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作者:连朱-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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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武侠/
我之江湖,恰如画卷。 人心作绢纸,侠义为骨笔,浪漫柔情铺底色,金戈铁马勾纹线,鬼蜮阴谋如晕染,快意恩仇似泼墨,起笔伊始于豪情,湮灭于残酷,我不想说残酷即是美,但没有残酷的美总会提前褪色。

卷一 蚂蚁窝
第一章 落魄

江湖饱含万千遐想,没有人能够描述它的边际,置身于无限的可能,这个故事就既非开始,也非结束。

我之江湖,恰如画卷。此间人物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可谓形形色色,繁如天上星辰,述说不尽,教人不知从何谈起。但是要问其中最刹那璀璨的光华在那,答案大约只有一个。

杀手。

不出手则已,出手即取人命的杀手是游走于江湖边缘的异类,他们以命易命,传承着人类历史最古老极端的血脉。

高行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异类。

人生如浪起伏不定,高行天的杀手生涯亦经历了三个阶段,分别是:神杀,落魄,蚂蚁。

“神杀手”是高行天杀手生涯的第一个高峰。

“神杀手”同“神剑手”、“神箭手”、“神锏手”等等绰号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代表着百杀百中。不论任何人只要上了高行天的刺杀名单,等于死神已用朱笔销了这个名字,绝无侥幸。

那段时候,高行天杀过“瀑流山庄”庄主宋吉水,刺过“铁颜峰”总瓢把子吕如龙,狙击过“天下水路风烟会”的南疆水路分舵舵主风不免,暗算过“千秋帮”副帮主齐万恩。

以上四人均极为难杀,他们控制的势力大,本身的武功高,只要杀掉其中一人,就能名动天下,可是,他们都成了高行天的刀下亡魂。

那段巅峰时期,高行天从不失手,“神杀手”的称号当之无愧。

然而人生总有起伏,现今高行天头上“神杀手”光环不见,竟急速沦落成了“落魄杀手”。

之所以如此,缘于他在刺杀“大罗教”教主“太乙真仙”宫无上的时候出了差错。

那天的计划、摸底、潜入、隐藏、暗伏毫无破绽,一切的环节都很完美。

不过,目标并未上钩,高行天刀未出鞘,行踪已泄。

——消去体味的药剂没有起作用!

事败,高行天反复推敲计划。最后确定便是这个疏漏导致了功败垂成。想通后,他有种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假药贩子的冲动。

当时如果杀掉宫无上,高行天可称得上是风头最劲的杀手,足可跃至“杀手通缉令”的第一位。

他失败了。

尽管如此,高行天的声望依旧不降反升。只因他是唯一一个从宫无上手中逃脱的杀手,行刺“太乙真仙”的刺客很多,但皆被立诛当场,更多的杀手甚至连接近宫无上的机会都得不到。

此事之后,高行天的杀手生涯发生了转折。

他先是杀“明月府”总管田中道不死,继而刺“空言岛”岛主伏来霭刺不到,后来火拼“公主岭”的游寇贾轻刀亦不得手。虽然这些个目标都算是狠角色,但是与吕如龙、风不免等人是无法相比的。

一连串的失败让他成了“落魄杀手”。

好在这几次高行天杀不了目标,对方也拿他没有办法。好的杀手一定有着优秀的直觉,刺杀时这种直觉在起作用,逃亡时这种天性会更加敏感。

可作为一个杀手,杀不死目标就是失败,被冠上“落魄”二字更是一种耻辱。

许多江湖中人都认为高行天退步了,老了,不会再有当初那样的锋芒了。

高行天却很清楚落魄的原因在那,刺杀宫无上失败是状态下滑的源头,他在那次行动中着了宫无上一击。

是夜宫无上发现刺客暗藏,随即凌空发掌,其独门掌劲“心心相印”破梁穿瓦,正擦过潜伏在屋顶的高行天左肩。

高行天中此劈空一掌,接连吐了三个月的血,半年间更是一运功就心痛欲裂。

心心相印,不痛怎相印!

