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悬疑 推理
一款“滴滴报仇”类型的APP,不曾公开发布,只是在武州市的灰黑色地带小范围流传。但随着策划者越来越大的胃口,执行人日渐猖狂,不可避免地与警方发生了白与灰的碰撞……
序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闹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更不知道这事儿究竟跟他“有特么什么关系”。
老闹是个有些精明的混不吝,市区内基层的公检法几乎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但他不犯事儿,这使得大伙都头疼却拿他没办法;他绝不是什么善类,可真正的恶人他不惹也不沾,日子倒过得一直很滋润。
他手底有下一家生意还不错的酒吧,员工几十个,白的灰的买卖都做做,唯独没有明目张胆地沾黑的。除了酒吧,他还有个名声在外的副业——医闹。
第一次医闹是为了老闹他爹。
原本只是因为骨折了、要做一个难度并不大的手术,结果老头子躺在手术室里发了心肌梗塞,一下子没救过来。
守在手术室外的老闹,一听说这消息就领着一众亲戚冲向了手术室。措手不及的医院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阻拦,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的主刀医生被老闹扯住,狼狈地淹没在人群中。
保安赶来时,手术室已如失陷的阵地,老闹站在门口一夫当关,嚷着“医院把我爹害死了”。
原本正在进行的另外几台手术也遭了秧,灯光的电源被切断,无菌环境也遭到了破坏。有挺身而出的医生去喝止这种行为,反遭撕打,留下刀口敞开的病人躺在原处……
那场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也让医院大伤元气——给老闹赔钱,主刀医生丢了名声和工作,全院从上至下整顿;一些住院的病人治疗也被影响,不得不转院,一片兵荒马乱。
当时受到波及的其他术中病人,尽管医院想尽一切办法补救,但还是产生了不小的不良后果,病人遭了罪,医院又赔进去一笔钱,相关医生也跟着吃了些苦头。
那些病人的家属当年也闹过,跟医院闹,更跟老闹一家闹。但那几家都是文明人,哪里斗得过老闹这一大窝无赖,最后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再看老闹,得了一笔巨额的赔偿,让他很是潇洒了一阵,四处吃喝嫖赌地混日子。直到半年后,有人辗转找到他,说家里有人在医院出了事故,让他出面帮忙。
老闹一点头,从此走上了职业医闹之路,让市内各大医院闻之变色。
他靠着医闹发了家,连开酒吧的钱都是这么“挣”来的。如今他养着十几个职业医闹,全是一身横肉的精壮汉子,能喊能闹能打,该演戏的时候还能嗷嗷哭,已经不需要老闹自己“冲在一线”了。
可不知怎么今天这么倒霉,好端端的酒吧忽然就招来了警察,还被揪出几个躲在包厢角落里偷摸吸毒的。
老闹收到了消息,心里头直嘀咕:几个小时前,自己离开酒吧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当时有服务员说包厢里来了几个阔气的主儿,他还进去敬了两杯酒,心里想着今晚能大赚一笔;要不是老婆打电话过来,说儿子突然上吐下泻要送医院,他肯定要在那里陪一晚上的。
这事儿其实可大可小——往小了就说是管理疏忽,晚上生意太旺了服务员没盯住,被几个瘾君子钻了空子;但要是往大了说,那指不定就给扣个“容留他人吸毒”的帽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今日的老闹,有妻有子,可不是以前一条光棍的状况了。要是酒吧被封上些日子,经济损失可是不少,医闹的生意又不是天天都有,到时候没了钱,手底下人还能留住多少?
而且,老闹十分清楚,自己跟警察的关系并不好,万一真的是酒吧出了问题,以后自己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可就难说了。
眼看儿子在医院里打上了吊针,老闹开着车就往酒吧奔,这时候他接到了大堂经理阿奎的电话。
“老板,事情麻烦了。”阿奎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是躲在角落里打的电话,“刚才警察从包厢抓人的时候,有个吸毒的说是你提供的吸毒工具……”
“啥?”老闹一愣。
“那人说的有模有样,说是你诱惑他吸毒的,针管也是你给的,还收了钱,说一定能查出指纹来……”
“放屁!”老闹骂了一句,“老子自己都没见过毒品长什么样,还针管……嗯?针管?”
老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心里头“咯噔”一声。
阿奎似乎听出了不对劲:“老板,怎么了?”
老闹定了定神,问道:“是包厢里那几个凯子被抓了?”
