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作者:九叔林笑天&日霸天下
作者前言:
结束了别扭又沉重的《风雨情缘》,准备充分的《江山云罗》终于开篇。欢迎书友们来这里吹吹B。
先行申明,本书还是有虐无绿。我本身对绿毫无快感可言,强行写也写不好。
在创作《风雨情缘》的过程中同时准备《江山云罗》,大纲,支线,人物关系,设定加起来超过8万字。
开篇之后果然感觉全面的准备对写书有百利而无一害,目前越写越有信心。也非常庆幸坚持将《风雨情缘》完本,磨难给了我足够的经验教训,避免《江山云罗》重蹈覆辙。自我感觉本书许多设定都有新意,只想好好写,不辜负这个不错的题材。
有什么宝贵意见,都请提出来吧,有什么不满,也请吐槽。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PS:本书从第五章开始,将在收费群里先更,各家网站都要间隔两个月才更,中间会有一段时间的空档还请见谅。
楔子:那一场没有质量的穿越
“砰……”一记类似板砖之类的硬物,砸破了装满了汤水的罐子,发出清脆又略带沉闷的怪声!
“扑通……”紧接着,像是软趴趴的沙袋子被人放开,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倒在地上。
不大的空间里,人声鼎沸突然变成死一般静寂,让人不敢相信在这个喧嚣浮躁的社会里,竟然还会有一处安静得可以参禅的地儿。
可惜,好景不长,无数杀鸡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利叫声,无论好听不好听,顺耳不顺耳地如同超女海选大赛一般毫无顾忌地飙起。不知是由於发自骨子里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叫声竟然持久没有断绝,连“此起彼伏”一番都没有机会。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
“快快,快报警!”
“出人命了……”
“血!!!!!!”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大量奇奇怪怪的惊叫声,感歎声,伴随着倒在地上那人开始逐渐模糊的意识。
倒在地上的人穿着医生特有的白大褂子,脑瓜子破了个血洞。汩汩流出的鲜血正凶狠地拉扯着生命的气息,无情地离开原本与它们融为一体的躯壳。
“打120叫救护车,快打120!愣着干什么。”
这是吴征所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好笑的一句话。自己就在医院里,狭长的急诊室过道叫什么救护车?赶紧让四轮担架床过来是正经。妈的,刚才分明是孔老二的声音,狗屁不通的内科主任医生,专给自己小鞋儿穿。人命关天的时刻,城里赫赫有名的内科专家居然在吼叫着打120。
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巴不得我快些死了吧!
吴征的内心里涌起一阵荒谬感。奇怪的是,荒谬感的涌起,居然暂时掩盖了脑门上剧烈的疼痛和心中同样不缺乏的悲哀和恐慌。
荒谬艺术!
这就是荒谬艺术么?
全身一阵失重般的感觉过后,吴征便陷入了一片空明的状态。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看眼前的世界,眼皮抗议着不听指挥;想再听一听身边嘈杂的声音,即使是平日里常人无法忍受的尖叫,却发现声音这种东西完全和他隔绝;想张一张嘴,哪怕是很怂地呼一声痛,也根本无法做到……
迷离之中,往事一幕一幕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中浮现。自己这么个无父无母的弃儿,在孤儿院中被社会救济到九年义务教育结束。沐浴在新社会的光辉之下,吴征并没有消沉或是破罐子破摔,随随便便进入社会混一辈子。这个善於总结的孩子在翻阅了无数本有关於读书才有出头天,或者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故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靠着自己继续念书的道路。
抱着出人头地的美好愿望上了高中,靠着一点点救济金和拚死拚活地给人刷盘子,搬煤炭,扫马路,勉强维持着生活和学费。什么?奖学金?一个要用大把的时间去维持生计的孤儿,吃的是鹹菜加米饭或者馒头夹鹹菜,还有能力拿奖学金么?吴征有点小聪明,这样的绝顶天才和他就没关系了。
硬着头皮,淒淒惨惨慼慼地念完了三年地狱般的高中!或许是这份精神感动了上天,倒霉了十八年的吴征终於转运了,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骨科学系本硕连读录取通知书之外,还附带着慈善基金所有学费赞助。
幸福突然到来的那天,依旧住在学校高中残破不堪宿舍楼里的吴征,一路狂呼着奔上后山,像个疯子一般一会儿狂笑着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伏地嗷嚎大哭。搞得学校在随后一段日子里始终飘荡着后山的神秘传言。有说山上住着个疯子的,有说山上在闹鬼的,每个人说起来都是讳莫如深,不一而足,总之是生人勿近。
始作俑者吴征同学哪有心情管这个,踏进大学校园,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比起高中三年,大学简直就是天堂。
不需要每个学年开始前再为学费发愁。
平时做做家教,接些发传单之类的兼职收入也远远超过了刷盘子,吴征从此告别了一日三餐与之相伴三年的酸菜馒头……
虽然因为居然患有重度晕血症与外科无缘改修内科,虽然因为从小到大的辛苦生活实在不懂得什么品味,情调,从来无法和某个女生长期稳定交往。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对他的诚实可靠芳心暗许,也在知道他大大超越时代的“无产阶级”身份逃之夭夭。
吴征还是顺利地毕业了!作为一名包揽了五年奖学金的尖子生,又没有太过离谱的要求,理所当然,探囊取物般拿了份县城医院的工作。
中学是地狱,大学是人间。现在呢?体面的职业,不错的工作环境,可观的收入,配上水灵可爱的小护士们,天堂,天堂哪!午夜梦回,依然孤身一人的吴征把人生总结为三个阶段!如今身处天堂阶段,美,嘿,真美啊!
当然,天堂里有个不招人喜欢的玉皇大帝,吴征背地里瞪着孔老二那张满是肥肉的麻子脸暗暗咒骂,长得就一副反派的模样!可惜,一个老实人,苦了太多年,也实在苦得怕了,自己今天的地位来得实在不容易不能失去,他天生比旁人落后得太多,咬着牙追赶了二十多年,难免心中患得患失。
夹着尾巴做人,只想着安稳过完一生的好人,却天不遂人愿。
120送来个急诊病人,吴征坐镇急诊科,刚听了听心脉病人便突然断了气。真是出门撞衰神,带着病人来求医的几个留着黄毛刺青的小年轻死活不肯接受院方的解释,一通流利的粗口加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漂亮的小护士们如同受惊的小鸡。吴征环顾四周,孔老二诊室大门紧闭早早做了缩头乌龟,几个护工在一旁事不关己埋着头彷彿看不见一般。作为在场唯一的年轻男士,刚刚要表现下男子气概,却彷彿点着了火药桶。领头的小年轻顺手拎起吴征桌面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那一颗有些木讷的头上。
——那是吴征准备坐诊无聊的时候,练习毛笔书法,娱乐自己,陶冶情操的砚台啊!如今成了致自己於死地的凶器!
老实人,总是受欺负的;老好人,总是,那么的悲哀。
这一辈子,我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么?
◇◇◇
吴征胡思乱想了许久的时间,这位医科高材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脑门上的血洞是致命的伤口,即使自己曾经的导师,全国着名外科专家吴主任来了也束手无策。随着血液的流失,什么五感六识早就失去了作用。随着呼吸的逐步减弱直至断绝,头壳里那点脑浆子除了看上去像豆花那么水嫩以外,不应该有别的附加价值。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能想,还能思考,还能,还能分析一下我的脑浆子长得什么样子?
吴征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惊天地,泣鬼神的寒噤就像听了几百个冷到极点的笑话,室内温度骤下降五十度一般,吴征全身一阵哆嗦。
他有些愕然地动了动手指,能动?蹬了蹬腿,有点儿麻,劲道还行。
劲道还行?吴征一个激灵,居然翻身坐了起来。
原本中度近视的眼睛此刻清朗了不少,眨了眨眼,没有生涩的感觉,我的博士伦哪去了?
摸不着头脑的吴征突然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太过震撼,太过恐怖。上百具屍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排在地上,呈不规则状。
“嗡”的一声,吴征的脑壳里发出炸雷似的一声巨响。作为一名在和平年代生长的老实人,平日里连远观解剖一具屍体,都能胃海翻腾,恨不得将上星期吃的青菜一起吐个乾净。陡然间出现在一座修罗场正中央而没有立刻嘎地一声抽过去,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奇迹。
直到一股又腥又浓的温热液体喷得他满头满脸,突然变成红色的视线让吴征更加惊恐,怪叫一声,忙不迭去伸手朝脸上抹去。
这不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应有的叫声,细嫩,奶声奶气,听在耳朵里妖异可怖。可是声音的主人已顾不上这些,受到太多骇人场景刺激,吴征早已在崩溃的边缘,手掌抹下的一捧鲜血无疑是给他的最后一击,更何况面前的小手掌是如此的细嫩而可爱。
恐惧重创了吴征的脑部神经组织,使他的面部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上排牙齿龇出嘴外,死死咬住了下唇,左眉高右眉低,半边脸颊高高鼓起。
就在他脚下一软眼看彻底晕去,鼻尖传来了淡淡的女子幽香,一只温软的手将自己拦腰抱起,脸颊紧紧地顶在两座初具规模的山包伤……
一名长相娟秀,身材苗条的女子脸露哀戚不忍之色。头上的装饰显得她依然待字闺中,看年龄,也不过二八年华,身手却矫健得很。她的左手紧紧抱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手臂稳定慈爱而坚实,似乎泰山崩於前也不会放手。右手倒提着的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随着手腕的抖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光弧,轻巧地刺杀了面前手持大砍刀的杀手。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剑锋流向脚下的土地。
“师兄,咱们终究还是来得迟了些!”她面前那位三十五岁上下,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并不答话。他探出两根手指一搭女子怀中小孩的手臂与鼻息,确定孩子生命无忧,深锁着的双眉才略微舒展!
秦历元起六年,大秦西陲边界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村,突然杀进了一群披着袈裟的喇嘛。小山村被这伙凶神恶煞般的杀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血洗,鸡犬不留。——除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幸运地为路过的崑崙派高手救下。
传说之中,那个孩子面临如此惨剧居然没有放声大哭,甚至悲愤之色都远远盖过了惊恐。只是由於过分悲痛身心难以承受而昏迷过去,他紧咬着下唇,咬出了鲜血,由此强忍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日后的崑崙掌门,“六合烟云”奚半楼当即收这个孩子为徒。作为天下第四大门派的崑崙派首席弟子,自艺成以来,以一手青云剑法与青云内劲名满江湖。能得到他的垂青,是一件祖坟冒青烟才能碰上的好事。这个孩子,也因在村庄修罗场中超乎年龄的表现被冠以天才之名。更为神乎其神的是,孩子清醒之后,面对着奚半楼的问话,居然应答如流条理清晰,自称名为吴征。
吴征二字,搭载着奚半楼的“烟云”之号一同名满天下。
据称,大秦西北面的北燕国第一门派,也是天下第一门派的长枝派掌门歎息一声:“惜乎少年英才投入崑崙旁门,明珠暗投,明珠暗投!”
孩子入门三年以后,奚半楼正式接任了崑崙掌门。同一天,崑崙山顶上宾朋云集,武林高人齐聚,众多的大秦朝廷要员均派人送来重礼恭贺。
五岁的吴征跟在师傅的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着各种繁文缛节。
“这位定是奚掌门的爱徒吴征小友,果然是个漂亮小子!”