受伤是个秘密,绝对不能外泄。

高行天一击未发,便远遁千里,连宫无上也不能确定是否击伤了屋檐上的杀手。着了这一掌后,高行天功力受损,不复当年悍勇,在刺杀中连续失手。

有中间人劝他:“为何不挑个容易点的目标下手?这江湖被索命的那么多,何必总挑难啃的去拼?我知道你心气傲,不愿意降低身份,但人总要顺应时势不是?苦口婆心说几句是心疼你这把好刀,你是个聪明人,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话。”

高行天付之冷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做杀手是喜欢挑战,寻求刺激,追求极限。只有杀掉不可能被杀死的人,他才有满足感。去杀不起眼的江湖新手、低手,他的自尊心不容许。

高行天在等待伤势好转,他相信自己会重回巅峰。

当下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山间旷野一片绿意盎然。高行天在春风中感觉自己的状态几近恢复。

连续失败后,高行天停止了暗杀营生,修养多年,宁可降低格调还不如暂放宝刀。今日他重操旧业,以“落魄杀手”的身份接下了一单生意。

刺杀“无双门”总堂主厉啸兰。

厉啸兰是什么人?她可是“无双门”的第三号人物,领受总堂主一职,其地位仅在门主、副门主之下。

“无双门”与“大罗教”在西北凉州并称双雄,实力深厚,高手如云,是江湖中十分显赫的名门大派。杀掉厉啸兰比巅峰时期刺杀庄吉水、吕如龙、风不免、齐万恩的难度只高不低,这让高行天心中升起了许久未有的激动。

杀掉厉啸兰将向世人证明“神杀手”实力犹在。

由于高行天名声大不如前,这单刺杀并非他最喜欢的单独行动,接下这一单生意的还有另外五个人,这将是一次联手。高行天并不知其他五人是谁,他们虽然相互配合行动,但未出手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在这之前,高行天从未和其他人一起行动过。

究其原因有二:

第一,他不相信同伴。

怎么可以相信为钱而卖命的人呢。

第二,没有必要。

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分工?

高行天并不在乎金钱,他在乎的是名望。他不愿听人谈起一件刺杀时是这样说的:“嘿,你知道那个谁吗?他是被某某某和高行天一起杀死的!”

这种口吻他不要,高行天要别人只能这样谈起。

“吕如龙死了,谁杀的?”“高行天!”

“风不免死了,谁杀的?”“高行天!”

“齐万恩死了,谁杀的?”“高行天!”

是的,唯有他高行天!

至于这次暗杀厉啸兰,高行天暗忖算了,只有这东山再起前的一回。

清晨,有些雾。

一顶紫色轿子伴着濛濛晨光在雾中款款行进。轿中端坐的正是“无双门”的总堂主厉啸兰。厉啸兰在轿子中剔着指甲,她的十根指甲象蜗牛的壳一样盘出十个圆来,指甲通体若银,奇异的很,倘若拉伸直了,想必一定很长,很锋利。她正用一把小刀打磨着指甲边缘,像是摩挲着十只盘在指尖的小蛇。

作为一个女人,厉啸兰能坐上“无双门”总堂主的宝座可谓十分不易。她不年轻,已是年近四十,她也不漂亮,面上全是雀斑,头发卷曲,连身材也是臃肿的。厉啸兰更没有裙带关系,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竟深得“无双门”门主李无忧的赏识,稳坐总堂主之位。

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她,就曾有人暗地向李无忧进言:“厉啸兰一介女流,凭什么以供奉之名长期把持总堂大权?”

李无忧闻言不语。

进言者察言观色后续道:“属下与她势同水火,委实难以共存。平常言语间就已生罅隙,恐怕……”进言的人没有说下去,但语外之音已经很明了了。

寻衅。

李无忧颇有些忧愁的看着这个下属,他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但是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凡事量力而行。”

进言者是早先的总堂主“一笑雄狮”朱尔泰,他见李无忧默许了自己和厉啸兰的争斗,不由心中喜意与杀机并起。

结果第二天夜里,他就死在厉啸兰手上。

朱尔泰在厉啸兰入睡时袭至,结果刚到门外就被厉啸兰“连心神枪”一枪穿额,命丧当场。

厉啸兰的武器就是十根指甲,号称“连心神枪”,每根指甲可瞬间由卷曲状迸射成笔直,如同长枪疾刺,施展起来快到绝伦,利到封喉。

自此以后,门内无人再对厉啸兰提出异议。连朱尔泰都被一招毙命,试问谁敢再发出挑战?也自此才有人注意到,厉啸兰在诸次出手中全是一击必杀,不问强弱。她的十根指甲简直是阎王爷发的请柬,没有请不到的主。