“是。”
“那没事,有监控录像,给警察看不就完了,老子就进去喝了杯酒……”
“老板,刚才警察也来调监控来着,但是包厢的摄像头今晚坏了。”
老闹猛地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吸了口凉气。
挂掉电话,老闹心里有些发毛。
先前他要走,有个喝高了的年轻人从包厢里追出来,硬塞给他500块钱,说是小费,他乐得装着了。
离开酒吧时,曾有个服务员在大门外喊住他,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扔过来,说好像是他掉的。老闹下意识接住,捏着瞥了一眼就说不是,又扔了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东西有个半透明的外包装,好像就是个注射器。
最初告诉老闹包厢里来了阔少的人,也是这个服务员。这是个生面孔,老闹先前还以为是阿奎新招来的,酒吧里的员工毕竟流动性很强,也就没放在心上。
包厢没监控,大厅里可有,但大门外又没有。也就是说,录到了他收钱,却没录到注射器的名堂。
“我特么得罪谁了?”老闹纳闷至极。
他可不认为那些被自己闹过的医生会用这种手段,这可是毒品!沾毒品的都是亡命徒,老闹从来不敢惹。
现在他面临的可不是“容留他人吸毒”了,给针管、还收钱,恐怕说他贩毒都会有人信!
虽然警方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但偏偏监控坏了,他也没法自证清白,要是被抓起来,少不了脱层皮,而且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老闹坐在路边的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寂静中,手机忽然响起,把精神紧张的他吓了一跳。
还好,是他老婆的号码。
“喂?”
“老闹是吧?”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他“腾”地坐直了身子。
“谁?!我老婆孩子呢?”
“你跟警察设局、通风报信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有老婆孩子?”
“什么意思?”
老闹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设局?通风报信?这又是哪一出?
“陆哥的生意让你给搅黄了,虽说没几个大子儿,但你这么办事,得拿出个说法来,给道上个交待。”
陆哥又是谁?这些狗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老婆孩子有什么关系?
老闹心里骂着,嘴上却不敢,只是一个劲儿说着:“大哥,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我老婆孩子……”
“有钱才能好说,十万块的生意没了,还折了几个人进去,翻十倍吧。兄弟们把你老婆孩子从医院带出来了,你儿子又吐又拉的,看这样也撑不了多久,给你一天时间吧。”
电话挂断了。
一百万。
一边是警方,虽说他是无辜的,但证据不利于他,一旦在酒吧附近现身、或是主动报警,警察肯定要带他回去调查一番;另一边是黑帮,如果他被警察带走了,一天的时间恐怕出不来,到时候自己的老婆孩子可就……
况且就算不被警察带走,让他在一天里拿一百万出来也不太现实,似乎不论怎样都救不了老婆孩子。沾毒品的黑帮能干出什么事儿,老闹根本不敢想。
老闹的脑子此时一团乱,根本理不清个头绪来,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卷入了个“通风报信”的事情。
等到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好在这次只是条短信。
“老板,速来回春路,别开车。阿奎。”
陌生号码。
老闹皱了皱眉头:这又是什么名堂?难不成是骗子?
他顺手把电话拨了回去——关机;再打给阿奎原本的号码——占线。不管打多少次,都是占线。
老闹烦躁不堪地骂了一声,忽然一个激灵:难道阿奎也有麻烦了?该不会是警察已经准备抓人了?难道说,阿奎和自己的电话号码也被监控了?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越来越强烈。此刻的老闹,觉得自己就像是警匪片里被盯住的罪犯,变成了警察电脑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红点,所在之处无所遁形。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即便恨得牙痒痒,可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念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倒并不怕真被警察抓走,他确实没沾毒品,相信警察总会调查清楚的,但他的老婆孩子可等不了。而且一旦被黑帮知道他跟警察又联系到一起,只怕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肯等了。
六神无主之下,他只好先下了车,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回春路。
当初他是在回春路的一家烧烤店认识的阿奎。这些年,两人也经常来此喝酒聊天,前天两人还在这里坐了个通宵。
阿奎说的一定是这里。
到回春路的时候,老闹多了个心眼,没有在烧烤店门口下车,而是让司机多开了一段路。
看到烧烤店一切如常,吃宵夜的食客们吆五喝六,地上横七竖八扔着空酒瓶和废竹签,这才放心地下了车。
站在不远处,老闹将每一桌食客大略扫了一遍,没看到阿奎的身影。
正思索,忽然背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一转头,看到有三五个人影正追这一个人朝他的方向跑来。当先的那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经过老闹身边时一把拉住他,低喝了一声:“陆哥的人来了,快跑!”
