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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活着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般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处,一辆残破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车辕上挂着一只被遗弃的兔子布偶,随风飘摇。
白色的粗麻布早已浸成了湿红,阴森而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丝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间系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风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瞬间,少年眯着的眼,寒芒乍现。
他身体如一道离弦的箭矢,急速冲出,直奔秃鹫,右手一拨,腰部皮袋内一根黑色铁签被他抽出。
铁签尖端闪出锐利的寒芒。
或许是杀机的感知,在少年冲出的刹那,秃鹫立刻察觉,受惊之下扑扇翅膀腾空,就要飞走。
但还是晚了。
黑色的铁签,随着少年面无表情的劲甩,化作一道黑线,激射而出。
噗!
锋利的铁签刹那刺入秃鹫的头部,碎裂头骨,瞬间毙命。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它的尸体,倾斜而落,砰的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一旁的血色玩偶,也因马车的动荡,越发摇晃。
少年神色平静,速度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停顿,直奔此地,到来后一把将秃鹫尸体连同铁签抓起。
力道之大,使马车被铁签钉入的部分,也都掀起了一小块。
做完这些,他头也不回顺着街道边缘飞速离去。
风,在这一刻似乎更大了,马车上的血色玩偶,摇晃间,仿佛在注视少年的远去。
越走越远。
风,的确更大,带着雨水的寒,拂过少年单薄的衫。
少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缩了缩衣襟,口中发出吸气声。
他讨厌寒冷。
而抵抗寒冷的办法,就是找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息,但此刻于街头奔跑的少年,速度没有丝毫停顿,一间间残破的店铺从他眼前掠过。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因为狩猎秃鹫耗费了太久,今天,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应该不远了。”少年低声自语,顺着街头疾驰。
前行的路上,随处可见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他们失去希望的面孔充满了狰狞,好似化作了绝望的气息,想要沾染少年的心神。
可少年习以为常,看都不看一眼。
直至时间一点点过去,少年不时看向天空,脸上泛起些许焦急,似对他来说,天色的改变,要比那些尸体更恐怖。
好在不久,当他看到远处一间药铺时,少年松了口气,一冲而去。
药铺不大,地面上散落着很多药柜,散出一股发霉的气味,如同被人开启过的墓室,满是凌乱。
角落里还有一具老人的尸体,全身青黑,靠着墙壁,似来不及瞑目,无神的望着外界。
少年踏入扫了一眼,立刻开始翻找。
这里的药草绝大多数都与那些尸体一样,变成了青黑色,唯有不多的一些还是正常。
在这些正常的药草中,少年仔细辨认了许久。
似在回忆以往的经验,最终他拿起一株常见的金创草,将身上单薄的衣衫脱下,露出胸口一道巨大的伤痕。
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能看到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甚至还有一些血水渗出。
少年低头看了眼,捏碎药草后,深吸口气咬着牙关,抬手一点点涂抹在伤口上。