高行天每次刺杀之前都要把目标的信息搜集清楚,他在探察厉啸兰的底细时既兴奋又紧张。对于现在的高行天来说,能得到搏杀这种高手的机会殊为不易,如果能杀掉厉啸兰,他想就等于自己重回巅峰,不,甚至还是超越吧。

厉啸兰已经来了,而高行天也埋伏妥当。

高行天从极为细小的孔眼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无疑那顶紫色的轿子就是今天的目标。根据线报,厉啸兰必定会经过前方的木桥,来到自己隐藏的古道旁。

——不管其他人藏在哪里,什么时候出手,我一定要她死在我手上!

必杀的一击是我的!

高行天全身上下做了最精细的准备,他不会再容许自己失败。此次暗杀厉啸兰的五人心态彷佛,虽在暗杀行动前一刻知道了参加人员,但没有任何成员之间打过招呼。他们即使在埋伏的时候见到了,也互相默不作声。

杀手是孤独的,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沟通。优秀的杀手都习惯了等待,只有能耐的住寂寞的人才能做个好杀手。

高行天一开始做杀手时也并不习惯,直到后来忍耐的久了,他才体会到这种隐秘生活的快感。

你是一种传说。

你是一种象征。

你就是死亡。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道你下一个会杀谁。但,只要你继续刺杀,他们就知道你的存在。

不存在,却又无所不在,这就是顶级的杀手。酒楼、茶社、青楼、赌场里面每个人都在提及你、寻找你,而你却正在他的身边,喝着和他一样的酒,品着同样的茶,甚至还睡过同一个女人,互相之间赢输过银子。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那是高行天身为“神杀手”时最愉悦的体会。

高行天盯着逐渐靠近的轿子,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天气是有节奏的,风起云涌就是一种节奏。大地也是有节奏的,湿热冷硬就是一种节奏。一个好的杀手把自己融入到这种节奏中去,隐匿自身,杀敌于不备之中。躲避、蒙蔽敌人的观感,这是杀手的基本功,它甚至比刀法、剑法还要重要。

厉啸兰的四个轿夫臂上筋肉贲起,脚步沉稳,眼睛里透着精芒,就这四个轿夫也是一时的好手。他们扛着紫色的轿子四平八稳的上了木桥。

木桥长约十丈,横架长河。两岸古树苍郁,小径边上野花盛开,枝叶上还带着点点朝露,微薄的雾气似在呵护着它们。

行人很少,桥上只有一个老妪正蹒跚挪步,她听到后面“嘎吱嘎吱”的响动急忙回头,一见耀武扬威的轿子就吓了一跳,老妪忙紧赶几步,抢到了桥头。

几个轿夫看到慌张的老妪面带不屑之色。

老妪摸摸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桥心的轿子叹道:“要走得慢,非被撞到河里不可。”这老妪嗓音暗哑,但隔着远的高行天却字字听得真切。

高行天知道暗杀开始了。

找他接头的就是这个老妪。

而老妪的话就是刺杀发动的暗号。

果不其然,老妪话一出口,变化顿起,木桥断裂!

木桥塌落,两分的桥体如无力残臂砸入水中。

早有杀手潜在河中,事前布好手段,一朝发动就弄断了木桥。继而,河心骤然升起一张大网,网色绿莹莹的,在雾气之中还显得亮晶晶的,这网丝恐怕既淬着剧毒又极其锋利。杀手大网抛落,像是盛开的毒荷,要将落下的生命全部绞杀。

桥塌,轿坠,网开,网合。

请君入网。

变化就在一瞬间。

紧急关头,厉啸兰在轿中却无声无息,她对属下没有指令,也不出轿,突然地遇袭彷佛只是路途中一个颠簸。

倾覆之中四名轿夫齐声大喝,振臂一挥,轿子被高高的抛了出去,脱离了毒网的攻击范围。

轿夫们早有牺牲的准备,他们以及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中,身为死士没有别的选择,轿夫的生命早已献给了主人。

轿夫,车夫,以及随身的童子丫鬟,他们是主人周围最贴心的人,他们也必须是最忠诚的人,这类人在危机关头的举动直接影响着主人的生死。

四名轿夫坠入锋利毒网,毒网急收裹住四名轿夫沉入水中。河水瞬间现出缕缕殷红,而紫色的轿子仍在飞行,旋转着飞向对岸。但不等轿子落地,有两蓬暗器已呼啸轰至。

先是河中再是空中,截杀手段层出。桥头老妪看得白眉紧蹙,她暗想:厉啸兰,河中逼不出你,现在于半空中面对着暗器,你还能稳坐轿中?