老闹被“陆哥”两个字给唬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由得跟着跑起来。那人带着他转过好几个路口,越跑越偏僻,直到后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停了下来。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双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闹一边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一边瞥了那人一眼,不由一愣:“是你?”
“砰——”
回答他的是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
几百米外,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低头数着手里的钱,咧着嘴往烧烤店走去:“给二百块钱,就为了让咱们追他跑一段。这哥们真是有钱闲的,走!吃烧烤去!”
老闹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废弃的厂房里。
四周空空荡荡,手机也没电了。高窗透进来的光,显示着外面已经快天亮了。
老闹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又敲又捶,直到手都疼了,那沉重的铁门纹丝不动。
“有人吗?”
“救命!”
他喊着,声音在厂房里飘来荡去,混着清冽的晨曦,倒显得有些阴森。直到嗓子完全哑了,状况也没有任何改变。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累了吧?”
老闹一愣,想起之前打晕自己的人,正是酒吧里那个服务员。
“你不是叫老闹吗?接着闹啊,这儿没人管,随便你闹。”
“你是谁?我得罪过你吗?”老闹脑门上冒出冷汗,强装着镇定。
那人不答反问:“假如今晚陆哥那边没见着你的钱,你说会发生什么?”
老闹根本就不知道陆哥是什么人物,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去想象这个“假如”。
“我根本不认识陆哥!那群包厢里的凯子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连毒品啥模样都不认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老闹带着哭腔。
“这话你不用跟我说,我知道跟你没关系。”门外那个声音说道。
老闹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监控摄像头是我弄坏的,沾了你指纹的注射器是我送进包厢的,就连向陆哥手下买毒品、并且栽赃你的那个人,也是我雇来的。”
“除此之外,冒充阿奎发短信给你的也是我,阿奎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我用流氓软件给狂轰滥炸到关机了。至于陆哥那边,以为那个买粉儿的是你找的,配合警察钓鱼,抓了他的人。”
“这些事儿,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那人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闹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将那铁门擂得震天响,嘴里叫骂个没完:“老子跟你有什么仇!你这么害老子!有种开门,看我不弄死你……”
直到他手上拍出了血,喉咙也撕裂地如冒火一般,才终于停下来。
“累了吧?”那人又是一模一样的语调。
老闹颓然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欲哭无泪。
“当年,你带着家里人冲进手术室的时候,那整一层楼里还有另外几台正在进行的手术。同一个手术室里,有个医生正在做骨肿瘤的切除手术,出于对病人安危的考虑,他制止你们,却被你们给打了。”
“最后,因为手术事故,这位医生也背了处分,扣了钱。当时那些医生被扣的钱,全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说,你爹的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老闹听着,慢慢睁开眼睛,后背上渗出一层白毛汗。
“那个得了骨肿瘤的病人,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因为手术中断,导致了大出血;你们这些肮脏的牲畜,也使得她被病菌感染。虽然医生护士当时采取了紧急措施,保住了生命,但当时的手术失败让她后来在别的医院又经历了一次手术。而且,因为感染和肿瘤的发展,她最终被迫截肢,失去双腿。”
“当时,你们堵着门,那小姑娘在手术室里躺了十二个小时。麻药醒了,她疼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想的就是:这一切灾难,跟我有什么关系?”
尾
后来的十二个小时里,老闹不住地哀求对方,求对方放过他,要多少钱他都答应,直到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十二个小时了,感受如何?”
“你连陆哥的一百万都拿不出来,你觉得自己赔得起那么多无辜的医生?赔得起那小姑娘的一生?”
