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风录》作者:金寻者-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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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武侠/古风架空/悬疑权谋/幽默诙谐/师徒兄弟情/江湖阴谋/系列作品/
郑东霆梦想靠着自身的勤奋和天分学得一身好武功。学成回乡之后,打败白马堡的后母和恶势力,重掌白马堡,成为行侠天下的英雄豪杰。他的确从牧天侯那里学到了足以横行的武功,但是这些武功全部都是牧天侯从别的门派偷学来的盗版武学。
他本以为可以凭借一身武功行侠仗义,但是却被江湖公审成牧天侯门徒,严禁他施展任何牧天侯偷学自其他门派的本领,否则会被江湖刑堂废去武功。他唯一能够施展的只剩下牧天侯自创的轻功燕子飞云踪。

第一卷 洛阳天擂卷
第001章 一潭死水起波澜

建功立业在长安,富贵荣华在洛阳,一掷千金在扬州,安度晚年在益州。大唐益州,原为隋朝蜀郡。自隋朝初年至今,未遭战火袭扰。益州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太平无事,歌舞升平。虽然大唐江湖此刻正值风云动荡的全盛时期,但是益州因为先天性的安详宁静,从来没有江湖人在这里行走。而生活在益州的唐人也从来没有领略过江湖人在这里掀起的平地波澜。益州官府是大唐境内最懒散的府衙,已经连续三十年没有处理过重大的刑案。
但是,益州这潭近乎静止不动的平静池水,就在侯天集离奇暴毙之后,开始翻滚沸腾了起来。
侯天集何许人也,益州普通的老百姓也许不尽知晓。但是祖思谦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剑南第一富豪祖思谦无论是对平民百姓,还是对江湖子弟来说都是一位传奇人物。他十六岁白手起家,成立了自己在益州的第一座赌坊,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在剑南道三十五州建立了一百零八间赌场,日进千金,着实应了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祖百万。没人能够了解到祖百万迅速致富的秘密,只能眼看着他将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祖家产业直出益州,挺进中原,生意也开始从赌场延展到人们生活的各个层面。
富贵之后,祖百万身为暴富崛起的豪商,虽然家财亿万,但是在益州巨贾的圈子里却被人们轻视,被斥为暴发户,鲜少有往来。这也是为什么侯天集能够结识祖百万的原因。他因为自己渊博的学识,精湛的技艺,还有独树一帜的高雅品位,在特意和祖百万结识之后,立刻被这位大富豪所深深钦佩,倚为左膀右臂。
在侯天集的帮助下,祖百万改名为祖思谦,并在益州故园兴建剑南道第一名园:祖园。这座风格独特的园林沿袭了魏晋南北朝的温婉建筑风格,在豪华富庶的益州之内开拓了一片清幽静谧的园林景观。青林深谷,曲径通幽,小桥流水,竹林鸟鸣,残荷听雨,一片片景致仿佛各自独立,又通过青石小道和绵绵不绝的溪水连接在一起,情致高雅,引人入胜。自祖园建立之后,祖家盛名终于进入了剑南道巨贾之列,周围的豪商巨贾,王侯权臣都以能够一游祖园为生平至乐。
现在这位价值千金的祖家第一智囊侯大先生突然暴毙,而且在三十年无大案的益州,这就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立刻将益州人平静的完全打乱。
祖家的大把银两在第一时间砸在了州官头顶上,强烈要求立刻查处凶手,并将其绳之于法。一直闲吃官饷的资深仵作和捕快被州官火速派遣到了案发现场,明令在天光之前结案,否则连捕快带仵作一起卷铺盖滚蛋大吉。
侯天集的尸体是仰天倒毙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此刻正值夕阳西下,玫瑰色的晚照透过书房的窗户洒在他怒目圆睁的脸上,仿佛一蓬色迹未退去的鲜血。除了气息全无,侯大先生的外貌栩栩如生,就仿佛他只是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而不是命丧黄泉。
资深仵作王伯将侯天集的尸体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滚滚热汗顺着他的脖颈子一条条滑落,渐渐渗透了他的衣衫。
“怎样?”益州总捕头樊雷关切地问道。
“难搞!”王伯叹息一声,“侯大先生面红如紫,怒目圆睁,显见是因窒息而死。但是我彻底检查过的脖颈,胸肺,背部,毫无绳索的痕迹,他的周身也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无论是谁杀了他,他的手法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之外。我怀疑不是山魈夜鬼,就是蝶仙狐怪。”
“也许他是中风而死,你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吗?”樊雷好奇地问道。
“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王伯没好气地说。
樊雷盯着侯天集死不瞑目的眼睛看了一眼,立刻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直上头顶:“他果然是被人谋杀的。”
“现在怎么办?官老爷说了,天光不结案,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王伯担忧地说。
“如果他是被人杀死,这事就简单了。”樊雷仿佛松了一口气。