厉啸兰不出。

轿子在半空中竟越转越快,瞬间就扇起了狂风。轿子简直像是被用飓风做的鞭子狠命抽击了一般,陀螺般疯狂的旋转。许多暗器不及袭至已被刮偏,挨上轿子的也被弹飞。紫色轿子穿越过漫天暗器,稳稳的落在林间,看上去竟是完好无损。

晨光漫漫,鸟儿啾啾。杀招来得猛,断的也突兀。

一时间的沉默,轿中人悠然道:“有几人,都出来吧。还有那婆婆,你老人家不来露一手吗?莫非是怕离得近了,我会认出你来,鸠霉婆?”

老妪面色铁青并不答话,一双老眼直盯着轿子,她认得这个声音,再度肯定轿中人确是厉啸兰无疑。

这时,河中的杀手上了岸,渔网已不知被他收到何处,他只单手提着一柄短剑。杀手还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朴素的布衣被水浸湿,显露出猎豹一样精壮的体格,他眯着双眼,黑亮的眉毛上挂着水珠,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

高行天不认识这个人,他暗想自己叱咤风云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入行呢,不过看这年轻人的身手却很不一般,他巧妙地河中断桥,不费力的杀死四名轿夫,手法很是高超。

年轻杀手从老妪跟前经过,埋怨道:“婆婆,事前不是说没有轿子吗?”

老妪沉声道:“有没有轿子重要吗?”

“没有轿子,她已经死了。”年轻人指着轿子,回头道:“如果下次不提供准确的线报,我不会再接手了,即使是您安排的生意。”

“先把这次做完,如果杀不死她,我们都没有下次了。”

“好嘞,好嘞。要不是还有同伴,我已经逃了,这次杀的可是妖怪啊。”

“小伙子你说谁是妖怪?”厉啸兰的语音从远处幽幽传来:“不了解恐怖为何物的愣头小子,你已经做好葬身此处的准备了么?”

年轻人隔远道:“嘿,我是准备好了,只是你躲在轿子里面又怎么能杀死我呢?”

“我知道这里埋伏着多个杀手,你想激我下轿好施暗算。”厉啸兰嗤笑一声,道:“看来我落在这个地点让你们很难下手啊。”

年轻人哂笑道:“江湖传言‘李无忧不出现,厉啸兰不出手’,今日亲见果真狗仗人势。厉啸兰,你一直缩在轿子里莫非在等李门主来救你?狗就是狗,没了主人在身边的母狗,连叫唤也不会了啊。”

轿中人略一沉默,叹道:“无知鼠辈,留了退路你不走,非要寻死,也罢。”言毕,厉啸兰用一只手拨开了轿帘,这是每根指尖都像是盘着小蛇的怪手。

年轻人看到这只手也显得紧张起来。这十根指甲是他至今遇到最恐怖的兵器,厉啸兰自从修成“连心神枪”以来,逢上对手均是不问强弱,一击必杀。

自己能不能躲得过?

不过在这之前,那人为何还不出手!

年轻人知道厉啸兰的位置离一个杀手埋伏的地点不远,只要她出轿移动即刻会被攻击。现在厉啸兰下了轿。年轻人心中在默默算着厉啸兰的脚步。

一、二、三……

厉啸兰一只绣鞋抬起还未落地,瞬间有一根长枪从地底应声刺出。

伏地的杀手!

这人按照厉啸兰会经过的路径挖了地道。厉啸兰的轿子被抛落得出了边界,使潜伏在地的这人攻击不到。而当厉啸兰下轿进入攻击范围后,他早按耐不住抢夺击杀的头功。

这一枪突如其来,阴险狡诈,从年轻人的角度看,厉啸兰整个人都被这一枪扎了起来,貌似受了重创。但年轻人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眉头紧蹙。

因为没有见血!