“我刚刚发短信把这里的地址告诉陆哥的人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想必不会放过关于你的消息。忘了告诉你,据说陆哥心狠手辣,像你这种,就算最后见到了钱,也要卸一条腿,更何况你还没给他准备钱。”
老闹不论再说什么,外面都没有声音了。
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提着棍棒赶来,从厂房门口的地上捡起钥匙,打开门。
里面传来了老闹嘶哑的哀嚎和哭喊。
远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看着,直到厂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才掏出手机,按下110:“你好,我要报警,有人非法囚禁了一对母子,地址是……”
挂断电话,他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手机响起提示音:“订单已完成,请等待顾客的审核和评价。感谢您为‘灰色正义’做出的贡献,辛苦了。”
第1章 不明绑架
崔磊艰难地把那一兜包子和两杯豆浆交到一只手里拿着,然后掏出已经响了半分钟的手机。手忙脚乱的他没注意周围,被路过的洒水车喷了个正着,淋得他一个激灵。
“磊哥,赶紧回来,有案子了。”
容不得他回答,通话已经结束了。
崔磊叹了口气,虽然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还是经常不现实地期望能忙里偷闲多休息一会儿——尤其是在刚刚值完夜班,快要回家睡觉的情况下。
其实他刚才从单位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满眼红血丝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抽泣着的女人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他心里还默念了几句:千万不是案子,千万不是案子……就算是也只是治安的小事儿……
结果,只是买个早饭的工夫,电话就来了。
当警察之前,崔磊经常会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警察、法医之类的绝对不能总惦记着这些关于案子的心理暗示,否则十有八九都成真,个个都是开过光的乌鸦嘴。他现在已经越发相信这一点了。
崔磊加快脚步赶回队里,一进门,便看到同事石百乐和方才那对男女正等着自己。
“什么情况?”他也不是个多啰嗦的性格。
“绑架。”石百乐说着,递了一个手机过来。
崔磊看了看那六神无主的两人,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小男孩,看身形估计也就七八岁,被蒙住眼睛、用绳子五花大绑地悬吊在半空中。照片放大后,可以明显看到孩子张大了嘴,面、颈通红,满是泪痕,想必是正在嚎哭。
“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崔磊问那男子。
“恩。”男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显然是十分心烦意乱;女的只是在哭,完全不理旁人。
石百乐显然已经简单了解过情况,介绍道:“报案人孙龙山、孔清,有一子孙晓峰,今年八岁,在市实验小学读二年级。昨晚孙晓峰放学后没回家,孙龙山打电话给他的同学,也都没在一块儿;到八点多,孙龙山出门找寻无果,便报案了。孙晓峰的同学、老师、包括上学放学路上常去的商店,都问过了,一开始是按失踪处理的,直到今天早上收到这照片。”
“对方什么要求?”崔磊问道。
“还没提,只有这一张照片。”
“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转而问孙龙山夫妇。
“我在个汽车修理厂上班,她是护士。”
崔磊深吸了一口气:绑架案,最常见的动机就是图钱,可这明摆着是个普通的工薪家庭,能敲出什么东西来?除非……
“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没有!”孙龙山没什么好气。
“肯定是你招惹别人了!”旁边的孔清抹了一把眼睛,啜泣着,“为人处世也不给孩子起点好作用,被儿子的老师叫家长多少次了,连跟老师都能冲突起来,每次最后都是我去赔礼道歉……”
“有完没完了!”孙龙山“腾”地站起来,音调也高了上去,看动作似乎还差点拍桌子,只是想起来是在刑警队里才没敢放肆,但仍然色厉内荏地冲着妻子道,“都叨叨一路了!跟我有特么什么关系?你们这些警察也是,有劲就去把我儿子找着!抓绑匪去!审我干什么?”
崔磊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冲着一旁的同事使了个眼色,便走到办公室门外。
石百乐会意,安抚了一下孙家夫妇,紧跟出来,压低声音说道:“冲他这德性,八成就是结仇了。不过真要是这样,从社会关系上查,可能难度不会太大。”
“难度大不大是一回事儿,孩子现在吉凶未卜,怎么找、怎么救才是关键。”崔磊说着,转而问道,“这都几点了,唐队他们怎么都没来?”
“嘿,还没顾上说这个,”石百乐咧了咧嘴,“就你出去那会儿来的消息,头儿听说之后在来的路上直接就掉头去现场了,全队就留下咱俩刚值了夜班的顶着。”
“有别的案子?”
“命案,在开发区一废厂房里头。”
崔磊一愣:武州的治安一直还算不错,虽然刑警队一直很忙,但在市区范围内一下子就出现命案加绑架的情况,却着实少有;而且——
“开发区那边的案子怎么落到咱们头上了?”
“前两天那个毒品的案子,还记得吧?”石百乐神秘兮兮的,“跟那案子有关:老闹死了。”
“啥!?”崔磊一下子没压住声音,惊呼出来,“咋回事儿?”
