姜喜打开微信,最上面的聊天框有一条打招呼消息。
消息里赫然写着:“我是林嘉”。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手绘的汉堡包。姜喜手指有点抖,点开他的资料页,他的地区填的是“茂城”,正是姜小婵的老家。
不可能吧,自己昨天睡的人难道是……姜小婵的林嘉?
做了鬼的姜小婵本来就恨她,这下还不得要了她的命。姜喜感觉自己的血突突地往脑门涌。
不可能这么巧,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况且是林嘉这么大众的名字。
她自欺欺人地否认,点进他的朋友圈想找到更多信息。
林嘉的朋友圈三天可见,他用的背景图是一家开在路灯下的热闹小饭馆。
姜喜盯着那张饭馆的图看了一路,越看越心虚。
出租车行驶到她家附近。
付完车钱,姜喜魂不守舍地下了车。
拉开车门的刹那,被阻断的夏天一下子倾巢而出。
姜喜脚步迈得太急,没做心理准备便一脚踩进了热浪,像一块被扔进熔岩的冰。
胃里难受得厉害,脑袋又晕又涨,她匆忙找了棵树,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乱七八糟的情绪淹没了她,额头冒出一层层虚浮的汗。
姜喜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细究起来,似乎哪里都不舒服。
烈日仿佛铆足了劲要将人晒化,晒透。她直起腰,妄图平复呼吸,理智却在中途被崩腾的暑气生生地折断了。
天旋地转,中暑的姜喜如灵魂出窍一般,栽倒在树丛。
夏天人燥,世界是失真的。
起风时,风发出的声音很小。
空气湿度大,黏住所有可以黏住的东西,一切都难以散去。
姜喜的嗓子发紧,喉咙干得快烧起来,她想喝水。
她的手上就拿着水,一整罐。
塑料瓶长长的,她的手短短的。她在跑步,脚上穿着透蓝色的水晶凉鞋。
这是一个矮矮的年纪很小的女孩。
姜喜和小女孩共用同一双眼睛。
女孩晃着装满水的塑料瓶,一蹦一跳地行走在小镇的土路。
树、墙壁、砖块、石头,她用瓶子敲击着路过的所有东西。她跳得好高好高,仿佛要一路迎着正午的日光,蹦跶到太阳上去。
汗水在无止尽地挥洒,小女孩好似踩着棉花,脚步渐渐虚浮。
正值她无限快乐的档口,瓶子敲向一户人家的窗沿,发出一声小小的“砰”。宛如小石头掉进平静的水潭,激起千层涟漪。细小的“砰”声之后,屋内的物件突然一波一波,接连倒地。
先是小件的,碗碟。
后来是大件的,柜子。
再然后,是一个人被摔到地上,发出哀嚎。
女孩做贼心虚,以为是自己的敲打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忙将塑料瓶藏到身后,拔腿想逃。
仓促之下,气没提上来,小女孩脑袋一懵,眼看着就要摔倒……危急时刻,姜喜挺身而出,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扶住墙根。
待她站稳,姜喜才发现,她居然可以控制小女孩的身体活动。
姜喜抬抬胳膊,又抬抬腿。
短短的胳膊像胖乎乎的莲藕,细细瘦瘦的腿没什么力气。
姜喜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在哪?怎么会从成年人变成小女孩了?这个小女孩是谁?
“去死吧。”少年饱含愤怒的喊叫打断了姜喜的思考。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望向发出巨大吵闹声的屋子。
屋子的窗玻璃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姜喜的妹妹,姜小婵。
小女娃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塑料瓶;当姜喜错愕地摸向自己的脸,镜中的姜小婵也在摸自己的脸。
姜喜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在幼年姜小婵的身体里。
震惊的事,不止这一件。
窗玻璃后面有人,她与他四目相交。
清冷的双眸,多情的桃花眼,他年纪尚小,像未熟的青涩果子,却已然能看出日后出挑的美貌。
他的好看,过目难忘。
昨晚,姜喜刚跟他睡过,此时,那人还是少年模样。
拿着带血的刀,林嘉看向窗外的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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