地底一枪并未得手,甚至连伤到厉啸兰都不能,长枪被厉啸兰夹在腋下动弹不得。厉啸兰吊在枪上,扭头给年轻人递过一个充满嘲讽的狞笑。

显然其他的杀手们也发觉了异状,从树上瞬息跃下两个人来。

两个人,两把剑。一人右手剑,一人左手剑。

虽然两人都蒙着面,但年轻人知道他们的面貌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眉眼鼻喉几乎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他们是“孪生杀手”,哥哥叫做朴苍东,弟弟叫做朴苍西。

第二章 破茧

“孪生杀手”从树上一跃而至厉啸兰两侧。

兄弟二人擅长合击之术,双剑合璧可将人瞬息切成三段。兄弟两人感觉无法等到更好的时机,就现了身,出了手。

抢得头功,不光可得巨款赏金大半,更是提高江湖声望的绝佳机会!眼下厉啸兰为伏地杀手所牵制,正是乘势击杀的大好时机。不过二人抢先出手更多是因为自信,他们算到距离恰好,敌人的位置恰好。“孪生杀手”记得师父“白骨王”令当迟这样说过:“无论是谁,只要在你们‘一心三分刃’的中点位置,而汝二人各自离目标五尺距离,你们可尽力施为,狙杀之。因为在此境况下,已经没有谁可以防得住你们!”

“孪生杀手”一跃到位,猎物在中点,距离各自在五尺余三。两人双脚甫一接触地面就感到“一心三分刃”的杀势牢牢锁定了敌手,不可化解,这一杀式他们虽已演练了数千遍,实战了近百遍,但还是感觉这一次的配合最为妙到毫颠。

此人我们兄弟斩下了!

杀手兄弟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必杀的呐喊。

地下的一枪,年轻人的变色,“孪生杀手”的胜利预言都是弹指间的事情。

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

弹指已是瞬间即逝,那么刹那又有多快呢?

刹那出现了!

以年轻人的眼力都没有看清厉啸兰的出手,他只见三道白光一闪。这三道攻击疾得如同得道的白蛇在人间飞升时的灵光,惊鸿一现即虚渺无踪。

“孪生杀手”的额头各多出一个月牙状细洞,白的红的瞬间涌了出来,“咣当”声响,利刃脱手滑落,兄弟俩以惊怖的眼神看着对方,相继倒地,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连心神枪”不光快的离谱更几乎无坚不摧。

其实“白骨王”对“孪生杀手”的告诫还有一句,那就是:“永远要提防比你们更快的招式。”

以攻制攻,以快制快,从来都是最简洁有效的法则,“孪生杀手”却早将师傅这重要的一句忘到脑后。尤其出师之后,两人屡屡得手,死在“一心三分刃”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他们就更加自大狂妄。

朴苍东、朴苍西已经把他们的招式当成了天下最快。但他们错了,江湖之中不断会有更快更强的招式被创造出来。谁认为老子天下最快,那么他的死期也快到了。

今天“一心三分刃”碰到了更快的“连心神枪”,所以“孪生杀手”立毙当场。

厉啸兰的“连心神枪”连发三枪,头两枪射杀“孪生杀手”,末了一枪射向地底。三枪过后,“孪生杀手”中招,地底也传来一声闷嘶,厉啸兰通过这一声判断,地下的枪手虽然未死,不过已被自己重创。

厉啸兰舒张手臂,从枪杆上滑了下来,她激射而出的指甲也在迅速收缩、回蜷,当然这种速度无法与攻击时相比。厉啸兰向前走了三步,停住凝神细听。然后她再向左走五步,又停住,屏息不动。每当地底传来轻微响动她也就跟着移动,如此三个回合她竟是凭着超人的感知追上了地下的杀手,如果不是隔着厚厚土层他早亡于刚才的“连心神枪”之下。

地下的杀手不再移动,他虽挖好了遁走的路线,但在厉啸兰一枪之下,他举步维艰,难以逃脱。不敢再动,再动厉啸兰就会锁定他的准确位置。

虽说认不准伏地杀手的确切位置,但感觉上也大体八九不离十,厉啸兰正犹疑着要不要出手,场中的一个变化却令她心神一凛,那年轻人竟不见了!厉啸兰自认年轻人并非对手,但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她方才捕捉地下杀手稍稍分心,年轻杀手就借这时机消失了。

这鼠辈逃走了?

