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从何处来
大玄国,玄京,太师府。
李凡端着酒杯,看着满堂前来祝寿的文武官员,饶是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也不禁心中暗自得意。
须知,今日太师府内,满朝公卿,来了十之八九!这是何等声势!
想他李凡,刚穿越到这一方世界时,乃是一穷苦书生。
五十多年来,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官拜太师、权倾天下,这其中种种,足以写成一本几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凡抚了抚胡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为太师寿!”
在场的一众官员齐声贺道。
李凡愈发得意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不和谐的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天降流火,这是祥瑞,祥瑞啊!快去告予太师!”
“怎么好像朝咱们太师府飞过来了!”
听得屋外喧哗,李凡蹙了蹙眉头。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大堂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李凡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呵斥下人、表达出心中的不满,他就被天上的景色吸引住了。
远远的天边,两道银色的光芒,一前一后,如流星般,飞速朝这边驶来。
“这是……”李凡愣住了。
转眼间,两道流星就来到了玄京城上空,却忽的停了下来。
于此同时,一道声音如同雷霆从天而降,在众人耳边炸响。
“道玄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在场众人纷纷惊骇莫名。甚至还有几人口呼仙师,直接拜倒在地。
而一个被压在记忆深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词汇,此刻却是突然从李凡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修……修仙者!”李凡怔住了,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天上的两位修仙者,显然不会在乎下方一众凡人的想法。
只听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寇洪!你以为你逃到这仙绝之地,我就会放过你?把那日你得到的功法交出来,否则我跟你不死不休!”
“笑话,就是因为欠缺结丹法门,我才被困筑基期近百载,眼看大限将至,就要化为枯骨。却得此结丹功法,怎么可能交予他人!”寇洪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是了!”道玄子长叹一声,“金丹大道,有我无他。这世间结丹法门虽多,奈何困顿于筑基期的修士更多!”
道玄子的语气忽地变为凶狠:“既如此,如今长生法门在前,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你,我又怎么可能不欺人太甚!”
寇洪大笑:“不过做过一场罢了!可笑你我百年兄弟,如今却为了一线生机拔刀相向!”
道玄子冷笑不答。
寇洪却忽然道:“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今日想必难逃一劫。但是此地凡人如此之多,却又不知道,你是否又能抵挡得住如此浓度的仙凡瘴呢!”
道玄子顿时色变:“寇洪!你想干什么!”
寇洪疯狂地笑了起来:“不过是求一线生机罢了!”
听着头顶上方两位修仙者的对话,李凡心中顿感不妙。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看到一道赤色的火焰在玄京城上方炸裂开来。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李凡耳边不断爆发,他的眼前瞬间一片血红,不过片刻,他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凡才苏醒过来。
起初,他有些茫然。过了许久,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凡咳了咳,吐出几口鲜血,颤抖着爬起身,朝着周围望去。
依然还是夜里,昔日奢华的太师府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周围空气里尽是尸首烧焦的难闻味道。
片刻之前的满朝文武,全都身首异处。
而李凡的妻妾,五个儿子,也能没能幸免。
李凡苍老的面庞上再无一丝表情。他的眼神有些呆滞。
原地站了许久,他才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了太师府。
片刻之前还无比繁华热闹的玄京城,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血与火的地狱。入目所及,全是残破的躯体以及倒塌的建筑。
想必,遭此劫难后能活下来的百姓,百不存一。
这一切都一切,都是因为两位忽然降临的“仙师”,两位修仙者。
李凡没了力气,随意瘫坐在一处破碎的墙角。
他的听力早已在刚才那场剧烈的爆炸声中被破坏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笑。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修仙者呢?
自从他为官的那一刻起,他就动用着手中的权力,寻找着仙道可能存在的痕迹。
待到他成为帝师,位于万人之上后,更是翻遍了整个天下!
北至冰海,南至大洋,东至墟渊,西至连山。
整个大玄,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仙人存在的痕迹!
但是今天,在他已经垂垂老矣,在他已经彻底死心后的若干年后,两位修仙者却从天而降,来到他的面前,而且不由分说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绞得粉碎。
这就是仙么?
仙又从何处来呢?
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最后都化成了无尽的茫然。
天意弄人!
同时,李凡又感到无比的庆幸。
庆幸在他临死之前,终于证实了仙人的存在!
要不然,他开启下一世的人生后,岂不是又要空蹉跎五十载光阴?!
没错!他李凡,一介凡人,能从当初的小小书生,到如今的天下帝师,岂能没有依仗?
这也是他能从仙人手下险死还生的原因。
“还真!”