“简单了?”王伯目瞪口呆地问道。
“是啊,这是典型的江湖仇杀,不归咱们官府管。”樊龙轻松地笑了起来。
“江湖仇杀?”王伯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嗯,江湖中人杀人手法高绝,就我所知世上足有三十多种掌法,五十多种拳法可以让人死后全无伤痕。这么玄的东西,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了解的。”樊龙道。
“那怎么办,把这种说法搬上衙门也对付不过去啊,官老爷可是要我们结案的。”王伯胆战心惊地说。
“放心,我知道一个人,只要他的帖子递进衙门,无论多么不情愿,官老爷也不得不作罢,将案子转交给他。”樊龙用力伸了个懒腰,“有消息说这个家伙最近就在益州城中恋栈不去。”
“这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王伯好奇地问道。
“这个人是整个南五道都知名的江湖捕头郑东霆。”
“噢,名号听起来都特别的响亮,他一定是江湖上很有名的大人物吧?”
“嘿嘿,像他这样的人物,放到江湖上,一抓一把,不过也只有这个人愿意耐着性子和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打交道。所以,我们都把案子放给他。”
益州最大的赌场——龙套头此刻正人满为患。益州城有钱有闲的赌徒宛如一群又一群青蝇拥挤在硕大的赌桌面前,声嘶力竭地叫嚣着,挥舞着手中的元宝和飞钱,面红耳赤地望着荷官手中决定自己命运的赌具。这些刺刀见红的恶赌鬼们谁也不会在意这个赌场巨龙张嘴形状的怪异大门,还有依据着聚财天罡阵排列的赌桌布置,也不会想到这些年来多少家财都败在了这座销金窟中。
这些赌鬼中最凶恶的一个,要算正中间赌桌中据案而坐的青年汉子。此人古铜色的肌肤,炯炯生威的双目,纹路冷峻的瘦削脸颊,匀称健硕的身材,粗一看颇有一些佳公子的气质。只是他双眼之下黑黑的眼袋触目惊心,令他看起来一眼偏大,一眼偏小,下巴上稀疏散乱的胡茬子,宛若田埂中长野了的韭菜,嘴角自然而然地朝下撇着,仿佛看谁都满心满肺的不顺眼。堂堂的相貌被满脸阴郁之气一逼,便有些走了型,变成了一番落魄。
此人一个人霸着赌大小的台子,将所有其他的赌徒都赶到一边,偏要和对面年轻美貌的荷官放对。
“你奶奶的,连开二十八把大,我算你有种。”他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将双手的袖子高高挽到肘后,路出筋骨交结,青筋暴露的健硕臂膀,将手中仅剩的几两碎银朝着小的摊位摆去,昏聩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神光闪烁,紧紧盯着荷官的素手,浑身的暮气一散,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精神抖擞。
在他对面那位娇美的女荷官朝他不屑地一笑,将三个色子潇洒自如地揽入盅中。
“慢!慢!”这青年汉子双眼一眯,瞳子里闪烁出一丝狡黠,猛然变卦,“你以为我会押小,嘿嘿,我不会再上当了!这次我押大,我就看好你连开二十九把大。”
女荷官理都没有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鹘盅,接着猛地掀开盖子。
“一二三,小。”娇嫩的女声回荡在赌场之中。
“你奶奶的,敢耍我!”青年汉子勃然大怒,整个人仿佛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老虎朝着女荷官扑去。他的身子刚刚起飞就被周围四五对早就蓄势待发的健硕臂膀死死揽住,接着身不由己地朝着赌场外移去。
“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在色子中耍诈,不是英雄好汉。”青年汉子输得七窍生烟,语无伦次地怒吼道。
“客官,已经连开二十八把大,总该有开小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肯坚持到底呢?”女荷官悠然道。
“你奶奶的算个球儿,也配教训你郑大爷,老子一个指头就把你弹到傲来州去了,贱人!”青年汉子还待再骂,赌场打手们醋钵大小的拳头已经雨点一般招呼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张大嘴立刻高高肿起,接着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腾云驾雾一般摔倒在龙套头赌场前的青石板地上。
“回家抱孩子去吧,输不起就别来龙套头。”赌场打手们辱骂了几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走回了大厅之中。
青年汉子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扶着路旁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有啥了不起的,下次你就算求大爷我,我也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郑东霆先生,益州城出大案子了。”
郑东霆来到侯先生居所的时候,侯天集的尸体已经被祖思谦的家丁恭恭敬敬地摆放到了床上,等待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捕头来鉴定他的死因。
看到这位侯大先生的面孔之时,郑东霆仿佛被闷雷震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连续后退了几步。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益州总捕头樊雷连忙问道:“怎么,郑先生,你认出了此人的死因吗?”