瞬息间,伤口剧痛如汹涌之潮,骤然袭来,使少年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他强行忍耐,可额头的汗水,却无法压制,一滴滴顺着脸颊落在暗色的地面上。
成了洇墨。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多息,直至他将药草完全涂抹在了伤口后,少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扶着一旁的药柜,足足缓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慢慢穿上了衣服。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思索后从腰部皮袋里取出一张残破的地图,小心的铺开。
地图很简易,描绘的就是这个城池。
里面药店的位置都被标记过,而其上东北的方位,很多区域都被人用指甲划了叉,唯独只剩下两片区域没有叉。
“找了这些天,应该就是在这两个区域里了。”少年声音沙哑,低声喃喃,将地图收好后正要离去。
可在离开前,他回头看向一旁老人的尸体,目光落在尸体的衣服上。
那是一件皮袄,或许是皮质的特殊,皮袄的腐蚀程度不大。
少年想了想,走了过去,将皮袄从老人尸体上脱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皮袄有些大,但将他瘦小的身体裹住后,少年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于是他低头看向老人睁着的眼,抬手轻轻遮了一下,使其瞑目。
“安息。”少年轻声道,撕下铺子内的帘布,将老人尸体盖住,转身离开药铺。
走出时,一抹微光从他脚前映出,少年低头看去,血泥里有一块巴掌大的残片镜子。
在镜片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残破的镜子内映照出的脸,虽满是污垢,但依稀还能看出,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孔。
只是没有了十三四岁少年人该有的稚嫩,被冷漠取代。
少年默默的看着地面镜中的自己,半晌后抬起脚,踏在上面。
咔的一声。
一道道裂缝出现。
将镜子一脚踩碎后,他身体一晃,疾驰远去。
地面上,破碎的镜子虽弥漫了裂缝,但还是折射出了苍穹上,似遮盖了世界,遮盖了众生,仿佛神灵残面的半张浩瀚人脸。
残面闭目冷漠,高高在上,唯有一缕缕枯败的弯曲发丝垂下。
那是这个世界与日月一样的自然存在。
仿佛在祂之下,众生皆为蝼蚁,又如惊蛰,万物生长的现象,被其影响,不得不改变。
而此刻,天色也在这神灵残面下,渐渐失去了光明。
落日的阴影好似黑色的霾,弥漫在城池废墟内,覆盖大地,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雨更大了
随着黑夜的逐步吞没,风亦如此,传出阵阵尖锐的呜咽声。
仿佛厉鬼的嘶吼,开始唤醒这城池内的诡异存在,使得各种毛骨悚然的声音,摄人心魂般陆续的回应。
奔跑中的少年,脚步更快,动作更为急促,在这与黑夜的降临你追我赶之间,他灵活的穿梭一条条街道。
直至,当他路过一处坍塌的屋舍,欲借力远跳时,少年的瞳孔忽然一缩。
他余光看到不远处,一片残垣中,似乎有一个人。
远远看去,此人衣着整齐,仿佛没有任何伤势,靠着墙壁坐在那里。
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体露出在外的皮肤,竟颜色正常,不是青黑!
这样的身影,在这城池内,除非是活人,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出现的!
而活人……少年这些天,除了自己,没有遇到第二个。
这一幕,让他心神一震,很快似想到了什么,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有心前往,只是身后如雾霾般的黑夜已吞没而来。
少年有所迟疑,记住了这个位置,急速离开。
一路疾驰,终于在黑夜将其追上前,少年回到了他在这片城池的临时居所。
那是一处地洞,里面很小,都是鸟毛。
入口的缝隙不大,成年人无法钻入,唯独少年这里可以勉强进去。
在进去后,他熟练的用地洞内的书本石头等杂物堵住了入口。
将其完全填满的一刻,外面的黑夜,刹那覆盖而过。
少年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用力抓着铁签,屏住呼吸,蹲在那里聆听许久。