李凡心中默念,随即,周围的景色忽的黯淡了下去。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帘般,迷幻又有些看不真切。
“真作假时假亦真”
七个大字在黑暗中亮起,随后陡然散开,化作一片光幕。
“充能完毕。”
“是否将当前场景虚拟化,回归最初锚点。”
两行小字相继出现。
与此同时,一个个画面相继出现,飞速的铺满整个光幕。
那是李凡此世五十载的人生。
李凡看着各个画面中的自己,愣了许久。
【还真】
这就是李凡给自己这件随身携带的异宝的命名。
它只有一个功能,那是化真为假,化实为虚!
所谓化实为虚,即是将李凡真实所经历的一切化为模拟的虚幻经历,使李凡回到最初设定的锚点,也就是刚刚穿越到这方世界的时候。
事实上,此世已经是李凡的第二世了。
第一世时,李凡虽然心有大志,但奈何他仅仅是个普通人。屡试不中,三十岁后终于放弃了读书做官的想法。经营起了小本生意,当了个普通的富家翁,随后娶妻生子,渡过了自己平凡的一生。在他垂垂老矣,即将病亡之际,才终于觉醒了【还真】。
这才有了第二世李凡的乘风而起,势不可挡。
只是可惜,如今看来却是用错了地方。
沉吟了片刻,李凡没有选择立刻结束此世。在此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做。
关掉光幕,回到现实,李凡强打起精神,处理起玄京被仙人重创后的善后事宜。
在搜寻了一些幸存下来的人之后,李凡凭借着多年来的威望,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下人心。
即使李凡耳不能听,但是还能找到纸笔,虽交流起来有些麻烦,但也不妨碍李凡的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
首先,李凡命令驻扎在城外的心腹戍卫营火速赶来玄京城,维持灾后秩序。随后传令周边城市,调发粮草与官职人员前来玄京。
玄京大部分建筑被毁于一旦,在戍卫营接管了玄京之后,李凡索性就呆在了军营中主持善后工作。
而随着李凡的政令,周边城市的物资与人才源源不断地朝着玄京城输送。
一月以后,满是废墟的玄京城才稍微恢复了些烟火气息。
等到大玄国终于从仙人一击中缓过气来之后,李凡方才开始下令各地搜集关于那晚出现的两位仙人的情报。
包括二人最初是从何处来,之后又前往了何处,二人于途中可曾有过其他对话等等。
可惜的是,数月的调查,除了知道这两位修仙者似乎是从东面墟渊方向出现的以外,其他的皆是一无所获。
李凡所期望的两位仙人拼个玉石俱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本就不该对这种事情有所期待的。”李凡心中暗叹一声。“既如此,此世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矗立于新建成的太师府中,李凡再次开启了【还真】。
“是否将当前场景虚拟化,回归最初锚点。”
李凡不再犹豫,选择了是。
光幕上,无数栩栩如生的画面同时静止。随后,这一世的纵横捭阖、荣华富贵皆如同梦幻泡影般破碎炸开,化作道道流星,飞入李凡脑海。
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快速在李凡眼前闪现,最终画面定格在两位修仙者于太师府之上高高对峙的场景。
“道玄子,寇洪。”李凡轻声念着二人名字。“五十年后,我还在这玄京城等你们。”
“富贵于我皆浮云。”李凡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但他的意志与目标,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下一世,我要捕仙!”