“他是你们常说的侯大先生?”郑东霆瞠目问道。
“正是。”放下诸般事务亲自到场的剑南首富祖思谦这个时候接过话头,七情上面地说,“侯先生名讳上天下集,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之才。他书画双绝,才情无双,目光远大,智慧高超,我祖家上上下下都受到他的悉心关照。他对我祖家的恩情,我祖思谦恐怕这一世都无法报答了……”
他的话音未落,郑东霆已经伏下身,将侯先生脸上的三缕长须一把扯了下来。
“啊!”在他身边的王伯,樊雷和祖思谦同时惊呼了一声,似乎对于郑东霆此举无法理解。
“此人不叫侯天集。他单姓牧,名讳上天下侯,江湖上人送绰号圣手。他乃是……嘿,乃是在下的授业恩……恩呐师。”郑东霆说到恩字的时候,整个脸孔扭成一团,脖子梗得宛若石柱,仿佛挤奶一般好不容易将这个恩字完完整整地吐了出来。
“噢——原来是郑先生的授业恩师,失敬失敬。”樊雷连忙拱手道,“请郑先生节哀顺变,要知道人世无常……”
郑东霆猛地一举手,阻止了樊雷继续致哀,仿佛他的话会令自己的情绪崩溃。他左手抱胸,右手抬起捂住嘴脸,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他是死在床上吗?”
“不,他是死在地板上。”仵作王伯连忙说道。
“是我命家丁将侯,呃,牧先生的遗体放到床上的,我不忍心牧先生的身子一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祖思谦说到这里,用力挤了挤自己的胖脸,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
“多谢祖先生的关心,师父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恩情。”郑东霆转头朝一直在门口伺候着的家丁们一摆手,“你们几个,去把尸体重新摆到地板上。”
“郑先生,你这是何意?”祖思谦不解地问道。
“如果你要我破这件案子,为师父报仇,我就需要知道他的尸体在案发后所处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觉得谁杀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入土为安,你可以立刻把他抬出去埋了。”郑东霆冷冷地说。
“噢,原来如此,我当然希望早日擒拿住杀人凶手,你们快去照郑先生的吩咐做!”祖思谦连忙将肥手一挥。这些家丁连忙七手八脚地将牧天侯的尸体重新放到了地板上。
郑东霆踱了几步,来到牧天侯的书桌前。
“他的书桌从来都是这么凌乱吗?”
“不,不,侯……牧先生的书桌一向干净整洁,从未见过凌乱。”祖思谦道。
“嗯,师父背后中招,身子伏倒在桌岸上,然后想要转身观看凶手的模样,但是脚底一滑,从书桌旁滑倒在地,随即气绝身亡。”郑东霆稍微观察了一下书房的环境,立刻飞快地下了结论。
“郑先生断案如神,兄弟我一向十分钦佩,不知你可知道凶手所使得是何路武功,为何尸身之上毫无伤痕?”樊雷讨好地问道。
“嗯……”郑东霆看了看自己左手边的墙壁,一眼看到牧天侯悬挂配剑的挂钩。接着他垂下眼帘,看了看静静躺在靠左墙书架旁的剑鞘,“凶手用的是剑。”
“剑!”樊雷,王伯和祖思谦同时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用剑杀人却毫无伤痕,这简直和魔鬼一样可怕。”樊雷震惊地说道。
“世上只有一种剑法可以做到这一点。”郑东霆弯下腰,一把将牧天侯的尸体翻了个个儿,用手一扯他背后的衣衫,露出他后背部位的皮肤,接着他伸出两只手捏住他的肌肤,往两旁轻轻拨了拨。一丝细细的血水立刻沿着肌肤上被分开的一处极细的伤口汩汩流出。
“噢!”樊雷,王伯和祖思谦不约而同地凑上前,蹲下身仔细看着这细如发丝的伤口,“太神奇了!”