“奚掌门目光如炬,挑选的徒弟定是极好的!”
耳中各种溜鬚拍马之词不断,吴征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却是不断地重複着三年来无数次泛起的冷笑:天才,狗屁的天才!分明是一个惊慌失措导致颜面神经失调的傢伙。
“征儿,再忍耐一会儿。你师傅荣登掌门是件大事,这些子礼节不能乱了省了。你可得委屈些再忍忍,今儿上山来的可有一多半抱着看看你的心思,若是丢了丑,咱们崑崙山的脸面也不好看。”三年前将吴征抱回山中的林锦儿见吴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目光逐渐散乱不断地走神,猜测他心中早已不耐烦,心疼地将吴征拉到一边,半哄半骗地叮嘱劝说。
鼻中飘来年轻师姑的处子幽香,吴征烦躁的心情登时安宁了不少。林锦儿半蹲在地上,一袭丝质的长裙如荷叶一般散落在脚下,三年前吴征来到山上,小师姑芳龄十四,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论起实际年纪来比吴征还要小上许多。如今却如同慈母一般对自己宠着疼着,老天爷,实在爱开玩笑。
吴征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双手在背后握住,操着稚嫩的童音感歎道:“介就是人生啊!”
林锦儿忍俊不禁,却没有多少愕然的神色,对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见怪不怪。轻轻拍了拍吴征的脸道:“好,好,人生就是如此。崑崙山的小天才还不赶快过你的人生去!”
说罢,又替吴征整了整衣衫,口中哄到:“快去,惹得掌门师兄生气挨板子,我可救不了你。”
吴征歎了口气,偷眼瞄向正在厅堂,正与贵客寒暄的师父瞥过来的眼神着实不怎么好。他心中再怎么老大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迈开双腿回到自己应处的位置上。左右摇晃的脑袋有着摇头摆尾少年老成的滑稽之外,竟让林锦儿品出了一丝萧索之感
◇◇◇
“圣……旨……到!”一记尖细的声音响起,却犹如魔音一般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厅堂之中短暂地骚乱起来,圣旨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徵兆,谁也没听到一丝风声。奚半楼当先走出厅堂,左手扯着吴征,其余的宾客跟在二人身后鱼贯而出。只见厅前的平台上,一个鬚发已白的老者身披太监服饰,手中恭恭敬敬捧着一卷金黄色的帛书,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的太监。老太监年事已高,消瘦的身体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可是就在此时,在崑崙山门看守的两名知客弟子才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知客弟子武功并不弱,崑崙派更以轻功闻名於世,他们的脚程居然比不过一个老太监,来宾不认得老太监的,心里俱感到一丝讶异。
奚半楼不敢怠慢,忙命人摆上香案,跪在地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十二年,常思聚天下贤才以安邦定国,卿武卫中郎将崑崙名士奚半楼,武艺超群,更兼人品端正,素有贤名。今特加封奚半楼奋武将军,凉州兵马校尉!钦此!”
吴征面无表情地随着师傅跪地谢恩!自从穿越之后,他最感到意外的便是这一点,这个世界的武林人士一点都没有前世武侠小说里高手们那种傲王侯的风骨。出名的高手全都身背一官半职,至於像师傅这样的绝世人物,更是早早就封了个武卫中郎将的官职。他最不爽的也是这一点,作为一个崑崙派大师兄还有天才之名加持的傢伙,如果不仗势欺人,做个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一帮狗腿子调戏良家妇女,顺便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简直是暴殄天物。——娘的,这个世界,比我原来的那个危险很多啊。
如今接任掌门,立马又封了将军,还是个执掌兵权的实职。听说凉州刺史年事已高,不日就将告老还乡,到时候兵政一把抓,师傅这个兵马校尉接掌凉州大权做个封疆大吏指日可待。只是,这与我何干?
我是个出色的内科医生啊,为此我努力了二十年,才刚换到一份可以安逸一辈子的生活,却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一个不搭旮的地方。本硕连读的专业失去了现代化医疗仪器的支持,变得如同三脚猫的技艺一般平庸,连望闻问切都不甚了了。远离了青黴素,消炎药片,自己剩下的,只有治疗轻微伤风感冒的本领!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捏紧了拳头,旋即又自嘲而无奈地笑笑。
扭头望了望远处的天边,大片的乌云正晃晃悠悠地飘到头顶,隔断了天,遮住了地。吴征皱了皱眉头,天地间万象总是变幻无常,就好像自己难以捉摸的人生?
那一场毫无质量的……狗屁穿越啊!
第一章:天才与房间
高原的气候相比起平原,寒冷的时候要多得多。
巍巍崑崙,另外一个世界中人们称他亚洲屋脊,更是众多神话传说的来源。这个世界里没有元始天尊,西王母或者姜太公。可若登临山口处往下望去,崑崙蔚为奇观的千沟万壑,皑皑白雪,如同奔腾汹涌的白色骏马群正足踏风云,滚滚而来,一眼望不到边际!
崑崙的风姿并未因世界的不同有任何减弱,只是少了许许多多神话传说的润色,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觉得总是缺少了一些内涵,找不到更多的归属感。
崑崙派的地盘当然不能覆盖整个崑崙山脉,总坛位於山脉最东部,倒是距离大秦的京城成都不远。
时光悠悠,掌门奚半楼被圣命凉州兵马校尉之后不久,便离开总坛往凉州赴任,每年倒有十个月要呆在凉州为朝廷效命。二师姑林瑞晨嫁与了大秦谏议大夫胡浩为妻,除了偶尔的回山省亲,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山上。於是崑崙派日常的事务,都交在四师叔顾不凡与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妻身上。
崑崙的尊卑以入门时间划分,师父的年龄又比几位师弟妹大了不少,奚半楼名满天下之时,顾不凡等人武艺尚未大成,也就没有闲情来收个徒弟壮大崑崙的香烟。——人的自私本性如此,到哪里都不例外。
於是乎吴征就成了这一代弟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人!
传遍天下的“天才”之名,崑崙派都认可,只因都亲眼所见“天才”之实。奚半楼稳稳超出同辈的武艺,在大秦朝廷里的强大影响力,他的嫡传弟子吴征被当做自然而然的崑崙派未来接班人重点培养。
外界传言,这个小孩子三岁起就能脱口念出对仗工整的诗文,四岁就缠着师父要学习武功,五岁就把崑崙轻功“青云纵”练得像模像样。总坛中央那棵苍天的大树他手脚并用,不一会儿就能爬到树顶。传得神乎其神。
实际如何?呵呵,当然奚半楼和吴征这对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当然,吴征的确有太多惊艳的表现。——传言总是真假混杂。不苟言笑,御下极严的奚半楼也不得不对吴征另眼相看。
“孩子遭逢大难身世可怜,心思重,难免有些子桀骜不服管教,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由着他去吧!”
奚半楼临行前的刻意交代,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天才儿童的青眼有加。
世间本就是没有秘密的,即使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八卦的事情传播得一样迅速而广泛,远在北边的北燕,东方的盛朝,吴征的名字一样响亮。人们乐意谈论这样一个天才,然后寄希望於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天才的儿子,或者像奚半楼一样好运气,路边捡来一个天赋异禀的宝贝徒弟。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哪个世界,也还是一样的。
天才的童年过得要比上一世幸福许多,无父无母的身世是相同的。却有一个如严父般的师傅,一个如慈母般的小师姑,还有一群崇拜着自己的童年玩伴。比起孤儿院阿姨,总要亲切得多。
上山两年之后,身边陆陆续续就加入不少小孩子大孩子。崑崙对吴征另眼相看,对其他的弟子要求却极为严格,身为大师兄的吴征自然成了孩子王。
这样一个世道里,大师兄的意义和吴征前世的“学长”不同!所谓的学弟无法与学长抗衡,最最主要的原因在於身体发育导致力量上的差别,简言之,打不过。传统观念里的尊卑意识,已经很淡薄了。
而这个世界里的师兄与师弟则是一个很严格的界定,属於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卑问题!不分尊卑,就等於欺师灭祖,就算小孩子不懂事,重重的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种道理换到这里,就是小时目无尊长,大时不尊天子。不尊天子,那是要诛九族的!
“杨宜知啊!过来,快过来。”吴征半靠在一面倾斜的大石板上,有气无力地挥着手招呼身旁的三师弟。
长得五大三粗的杨宜知听见大师兄的召唤,立马放下手中的石墩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那一身腱子肉迎风抖动,让吴征很怀疑这傢伙完全发育之后会变成怎么一个怪物。
“大师兄,有何吩咐,小弟立马给您摆平。”
摆平这个词儿是吴征嘴里冒出来的,杨宜知认为:以大师兄出口成章的学问,哪是咱们这平常人可以揣测的?“摆平”一词涵义之深刻,韵味之隽永,难有其他词彙堪与之匹敌。从此就成了他的口头禅!
门派里除了大师兄吴征,二师兄戴志傑就以杨宜知为尊,平日里一群孩童闹彆扭,没少听见他大嗓门里关於“摆平”的叫嚣!
已经九岁的吴征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师弟乐在其中的样子,咧了咧嘴,啥时候我成了黑社会老大?他指了指小腿,不用开口吩咐,杨宜知已经心领神会地叉开手掌,用力适度地揉了起来。
吴征满意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脑袋瞄了瞄刚才登上的山崖!
呈九十度垂直於地面的山崖上,稀稀拉拉叉出几棵小树,山风吹拂下显得瑟缩而无奈。不规则突出的山石便是为数不多的落脚点,在前辈们反覆的攀爬,脚蹬之下,变得晶莹透亮。山崖叫做青云崖,古往今来,这里不知出了多少以青云纵名震江湖的轻功高手。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中年男人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练就最好,不练,也得练!”话语里毫无回旋的余地。
吴征双目愤恨地看着中年男人——崑崙掌门,强行把自己收为徒弟的奚半楼,同样坚决地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小孩子要爬上那棵苍天的大树,万一失了手掉下来,哥们儿还玩个屁啊!
“哼,胆子如此之小怎能成大事。你还想不想报仇了?”奚半楼眼里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吴征哑然,总不能说那天死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吧?太过惊世骇俗!
奚半楼不再说话,右手一递。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递,已经是第四十八次。吴征也用了四十八不同的方法,这一次他沉肩,缩头,着地一滚,可是滚到一半就觉得身体一轻离地而起。第四十八次一递依然没有躲过去!
奚半楼如同一抹青烟般离地而起向树顶窜去,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的常规物理知识!只是偶尔在这里一蹬,那里一扶,便到了离地近十米的树枝上。找个树杈子放下吴征,下地,没有二话。
趴在高高的树上,吴征心里大骂!又想起前世读过的,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患有恐高症的报告。心中涌起一股悚惧的感觉,双手牢牢抱定面前的树枝,一动不敢动。
“要领都与你说过,自己想办法下来!”树下传来那个中年男人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一句粗口爆到嘴边,终究硬生生地嚥了下去。他并不怀疑粗口一出来,奚半楼会毫不留情给他一顿胖揍。不因为别的,侮辱师尊或者侮辱师尊的先人,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只能怪自己命苦,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又变成别人的徒弟,我,我又没想做你的徒弟,哪有这么强买强卖的!还有没有人权了?