渐渐有异兽的嘶吼与凄厉之音传来,偶尔还夹杂着诡异的笑声。
直至有更清晰的嘶吼回荡,在少年的紧张中,声音好似路过般远去,逐渐轻微后,他才松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地洞内一片漆黑,少年默默的坐在那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他发了会呆,平息了一下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从身边抓过一个水壶,抿了几口,没去理会外面的声音,将口袋里的秃鹫取出。
在黑暗中,放在嘴边一口一口的撕咬。
喉咙里传来阵阵腥涩的味道,但他平静的将其慢慢咽下,顺着喉咙把食物挤压到了胃部。
而胃部此刻也在用力的蠕动,试图消化缓解饥饿。
很快一整只秃鹫被他吃下,少年深吸口气,阵阵疲惫涌上全身,双眼也慢慢闭上。
但他的手中,始终死死的抓着那根乌黑色的铁签,如一头假寐的孤狼。
似乎有任何异常,他就会瞬间睁开眼。
此刻的外界,黑夜如幕,覆盖了城池,覆盖了大地,也覆盖了这片苍穹。
苍穹下的世界,范围极为辽阔,处于海外的南凰洲只是其一。
整个世界具体多大,少有人知晓,唯独那苍穹上威严的残面,带着强烈的震慑,所有人抬头可望。
这残面具体到来的时间已无从考究。
人们只是在一些典籍里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知晓,在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充满了仙灵之气的世界,繁荣昌盛,生机盎然,直至……这张巨大的残面,从遥远的虚空深处,带着毁灭,吸引而来。
在到来的过程中,这片世界的众生用尽所有方法去阻止,但却全部失败,最终只有少数古皇主宰,带着部分族人遗弃了众生,选择了迁移。
不久,残面到来,悬于天际,从此,噩梦降临。
来自祂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世界,山峦、大海、万物以及众生,甚至包括修士赖以修行的灵能,也都被其侵染。
万物枯萎,众生灭亡,百不存一。
从此之后,在这场灾难中艰难活下来的人,将这半张人脸,称之为……神灵。
将这片世界,称之为末土,而古皇主宰去往的地方,被称之为圣地。
这种称呼,历经多个纪元,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而神灵所带来的灾难,不仅仅是这些,祂的威严无时无刻不镇压着众生,因为……
每隔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祂都会不定时的睁开一次眼,持续数息。
每一次祂睁开眼看向的区域,那里就会瞬间被其气息强烈的污染。
生灵涂炭,化作永恒的禁区。
多个纪元来,这世界的禁区越来越多,能居住的区域,越来越少。
而九天前,神灵再一次睁开了眼,看向的地方正是少年所在区域。
那片区域内所有物种以及十几个人族城池,不管存在于哪里,无论城内还是城外的贫民窟,都瞬息间污染强烈,化作生命禁区。
在这恐怖的污染下,万物众生有的直接分解化作血雾,有的产生了变异成为了没有灵智的异兽,有的则是魂飞魄散留下被污染的青黑色尸体。
唯有极其少量的人与兽,才可以幸存下来。
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漆黑的地洞外,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凄厉之音,沉睡的少年迅速睁开眼。
手里的铁签本能的抬起,警惕的看向被堵住的入口缝隙。
直至那凄厉之声在附近盘旋了一圈,又渐渐远去后,少年才松了口气。
没有了睡意的他,摸了摸皮袋,从里面取出一枚竹简。
黑暗中,他摸着竹简上的字迹,眼睛里似有了一些光,随后坐正了身体,闭上双眼,调整呼吸。
少年名为许青,从小独自一人艰难的生活在这座城池外的贫民窟中。
九天前突如其来的浩劫里,他躲在石缝内,与其他惊恐疯狂的人们不同,他冷静的看着苍穹上睁开眼的神灵,看着天际神灵目中,特殊的十字瞳孔,似乎失去了恐惧的情绪。
直至他看到一道紫色的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城池内的东北方位。
下一瞬,他整个人昏迷过去。
苏醒后,他成为了城内城外,唯一的幸存者。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因为他知道神灵睁眼形成的禁区,在初始的时候会有血雨笼罩,化作结界。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无法踏入,除非禁区彻底形成。