“这是左手剑的伤痕,伤口端端正正在左肺,不可能是右手剑造成的。此人出剑如迅雷闪电,收剑干净利落,师父体内的鲜血根本来不及粘到剑身之上,在那一瞬间就涌进了心肺,心肺一大,便堵住了经络,血液便不会涌出体外。再加上伤口极细,所以平常人鉴定不出伤痕所在。”郑东霆淡淡地说。
“这世上竟有人会使这种武功吗?”祖思谦目瞪口呆地问道。
“凶手善用左手使剑,精通杀人无形的海南乱披风剑法,想来是海南剑派的高手所为。”郑东霆说完挥了挥手,“你们可以把尸体搬到床上供着了。”
“不对,凶手善用的是右手剑!”就在郑东霆看似已经将整个案情全部揭晓的时候,一个木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这句石破经天的话语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颇显发福的青年人,柳叶细眉,小圆眼,双颊滚圆,鼻如玉柱,下颌浑圆,一张嘴放在普通人脸上完美无缺,而长在他脸上却有些显小,整张脸上窄下宽,颇像一枚放大了的水滴。看他的皮肤和身形大概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很有眉清目秀的俊雅之色。但是他脸上却已经有了些无法形容的暮气,眉头不展,愁云深锁,便好像受了十七八辈子委屈的怨妇投错了胎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油黑色的锦绣外袍,雪白刺目的衬里,脚上穿着干净到刺眼的白底官靴。他的双臂盘在胸前,双手怕冷一般缩在袖中,双脚紧紧并在一起,浑身绷得紧紧的,仿佛有人用无形的绳索把他五花大绑。在他的身前跟着两个小厮,正在麻利地用笤帚和簸箕打扫着他面前的地面。
等到面前的地面变得一尘不染之后,此人才迈着谨慎的小方步,慢条斯理地挪到了郑东霆的身边。
“你是谁?”郑东霆皱紧眉头问道。
“啊,郑先生,这是小犬祖悲秋。说起来,你们真的应该好好亲近亲近。蒙牧先生不弃,小犬有幸拜在他的门下,至今已经学艺十年。”祖思谦说到这里,语调中有了父亲对自己子女的得意之情。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你……是我师弟?”郑东霆震惊地问道。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礼。”神色木讷的祖悲秋机械地朝郑东霆微微躬了躬身。
“师父在你面前提过我吗?”郑东霆皱眉问道。
“请问师父除师兄之外还有几名弟子?”祖悲秋面无表情地问道。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个。”
“那师父确实提过你几次。”祖悲秋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扭过脸去,似乎不忍心再去看郑东霆。郑东霆的黄脸顿时一阵紫青,一阵潮红,悲愤,恼怒,窘迫等诸般情绪此起彼落。
“咳,咳咳。”郑东霆转过身去,背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站立,故意咳嗽了几声,沉声问道,“你……你刚才说,呃,凶手善使的是右手剑?”
“嗯。”祖悲秋简洁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从伤口上看,他受的剑伤是在左心之上,入口位置端正,除非凶手隔着墙壁出手,否则他只能用左手剑造成这样的伤口。”郑东霆道。
“同意。凶手的确是用左手剑杀死的侯……呃,师父。但是凶手善使的是右手剑。”祖悲秋木讷地说。
“理由是……?”