唔,也可能是藏起来了,地狱本无门,是你小子偏偏要往里边挤!

厉啸兰思念间,地下寒光一闪,一枪裂地而出。地底的杀手没有放弃,做出了困兽一击。

伏地杀手盘算着等待也是一死,不如拼了。

厉啸兰不想此人遭“连心神枪”重创竟还能展开反击。

——不过只是垂死挣扎。

在厉啸兰的眼里,这急速的一枪还是太慢,心念一动,指上就有一道白光钉入土中。白生生的指甲收回时,滑下一滴溜的鲜血。

高行天知道地下杀手这次算是归西了。

地面露出的半截银枪像是根被砍断的竹子,这一枪只刺出一半不到,就被“连心神枪”削成两截。厉啸兰这一击连人带枪全部刺穿。四枪杀三士,高行天早就听说厉啸兰的“连心神枪”强横无比,但没有想到亲睹之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孪生杀手”名声在外,自不必说,那伏地杀手唤作“地行杀者”亦是一顶一的高手,但就是这样的组合在厉啸兰面前也撑不到三个回合。

厉啸兰长长的指甲正在的卷回,舒缓而诡异的指甲像一只只盘起的细细银蛇。

或许现在是攻击厉啸兰的好机会,但是高行天不能。他离得太远,而且这女魔头的招法太过诡异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的刀有没有她的“连心神枪”快?

高行天对自己的刀法极有信心,但想到这个问题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不像“孪生杀手”那样自大,高行天晓得自己的刀不是比对方慢了一丁半点,而是差了很多。倘若正面交锋肯定必死无疑。不过高行天擅长的是把握机会,面对快得离谱的指甲枪,他仍有信心杀死对方。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但是诡变却可以让对方的快枪无法施展。要杀人不光要快,更要突然。如果一个人不知道攻击从那里来,他又如何防范呢?地底杀人的伎俩已经不再新鲜,所以地下的杀手死了。

而高行天知道只要机会出现在面前,他一定能把握得住。虽然沦落为“落魄杀手”,他的心依然骄傲。

——只是,那个年轻人走没走呢?

高行天希望年轻人不是个胆小鬼。一个杀手要么不出现,一旦出现就要出手。面对目标落荒而逃的人,高行天认为他们不配做杀手。

高行天的眼睛一亮,他期待的场面出现了。

厉啸兰动了,女人的身姿同鬼魅一般的闪动。她明显遭到了攻击。

在这个有雾的清晨,厉啸兰第一次出现了狼狈之色。

攻击来源于年轻人。五名杀手折损过半的情况下,年轻人没有遁走。他不仅没走,而且展开了迅猛的攻击!

——年轻人施展了怎样的攻击?这攻击竟让厉啸兰也无法还手?

心怀疑问的高行天从孔中看不到战局的全貌,他判断凌厉的攻击是从天上来的。地上多出一块淡淡的阴影,约有一丈方圆大小。这阴影的边缘牢牢衔罩厉啸兰半边身子,阴影区域有无数细针从天上激射下来,根根细针闪着绿色的荧光,像是在降在清晨的一场鬼雨。

细针淬有剧毒,厉啸兰知道绝对不能中针,可是茫茫细针的攻击一旦沾上就难以摆脱,阴影持续追击,顷刻吞进了厉啸兰大半个身子。

针落如雨无从抵挡,厉啸兰再次急速旋转,所用身法和轿子在空中抵御暗器时一般无二。这是得自“无双门”门主李无忧亲传的步法“破阵子”!

厉啸兰环身暴起的罡气和急雨一般的飞针撞在一起。绿色的荧光四散飞溅,桥头的老妪面色惊疑,不敢靠近战局。

狂风如龙卷,遮覆着厉啸兰,她已经将“破阵子”施展到极致,但厉啸兰心中仍在暗叫不妙!

仍是抵不住。

这天上的鬼机关!