而形成的标志,就是血雨停下。
这场浩劫,对于贫民窟长大的许青来说,似不算什么。
因为在贫民窟里,无论是形形色色的流浪汉、野狗、或者一场疾病,甚至一场寒冷的夜,都会让人随时失去生命,需要很艰难才能活下来。
而只要活着,其他就不算什么。
当然贫民窟的残酷中,偶尔还是会有一丝温情。
比如一些落魄的学者,会给他们一群孩子教书识字为生,偶尔还会给他们画一些生物图腾,有陆地上的,也有海洋里的。除此之外,就是对亲人的回忆了。
只是许青的脑海里,亲人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他很努力的回想,害怕自己忘记,但也还是在逐渐的模糊。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儿,自己还有亲人,只是早已失散。
所以他的理想,就是活下去。
如果能活的好一点,如果能有机会见亲人一眼,就更好了。
于是侥幸没死的他,选择了进入城内。
他要去城内上层老爷们的住处,寻找贫民窟里流传的,能让自身变的强大的办法,更要去寻找那道落入城内的紫光。
而自身变强的途径,在贫民窟里一直流传,被所有人渴望,他们将其称呼为修行,而掌握修行之法的人,被称之为修士。
于是成为修士,就是许青除了对亲人的回忆外,最大的愿望。
修士并不少见,许青这几年在贫民窟里,曾远远见到过这一类人进入城中。
他们的典型特征,就是在注视他们时,身体会本能产生颤栗。
甚至许青还听人说,城主就是一个修士,其身边的护卫,也有修士。
于是在这城池内寻找了许久后,在五天前,他终于在城主府内的一具尸体上,找到了手里的这枚竹简。
那里很危险,他胸口的伤,就是在那时留下来的。
竹简记录的,正是他所渴望的修行之法。
其上的所有内容,早就被他熟烂在心,甚至在这几天里,也已开始了尝试修行。
许青没见过其他的修行功法,这竹简是唯一获得,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正确修炼。
好在其上描述的大都是简单易懂的文字,以观想与呼吸为主。
所以按部就班下,他多少也有了一些收获。
此法,名为海山诀。
修行的方法是脑海浮现竹简上雕刻的图腾,配合特定的呼吸来吐纳。
这图案很诡异,是一个异形的存在,头大身小,只有一条腿,全身都是黑色,面部狰狞如厉鬼。
许青没见过这种生物,竹简上将其称为魈。
此刻随着修行,在这图案于脑海浮现不久,许青呼吸逐渐改变,附近空气之中渐渐有暗流弥漫。
四周的灵能丝丝涌入,缓慢的钻入他的身体,流淌全身,泛起阵阵刺骨的寒,所过之处的部位,如同置身冰水之中。
许青害怕寒冷,但他强忍着没有放弃,依旧坚持。
直至许久,当他按照竹简要求,终于结束了这一次的修行时,身体已被冷汗浸透。
而刚刚吃下秃鹫的肚子,又传来阵阵饥饿的感觉。
许青擦去冷汗,又摸了摸肚子,目中露出坚定。
自从修炼这个功法以来,他的食量明显增加太多,身体也比以往更灵活。
这一切,都让他对于修炼时的冰寒,有了更强的忍耐。
此刻抬头,许青顺着入口处的缝隙,看向外面。
外界,一片漆黑,唯有恐怖的嘶吼,时强时弱,于耳边回荡。
他不知道自己成为幸存者的真正原因,或许是侥幸,也或许是……他看到了那道紫光。
所以这些天找功法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去东北区域,寻找紫光的坠落点,可惜始终没有找到。
思绪里,许青听着外面的嘶吼。脑海不由得浮现出日落归来时,看到的那个靠着墙壁的尸体,于是眼睛慢慢眯起。
对方所在的地方,就是东北区域,且……似乎是个活人。
“难道与紫光有关?”
第二章 异质
“如果是活人的话,可能真的是与紫光有关……但也或许是一个陷阱。”
许青目露思索,沉吟起来。
他在废墟城池这些天,深刻的知晓那些被神灵气息污染,化成异兽的存在,每一头都凶残无比,力大无穷。
但或许是禁区还没有彻底形成的缘故,这些异兽在白天时,大都沉睡。
除非是如他上次获取竹简时,闯入了它们沉睡之地的外围区域。
否则的话平日里小心一些,并无大碍。
而相对于它们,许青更警惕的是活人,因为有些时候人心比凶兽险恶。
于是思索后,他的眼神慢慢冷厉,不管是不是活人,是不是陷阱,那片区域……他都准备再去一次。
只不过前往时,需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想到这里,许青抓紧了手中的修行竹简。
这数日来的修炼,身体的变化让他有了一些底气,脑海也不由浮现出竹简内容中,除功法外,对于修行的介绍。