“剑鞘落在左手的墙脚。”祖悲秋用手比划了一下,“如果凶手善使左手剑,他应该用右手取剑,左手拔剑出鞘,右手丢下剑鞘,剑鞘落地后应该在靠右的位置。现在剑鞘在左,说明凶手是用右手将剑拔出,所以我认为他善使右手剑。”
“但是伤口却是左手剑造成的,难道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还特意将右手的佩剑交到左手,何必这么麻烦?”郑东霆抚摸着下巴喃喃地说。
“只有一种解释。他希望人们相信他是一个善使左手剑的人。”祖悲秋道。
“嗯,想要嫁祸给海南剑派,或者只是想掩藏自己的行迹。这个世上,能够背后偷袭师父,还有工夫玩这个花样的家伙真是太少了。”郑东霆摇了摇头,“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就在这时,祖思谦走到郑东霆身边陪笑着说:“郑先生,我已经命人开始布置灵堂,并从逝思堂订了最好的柳州棺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呆会儿要请令师的尊体移驾别处了。”
“多谢祖先生的妥帖安排,师父九泉之下也必感激不尽。”郑东霆面无表情地躬了躬身,“能否请各位让我师徒单独相处片刻,给我等一点诀别的时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祖思谦用力点着头表示理解,立刻招手将在周围伺候着的家丁和小厮撤走,自己也识趣地躲出了屋子。
樊雷和王伯趁机凑到郑东霆的身边一起鞠了个躬:“请郑先生节哀顺变。”
郑东霆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交到樊雷的手中:“将这张名帖递上去,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樊雷和王伯如释重负,欢天喜地接过名帖,忙不迭地躬身走出门外。

第002章 同门相见恨当初

屋子里只剩下了郑东霆,祖悲秋和师父牧天侯的遗体。周围的人声渐渐沉寂下来,窗外乳燕的啼鸣一浪高过一浪,愈发显得此刻房间内的安静。郑东霆目光炯炯地望着师父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面孔。
“嘿嘿。”他悲愤地冷笑了两声,“名动江湖的圣手牧天侯,居然隐姓埋名躲在江湖人罕至的益州,一躲就是十年。现在的江湖,谁还记得你名冠天下的称号,谁还记得你绝世无双的神功,谁还在乎你执著一生的武学流派。”
“圣手牧天侯?这是我们师父的真正名号?他在江湖上很有名吗?”祖悲秋木讷地问道。
“有名?嘿,试试开宗立派,名动江湖,这样说顺嘴些。圣手牧天侯,提倡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完美派武学宗师。重视招式的起承转合,强调精确到毫厘的出招部位,在他完美的武学世界中,真正无敌的武功只有一种,就是唯一的那一种。”郑东霆喃喃地说。
“噢。”祖悲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对于这种论调已经有所耳闻,“这么说你的确是我的师兄。他经常和我说类似的话。”
“你是指名动江湖那部分还是精确出招那部分?”郑东霆问道。
“两部分都有,不过名动江湖那部分说得比较多。”祖悲秋耸了耸肩膀。
“嘿嘿,受不住寂寞吗?师父。江湖无冕之王牧天侯,退隐在风水都静止不动的益州,苟延残喘,躲避仇家的追杀。”郑东霆摇了摇头,似乎感慨万千。
“既然师父是武学宗师,他还用躲避谁的追杀?”祖悲秋呆滞地问道。
“当然是比他还厉害的武学宗师。这件事说起来要追溯到十几年前江湖上两种流派分庭抗礼的时代。以师父为代表的完美武学流派,还有江湖上甚嚣尘上的自由武学流派。这派人主张行云流水,任意所之的无穷变化,他们强调招式必须活学活用,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人们必须脱出一招一式的死变化,而追求克敌制胜的新法门。他们最著名的论调就是:一套少林拳法,一万人使可以有一万种使法。两派人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三天三夜还不甘休。当然,之所以到最后大打出手,还是有背后深远的原因。”郑东霆叹息了一声。
“什么原因?”
“其他次要原因就别提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师父成了完美武学流派的代表人物。这让完美武学流派成了众矢之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师父,在江湖上……是一个……”郑东霆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剧烈地喘了口气,轻声道,“这样来说吧,他是一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噢?”