吴征胡思乱想之下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人权,更没有义务教育,也不会有孤儿院这种慈善机构。自己做了中年人的徒弟,其实是佔了天大的便宜。至少在地位尊崇的崑崙派,足以保证衣食无忧,日后还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比起上一辈子的淒惨童年,已经幸福几许。吴征最不能接受的,只是努力了二十多年念的书,居然没有享受到成果!就像这个时代里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终於大成,却刚下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把重型狙击枪一枪爆头一样。这是多么不公平,多么冤枉,多么憋屈郁闷的事情。
想归这么想,吴征是死活不肯动弹一下的。中年人下了树,便寻了块地方自顾自地打坐练气起来。
两人一上一下各行其是,各自对峙。一弯新月跳出了山尖,又跃上了中天!待到月儿再落下山脚,漫天繁星退散,一轮红日驱散了阴湿的寒气,赶跑了黑夜的静寂。
鸡叫三声,奚半楼终於收了功法站起身来重重哼了一声。双目往树上一瞥,吴征早已困顿不堪,五岁大的孩子在树上熬了整整一晚,实在难为。幸好他心智之坚定实非常人可比,前世孤儿的经历,对意志力是个极大的锤炼。
奚大掌门冷淡的双眼里透露出一丝欣赏,一丝讶异。
这个小孩子,确实不简单!
吴征在树上挂了整晚,只觉度秒如年!他并非不懂变通之人,毕竟在这个世界呆了三年,再怎么不爽不服,也不得不认命。尤其是对自己恩同再造的崑崙派,心中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身世可怜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总是特别在意於他们有恩的人。
吴征,已经把崑崙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归属感还不太强烈,总是自己的家。
但是认命不等於有足够的胆量!
找个人把你挂在三层楼高的树杈上,告诉你这么着那么着就能安全地,飘飘然地,潇洒出群地落在地上。你干么?
人类的天性和本能,是通过这个物种长期的五官认知而形成,再通过遗传基因的记忆体不断地延续给下一代。比如小朋友一出生就知道吃奶,比如除了部分白癡,大多数人不用教就知道怎么繁殖下一代。
这个世界的人看多了高飞高走的侠客,多少代地传播下来,早已形成了一种根本的认识,人,是可以做到这些的!——只要你有方法。这是通过长时间的累积形成的基本观念。因此,当这种方法,那些武林门派的武功法诀放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心里有的只有激动和恨不得马上开练的迫切期盼。
吴征没有关於武功的天性遗传!上山三年了,每当他看见师傅师叔师姑们像拍电影一般将手中的长剑舞起一片青光,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如天外游龙,如鸿飞冥冥,心里总有不真实的感觉。——这实在太违反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牛顿定律与物理学常规了。相比起其他,“科学”的思想观念对吴征的影响明显要大得多,或许,这也是一种基因的遗传?
是的,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能做的,我未必能做。
练武艺防身自然是极好的,练得没了命可大大划不来。
这个世界没有人瞭解吴征,连他自己,都拿不准自己。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你奚半楼就断定我可以?屁!
轻功法诀在心中已经反覆念了无数遍。飞跃之前如何提气,落脚之时如何运劲,身体怎么保持平衡,怎么借势使力,早已滚瓜烂熟。
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挂在树上的感觉,不好受,很难受,受不了!吴征数次看了看地面,想从树上跳下去,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只能心中感歎,想和做,为啥差距就那么大涅?想要出生讨饶,又实在碍不下面子。
正昏昏沉沉,人影一花,自己不待见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牛脾气一起,强打精神扭过头去不理。
奚半楼见他依然如此硬气,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惯出什么毛病来了?宁肯在树上趴一夜,也不愿试一试轻功法诀?嗯,意志力到时极佳,只是,用错地方了吧?
奚半楼尚未婚配,听说曾有个心仪的女子可最终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件事在崑崙派里几乎属於禁忌,没几个人敢说,敢说的也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拥有着包容和爱心,人性里总是有善与恶的部分并存,恶念大不相同,而善念则几乎相似。
奚半楼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是和爱徒存在着沟通障碍。一直被作为崑崙掌门培养,直到正式接掌崑崙派,他始终保持着威严与生人勿进的不苟言笑,这是一派之长的气度。可是对这孩子……
奚半楼忽然悟到些什么,虽说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话语中却透出几分关切与妥协道:“跳下来,师傅接着你。”
吴征有些愕然地看着中年男人,心中涌起许多暖意。这个男人虽然对自己相当严格,难免遭到各种腹诽,不过确有一派之长的气度——言出如山!他目光中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奚半楼,崑崙掌门对他点了点头以示鼓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举起双臂,显然是在说:“别怕,师傅会接着你。”
虽然是个心智接近三十岁人的怪胎儿童,还是会被感动的。人的一生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鼓励和关爱,不是吗?
这是吴征第一次施展轻功,奚半楼从前怎么想不知道,吴征自己是感到万分意外的。他对自己的天才之名心知肚明——都是狗屁。原以为轻易便要失误摔下,然后被奚半楼接住。可想不到的是,他做的很好,甚至完美!
幼小的身影提气,跃起,飘落,几个转折和借力,稳稳落在地面上。吴征愣了半晌,卧槽,难道老子真的是……天才?
奚半楼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随即便给了天才怪胎一个适合他身份和天赋的新题目:“很好!明日起到青云崖去……”
师傅加上了关爱的教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要去凉州赴任。
说起代师傅执掌崑崙派的四师叔顾不凡和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妇,吴征总有那么些难以言明的头疼。
顾不凡奉奚半楼为偶像,举手投足都和师傅有极大的相似,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一板一眼。陆菲嫣则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女,姿容秀丽眉目如画,尤其笑起来甜的沁人心脾,更难得的是身姿窈窕有致,真可谓减之一分则瘦,增之一分则肥。
崑崙派财力雄厚不过门派里倒是简朴,当然吴征的观点是:你丫的驻地在那么高的地方,建房子也麻烦吧?因此居舍大都是紧挨着,既是顾陆二人也没有单独的小院——那是掌门才有的待遇。他们的居所和吴征的紧邻——托当代大师兄这一身份的福,天才怪胎倒是有个单间,虽然不大。
顾陆二人当然比不上林锦儿对自己像亲儿子的一样的宠爱,不过也着实不错。只是有一点让吴征实在太过痛苦。——这夫妻俩在床上的动静着实有些狂放,以至於原本隔音效果极佳的墙壁也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其余的房舍还隔着段距离,夫妇俩或许也因为隔壁住个屁大的毛孩子才敢如此放肆吧?
吴征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缠绵悱恻的呻吟声。完了,今晚又是个失眠的日子,不知陆师姑现下是被摆放成哪种姿势?又是如何得媚态绝伦呢?作为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里成长起来的男人,各类av影片在脑海里储存得着实不少,而小小的身体虽还不至於金枪一柱到天明,可早已发育成熟的脑子里各种想像却是无法控制的呀。——苍天,老子还是处男呢?你需要这么把我玩得乐此不疲么?
第1集:昆仑钟鼓
楔子:医闹纠纷·此生何世(修订版)
“砰……”一记类似板砖之类的硬物,砸破了装满了汤水的罐子,发出清脆又略带沉闷的怪声!
“扑通……”紧接著,像是软趴趴的沙袋子被人放开,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倒在地上。
不大的空间裡,人声鼎沸突然变成死一般静寂,让人不敢相信在这个喧嚣浮躁的社会裡,竟然还会有一处安静得可以参禪的地儿。
可惜好景不长,无数杀鸡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利叫声,无论好听不好听,顺耳不顺耳地如同超女海选大赛一般毫无顾忌地飆起。不知是由于发自骨子裡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叫声竟然持久没有断绝,连“此起彼伏”一番都没有机会。
“怎麼了怎麼了,发生什麼事儿?”
“快快,快报警!”
“出人命了……”
“血!!!!!!”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著大量奇奇怪怪的惊叫声,感叹声,伴随著倒在地上那人开始逐渐模糊的意识。
倒在地上的人穿著医生特有的白大褂子,脑瓜子破了个血洞。汩汩流出的鲜血正凶狠地拉扯著生命的气息,无情地离开原本与它们融为一体的躯壳。
“打120叫救护车,快打120!愣著干什麼。”
这是吴征所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好笑的一句话。自己就在医院裡,狭长的急诊室过道叫什麼救护车?赶紧让四轮担架床过来是正经。妈的,刚才分明是孔老二的声音,狗屁不通的内科主任医生,专给自己小鞋儿穿。人命关天的时刻,城裡赫赫有名的内科专家居然在吼叫著打120。
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巴不得我快些死了吧!
吴征的内心裡涌起一阵荒谬感。奇怪的是,荒谬感的涌起,居然暂时掩盖了脑门上剧烈的疼痛和心中同样不缺乏的悲哀和恐慌。
荒谬艺术!
这就是荒谬艺术麼?
全身一阵失重般的感觉过后,吴征便陷入了一片空明的状态。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看眼前的世界,眼皮抗议著不听指挥;想再听一听身边嘈杂的声音,即使是平日裡常人无法忍受的尖叫,却发现声音这种东西完全和他隔绝;想张一张嘴,哪怕是很怂地呼一声痛,也根本无法做到……
迷离之中,往事一幕一幕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中浮现。自己这麼个无父无母的弃儿,在孤儿院中被社会救济到九年义务教育结束。沐浴在新社会的光辉之下,吴征并没有消沉或是破罐子破摔,随随便便进入社会混一辈子。这个善于总结的孩子在翻阅了无数本有关于读书才有出头天,或者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故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靠著自己继续唸书的道路。
抱著出人头地的美好愿望上了高中,靠著一点点救济金和拚死拚活地给人刷盘子,搬煤炭,扫马路,勉强维持著生活和学费。什麼?奖学金?一个要用大把的时间去维持生计的孤儿,吃的是咸菜加米饭或者馒头夹咸菜,还有能力拿奖学金麼?吴征有点小聪明,这样的绝顶天才和他就没关係了。
硬著头皮,凄凄惨惨慼慼地念完了三年地狱般的高中!或许是这份精神感动了上天,倒霉了十八年的吴征终于转运了,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骨科学系本硕连读录取通知书之外,还附带著慈善基金所有学费赞助。
幸福突然到来的那天,依旧住在学校高中残破不堪宿舍楼裡的吴征,一路狂呼著奔上后山,像个疯子一般一会儿狂笑著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伏地嗷嚎大哭。搞得学校在随后一段日子裡始终飘荡著后山的神秘传言。有说山上住著个疯子的,有说山上在闹鬼的,每个人说起来都是讳莫如深,不一而足,总之是生人勿近。
始作俑者吴征同学哪有心情管这个,踏进大学校园,呼吸著自由的空气。比起高中三年,大学简直才是正常的人间。
不需要每个学年开始前再为学费发愁。
平时做做家教,接些发传单之类的兼职收入也远远超过了刷盘子,吴征从此告别了一日三餐与之相伴三年的酸菜馒头……
虽然因为居然患有重度晕血症而在学业上受到诸多限制,虽然因为从小到大的辛苦生活实在不懂得什麼品味,情调,从来无法和某个女生长期稳定交往。即使有那麼一两个对他的诚实可靠芳心暗许,也在知道他大大超越时代的“无产阶级”身份逃之夭夭。
吴征还是顺利地毕业了!作为一名包揽了五年奖学金的尖子生,又没有太过离谱的要求,理所当然,探囊取物般拿了份县城医院的工作。
中学是地狱,大学是人间。现在呢?体面的职业,不错的工作环境,可观的收入,配上水灵可爱的小护士们,天堂,天堂哪!午夜梦迴,依然孤身一人的吴征把人生总结为三个阶段!如今身处天堂阶段,美,嘿,真美啊!