修行,传承于神灵残面没有到来前的古老岁月。
如今虽有改变,但总体还是延续了曾经的体系。
分为凝气、筑基、结丹、元婴。
至于元婴之后,或许是境界太高,竹简上没有记录,但其上却清晰的点明了修士修行的无奈。
因神灵的气息侵袭了灵能,使灵能被污染,这种污染对于万物来说如剧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将神灵的气息,称呼为异质。
许青很清楚,自己之前修行时感受到的冰寒,实际上就是吸入的灵能内混合了异质的缘故。
这种异质一旦在体内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使修士异化,要么暴毙成为血雾,要么化作没有神智的异兽。
而神灵睁开眼看向的区域,异质浓度瞬间暴增,实际上就是将这一变化瞬间加速罢了。
修行,存在危险。
可不去修行的话,在这个充满神灵气息污染的末土世界,人们的寿命普遍降低,且恶疾多发,如同活在九幽炼狱之中,几乎无人能善终。
所以修行,就成为了没有选择后,唯一的道路。
于是无数年来,人们根据传承,演变出了一代代的修炼之法。
如今流传的,是吸收灵能的同时,利用功法,将混杂在灵能中的异质,分离出来,压缩在身体的某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被称为异化点。
因此,分离异质的比例,也就成为了区分功法优劣的重要标准。
且几乎所有的高分离比例功法,都是被大的势力或者家族所掌握,那是他们重要的资源,这一点,无论神灵是否到来,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而根据所修功法的不同,分离异质的程度的不一样,异化点存在的区域也因此不同。
但无论如何,只要修炼,就会有异质,就会慢慢形成异化点。
而异化点理论上是不可逆的,虽能通过一些丹药来化解,但也治标不治本。
至于彻底净化异化点的方法,竹简里也提了一句。
在末土世界中,除南凰洲外,还存在了更为磅礴的大陆,名为望古。
那里有人族的起源地,虽也在神灵气息污染之中,可似乎已经找到了能彻底净化的办法。
但显然这种办法不可量化,唯有极其尊贵之人,才可享有。
寻常修士,可望不可求。
至于数量最多的低阶散修,就更是没有可能获得了。
而散修的功法大都在分离程度上极低,所以不但修炼艰难,异化的风险也是更大。
尽管修行风险如此之大,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修士的身影,也还是常见的。
比如许青,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也可以算是一个散修了。
虽然按照竹简上的记录,末土世界的修士,每個人都是走在一条艰难且凶险的不归路上,就如同凡人游向深海,奔向那遥不可及的彼岸。
可往往还不曾看到传说的彼岸,就已然力竭而亡。
但贫民窟长大的许青,深刻的知晓一次冲突,一场疾病,都会让人失去生命。
“所以与其去担心未来异化,不如去担心明天是否还活着。”
许青喃喃,摸了摸胸口的伤痕,看向缝隙外的天色。
此刻外面距离天亮似已不远,嘶吼与凄厉之音,也都少了很多。
“如果血雨一直继续,且还没有找到紫光的话,就要考虑离开,去其他城池寻找药草了。”许青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因为神灵气息的弥漫以及血雨的持续,城池内几乎所有的物品都被严重污染,药草也在其中,资源很是匮乏。
许青抬手,在自己胸口伤痕上按了一下,血水渗出了一些。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深吸口气,将皮袄内的衣衫脱下,从后背环绕,绑住自己的伤口后,他打起精神,默默等待天亮。
时间不长,外界的嘶吼与凄厉越发减少。
直至完全消失,许青透过缝隙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此刻是可以外出的。
但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躯。
直至泛起阵阵温热后,他挪开堵住缝隙的石头杂物,借助外面传来的微弱光亮,打开自己的皮袋,整理一番。
一把满是铁锈的匕首,被他绑在了小腿旁。
那根乌黑色的铁签,被他放在了最顺手可拿的位置。
还有一个蛇头,被他用麻布包裹,小心的打开检查了一下,又谨慎的放好。
做完这些,许青闭上眼,几个呼吸后猛地睁开,目中已被冷静取代。