“无论如何,后来有一场决斗。自由流派的一位神秘蒙面人对战我们……名动江湖……的师父。具体细节不提了,反正七天之后,师父吐血大败,落荒而逃,从此不知所终。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了,他在益州。”郑东霆手掌一摊,指了指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的牧天侯尸体。
“噢,这个蒙面人实在让人痛恨!”祖悲秋狠狠攥紧拳头,轻轻挥了挥,“就是因为他师父才来到益州……”
“嘿嘿,你这么想?”郑东霆一个人来到牧天侯的尸身前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将自己炙烈如火的目光重新停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上。
“怎么?死不瞑目?”郑东霆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语气小声道。他围着牧天候的遗体缓缓走了半圈:“觉得自己挺冤?知道谁比你更冤吗?”他说到这里,轻轻闭上眼睛,将拳头狠狠顶在自己的牙齿上,似乎想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我!我——!”终于他仿佛崩溃了一般爆发了出来,语声凄厉如鬼。
他用力一巴掌狠狠扇在牧天候的脸上:“天山夜落星河剑,真他奶奶的是好剑法,多谢师父!”
接着他用力一脚蹬在牧天候的肚子上:“少林罗汉伏虎拳,好拳法,多谢师父!”
“青州五虎断门刀!”“萧门天转七煞枪!”郑东霆的拳头宛如雨点一般砸在牧天候的身上,“全是你这个无耻之徒偷学来,你却告诉我这些都是你自创的武功。我花了十年去学啊,整整十年!十年没日没夜的苦练换来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天山,少林,彭门,萧氏全都要来废我的武功。我不得不指天发誓终身不使这些功夫。十年来我在江湖上活得就像丧家之犬,只能凭轻功和家传的弓箭追捕不入流的江湖流匪,靠领花红苟活。想当年我也曾经有神童之名,我本该有更远大的前程,全都被你毁了,都被你毁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死?为什么不死在二十年前。你现在死不瞑目是吗?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一样也会死不瞑目?”
这一顿拳脚打得郑东霆头上虚汗直冒,他不得不扶住墙壁才勉强站住身形。他瞥了瞥一旁的祖悲秋,只见他木立在地,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了。
“有什么奇怪吗?他既然和你提到我,你就该知道我有多恨他!”郑东霆理直气壮地说。
谁知道祖悲秋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突如其来地尖吼了一声,整个人笨拙地爬到牧天侯的身上,一屁股狠狠坐下来,接着伸出自己肥胖的手指狠狠地插向牧天侯。
“我点死你个老不修的王八蛋,我点死你个自命不凡的老畜生,我点死你个害人精,我点死你个老滑头,我点死你个……你个……我就是要点死你!”祖悲秋发了疯一般将双手食指在牧天侯身上走了一圈。
“行了行了,师弟,你把他身上死穴已经点了七八轮了,匀一匀气,不要走火入魔。”看着祖悲秋状如疯狂的模样,感到自己有点被他吓住了,连忙过去扶住祖悲秋的胳膊。
祖悲秋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仿佛比郑东霆还要气愤难平,这让郑东霆不由得感到一阵好奇。
“师弟,莫非师父也对你做过什么坏事?”郑东霆亲密地揽住祖悲秋的肩膀,轻声地问道。
“这个老畜生,他拐跑了我的结发妻子!”祖悲秋扭捏了一下,终于忍不可忍地恨声道。
“啊?!这还了得!”郑东霆听到这里已经义愤填膺,抖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牛耳尖刀,“让我将这个淫人妻女的老贼给分尸了。”
“哎,别!”祖悲秋连忙一把抓住郑东霆握刀的手,“他并没有淫人妻女,只是把我的妻子给骗走了!”