“破阵子”只能暂阻一时,心念电转间厉啸兰向枝叶浓密的古树窜了过去。

针雨摄在她头顶,急追不舍。

厉啸兰厉叫一声,“连心神枪”再次出了手,她右手向天,一击五枪!五道森森白光破进绿莹莹的鬼雨深处。

半空“噼啵”一阵响,针雨之势随之大弱。

厉啸兰压力一缓已到树下,“连心神枪”她只剩一枪。这枪法每次只能用十次,每根指甲各有一击。十枪用尽,必须潜心修炼,若短时间重复施展则威力大减。刚才厉啸兰一式五发,情非得已。厉啸兰猜测这年轻人用的武器恐怕是“兵之祖”金家与暗器世家唐门共同打造的机关“清明时节”,若不全力反击,未到树下就会被乱针射死。

这恐怖机关怎会落在他的手上?

这年轻人隶属金家还是唐门?

厉啸兰躲在树下微微喘息,古树苍天,树冠浓密,她像一个避雨的过客在此暂歇。她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清明时节”虽然毒辣但缺点在于穿透力和攻击的角度还不够完美。借着古树的掩护,厉啸兰做好了拼着中上几针也要将年轻人一击必杀的准备。

年轻人追袭而来,但他收了“清明时节”,只单手握着短剑。

厉啸兰靠着古树,气息已定,暗料你凭借“清明时节”或还可与我一战,但用短剑只有死路一条,再近几分老娘马上就给你一个圆满。

厉啸兰“连心神枪”蓄势待发,身形就要骤起扑出,忽然却感觉到脊背一凉,力量、气劲、精神都如破堤之水狂泻而逝。一刀自厉啸兰背心斫入,透胸而出,刀光缤纷,闪着五颜六色的微芒。第一时间,厉啸兰感觉看到的不像是刀光,而像是自己出窍的灵魂。

致命的一刀从树中挥出,仿佛是古树突然勃发的盎然春意,不过它带来的只是死亡。

厉啸兰摔倒时方血光大现,漫洇的血迹随着她不甘心的瞳孔一起逐渐扩大。

古树旁一大丛青草被挪开,高行天从地底钻了出来。杀人者眉宇轩昂,气势非凡,两腮铁青的胡髭像是不灭的刀光,而他手中的宝刀正折射出五彩的光。

为了这次刺杀,高行天不知做了多少准备。厉啸兰以为靠上了一把树伞,其实是靠上了树做的刀鞘。

年轻人看着杀气正盛的刀手皱起了眉毛,见到他五彩缤纷的刀则眯起了眼睛。

高行天不喜欢年轻人炙热起来的表情,冷脸道:“你不满杀掉她的是我?”

年轻人敛容道:“不,我只是在回味你的出手。不管时机还是手法,都不会有比刚才更完美的一刀了。”

年轻人的眼神由炙热转为推崇,高行天亦不喜欢这种眼神,他扫一眼远处的老妪,然后面无表情检查厉啸兰的尸首。

这时,那老妪鸠霉婆也蹒跚着过来,她拍手笑道:“了不起啊,了不起,单凭五个人就能杀掉厉啸兰,难以想象,这笔生意在你们之前是无人敢接。嘿嘿,不不不。陆无归,高行天,不是五个人,而是你们两人联手就杀了厉啸兰!那三个废物连垫背的都不算,经此一战,你们已是当今最为顶尖的杀手!”

高行天听到鸠霉婆道出自己的名字,刀眉一轩,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的面容冷酷如铁铸一般,从不轻易流露出一点生动的神色。

被称作“陆无归”的年轻人“哎呀”一声,忙道:“喔喔喔,婆婆,你坏了规矩呀,不经我们同意你怎能报出我们的名号!”