倒不是崔磊有多么关心老闹,而是老闹的名字在执法部门里确实臭名昭著,偏偏又是个贼机灵的老油条,再者说命案也不是小事,由不得崔磊不吃惊。
“估计跟陆瘸子有关,那天晚上在老闹酒吧里被查的那批货,就是他的;不过只抓了马仔,缉毒那边忙活了两天,也没有足够的依据能扯到他身上去。不知道这次……”
“老闹吃饱了撑的,得罪陆瘸子干嘛?”崔磊想不明白。
“说的是啊,这家伙平时猴儿精一个,”石百乐也纳闷,“那天晚上突然有人打电话,说是老闹授意他举报涉毒人员,接电话的同事差点都不相信。”
崔磊沉默下来:他曾和老闹打过交道,可以说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出于对自己这身警服的尊重,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揍这个无赖一顿;方才石百乐说老闹死了,他还以为又是医闹纠纷之类的名堂。
前两天的案子他也知道,但当时手头在忙别的,加上缉毒的事情有专人负责,他就没关心太多;如今一听跟陆瘸子有关,顿时头大了——
“这么说的话,唐队估计顾不上这边了……”崔磊“啧”了一声。
石百乐点点头:“肯定的,市里缉毒的盯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憋着劲儿想弄陆瘸子,头儿过去肯定是不抓住证据不算完。”
崔磊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技术那边还有人在不?找过来帮忙吧!”
“线索有点儿少。”
说话的是技术中队的“队花”裴晓文,跟崔磊是警校同学,堪称学霸。本职工作是痕迹检验,可实际上在技术方面是个全材,那脑袋瓜比很多一线的侦查员还好使;虽然年轻,却已经是队里重点培养的人才。
崔磊已经把绑匪发来的照片放大打印出来,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没头绪。
“照片里的背景就是一面纯白墙,只有灯光,无法通过阳光来判断房间朝向;孙晓峰身上的塑料绳、胶带,随处都能买到,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裴晓文撇着嘴:她说“有点儿少”都已经是很客气了,这简直就是没有线索。其实崔磊已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只是想看看自己这位学霸同学还有没有高见。
崔磊问:“手机号,有名堂不?”
“是一个虚拟小号,没太大的价值,除非对方来电话。”
“虚拟小号?”崔磊随口一问。
裴晓文白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没有实体SIM卡,是附在某个主号上面的。就算主号开着机,也可以通过手机APP把小号关机;而且,小号和主号还不必在同一部手机上。”
“我知道,我是说那主号的号主身份——”
“刚查到,”石百乐推门进来,“号主应该跟这事儿没关系。”
两人一起望着他。
“号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昨天晚上刚在市人民医院去世了。”石百乐说着,又补充道,“他儿子说,老人的身份证不久前丢了,这几天住院也没用过手机,还来得及没补办证件、老人就走了,他正为了不好办死亡证明之类的手续头疼呢。”
“能排除他家人的嫌疑么?”
石百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派出所民警还在摸,不过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人跟绑架案无关——老人昨天早上病危,抢救了一天,家人一直都在医院陪着,很多人可以证明。”
崔磊抬手在鼻梁上狠狠捏了一下,叹了口气。
“没问问唐老大?”裴晓文问道。
“他哪顾得上这个,保不齐这会儿已经准备逮陆瘸子了。”
“我还是汇报一下吧,顺便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石百乐是他们俩的师弟,对这种事情一直有一种自觉的勤快,说着就已经出了屋子。
裴晓文又转去看照片,几次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在崔磊期待的目光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在崔磊也不算气馁,这案子毕竟才刚开始。对方既然把照片发来了,那就肯定是绑架而不是什么拐卖或者谋杀,总归会有下文。
下文还没等到,石百乐倒是先跑回来,脸上的神情与出去时没啥两样。
“完了,头儿那边也不顺,这次估计还是办不了陆瘸子。”他往椅子上一靠,两手一摆、瘫在那里。
“这么快就下结论了?”崔磊有点意外。