“嗯?此话怎讲?”郑东霆听到这里,感到有些摸不清头脑,连忙问道。
“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祖悲秋从怀中掏出一角白巾,在牧天侯屋中的太师椅上擦了擦,然后别别扭扭地坐了上去。
十年前正是祖家刚刚在益州强势崛起的时刻,大唐十道六百多个州府都有着祖家的生意脉络。其年祖悲秋正值二十岁,风华正茂,在益州拥有天算子的称号。他天赋异禀,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惊人的心算能力和对周围事物天生的敏锐触觉。人们都说他继承了祖上祖公冲之的算学天赋,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江南巨贾洛家看上了祖悲秋的独特天赋,决意将洛家最漂亮的女儿洛秋彤嫁给他为妻,从此祖洛联姻,称霸整个大唐的生意场。
洛秋彤虽然出身于江湖上出名的江南仁义堂洛家,但是因为父母对她过于疼爱,为了让她免于江湖风险,竟然一分武功都没有传授予她。
祖悲秋和洛秋彤成婚之后,祖悲秋对这个新婚妻子百般疼爱。洛秋彤酷爱清洁,祖悲秋也变本加厉,严令家人要将一切都弄得一尘不染,哪怕饮食都要保证新鲜干净,并且亲自到厨房监督打扫。洛秋彤喜爱绘画,祖悲秋立刻遍访名家,苦练画艺。因为他天资聪慧,观察敏锐,师从益州龟鹤延年画师李友道之后,不出一年便青出于蓝,成为了名动书画界的著名画师。他的龟鹤延年图曾经与画坛名宿曹霸,韩干的骏马图齐名。世人称南龟北马。
但是自从牧天侯来到祖府以来,他一眼就看中了祖悲秋的天赋,执意要收他为徒,传授他自己新创的一种奇特武功。祖悲秋心算了得,一眼就看出这种武功即使以他的天分也要十年八载才能练成。他新婚燕尔,正和妻子如胶似漆,哪里有闲心去学这些江湖上的把戏,于是当面回绝了牧天侯的恳求。牧天侯见此路不通,知道阻止祖悲秋学习武功的最大障碍,就是祖悲秋的妻子洛秋彤。他明察暗访,终于发现洛秋彤本出身于武林世家,对于光怪陆离的江湖事物本来就充满了幻想,一直梦想着过江湖漂泊的生活。但是却因为不是家中长男,因而不得传授家传武功。
明白了其中关键,牧天侯便主动接触洛秋彤,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最得意的轻身功夫——燕子飞云纵教给了洛秋彤。学会了轻功的洛秋彤在第二天就失去了踪影,只给祖悲秋留下一张纸条,说是心系江湖,非凡尘俗子可以勒绊,希望祖悲秋将其忘却,另娶他人,十年后有缘再见。
祖悲秋知道一切都是牧天侯作祟,于是找他理论。牧天侯以学武功为条件,保证在他学会这门奇特武功之后,他立刻传授给他燕子飞云纵,让他可以到江湖中找到自己不知所踪的妻子。
“还有几个月我就学成了,但是他就在这个时候被人刺杀了,你叫我如何能够不恨?”祖悲秋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重新冲到牧天侯的遗体前,狠狠在他的檀中穴,周天穴,百汇穴戳了几下。
“确实可恨,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算是人吗?”郑东霆以拳击掌,忿忿然道。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搓了搓手,凑到祖悲秋的身边:“师父教给你的武功有什么特别?”
“他说学会了这种功夫只要点中方位,可以将人体的血脉冻结,让人身化木石,虽雷打电击,皆屹然不动。”祖悲秋从怀中掏出一本点穴定身术秘籍,递到郑东霆手中,“就是这本书。”
“点穴定身术!?”郑东霆瞪大眼睛惊叹一声,“好古怪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翻着秘籍的书页,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在这里写道,只要依照人体血脉运行的路线,凭借精准无差的穴位击打,可以将人体全身经络阻断,令人体血肉化为土石,虽雷打电击,均屹然不动。这里列出的人体奇经八脉,七十二大穴,一百八十小穴江湖中人尽皆知,难道靠击打这些众人皆知的穴位就可以造成以上所说的效果吗?”郑东霆看了几页不由得问道。
“当然不行,人体血脉无时不在变化,一天中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的血脉都有自己的特定行进路线。在人们行走,搏击,跳跃,奔跑,躲闪的时候,血脉的动向又各自不同,那么想要点穴,就需要精确寻找出人体穴位在这些特殊时刻的移动轨迹,将其击中,以瘫痪人身血脉的运行,实现定身的效果。”祖悲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筋疲力尽的表情。
“喔,人体大小穴位两百五十二,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变化是……”
“三千零二十四。”
“对,对,我刚要说出口,加上行走,搏击,跳跃,奔跑,躲闪的各自不同,其中的变化足有……”
“一万五千一百二十?”