当然,天堂裡有个不招人喜欢的玉皇大帝,吴征背地裡瞪著孔老二那张满是肥肉的麻子脸暗暗咒骂,长得就一副反派的模样!可惜,一个老实人,苦了太多年,也实在苦得怕了,自己今天的地位来得实在不容易不能失去,他天生比旁人落后得太多,咬著牙追赶了二十多年,难免心中患得患失。
夹著尾巴做人,只想著安稳过完一生的好人,却天不遂人愿。
120送来个急诊病人,吴征坐镇急诊科,刚听了听心脉病人便突然断了气。真是出门撞衰神,带著病人来求医的几个留著黄毛刺青的小年轻死活不肯接受他的解释,一通流利的粗口加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漂亮的小护士们如同受惊的小鸡。吴征环顾四周,孔老二诊室大门紧闭早早做了缩头乌龟,几个护工在一旁事不关己埋著头彷彿看不见一般。作为在场唯一的年轻男士,刚刚要表现下男子气概,却彷彿点著了火药桶。领头的小年轻顺手拎起吴征桌面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那一颗有些木訥的头上。
——那是吴征準备坐诊无聊的时候,练习毛笔书法,娱乐自己,陶冶情操的砚台啊!如今成了致自己于死地的凶器!
老实人,总是受欺负的;老好人,总是,那麼的悲哀。
这一辈子,我做了什麼有意义的事情麼?
◇◇◇
吴征胡思乱想了许久的时间,这位医科高材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脑门上的血洞是致命的伤口,已经伤及脑浆,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随著血液的流失,什麼五感六识早就失去了作用。随著呼吸的逐步减弱直至断绝,头壳裡那点脑浆子除了看上去像豆花那麼水嫩以外,不应该有别的附加价值。
可是,可是为什麼我还能想,还能思考,还能,还能分析一下我的脑浆子长得什麼样子?
吴征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惊天地,泣鬼神的寒噤就像听了几百个冷到极点的笑话,室内温度骤下降五十度一般,吴征全身一阵哆嗦。
他有些愕然地动了动手指,能动?蹬了蹬腿,有点儿麻,劲道还行。
劲道还行?吴征一个激灵,居然翻身坐了起来。
原本中度近视的眼睛此刻清朗了不少,眨了眨眼,没有模糊生涩的感觉,我的博士伦哪去了?
摸不著头脑的吴征突然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太过震撼,太过恐怖。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排在地上,呈不规则状。
“嗡”的一声,吴征的脑壳裡发出炸雷似的一声巨响。作为一名在和平年代生长的老实人,虽有医生的学习与工作经历,平日裡连远观解剖一具尸体都能胃海翻腾,恨不得将上星期吃的青菜一起吐个乾净。陡然间出现在一座修罗场正中央而没有立刻嘎地一声抽过去,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奇跡。
直到一股又腥又浓的温热液体喷得他满头满脸,突然变成红色的视线让吴征更加惊恐,怪叫一声,忙不迭去伸手朝脸上抹去。
这不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应有的叫声,细嫩,奶声奶气,听在耳朵裡妖异可怖。可是声音的主人已顾不上这些,受到太多骇人场景刺激,吴征早已在崩溃的边缘,手掌抹下的一捧鲜血无疑是给他的最后一击,更何况面前的小手掌是如此的细嫩而可爱。
恐惧重创了吴征的脑部神经组织,使他的面部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上排牙齿齜出嘴外,死死咬住了下唇,左眉高右眉低,半边脸颊高高鼓起。
就在他脚下一软眼看彻底晕去,鼻尖传来了淡淡的女子幽香,一隻温软的手将自己拦腰抱起,脸颊紧紧地顶在两座初具规模的柔软山包上……
一名长相娟秀,身材苗条的女子脸露哀戚不忍之色。头上的随云髻显得她依然待字闺中,看年龄,也不过二八年华,身手却矫健得很。她的左手紧紧抱著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手臂稳定慈爱而坚实,似乎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放手。右手倒提著的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随著手腕的抖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光弧,轻巧地刺杀了面前手持大砍刀的杀手。鲜血滴滴答答顺著剑锋流向脚下的土地。
“师兄,咱们终究还是来得迟了些!”她面前那位三十五岁上下,三绺长须面容清雋的中年男子并不答话。他探出两根手指一搭女子怀中小孩的手臂与鼻息,确定孩子生命无忧,深锁著的双眉才略微舒展!
秦歷元起六年,大秦西陲边界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村突然杀进了一群披著袈裟的喇嘛。小山村被这伙凶神恶煞般的杀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血洗,鸡犬不留。——除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幸运地为路过的崑崙派高手救下。
传说之中,那个孩子面临如此惨剧居然没有放声大哭,甚至悲愤之色都远远盖过了惊恐。只是由于过分悲痛身心难以承受而昏迷过去,他紧咬著下唇,咬出了鲜血,由此强忍著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日后的崑崙掌门,“六合烟云”奚半楼当即收这个孩子为徒。作为天下第四大门派的崑崙派首席弟子,自艺成以来以一手青云剑法与青云内劲名满天下。能得到他的垂青,是一件祖坟冒青烟才能碰上的好事。这个孩子,也因在村庄修罗场中超乎年龄的表现被冠以天才之名。更为神乎其神的是,孩子清醒之后面对著奚半楼的问话,居然应答如流条理清晰,自称名为吴征。
吴征二字,搭载著奚半楼的“烟云”之号一同名满天下。
据称,大秦西北面的北燕国第一门派,也是天下第一门派的长枝派掌门叹息一声:“惜乎少年英才投入崑崙旁门,明珠暗投,明珠暗投!”
孩子入门三年以后,奚半楼正式接任了崑崙掌门。同一天,崑崙山顶上宾朋云集,武林高人齐聚,眾多的大秦朝廷要员均派人送来重礼恭贺。
五岁的吴征跟在师傅的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行著各种繁文縟节。
“这位定是奚掌门的爱徒吴征小友,果然是个漂亮小子!”
“奚掌门目光如炬,挑选的徒弟定是极好的!”
耳中各种溜鬚拍马之词不断,吴征尽力保持著脸上的微笑,心裡却是不断地重复著三年来无数次泛起的冷笑:天才,狗屁的天才!分明是一个惊慌失措导致顏面神经失调的傢伙。
“征儿,再忍耐一会儿。你师傅荣登掌门是件大事,这些子礼节不能乱了省了。你可得委屈些再忍忍,今儿上山来的可有一多半抱著看看你的心思,若是丢了丑,咱们崑崙山的脸面也不好看。”三年前将吴征抱回山中的林锦儿见吴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目光逐渐散乱不断地走神,猜测他心中早已不耐烦,心疼地将吴征拉到一边,半哄半骗地叮嘱劝说。
鼻中飘来年轻师姑的处子幽香,吴征烦躁的心情登时安寧了不少。林锦儿半蹲在地上,一袭丝质的长裙如荷叶一般散落在脚下,三年前吴征来到山上,小师姑芳龄十四,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论起实际年纪来比吴征还要小上许多。如今却如同慈母一般对自己宠著疼著,老天爷,实在爱开玩笑。
吴征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双手在背后握住,操著稚嫩的童音感叹道:“介就是人生啊!”
林锦儿忍俊不禁,却没有多少愕然的神色,对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见怪不怪。轻轻拍了拍吴征的脸道:“好,好,人生就是如此。崑崙山的小天才还不赶快过你的人生去!”
说罢,又替吴征整了整衣衫,口中哄到:“快去,惹得掌门师兄生气挨板子,我可救不了你。”
吴征叹了口气,偷眼瞄向正在厅堂,正与贵客寒暄的师父瞥过来的眼神著实不怎麼好。他心中再怎麼老大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迈开双腿回到自己应处的位置上。左右摇晃的脑袋有著摇头摆尾少年老成的滑稽之外,竟让林锦儿品出了一丝萧索之感
◇◇◇
“圣……旨……到!”一记尖细的声音响起,却犹如魔音一般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厅堂之中短暂地骚乱起来,圣旨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徵兆,谁也没听到一丝风声。奚半楼当先走出厅堂,左手扯著吴征,其餘的宾客跟在二人身后鱼贯而出。只见厅前的平台上,一个鬚髮已白的老者身披太监服饰,手中恭恭敬敬捧著一卷金黄色的帛书,身后跟著两名中年的太监。老太监年事已高,消瘦的身体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可是就在此时,在崑崙山门看守的两名知客弟子才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知客弟子武功并不弱,崑崙派更以轻功闻名于世,他们的脚程居然比不过一个老太监,来宾不认得老太监的,心裡俱感到一丝讶异。
奚半楼不敢怠慢,忙命人摆上香案,跪在地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朕登基十二年,常思聚天下贤才以安邦定国,卿武卫中郎将,崑崙名士奚半楼,武艺超群,更兼人品端正,素有贤名。今特加封奚半楼奋武将军,凉州兵马校尉!钦此!”
吴征面无表情地随著师傅跪地谢恩!自从穿越之后,他最感到意外的便是这一点,这个世界的武林人士没有半分前世武侠小说裡高手们那种傲王侯的风骨。出名的高手全都身背一官半职,至于像师傅这样的绝世人物,更是早早就封了个武卫中郎将的官职。虽人在昆仑不在京中赴任,只是个挂名的虚职,足显身份之荣耀。
他最不爽的也是这一点,作为一个崑崙派大师兄还有天才之名加持的傢伙,如果不仗势欺人,做个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带著一帮狗腿子调戏良家妇女,顺便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简直是暴殄天物。今后要是身挂个一官半职还怎么做这等有情趣的事情?何况当了官儿难免涉足泥潭,实非自己所愿。——娘的,这个世界,比我原来的那个危险很多啊。
如今师傅接任掌门,立马又封了将军,还是个执掌兵权的实职。听说凉州刺史年事已高,不日就将告老还乡,到时候兵政一把抓,师傅这个兵马校尉接掌凉州大权做个封疆大吏指日可待。只是,这与我何干?
我是个出色的内科医生啊,为此我努力了二十年,才刚换到一份可以安逸一辈子的生活,却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一个不搭旮的地方。本硕连读的专业失去了现代化医疗仪器的支持,折扣打得不是一星半点。远离了青霉素,消炎药片,自己剩下的本领还有多少?
想到这裡,他恨恨地捏紧了拳头,旋即又自嘲而无奈地笑笑。
扭头望了望远处的天边,大片的乌云正晃晃悠悠地飘到头顶,隔断了天,遮住了地,云罗深旋。吴征皱了皱眉头,天地间万象总是变幻无常,就好像自己难以捉摸的人生?
那一场毫无质量的……狗屁穿越啊!
第一章:世称神童·青云直跃
高原的气候相比起平原,寒冷的时候要多得多。
巍巍崑崙,另外一个世界中人们称他亚洲屋脊,更是眾多神话传说的来源。这个世界裡没有元始天尊,西王母或者姜太公。可若登临山口处往下望去,崑崙蔚为奇观的千沟万壑,皑皑白雪,如同奔腾汹涌的白色骏马群正足踏风云,滚滚而来,一眼望不到边际!