他飞速钻出缝隙,在出口处停顿。
警惕的四下查看后,确定无碍,许青猛地一冲,在天色逐渐明亮中,到了外界。
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因血雨不断,云层密布,所以这里的天亮看不见太阳,更不会有强烈的阳光。
昏暗的晨曦如同一个长满了寿斑的病重老人,那浑浊的目光,似乎依旧残留着夜晚的寒霜。
而吐出的气息,化作了清晨的风,吹来死亡的味道,很冷,很寒。
若是没有热身的话,被风一吹全身都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但对于许青而言,他身体还保留之前的温热,所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此刻速度不减,直奔昨日看到的存在疑似活人的区域。
远远望去,空旷的城池内,许青的身影如豹,跳跃在一处处断壁残垣之上,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而伴随他的,是天空飞过的一群飞鸟,只是它们的位置很高,难以捕捉。
疾驰中,许青抬头看了眼天空的飞鸟,舔了舔嘴唇。
他也不知什么原因,神灵睁眼后,众生万物被污染,几乎全部死亡,也包含了兽类,可唯独鸟类存活最多。
而这些鸟,就是他这段时间狩猎解饥的重点。
同时,鸟类虽也被困在血雨里,可它们似乎本能的可以寻找到一些安全的庇护点,如许青的地洞,之前就是顺着鸟的踪迹发现。
这种庇护点实际上也并非绝对安全,只是相对而言,似乎更容易被那些异兽与诡异所忽略。
许青这些时间发现了两处,一处是其石洞,另一处则是城主府外。
但此刻他只是在天空扫了扫,就收回目光,锁定了这城池的一处方位,越来越近。
很快,许青就临近了昨日所看的区域,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绕了一圈找了一处高点。
小心谨慎的爬上去后,他趴了下来,一动不动,眼睛眯起尽可能不露光芒,缓缓低头看了过去。
一眼看去,许青目中眼眸一紧,他再次看到了昨日的那个人!
对方靠在残垣旁坐着,衣着整齐,皮肤正常。
最重要的是……他的神态,他的身体,他的一切竟与昨天许青所望,一模一样。
仿佛一整夜的时间,对方没有动弹一下。
这极不合理。
对方若是活人,城池黑夜内存在的危险,不可能对其视若无睹。
对方若是死人,这没有被污染的尸体,是那些异兽最好的食物,所以一样不可能存在到现在。
许青沉默,内心思索后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贫民窟长大的他,不缺少耐心。
于是就这样,在他的小心凝望下,时间慢慢流逝,直至晌午过去,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已经等了三个时辰的许青,沉吟后右手轻轻抬起,一粒石子被他抓在手中,向着对方所在之地,激射而出。
这石子速度很快,冲击力不小,落在残垣处身影的身上时,发出砰的一声。
那身影随之摇晃,竟如尸体般向一旁倒了下去。
而在他倒下的一刻,一缕紫芒,在他曾经坐着的地面上,显露出来。
看到紫芒的瞬间,许青眼睛里露出精光,呼吸急促。
他找了这些天,找的就是曾经看到的降临在城池内的紫光。
此刻他强行克制立刻过去的冲动,又艰难的等了片刻,确定无碍后,他猛地冲出。
速度之快几乎爆发出全部力量,整个人如一头猎鹰,直奔紫光所在。
急速到来后,他一把将紫光抓起,身影毫不迟疑激射倒退远离。
整个过程速度极快,直至退后了十多丈外,许青才气喘吁吁停下身子,看向手中抓着的发出紫光之物。
那是一枚紫色的水晶,晶莹剔透,有一种炫目之美。
许青心脏怦怦加速跳动,抬头时,他看到了那倒下的尸体,似乎因失去了紫光的庇护,此刻衣衫肉眼可见的腐蚀,皮肤也瞬息成为了青黑。
这一幕,让许青本能的将手里的紫色水晶,抓的更紧,转身向着自己的地洞,飞速奔跑。
而在奔跑不久,许青脚步忽然一顿,神色有些迷惑。
低头解开自己的皮袄,看向自己绑住的胸口。
那里已经没有血水渗出,反倒是有阵阵痒的感觉浮现。
许青双目一凝,撕开自己绷住伤痕的残衣,看向伤口时他心神强烈震动。
他明明记得清晨检查时,伤势还没有愈合,甚至发黑更多,可现在……
他的胸口伤痕,竟已愈合了大半,边缘位置更是只剩下了一道浅痕!
“这……”许青呼吸急促,随后猛地看向手里的紫色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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