“呃,大概吧,这也实在太繁琐……”
“如果那样就太简单了,人体的变化近乎无穷无尽,行走,搏击等姿态只是最基本的动向。事实上,在一个人施展少林派的罗汉拳法时,他的血脉运行姿态就有多达三十六种,如果这个人不精通罗汉拳,他根本无法成功施展点穴定身术。”
“所以你不但要学点穴术,各家各派的武功你都要……”
“虽然不用学会,但是对这些招式的精要必须精确辨认到分毫不差,现在看见那些武功秘籍我都想吐……”
“这不是正常人能学会的功夫。”
“师父说适合我。”
“如果我是你,不用他逼走我的妻子,我已经想宰了他。”郑东霆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
“是啊。为了一套子乌须有的滥功夫,我花了十年时间,就为了学他见鬼的轻功,好追回我的老婆。现在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空有点穴术有什么用?称霸武林?天下第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祖悲秋狠狠地哼了一声,再次冲到牧天侯尸体旁,用力捅了几下他的腹结穴。
郑东霆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如果你想称霸武林,你是……可以的……”
“我只想找回我的妻子。”祖悲秋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回到太师椅上。
看他不象是个妄自尊大,狼子野心的匪类,郑东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欣慰。自从知道有了这个师弟,他心里面便时不时一阵异样的温暖。这十年来四处漂泊,江湖上没一个人看他顺眼,孤苦无依的日子仿佛无穷无尽。如今有了一个师弟,两个人同仇敌忾,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强上许多。一想到同仇敌忾,他不禁转过身,再次看了看牧天侯怒目圆睁的双眼。“师父的脾气一向是极好的。说好听点儿荣辱不惊,说难听点儿,把你当猴儿耍了你还那儿作揖呢。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气恼?那样的家伙,岂非更加可怕?”郑东霆想到这里,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浑身一冷,谁知道心底却涌起一丝悲凉,和牧天侯十年学艺时的记忆就仿佛一根势不可挡的楔子,便是他奋力挣扎,仍然钻入了他的脑子,恍然如在眼前。
“他虽然害了我一世,但总算曾经费尽心思来教我。世上比他对我还要好的,竟是半个都没有,真是一笔糊涂账。”
看到牧天侯尸横就地时那不知如何处置的愤懑和激动,此刻在他的心中缓缓沉静了下来。看着祖悲秋仍然在太师椅上无精打采地扮着活死人,他双眉一挑,再次凑到这个师弟身边,沉声道:“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也学过轻功,我来教你。”
“真的?”祖悲秋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郑东霆的胳膊,“什么时候开始教?”
“明天安顿好师父的遗体,我就可以开始教你。”郑东霆双手抱胸,“而且,我可以做得更多,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江湖中寻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你也讲条件?真是什么师父,什么徒弟。”祖悲秋脸色一沉,双手缩回了袖里,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别把自己当成是世上最不幸的人。要知道,你比我走运多了,至少你学的都是师父自创的武功。”郑东霆一听祖悲秋的话,立刻恼怒了起来。
“这些江湖上的东西,我都不稀罕,我只要我老婆回来!”祖悲秋大声道,“说吧,什么条件?”
“我要借助你的天赋来帮我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郑东霆沉声道。
“什么?”祖悲秋睁大了眼睛,“就刚才你还在鞭师父的尸,现在你又想要为他报仇了?你情绪起伏怎么这么大啊?”
“这哪儿叫鞭尸?你鞭过尸吗你?我只是打他几拳出出气,发发脾气。”郑东霆瞠目道。
“但是你分明恨不得他早点死!”
“想他死是一回事,但是师父死了,就要由徒弟去找出杀人凶手,这是江湖规矩,也是做人的本分,这一点是万万不可不做的。”郑东霆厉声道。
“我以为你……”祖悲秋挠了挠头,支吾着说。
“怎么,我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人!”郑东霆双手举拳大声吼道。
祖悲秋吓得双手护住胸口,战战兢兢地说:“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可记住了要教我轻功啊。”
“得了得了,知道啦。”郑东霆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既然达成共识,我们明天出发。”
“明天不行,我……我有事……”祖悲秋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红晕。
郑东霆看在眼里,全身发麻,忙不迭地松开手:“怎么,什么事让你骚成这样!”
“明天……明天是我妻子离去整十年,她跟我说过,有缘再见,我想也许她明天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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