崑崙的风姿并未因世界的不同有任何减弱,只是少了许许多多神话传说的润色,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觉得总是缺少了一些内涵,找不到更多的归属感。
崑崙派的地盘当然不能覆盖整个崑崙山脉,总坛位于山脉最东部,倒是距离大秦的京城成都不远。
时光悠悠,掌门奚半楼被圣命凉州兵马校尉之后不久,便离开总坛往凉州赴任,每年倒有十个月要呆在凉州为朝廷效命。二师姑林瑞晨嫁与了大秦諫议大夫胡浩为妻,除了偶尔的回山省亲,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山上。于是崑崙派日常的事务,都交在四师叔顾不凡与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妻身上。
崑崙的尊卑以入门时间划分,师父的年龄又比几位师弟妹大了不少,奚半楼名满天下之时,顾不凡等人武艺尚未大成,也就没有閒情来收个徒弟壮大崑崙的香烟。——人的自私本性如此,到哪裡都不例外。
于是乎吴征就成了这一代弟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人!
传遍天下的“天才”之名,崑崙派都认可,只因都亲眼所见“天才”之实。奚半楼稳稳超出同辈的武艺,身为封疆大吏在大秦朝廷裡的强大影响力,他的嫡传弟子吴征被当做自然而然的崑崙派未来接班人重点培养。
外界传言,这个小孩子三岁起就能脱口念出对仗工整的诗文,四岁就缠著师父要学习武功,五岁就把崑崙轻功“青云纵”练得像模像样。总坛中央那棵苍天的大树他手脚并用,不一会儿就能爬到树顶。传得神乎其神。
实际如何?呵呵,当然奚半楼和吴征这对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当然,吴征的确有太多惊艷的表现。——传言总是真假混杂。御下极严的奚半楼也不得不对吴征另眼相看。
“孩子遭逢大难身世可怜,心思重,难免有些子桀驁不服管教,没有什麼出格的事情,就由著他去吧!”
奚半楼临行前的刻意交代,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天才儿童的青眼有加。
世间本就是没有秘密的,即使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八卦的事情传播得一样迅速而广泛。远在北边的北燕,东方的盛朝,吴征的名字一样响亮。人们乐意谈论这样一个天才,然后寄希望于自己也能有这麼一个天才的儿子,或者像奚半楼一样好运气,路边捡来一个天赋异稟的宝贝徒弟。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哪个世界,也还是一样的。
天才的童年过得要比上一世幸福许多,无父无母的身世是相同的。却有一个如严父般的师傅,一个如慈母般的小师姑,还有一群崇拜著自己的童年玩伴。比起孤儿院阿姨,总要亲切得多。
上山两年之后,身边陆陆续续就加入不少小孩子大孩子。崑崙对吴征另眼相看,对其他的弟子要求却极为严格,身为大师兄的吴征自然成了孩子王。
这样一个世道裡,大师兄的意义和吴征前世的“学长”不同!所谓的学弟无法与学长抗衡,最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身体发育导致力量上的差别,简言之,打不过。传统观念裡的尊卑意识,已经很淡薄了。
而这个世界裡的师兄与师弟则是一个很严格的界定,属于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卑问题!不分尊卑,就等于欺师灭祖,就算小孩子不懂事,重重的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种道理换到这裡,就是小时目无尊长,大时不尊天子。不尊天子,那是要诛九族的!
“杨宜知啊!过来,快过来。”吴征半靠在一面倾斜的大石板上,有气无力地挥著手招呼身旁的三师弟。
长得五大三粗的杨宜知听见大师兄的召唤,立马放下手中的石墩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那一身腱子肉迎风抖动,不过十一岁便能练成这样,让吴征很怀疑这傢伙完全发育之后会变成怎麼一个怪物。
“大师兄有何吩咐,小弟立马给您摆平。”
摆平这个词儿是吴征嘴裡冒出来的,杨宜知认为:以大师兄出口成章的学问,哪是咱们这平常人可以揣测的?“摆平”一词涵义之深刻,韵味之雋永,难有其他词汇堪与之匹敌。从此就成了他的口头禪!
门派裡除了大师兄吴征,二师兄戴志杰就以行三的杨宜知为大。平日裡一群孩童闹彆扭,没少听见他大嗓门裡关于“摆平”的叫嚣!
已经九岁的吴征看著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师弟乐在其中的样子,咧了咧嘴,啥时候我成了黑社会老大?他指了指小腿,不用开口吩咐,杨宜知已经心领神会地叉开手掌,用力适度地揉了起来。
吴征满意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脑袋瞄了瞄刚才登上的山崖!
呈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山崖上,稀稀拉拉叉出几棵小树,山风吹拂下显得瑟缩而无奈。不规则突出的山石便是为数不多的落脚点,在前辈们反覆的攀爬,脚蹬之下,变得晶莹透亮。山崖叫做青云崖,古往今来,这裡不知出了多少以青云纵名震江湖的轻功高手。
从明日起自己就不是身份尊贵的大师兄了啊。青云崖侧这片人烟罕至的小院便是自己修行之所,这样的选择,到底是正确还是大谬呢?……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中年男人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练就最好,不练,也得练!”话语裡毫无迴旋的餘地。
吴征双目愤恨地看著中年男人——崑崙掌门,强行把自己收为徒弟的奚半楼,同样坚决地摇了摇头。开什麼玩笑,自己一个小孩子要爬上那棵苍天的大树,万一失了手掉下来摔没了,哥们儿还玩个屁啊!
“哼,胆子如此之小怎能成大事。你还想不想报仇了?”奚半楼眼裡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吴征哑然,总不能说那天死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吧?太过惊世骇俗!
奚半楼不再说话,右手一递。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递,已经是第四十八次。吴征也用了四十八不同的方法,这一次他沉肩,缩头,著地一滚,可是滚到一半就觉得身体一轻离地而起。第四十八次一递依然没有躲过去!
奚半楼如同一抹青烟般离地而起向树顶窜去,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的常规物理知识!只是偶尔在这裡一蹬,那裡一扶,便到了离地近十米的树枝上。找个树杈子放下吴征,翻身张开双臂,大袖飘飘如同只雄健的苍鹰落地,没有二话。
趴在高高的树上,吴征心裡大骂!又想起前世曾读过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患有恐高症的报告。心中涌起一股悚惧的感觉,双手牢牢抱定面前的树枝,一动不敢动。
“要领都与你说过,自己想办法下来!”树下传来那个中年男人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一句粗口爆到嘴边,终究硬生生地嚥了下去。他并不怀疑粗口一出来,奚半楼会毫不留情给他一顿胖揍。不因为别的,侮辱师尊或者侮辱师尊的先人,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只能怪自己命苦,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又变成别人的徒弟,我,我又没想做你的徒弟,哪有这麼强买强卖的!还有没有人权了?
吴征胡思乱想之下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人权,更没有义务教育,也不会有孤儿院这种慈善机构。自己做了中年人的徒弟,其实是佔了天大的便宜。至少在地位尊崇的崑崙派,足以保证衣食无忧,日后还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比起上一辈子的凄惨童年,已经幸福几许。吴征最不能接受的,只是努力了二十多年念的书,居然没有享受到成果!就像这个时代裡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终于大成,却刚下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把重型狙击枪一枪爆头一样。这是多麼不公平,多麼冤枉,多麼憋屈郁闷的事情。
想归这麼想,吴征是死活不肯动弹一下的。中年人下了树,便寻了块地方自顾自地打坐练气起来。
两人一上一下各行其是,各自对峙。一弯新月跳出了山尖,又跃上了中天!待到月儿再落下山脚,漫天繁星退散,一轮红日驱散了阴湿的寒气,赶跑了黑夜的静寂。
鸡叫三声,奚半楼终于收了功法站起身来重重哼了一声。双目往树上一瞥,吴征早已困顿不堪,五岁大的孩子在树上熬了整整一晚,实在难为。幸好他心智之坚定实非常人可比,前世孤儿的经歷,对意志力是个极大的锤炼。
奚大掌门冷淡的双眼裡透露出一丝欣赏,一丝讶异。
这个小孩子确实不简单!
吴征在树上掛了整晚,只觉度秒如年!他并非不懂变通之人,毕竟在这个世界呆了三年,再怎麼不爽不服,也不得不认命。尤其是对自己恩同再造的崑崙派,心中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身世可怜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总是特别在意于他们有恩的人。
吴征已经把崑崙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归属感还不太强烈,总是自己的家。
但是认命不等于有足够的胆量!
找个人把你掛在三层楼高的树杈上,告诉你这麼著那麼著就能安全地,飘飘然地,瀟洒出群地落在地上。你干麼?
人类的天性和本能,是通过这个物种长期的五官认知而形成,再通过遗传基因的记忆体不断地延续给下一代。比如小朋友一出生就知道吃奶,比如除了部分白痴,大多数人不用教就知道怎麼繁育下一代。
这个世界的人看多了高飞高走的侠客,多少代地传播下来,早已形成了一种根本的认识,人,是可以做到这些的!——只要你有方法。这是通过长时间的累积形成的基本观念,乃至成了基因中的传承。因此,当这种方法,那些武林门派的武功法诀放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心裡有的只有激动和恨不得马上开练的迫切期盼。
吴征没有关于武功的天性遗传!上山三年了,每当他看见师傅师叔师姑们像拍电影一般将手中的长剑舞起一片青光,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如天外游龙,如鸿飞冥冥,心裡总有不真实的感觉。——这实在太违反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牛顿定律与物理学常规了。相比起其他,“科学”的思想观念对吴征的影响明显要大得多,或许,这也是一种基因的遗传?
是的,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能做的,我未必能做。
练武艺防身自然是极好的,练得没了命可大大划不来。
这个世界没有人瞭解吴征,连他自己,都拿不準自己。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你奚半楼就断定我可以?屁!
轻功法诀在心中已经反覆念了无数遍。飞跃之前如何提气,落脚之时如何运劲,身体怎麼保持平衡,怎麼借势使力,早已滚瓜烂熟。
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掛在树上的感觉,不好受,很难受,受不了!吴征数次看了看地面,想从树上跳下去,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只能心中感叹,想和做,为啥差距就那麼大涅?想要出声讨饶,又实在碍不下面子。
正昏昏沉沉,人影一花,自己不待见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牛脾气一起,强打精神扭过头去不理。
奚半楼见他依然如此硬气,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惯出什麼毛病来了?寧肯在树上趴一夜,也不愿试一试轻功法诀?嗯,意志力到是极佳,只是用错地方了吧?
奚半楼尚未婚配,听说曾有个心仪的女子可最终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件事在崑崙派裡几乎属于禁忌,没几个人敢说,敢说的也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拥有著包容和爱心,人性裡总是有善与恶的部分并存,恶念大不相同,而善念则几乎相似。
奚半楼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是和爱徒存在著沟通障碍。一直被作为崑崙掌门培养,直到正式接掌崑崙派,他始终保持著威严与生人勿进的不苟言笑,这是一派之长的气度。可是对这孩子……
奚半楼忽然悟到些什麼,虽说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话语中却透出几分关切与妥协道:“跳下来,师傅接著你。”
吴征有些愕然地看著中年男人,心中涌起许多暖意。这个男人对自己相当严格,难免遭到各种腹诽,不过确有一派之长的气度——言出如山!他目光中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奚半楼,崑崙掌门对他点了点头以示鼓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举起双臂,显然是在说:“别怕,师傅会接著你。”
虽然是个心智接近三十岁人的怪胎儿童,还是会被感动的。人的一生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鼓励和关爱,不是吗?