“马仔顶罪呗!”石百乐撇着嘴,“关键是这次人家马仔连跑都没跑,甚至还是主动打电话报案自首的,说是替哥哥出气,失手把老闹给打死了。”
第2章 绑匪来电
“打死?”裴晓文毕竟是搞技术的,对命案的杀人手段之类很敏感。
“准确地说是,殴打致死。”命案发生,这石百乐的神情却并不沉重,实在是因为这老闹太不得人心。
他补充道:“这马仔真是个能人,打老闹还带了人去全程录像,这一下连证据都自备齐全了;他的哥哥,就是之前在老闹酒吧里贩毒、被举报后逮捕的那个,所以这个替哥哥出气的说辞也没什么毛病。人家嘴里还说,自己是为民除害,也是替政府分忧。”
“哎哟喂!我可真是谢谢他……”裴晓文翻了个白眼。
“唐队现在竟然还有心情跟你说这么多?”崔磊有点诧异。
“怎么可能……我就跟他汇报了一下,他让咱们先安抚家属、等绑匪的消息,小事情就让磊哥见机行事;剩下的,都是找其他人问出来的。”说的时候,石百乐的脸上还带了点小得意。
裴晓文似乎想再吐槽点什么,崔磊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一是因为老闹即便不得人心,终归是被害人,再去讨论他总归不太合适;二是因为他从玻璃里看见隔壁屋子的孙龙山“腾”地站起来,手里举着手机,神情激动。
崔磊带头奔过去,孙龙山立刻把手机递了过来,是一条短信:“已经报警了吧?看看这个吧,跟警察一块儿看。”
文字的后面,是一串网址。
崔磊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让绑匪知道了家属报警,随之而来的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这网址显然是个境外的视频网站,还真就得借助一些警用的渠道才能打开;绑匪发来这样的信息,是有恃无恐的威胁、警告?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裴晓文三下五除二就登陆了那个网站,回车一敲,把屏幕转给所有人。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镜头中,孙晓峰仍然被吊悬在空中,却努力向上蜷缩着双腿,似乎在躲避着底下的什么;由于这疯狂的挣扎,他的身体随着绳子而无规律地摇动着,像个不太灵光的钟摆;凄厉而绝望的哭声从电脑中传出,可以听出孙晓峰的喉咙几乎已经哑了,但还是在干嚎着。
短短十几秒,而后画面突然一黑,响起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听起来阴森而诡异:“孙龙山,提示已经给你了,半小时的时间,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
“提示?”
崔磊又一次拧起眉头,思考中还不忘向裴晓文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的答复是意料之中的摇头:绑匪发了个短信就关机了,还是无法定位。
崔磊把视频倒回去,从头播放。
孙龙山和孔清夫妇也凑到近前来,但这两人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到孩子那令人心里一紧的嚎哭声,孔清几乎要昏厥过去,孙龙山两眼冒火,那混性子又要使起来,被反应迅速的石百乐给制止了,强行将两人拉出门去做思想工作,试图让两人先冷静下来。
屋子里,崔磊一遍遍地看着视频,那声音听得裴晓文都有些难受了,忽然崔磊一按暂停——
“你听,刚刚那个是什么声音?”
“啥?”裴晓文不明所以。
崔磊又把视频往前提了两三秒,重新播放。
那是视频变黑前的一瞬间,在绑匪的声音还没响起时,夹在孙晓峰的哭声中,有一声类似“呃……”或者“日……”的长音。
“这是啥?”裴晓文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怎么听起来感觉很熟悉,像是咬牙切齿、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就像这样——”
她说着,自己也龇牙咧嘴地尝试模仿起来:“呃——”
崔磊蓦地一惊,两人异口同声地呼出:“狗!”
“视频里,孙晓峰所处的环境显然和之前的照片一样,没有给出任何新的信息,除了绑匪说的话,那就只多了这个……”裴晓文一拍桌子,“这就是所谓的‘提示’?”
“是不是提示,得看孙龙山。”
崔磊冲着外面一招手,石百乐把两人带了进来:孙龙山依旧怒气冲天,孔清小声抽泣着,总算是情绪没处在失控状态下了。
“你们家不养狗吧?”崔磊直截了当,问得孙龙山一愣。
“不养啊……”
“最近得罪了什么养狗的人么?”眼看着这孙龙山又要发作,崔磊再补充道,“或者说,有没有卷入什么关于狗的矛盾、纠纷?”
“狗……”孙家夫妇面面相觑,但好歹是思考了一会儿,又一起摇了摇头。
崔磊叹了口气,这种猜测,他本身就没多大把握,寄希望于孙龙山这个一眼看过去就不靠谱的人,更是无奈之举——难道思路错了?