鸠霉婆笑吟吟道:“老身激动了,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认识高兄算是缘分,这次就算啦,下不为例。”陆无归揉了揉一头湿发,懒洋洋道:“婆婆,银子还是汇到上次的钱庄。”

鸠霉婆笑眯了眼睛,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你不必提点,最好的杀手值得最好的价钱。”

陆无归在西北的生意大多通过老妪鸠霉婆接洽,算上这次刺杀厉啸兰,他们已是第三次合作。二人言语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老妪微眯的眼睛更闪着别样的神色。

高行天没有看见老妪的表情,用刀拨动厉啸兰的头颅,确认到此人已死,他甫一收刀,厉啸兰十根指甲却“腾”的弹出。

三人皆吓了一跳,都是向后一跃。

高行天一手撑地,瞪眼紧盯着尸体。只须臾,他就摆摆手示意刚才只是偶然,随即上前一刀斩下了厉啸兰的头颅。

老妪吓得长出一口气,叹道:“还以为她要还魂再生了,这恐怖的女魔头,啊……”,老妪的话尾拉出一声凄厉惨叫,身旁之人突然斩出一剑,断去了她整只小臂。

先前被厉啸兰僵死一惊,陆无归和老妪一跃靠在一处,几乎并肩。而陆无归就借着时机出了手。老妪名号“鸠霉婆”,亦是高手。但对这一剑猝不及防,她闪的再快一只手臂已是被斩了下来。

鸠霉婆没有想到陆无归竟会暗算她,老妪面容惨痛更是惊怒。而一剑刚消,一刀又起,这一刀才是真正要命的。来自背后的刀光破体穿胸而出,和杀厉啸兰的一刀一模一样,老妪亦死于高行天刀下。

缤纷的刀光一现即没,高行天提着厉啸兰的头颅不知何时已绕到鸠霉婆的身后。陆无归再次看到这一刀,喉头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他问道:“这是什么刀法。”

高行天冷然道:“破茧。”

“好刀,刀法更好!”

“你的剑法亦不错。”高行天不赞他的机关只赞他的兵器。

“本来此行还有任务。杀厉啸兰是其一,其二是杀人灭口,鸠霉婆要求最后清理其他幸存杀手,防止泄密,厉啸兰在‘无双门’举足轻重,李无忧的怒火恐怕不是那么好承担的。”

“现在已是两人。”

“我想你会保守秘密,至少应比婆婆让我放心。”

“你在我眼中也是一样。”

“可是酬劳却拿不到了。厉啸兰的赏银很高,而杀了其他杀手的价码更大!可惜啊可惜……”

高行天听着陆无归的话笑了,他很少笑。但听到陆无归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出“可惜”二字的时候他笑了。

——这个年轻人和我一样都不是在乎金钱的人,我们在乎的是名。

扬名天下的名。

高行天笑道:“可惜她最弱。所以死的是她而不是我们,弱者只能用死亡保守秘密。”

陆无归面现忧色,道:“这鸠霉婆也是‘无双门’的人,她出于派系之争要除掉厉啸兰。而我们连杀‘无双门’两人,此事变得没有说法,早晚李无忧会知道,以其性格必不会善罢甘休,‘无双门’实力深厚,这西北我们不能再待了。”

此话说到高行天心里,“无双门”的实力绝对不比“大罗教”弱,上次暗杀宫无上失败,他就灰头土脸躲了好几年。不过现在,高行天握着手中宝刀,感觉巅峰时期的信心和状态又回到了体内,他傲然道:“人都是我杀的,要找也自找我。陆兄弟,你大可放心。”

陆无归笑道:“那高兄真是为盛名所累了。这次刺杀都是借了高兄宝刀的光,让小弟大开眼界。眼下小弟会暂避一时,希望高兄也不要大意。”

“避?”高行天漠然道:“天下虽大,但一个杀手又能躲到那里去。”

陆无归眨眨眼睛,柔声道:“像我就准备回家去。”

“家?”高行天不禁一愣,很少有杀手保留着真正的家室。有家就有拖累,有牵挂,就定不下心,极易被仇家要挟、报复。高行天也有过家,有过妻子儿女,不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高行天的家人早已经死在仇家手里,而他杀手之道大成也是在家破人亡之后。因此高行天听到年轻人的话,不由自主道:“家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既是奢侈的,又是危险的。”

陆无归却不在意的一笑,笑容清澈如稚子,他半是遥想半是沉醉的道:“我说的家,是杀手之家。”他见高行天若有所思也不解释。

林间的雾气淡了又散了,像是伊人缓缓摘下的面纱。陆无归与高行天在古径道别,分道扬镳时,高行天称陆无归“陆老弟”,陆无归称高行天“神杀手”。

再次听到熟悉的称谓,高行天暗想,是的!

“神杀手”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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