这是吴征第一次施展轻功,奚半楼从前怎麼想不知道,吴征自己是感到万分意外。他对自己的天才之名心知肚明——都是狗屁。原以为轻易便要失误摔下,然后被奚半楼接住。可想不到的是,他做的很好,甚至完美!
幼小的身影提气,跃起,飘落,几个转折和借力,稳稳落在地面上。吴征愣了半晌,卧槽,难道老子真的是……天才?
奚半楼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随即便给了天才怪胎一个适合他身份和天赋的新题目:“很好!明日起到青云崖去……”
师傅的关爱教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要去凉州赴任。
说起代师傅执掌崑崙派的四师叔顾不凡和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妇,吴征总有那麼些难以言明的头疼。
顾不凡奉奚半楼为偶像,举手投足都和师傅有极大的相似,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一板一眼。
陆菲嫣则是世间一等一的绝色美女!峨眉淡扫凤目流连,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花瓣般的香唇弯如月牙,笑起来甜的沁人心脾。更难得的是身姿高挑修长窈窕有致,一对酥胸浑圆饱满若不是衣襟刻意裹得严实,几要破衣而出。可看胸前衣料紧绷的模样,又不由得为之担心被撑爆了。
一抹腴腰真可谓减之一分则瘦,增之一分则肥。偏生下方的丰臀圆沉如蜜桃,从胸至臀落差之大令人乍舌不已。
至于两条修长玉腿则是她身上极为显眼的部分。肤光雪白,足踝浑圆,莲步款移间长腿交错结实有力,弥漫着性感无比,妩媚与英风兼而有之的诱人风情。
崑崙派财力雄厚不过门派裡倒是简朴。当然吴征的观点是:你丫的驻地在那麼高的地方,建房子也麻烦吧?因此居舍占地不广,三三两两大都是紧挨著。即使顾陆二人也没有单独的小院——那是掌门才有的待遇。他们的居所和吴征的同处一院紧邻着,托当代大师兄这一身份的福,天才怪胎倒是有个单间,虽然不大。
顾陆二人当然比不上林锦儿对自己像亲儿子的一样的宠爱,不过也委实不错。只是有一点让吴征太过痛苦。——这夫妻俩在床上的动静太过狂放,以至于原本隔音效果极佳的厚重墙壁也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其餘的房舍小院还隔著段距离,夫妇俩或许也因为隔壁住个屁大的毛孩子才敢如此放肆吧?
搬进小院已有一年,五岁的吴征躺在床上,听著隔壁缠绵悱惻的呻吟声。完了,今晚又是个失眠的日子,不知陆师姑现下是被摆放成哪种姿势?又是如何得媚态绝伦呢?作为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裡成长起来的男人,各类av影片在脑海裡储存得著实不少,而小小的身体虽还不至于金枪一柱到天明,可早已发育成熟的脑子裡各种想像却是无法控制的呀。——苍天,你需要这麼把我玩得乐此不疲麼?下面那根白白小小的东西……现在真的很硬啊……
第二章:林中有目·顾盼生辉
青云崖巍巍矗立,落脚地极少的光滑崖面连最善攀爬的灵猿都需小心翼翼。吴征已不止一次看见不知所谓的猴子冒冒失失的爬上去,或半道进退两难,或干脆摔成一滩肉泥。
第一回站在十余丈高的崖下,仰头望去青云崖仿佛直插入云端,吴征很是胆战心惊,只觉这哪是人力所能为之?
所幸作为内门大弟子奚半楼着实给予了特殊的关爱,不仅将运气的法门讲解得极为细致又深入浅出,在吴征步入实战演练时始终陪同在旁。
吴征生涩地慢慢攀爬至离地丈余的距离,便见师父大袖飘飘如御风一般飘至他头顶,双手如同一对弯钩,牢牢拿住湿滑的山壁,如一只稳稳立于崖尖的雄鹰。“六合烟云”之号当真名不虚传。
他时常感叹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体素质之不可思议,或许在从前那个世界尚未有热兵器出现时人类也能如此,但他从未见过。而现下发生的一切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当然也包括吴征自己。
五岁的吴征已修炼昆仑派基础心法《初心诀》一年,那股像小老鼠般在体内游走的内力初具雏形,也是他能从中庭大树上完美落下的依仗。
青云崖当然比起大树要难得多,可作为一名拥有成熟男子心智的五岁孩子,他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个中不同。内力游走全身,似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沉稳的气质。虽因身材体型的桎梏让他的动作缓慢而笨拙,时不时还需稳住身形调匀气息才能继续攀爬。但这一切已然是前世所无法想象的。
当不得不面对现实,吴征对轻功的修行极为上心。——就保命计,一身高明的轻身功夫都是最佳选择。什么凌波微步,铁掌水上漂,神行百变,那一个不是立身保命的资本?
修习半年多来,吴征已能爬上青云崖的半腰处,且能安然无恙地自行落地。放到哪里都是了不得的成就。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每日勤练不辍,让代掌昆仑的顾不凡暗暗点头,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对吴征抱有极大的期待,或许昆仑的未来能更进一步?
天色已晚,吴征做完最后一趟修习后已觉浑身脱力。在山腰处难有寸进卡了月余,今日终有突破又多爬了半丈,离崖顶还有四丈多的距离,或许不久的将来便能登上顶峰?
或许对师长们而言这并没甚么了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对吴征而言,心中的喜悦不亚于征服了珠穆朗玛峰。
用过晚膳洗尽身体,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熠熠犹如洒下一大把宝石。霄汉中白练般的银河并无不同,吴征却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小院中声息全无,已是亥时时分,顾不凡与陆菲嫣依然未归,不知所往。
吴征点亮屋内油灯在床上搬运周天,神奇的内功总能帮他驱除一天修炼的疲劳。今夜他只准备让内力行一周天——既然隔壁夫妇未归,早些睡下或能免收其扰。小孩子的睡眠质量要高上许多,睡着后也不必被诱人心魄的媚声勾得辗转难眠。
内力运行一周,吴征一身酸痛消失不见,安宁的心绪也极适合入眠。拉开被角卧下,刚合上的双目微微一动。
内力的神奇绝不仅仅在于消除疲劳增加气力,更在于令耳聪目明五感倍增。吴征方才潜心运转内力调息心无旁骛未曾察觉,此刻内息鼓荡立觉有异。
屋内分明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芬芳,犹如幽兰一般。寻常的五岁孩子绝不会发觉,然而吴征立知这是女子特有的香气。
黑暗中吴征微微睁目,借着窗外的星光打量小屋。
前世的独自生活让他早早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至今生总共三十多年的习惯已是烙印在骨子里。每一样东西都会被摆放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以最熟悉的角度。
如今的屋子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离床一臂之隔的圆桌上,盛着饮水的铜壶向左歪了——他习惯每日醒来尚未起身,便趴在床上取铜壶对嘴喝上一口水,离去前自然也会将重新盛水的铜壶放在固定位置,方便自己回来后取用。今日早出后此刻才回,无论怎么摆放壶柄都不会向左偏去,那绝不是自己的习惯。
不仅此地,屋内似乎每个角落都有被翻动的痕迹。来人显然已足够小心,以一名五岁的孩子而论不该有被察觉之虞,然而吴征并不是五岁。
是谁来过?由于吴征具备自主生活的能力不需人照顾,作为一名隐藏着现代人意识的灵魂,他极重视个人隐私,这间屋子未得他允许绝不准私自进入,这是大师兄的权力。——照顾起居生活的仆妇婆子不会去违反禁令,自然也乐得清闲。
若说物品陈设被动过只是意外,真正令吴征担心的还是那股幽兰之香。从方才的若有若无到现下显然浓郁了些,更带着一丝潮汗的味道。虽是又甜又糯极为好闻,却让吴征毛骨悚然。
屋里有人!
更可怕的是,幽香显然出自于女子之身,吴征入屋后女子才悄然出现,否则不至于幽香渐浓。
夜露寒凉,两进的小屋门窗俱已关闭,吴征内力已有小成,却全然未曾发觉。来人的武功强到何等地步可想而知!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左近无人以她的武功要动些手脚易如反掌。
或许她并非冲自己来的而是误入此屋?无论如何,吴征打算离开是非之地。他不经意哎哟叫唤两声,装作闹肚子起身向屋外冲去。
“噫~”房梁上传来一声隐含忧虑的惊声,吴征绝未想到来人会在这时露出行藏。窗户纸已捅破再也装不下去,吴征张口便要大声呼喊。
一只温绵细手从后掩上吴征的嘴,一阵香风飘过,来人语音低沉嘶哑,却掩不去其中的尖细,果是一名女子:“别别,儿……孩子别怕,我没有恶意。”
吴征心思电转,她从梁上跃下快得自己连呼喊都发不出,便是换了顾不凡,陆菲嫣来了也未必办得到。此时更落入她手先机尽失,索性不再抵抗像个吓傻的小童般瑟瑟发抖。
女子扳过吴征身子,她全身黑衣,用一张黑布蒙去头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春水双瞳,眼波流淌间竟是无限的爱怜与悔恨。
“我没有恶意!抱歉吓着你了。”女子空着的一手轻抚吴征后背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思,语含关怀道:“你可是着了凉?肚子疼么?”