这一声狗发出的低吼,并不是所谓的“提示”?那还有什么提示?又或者说,这个声音给出的线索并不是狗?可如果不是狗,会是什么?
……
崔磊几人都已经看出,孙龙山是一个除了愤怒之外极其无能的人,根本给不出有效的信息。
难就难在这,三人都不熟悉这个家庭,当事人两眼抓瞎,他们也无从下手。崔磊一番头脑风暴之后,拿着许多疑似甚至很牵强的信息去问孔清,最终却是徒劳。
孙龙山的手机再响起时,昭示着这并不充裕的半个小时已经走完了。
这次是绑匪直接打来的电话。裴晓文早已经接好了设备,崔磊一点头,孙龙山接通了电话。
“喂?”
“想到什么了吗?”那个诡异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孙龙山强忍住怒意,在崔磊的示意下,按照事先教过的说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话好好说,是我还是我儿子……得罪您了……您明示一下……我,我给您道歉,补偿……”
这话,孙龙山说得极不情愿,连三名警察都听得别扭。
“呵呵……”对方笑了,“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容易啊……警察教你的吧?”
崔磊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这句话,绑匪已经透露出两个信息:一,他对孙龙山的性格有了解;二,他对警察的套路也不陌生。
“我……”
孙龙山正不知道该怎么接,求助地望着崔磊,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想想也知道,能把儿子养成这么个熊玩意儿,你能是什么好东西?我说的对吧,旁边的警察同志?”
赤裸裸的挑衅!
崔磊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并是不生气,而是觉得棘手。
绑匪在提条件之前,就表现出一副对警察视若无睹的态度,要么是对这次绑架胸有成竹、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甚至两者皆有。不论如何,都只会增加解救、破案的难度。
……
面色更为难看的是孙龙山,一张脸涨得通红、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若不是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命在对方手里,估计他会当场破口大骂。
“你已经是个惹人厌的垃圾了,你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见这边没有回音,继续说着,似乎就是为了激怒孙龙山,“八岁,啧啧,我已经在想象他十年后犯罪的场景了……唉,为了避免到时候出现受害者,也为了给政府省一颗子弹,我觉得现在就——”
“等等!”
崔磊开口了——反正对方已经知道警察的存在,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方才对方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你绑架孙晓峰,是因为这孩子惹了祸?”
对面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哟,果然还是警察同志的脑子好使。”
原来不是冲着孙龙山……崔磊暗忖。
可这么一来,孙晓峰的境况就更糟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闯祸,至于绑架么?”崔磊决定一边稳住对方,一边摸清情况,“若是真有违法的情况,你可以报案,依法对他的监护人、也就是父母追究责任——”
“嘿嘿嘿……”对方又笑起来,而且笑个没完。这笑声听起来十分耐人寻味,仿佛充满了嘲讽、鄙夷,甚至仿佛还带了几分怜悯。
“我不是什么受害者,所以报案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况且,如果追究不了法律责任呢?法律,总有管不着的地方,应该管它叫‘法外之地’,对吧?”对方说道。
“哪来的法外之地——”
“王八蛋!你个婊子养的!我儿子怎么你了!你敢动他一下你——”孙龙山暴躁地打断了崔磊和绑匪的对话,又被石百乐制住,连拉带拽地扯到了外面。
“嘿嘿嘿……”那阴森的笑声再次出现,“警察同志,你看,这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孩子闯祸,可以教育、引导他改正——”
“算了吧,警察同志,我可不是来跟你辩论的。今晚十点,马河桥头的那个丁字路口,让孙龙山一个人去。”
“你有什么条件?”这绑匪既不谈钱、也不曾提出要孙龙山答应什么,崔磊有些诧异。
“这就是条件。十点,马河桥头,孙龙山。”对面的人说着,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我给他上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用夸克网盘分享了「谜案:灰色谋杀.txt」,点击链接即可保存。打开「夸克APP」,无需下载在线播放视频,畅享原画5倍速,支持电视投屏。
链接:https://pan.quark.cn/s/b4f869d9f64b
提取码:RTSh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通过网盘分享的文件:谜案:灰色谋杀.txt
链接: https://pan.baidu.com/s/1OGdNT1b3jSMtPhNT6cy0qA?pwd=3pph 提取码: 3pph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链接:https://caiyun.139.com/m/i?2iN0a0bFoDBds
提取码:9nki
复制内容打开移动云盘PC客户端,操作更方便哦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