吴征微微镇定,做出强自克制恐惧的模样摇头。
即使隔着蒙面黑布,吴征依然能从微弯的眼角感受到女子嫣然一笑:“我特意来找你,这里不是说话处咱们换个地方。”黑布下依稀可见她鼻梁笔直秀挺,双唇犹如两片花瓣般优美好看。
女子带着吴征悄声无息地越过窗格,向后山奔去。
在吴征的印象里,被拿住的倒霉蛋通常都是被提在手里,好些儿的也不过是扛在肩头。然则女子却是双手回环,将他如抱婴孩般紧紧搂住。小小的脸蛋正被一只水弹饱满的乳峰托着,馨香满口,让人看见便说是个妇人在奶孩子也不为过。心中惶急不知前途是福是祸之下,吴征依然可耻地硬了——这绝对是前世做梦都想不到的艳福。
女子穿屋越墙毫不费力,一对春水双瞳更是片刻不离吴征,目光似将他浑身都剥个干净一般。吴征甚至敏锐地发现她几次想低头吻自己一口,最终生生忍住。
屋舍离后山不过里许地,片刻间女子进入后山树林中。奔行一阵似是担忧吓着了吴征,又折返而回,在后山旷野旁树林边停下。女子抬头稍作打量一跃而起落在一只粗壮的树杈上:“我真的没有恶意,说会子话便送你回去。”
吴征微微点头,心中讶异更甚:女子说到回去二字时,分明透着浓浓的眷恋不舍之意。
女子半蹲在树杈间与夜色融为一体,双臂依然紧紧搂住吴征,片刻舍不得分离。见吴征点头心中欣喜万分,她想尽一切办法才得以混入昆仑派,为的就是此刻,可事到临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你要说什么?若没事了能否送我回去?”吴征头枕饱满的胸乳实是舍不得离开,然则形势诡异早些脱身才是。说出这句话也是费了极大的毅力。
“我……”女子语塞,半晌才倍加凄凉道:“让我多抱你一会儿。”
定了定神,女子终于理清心绪,问的竟都是些家长里短混不着调的小事。吴征随口应答,心中却分明能感受到女子忽而因他在昆仑得到妥善的照顾而欣喜,忽而又莫名地感伤。
“你是什么人?”吴征困惑不已。
女子忽然掩住他口,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两人一同侧头,茂密的林叶缝隙中仍能看清旷野的一切。
两条熟悉的人影从后山奔行而来,正是顾不凡与陆菲嫣。后山半山腰有一处二十亩许的平台空地,正是师父辈们修行之所。二人想是练功方回。
吴征并未惊声呼救。从黑衣女子方才的表现看确实不像有恶意,再者现下的局势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若是搬上台面不免刺刀见红难以收场,而受制于人的自己定是最被动的一个。
女子明显紧张起来,暗自责怪今夜如此失态,连藏身之所都选择得如此草率,她一直急促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悠远若有若无。低头望向吴征,见他虽是小小孩童却毫不慌张,不仅屏住呼吸,神情也格外沉着冷静。甚至向她摇头,示意不会暴露行藏。
女子不由骄傲万分:我的孩儿果真是天纵之姿与人不同。心下又忍不住嗔怪:分明是发现屋内有人才装作闹肚子想逃,小鬼头,居然骗的为娘担心了半天。
女子紧搂着吴征,只觉有生之年此刻最是温馨,片刻舍不得松手又盼望顾陆二人不要太早离开,能与孩儿多亲昵一阵实是最大的满足。
顾陆二人并肩信步而行,疾行的脚步踏在旷野草甸上几未发出一点声响,足见轻功之高妙。
陆菲嫣出身江州富户豪族,自幼便接受良好的教养。于族中耳濡目染下更是举手投足自有贵族之气。七岁起入昆仑派后文武兼修,那自然而然的世家闺秀与武人风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才造就如今妩媚与英风兼而有之的绝色风姿。
吴征不得不打从心眼里承认这位师姑不可阻挡的魅力。粉色的练功劲装看着有些土气,但在她身上被高挑修长的身形一衬便绝无问题。穿戴于陆菲嫣而言仅仅是为了遮羞,即使时下最好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制的装扮,也难以增色多少。一如她平日里总是将身躯包裹得一丝春光不漏,也绝不能阻挡旁人对这具玉体的遐想。
他更曾无数次想象过衣衫覆盖下这副躯体的模样,却绝想不到在这等荒谬的情境下一尝夙愿。
不知是否蒙面女子的心意感动了上苍,陆菲嫣于旷野中四处打量一阵陡然停步,惹得顾不凡疑惑回头。
只见没过足踝的矮草丛上,陆菲嫣双手背在腰后亭亭玉立,在漫天星光下娇美绝伦。丽人拉开束腰丝带,又解开对襟的衣扣,练功服便毫无阻碍地自身躯滑落,可想而知一身肌肤是何等柔滑细腻,几可与丝缎比肩。
星光下丽人仅着一件贴身的鲜红绫罗方巾小衣,胸前双峰怒挺而起,将小衣上的鸳鸯戏水图撑得变了形。其丰满硕大令腋边衣角难以掩实,大片凝脂般的雪肉挤出衣沿,白得炫目。
仅系着一根蝴蝶丝带的后背骨肉匀称削若断崖,两瓣股肉圆若天上满月,挺翘得几可置物。陆菲嫣藕臂回环解开丝带,小衣贴着乳肉滑落,终于玉体裸呈。
一对丰满浑圆的玉乳形如泪滴,尖端勃如婴指傲然上翘。常年的练武让那一抹扶柳细腰可堪一握之下,兼有力量十足的条条肌束。从胸至臀落差之大直如瓠瓜一般。
陆菲嫣踮起脚尖迈动长腿自然而然行成一条直线,胸膛上两团美肉随着莲步游移兢兢颤动如惊涛拍岸。甚至隐约可见适才练武尚残留于体的香汗,被弹跳的双乳抛甩而出,香艳淫靡。下身虽被浅草遮去小半截足胫,交错的玉腿仍修长得惊心动魄。
吴征瞪大了眼睛,刻意屏住的呼吸此刻变成了窒息。
从信息爆炸的时代穿越而来,吴征并非没有见过绝色美女,甚至于比起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见过的都要多。但他仍无法不被眼前的艳光所摄,女子之美不仅仅流于外表,亦因其内在交织而成人人独有的气质。
陆菲嫣无论外表内在,甚至是豪族的身份均无可挑剔。前世吴征所处的世界里并非没有这般绝色女子,但从未在卑微的他面前出现过,更不说如今浑身赤裸几近在眼前。
头枕着的绵软奶儿微微颤动,蒙面女子发出又羞又恼的低哼声。她自然猜到陆菲嫣的心思如何,现下形势又不得不隐匿身形不敢妄动。所幸山风呼啸,耳力也大受影响,否则这一哼或许便暴露了行藏。
“今晚就在这里,好不好?”陆菲嫣双目几欲滴下水来,一抹酡红爬满了娇艳脸颊。一时冲动的大胆奔放让她羞涩不已,也挡不住猎奇的心思与难以克制的情欲。一如藏身树杈的两人明知旁观极为不雅,却怎么也无法移开目光。
顾不凡双目赤红结实的胸膛急剧起伏,这是难以言喻的美色无人能不心动。陆菲嫣已投入他怀中交颈相拥,他脸上除了正强行克制的艰难之外另有些难言的痛苦。娇妻带给他的除了享用不尽的娇媚之外,亦给他带来巨大的负担。
“换个地方,兴许会有些不同呢?试一试吧,好么?”陆菲嫣软语相求,如泣如诉。
旷野之中苟合是一向律己的顾不凡所不能接受的,然而娇妻的哀求又让他不忍,美色更让他几欲发狂。
陆菲嫣紧贴夫郎的身体水蛇般扭动,呼吸越发粗重:“就在这里……我……人家新学了些东西……可以试试……”
只见丽人扭腰摆臀,两颗丰挺饱满的翘乳不住蹭揉着男人健壮的胸膛。浓密的芳草丛在星光下隐见水光灿灿,即使在前世的岛国动作片里,吴征也从未见过如此易感的身体。
在顾不凡野兽般低咆的嘶吼声中,陆菲嫣解开丈夫的衣袍俯身而下,两瓣月牙般的香唇微张,含住他堪称粗大却依旧半软的阳物。
顾不凡眼中喷射出火焰熊熊,阅人许多的吴征认出那是暴怒,狂欲与说不清道不明情感的层叠。
代掌门派的师叔伸掌欲推,美艳的师姑浑然不觉。
陆菲嫣将阳物纳入口中含至没根,又以舌尖抵住龟首轻推而出。销魂的触感让顾不凡欲推开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反而抓着陆菲嫣一头青丝,重重地扯动将阳物粗暴地塞进那张胭脂般润红的樱口中。
怀抱吴征的黑衣女子娇躯剧颤,显是惊愕万分。胸前毫不逊色于陆菲嫣的美乳颤起波涛阵阵,让吴征也是呼吸陡然一窒——纵是五岁小孩的身体,吴征依然能感受到黑衣女子玉躯的美妙绝伦。那曾铺满小屋的湿潮汗香再度弥漫,甜甜的煞是好闻。
陆菲嫣忽遭袭击,鼻梁被死死抵在丈夫的小腹上几欲窒息,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还不及喘息一口,另一只大手已重重掐在胸前美肉上,那团丰美乳肉骤然变形,从指缝间满满溢出。
顾不凡应是初经此道却无师自通,双手把控着娇妻螓首美乳快速推送,将檀口当做幽谷般抽插起来。全然不顾重重的拉扯让爱妻眼角落泪咿唔连声。
几乎是施虐般的动作让陆菲嫣乳房上传来被捏爆般的剧痛。她双膝跪地,双手扶住丈夫的大腿,强忍着不适承受着,迎合着。兰叶般细长的香舌顺着阳物勾挑旋磨,放松身体任由丈夫粗暴地予取予求。
胸乳针扎般的疼痛渐渐变成酥麻,已不是第一次承受这般暴虐,陆菲嫣适应得极快。那股酥麻的快意迅速变成小腹中暖融融的热气,弥漫全身。
莹白的肌肤似被敷上一层胭粉,痛苦的咿唔转做欲焰升腾的呻吟。陆菲嫣松开后手移至双腿大开的胯间,两指分开浓密的芳草丛,一记急促的娇啼声里,春葱般的中指没入不见。
几在同时,顾不凡目中的火光变成意外的狂喜。借他停下手上粗鲁动作之机,陆菲嫣吐出口中阳物,亦是惊喜道:“成了,成了。”眼前的阳物宛如怒龙,正吐着丝丝热气凶神恶煞一般。
顾不凡嘶吼一声推倒陆菲嫣,如毛头童男子一般急不可耐地俯下身体,粗硕的阳物抵住幽谷洞口狠狠插入。
“扑哧”一声,淫液润透的幽谷陡逢异物进入的巨大压力下竟射出一道水柱。陆菲嫣又痛又快地酥声娇啼,大张的双腿猛然发力,柳腰一挺翘臀离地高高拱起,迎合着丈夫粗暴的侵犯。娇美容颜上销魂之外更有万般期待。
吴征与黑衣女子均以为一场最为原始与本能的交媾即将到来之时,一切却猝不及防地停止。
顾不凡雄壮的身体剧烈颤抖,喉间似是挤出低沉的啊啊嘶吼,怒睁的双目暴突而起泛出条条血丝。
陆菲嫣欲焰焚身未得一丝慰藉便即结束,媚光四射的脸上不免闪过一丝失望,疲软的阳物离体更让她难言地空虚。她无奈地闭上双目,春葱般的指尖再探幽谷。
手指纤细修长,按在肉花上状如弹琴,食中二指直至末柄狠狠抠挖着花肉,拇指则压着肉珠挤按,剩余两只则搔弄着会阴痒处。
这情境香艳又无奈,自渎中的陆菲嫣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从鼻中哼出断断续续的闷声,不知是出于对丈夫的不满,还是沉迷于身体快感的难耐。
吴征心中哀叹一声:原是夫妻性事不谐,难怪师叔方才的神情如此怪异。
顾不凡抓过一根腰带面无表情地起身,手腕一抖腰带如鞭般抽在陆菲嫣即使躺下也只略略塌下的美乳上。
黑衣女子抱着吴征的双臂猛然一收,仿佛这一鞭抽在她身上一般。吴征乜眼偷瞧,见她双目怒火熊熊,许是垂怜同为女子的陆菲嫣造此暴行。她忽然醒悟,赶忙捂住吴征视线,只怕眼前这一幕毒害了心存善良的孩童。
陆菲嫣秀乳被抽得连连晃动,如巨浪翻卷,虽在肌肤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却在片刻后恢复原状,足见其惊人的弹性。
顾不凡接二连三,一条腰带在他手中矫若游龙,连续不断抽打在陆菲嫣双峰上。奇的是如此重击,无论是抖起长鞭般的腰带还是抽打丰弹的乳肉,均只发出微微的声响,几不可闻。
吴征惊鸿一瞥,心中却清明:师叔以无风剑的方法御使腰带,听着无声,劲力却其大。怎地师姑并无痛楚哀嚎?
陆菲嫣每挨一鞭,娇躯便是深入骨髓般热辣疼痛。黑衣女子见她颤抖不已,四肢难以抵挡剧痛般逐渐蜷缩在一起,可口中酥麻麻的娇呼声却又甜又糯。似乎鞭打的疼痛并未给她带来阻碍,反倒促发着体内情欲。
不断的娇喘声中,顾不凡挥鞭越发密集。陆菲嫣已从仰卧变成侧卧,并拢的玉腿膝弯已缩在胸前。腰带不仅抽打在胸前留下道道红痕,亦反复鞭笞在浑圆高耸的翘臀上。
颤抖的娇躯越发剧烈,手指的动作也越发狂野,陆菲嫣呻吟声逐渐短促,难以抑制的情欲正喷薄而出,夹杂着鞭笞肉体的轻微声响终于化作一连串高亢嘶鸣:“来了……人家来了……再狠些……狠些呀……啊啊啊啊啊啊……”
水蛇般扭动的娇躯脱力般停下,只余气息奄奄的微微起伏。陆菲嫣勉力撑起身体,向丈夫软语道:“这方法还成,改日咱们再试试。”汁水狼藉的胯间淫靡得难以言喻,陆菲嫣面色微窘。
曲意逢迎并未等来丈夫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陆菲嫣措手不及,内力自然而然发动本能地偏头闪避,一只粗糙的手掌贴着脸颊划过,留下热辣辣的指印。
顾不凡一击不中戟指怒骂:“淫妇!何人教你这等不知廉耻?”
陆菲嫣愕然呆住,抚着红肿的脸颊跳起亦发怒道:“我服侍自家夫君,谁人敢来说错了?”
顾不凡气的浑身发抖:“昆仑的门人,顾家的媳妇,竟如不知羞耻的娼妇一般。还要说嘴?”
陆菲嫣一朝爆发悲愤不已:“若有本事,我又何须委屈自己?当我乐意么?没本事还要怪罪娘子。姓顾的,你可真有能耐。”怒意化作不屑的冷笑,迎着顾不凡羞怒交加的目光不闪不避。能耐二字咬字极重,自是嘲笑他无能又无耐。
“我有没能耐,不需妇道人家来教!”顾不凡哑口无言,愤然离去。
陆菲嫣冷冷地目视他飞奔,默默穿戴好衣物前行两步,忍不住弯身抱头大哭一阵,方才抹干眼泪缓缓离去。
无意间窥人阴私,黑衣女子与吴征无言许久。
“他们在吵架打架,你师叔不好,征儿不可学他。”黑衣女子尽可能平静道。
“你怎知我名为征?”吴征万分疑惑黑衣女子的身份,这一句更让他疑窦丛生。黑衣女子目光极为复杂,甚至慌乱不已,好容易镇定下来故作轻松笑道:“昆仑的小天才举世闻名,谁人不知?”
如此敷衍的答案自然骗不了吴征。今晚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他也不愿再多事,或是表现得过于成熟形同异类。
沉寂中黑衣女子将吴征搂得更紧,动情道:“征儿只需知道,为……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吴征知道问不出什么:“师叔师娘回去了,若发现我不在要出乱子,你既没有恶意还是送我回屋,速速离去吧。”
黑衣女子明亮的目光转瞬暗淡,恋恋不舍道:“好吧……你务必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害你。”她再度重复这句话。
“恩。我信你。”
得到吴征肯定的回答,黑衣女子欣喜若狂:“今日一别,日后我会再来看你。五年……七……哎……”她颓然低头,勉强一笑道:“得了空儿我就来。”
黑衣女子依然紧紧怀抱吴征原路返回,将至小院时将孩子放下道:“你师叔师姑功力太强,再进去我要让他们发现啦。抱歉……”
吴征摇头示意无妨,挥手与黑衣女子告别缓步向屋内走去。
黑衣女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手掩檀口再忍不住珠泪横流,反身向后山奔去。看看行的远了杳无人迹,才母兽般跪地嘶号痛苦。
再同一处旷野,不同身份的两名女子先后哭号,命运有时如此相似。
黑衣女子扑入密林在一处断崖前嘬唇呼哨,顺着断崖纵跃而下。夜空中一只双翅张开足有两丈的大鸟呼啸而下,青灰色的羽翼片片如同钢刀般锋芒毕露。大鸟闪电般穿过云霄,落在黑衣女子足底稳稳将她托住高飞而去。
黑衣女子回望昆仑山。解开的兜头黑巾出洒落一头齐腰长发,猎猎风中飞扬如风过流苏。一张修娥脸庞明艳秀丽,与陆菲嫣的妩媚英风相比,则胜在线条柔和,端丽娴雅。
她饱满的额头下柳眉浓密,长睫如梳,一双杏仁大眼平静时如同幽幽的古井,深邃迷人。此刻极度悲伤中双目眯起又如流淌着清波的湖面,脉脉含情。
她紧抿花瓣般的香唇,唇角飞翘,唇涡深深,呢喃道:“征儿,看你茁壮成长,为娘见你一面便可放心去做件大事了……若一切顺遂还能有相见之日……只是……终此一生,你我恐难有相认之时……”语声怆然,闻之心酸……
吴征在小院口等了片刻确认安全无虞,突然暴怒大吼:“来人!救命啊!”
他对黑衣女子殊无恶感,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亲切眷恋之意,可这不是他能容忍在门派重地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掳走的理由。
清脆的童音极易辨认,整个昆仑都被惊动。率先出现的自然是隔壁的顾陆夫妇,只是陆菲嫣面上系了一条黑色薄纱,掩去脸颊的红印。
“有人潜入我房里,将我掳去后山密林……”吴征心绪激动,将经过述说一遍,只是不提无意间窥视顾陆夫妇之事,也掩去了黑衣女子的身份,只说当时昏迷,苏醒后便在小院旁不远。
顾不凡勃然大怒,不理夜色深沉下令全山警戒,吩咐陆菲嫣照顾好吴征,又详细探查屋内一番便匆匆离去。
陆菲嫣心细如发,见吴征不自然地眼神躲闪,其中又多有语焉不详之处,忙拉着吴征回屋。
一番宽言安慰后,陆菲嫣起身倒了杯热水不经意道:“你何时晕去的?”
吴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终究瞒不过去。好在掩去的部分事关陆菲嫣,亦不怕她多做探查甚至宣扬,装做懵懂无知道:“来人将我掳至密林,师叔师姑刚巧练功完路过……”
陆菲嫣后背发凉,强自镇定道:“你看到我们了?”
吴征面露惊惧,似乎后怕不已:“看到了。还看到师叔和师姑打架……”
陆菲嫣急忙打断道:“都是些小事,但也是家事,征儿,千万不可说出去。”
见吴征点头,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不呼喊?”
“我不敢,来人拿着我脉门,我怕遭了毒手。”吴征顺势答道。
陆菲嫣心乱如麻烦躁不已,一时不想再说下去,为吴征拉开棉被道:“征儿累了早些休息,师姑在这里护着你,莫要担心。睡上一觉便没事了。”说到这里不由愣神,真的睡上一觉,便能甚么事都未发生过吗?
吴征折腾半夜本已疲乏,也不想与陆菲嫣多言,恐言多必失。除去鞋袜倒头便睡……
“是这里?”顾不凡面沉如铁望着黑衣女子跃下的悬崖问道。
在他身旁的男子满面虬须极为雄壮,正是奚半楼的五师弟,杨宜知的师尊杜中天:“是这里!错不了!”他不断抽吸着一口狮鼻断然道:“来人是个女子,接应她上下山的是一只巨鸟。哼,九成便是燕国祝家的皇夜枭。”
顾不凡双拳猛然握紧:“守卫后山的扑天双雕产期将至,近日未曾巡弋。这女子便乘坐皇夜枭摸了进来,去查清楚是什么人通风报信!此患不除,昆仑永无宁日。”
是夜昆仑暗潮涌动,然而负责喂养扑天双雕的五名仆人中,一人无故失踪,一人在家中被一刀两断,寻着时已死的透了……
线索至此中断,吴征被掳走一时也只得不了了之。只是是夜过后,昆仑派大大加强了巡查力量,以防再出不测。
吴征并未将此事过多地放在心上,昆仑又恢复了平静,日子也一天天过去。自从那夜之后,隔壁屋子再也不曾发出摄人心魄的缠绵悱恻声。
出现在人面前的,依旧是相敬如宾的顾陆夫妇。但落在吴征眼里,则是相敬过了头,直如主人与宾客般隔了条看不清的鸿沟。
时光又过三月,陆菲嫣陡然发现害了喜,竟是那一夜荒郊野合,珠胎暗结。门派即将添丁是件大大的喜事,连顾不凡望向夫人时亦温柔不少……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嘹亮的婴儿哭声自产房传出,在前厅与一众同门焦急等待的顾不凡面色陡然一沉,殊无喜色。
产婆乐颠颠地奔来拱手道:“恭喜顾先生喜得千金,母女平安,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子……”不待她谄媚之言说完,顾不凡已甩袖离去。
林锦儿掏出银钱打赏产婆,催她速去照顾陆菲嫣,回望一众同门时一脸尴尬无奈。顾不凡期盼男孩已是门中尽知,怎地陆菲嫣偏偏生的是个女娃儿……
自陆菲嫣怀孕之后,吴征便让出屋子搬去与林锦儿做了邻居,将小院留给顾陆二人。
陆菲嫣做完月子,吴征才又踏入故居,师姑容光焕发。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刚生产完的身子未见半分臃肿,反倒是一对本已十分傲人的胸乳更大了几分,犹如挂架熟瓜,更显奶大臀圆。
陆菲嫣抱着出月的爱女片刻舍不得离手,一众同门来时正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咯咯直笑。
“恭喜师兄(师叔,师伯)师姐(师姑)喜得千金……”
“哟,师姐,这娃儿肖你,长大了一定和师姐一般好看。”林锦儿接过女娃子亦是喜爱之极,横抱在怀里连连轻哄:“可取了名儿没有?”
“尚未!”顾不凡招呼同门坐下,语气平淡道。
吴征这一代弟子均是孩童,止不住小孩心性,纷纷围着林锦儿打量未来的小师妹。
吴征凑过头去,见女娃子虽刚出月尚未长开,却极具母亲神韵,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尤其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清澈灵动,正好奇地左右看个不停。
“天生丽质,顾盼生辉。”吴征脑海里冒出一词,只觉再无更加契合这女娃儿的形容,忍不住脱口而出。
杨宜知一脸惊为天人之相,竖起大拇指赞到:“大师兄真是……这个……额……这个……什么来的……满腹经论……纶……不愧我辈楷模。”
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偏一脸谄媚之相,惹来一片恶心的白眼。
“顾盼生辉……顾盼生辉……”陆菲嫣垂目反复念道,目中光芒越来越亮:“真是好名字!夫君,孩儿便叫做顾盼如何?”
顾不凡心神不属,倒有大半心思放在吴征随口念出清奇瑰丽辞藻之能上,随口应道:“甚好!”
陆菲嫣一脸喜色,摸摸吴征脑门以示嘉奖,接过女娃儿亲昵地在她额前吻了又吻:“盼儿,盼儿,我的乖乖盼儿……”
女娃儿被麻痒逗得咯咯直笑,清脆得犹如黄莺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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