脑海中的光彩逐渐消失,李凡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章 立志求长生
黑暗中,一行行发光的小字伴随着画面次第出现。
【你回到了锚定1年,欣喜若狂的你做了些出格的举动,险些被你的婶婶灌下了村里巫婆处求来的驱邪水】
【距离乡试还有半年,你于家中日夜苦读。由于你已知晓了试题,所以显得信心满满。你的婶婶虽然平日里对你颇有怨言,但是在读书这方面,她却一直支持你】
【村长的弟弟觊觎你家祖传的肥沃田地,暗中逼迫。婶婶身为妇人,虽然勉励抗拒但是力有不逮。你略施小计就摆平了此事。婶婶从此对你另眼相看】
【半年后,你参加了乡试,虽然只是三十多名的末尾成绩,但终归是成功中了举人,光宗耀祖】
【锚定2年,你前往玄京城参加了会试。对试题早有准备的你自然高中。并在之后的殿试上发挥出色,位于二甲之列,赐进士出身】
【你于玄京城中四处走关系,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江南温县县令一职】
【锚定3年,你于家中接上婶婶后上任温县。你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班底。同年,你率领手下于深山中找到了前世记忆中的几处矿产】
【锚定4年,你成功制作了一批炸药与火绳枪。手下火枪队初试身手便剿灭收编了附近的一处山贼】
【锚定5年,江南大旱,流民遍地。由于你早早的就兴修水利、建造水车引流,所以你治下温县并未受到大的影响。同年,一伙流民聚众造反,冲击琅琊王府。你率兵及时赶到,救下了琅琊王一家。琅琊王对你十分感激】
【锚定6年,你升为江淮府知府。同年,你娶了当朝吏部侍郎的女儿为妻。】
【锚定7年,江南道突发蝗灾,粮食欠收。只有你治下影响最小。同年,你的妻子为你生下了一个儿子。】
【锚定8年,你手下成功制作出了燧发枪】
【锚定10年,琅琊王妃诞下一子,你亲自上门祝贺,并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锚定15年,皇上突发恶疾。驾崩前宣琅琊王进京,并传位于他。琅琊王继位,改年号宣景】
【锚定16年,宣景帝召你入京,并提拔你为兵部侍郎。同年,各地同时发生大小叛乱。宣景帝命你领兵平叛。】
【锚定18年,你奔波各地,终于将叛军扫荡一空。回京之后,宣景帝收回了你的军权,升你为兵部尚书,领太子太师】
【锚定20年,皇后突陷巫蛊案。宣景帝大怒,将其打入冷宫。太子私下找你求救,你果断答应。经过私下走访排查,找到了熹妃诬陷皇后的证据,还了皇后清白。宣景帝夷熹妃三族,却没有将皇后从冷宫放出】
【锚定21年,有人暗中告你谋反,并上交了你当年私自开采矿产、暗中掌握一批武装力量的证据。你万分惶恐,上书请罪。宣景帝撤了你的尚书职位,只是让你教导太子】
【锚定23年,宣景帝春狩,忽然心有所感,决定回江南道琅琊王府看看。】
【锚定24年,宣景帝一下江南,命你作陪。在江南游山玩水的同时,还顺便去看了当年你私下开采的几个矿山】
【锚定25年,宣景帝二下江南。只是这次,他没有带上你。三个月后,你暗中收到消息,有人告发你私下前往冷宫看望皇后之事。同年,宣景帝回京途中被人暗杀。消息传回,京师震动。众官员于冷宫中请出皇后,其后太子继位,年号康宁】
【锚定26年,你被加封为太师,领议政阁大学士,位极人臣。皇帝年幼,对你多有依仗。借着这个机会你党同伐异,在朝堂上建立了自己的班底】
【锚定27年,你的婶婶去世了。你再次产生了觅长生的想法,于是你派人前往各地探访仙人存在的痕迹】
【锚定28年,皇帝成年了。而你的权势却与日俱增,朝堂上几乎成了你的一言堂】
【锚定30年,天下人只知太师而不知皇帝】
【锚定31年,太后怀孕,急召你入宫商议对策。你大喜之下暗中将太后接回太师府好生照顾。同年,太后为你生下了一个儿子】
【锚定33年,你单独入朝之时,被康宁帝暗中培养的心腹侍卫围住。幸得异宝相助,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你大怒,欲弑帝自立。在太后苦苦哀求及身边大臣的劝说之下,没有动手。你尽诛皇帝近臣。此后,康宁帝只有皇帝之名,而无皇帝之实】
【锚定38年,康宁帝郁郁而终。你立其嫡长子为帝,改元隆昌。】
【锚定40年,太后因病去世。你求仙之心愈发心切】
【锚定45年,你的妻子去世了】
【锚定46年,你的大儿子因病去世了】
【锚定48年,多年求仙无果,你放弃了寻仙的想法】
【锚定50年,两位仙人自墟渊东来,将玄京城毁于一旦,你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本次模拟结束】
【你可以在以下选项中选择一项进行保留:
1.本次模拟中自身持有的一件物品。
2.本次模拟中自身的修行境界。
3.本次模拟中与自身关系密切的一位人员的模拟记忆。此记忆可让该人员继承。
4.放弃以上选择,加快充能进度。】
李凡恢复了意识,发现又回到了自己那间简陋的书房之中。
环视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景色,过往几十年的经历一一在脑海划过,李凡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究竟是真实变作了虚幻,还是一切都是模拟,只是太过真实从而导致的错觉?又或者,当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假和真便没有了界限了吧。”
不过,李凡毕竟不是矫情之人。很快,他就定下了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4个选项上。
第一和第二项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李凡踏上了修行路,这两项绝对能对他大有帮助。可惜的是,他上一世也只是一介凡人。根本没有什么修行境界。
至于自身拥有的最有价值的物品,恐怕当属那个传国玉玺了。
同样也是无用,只会招来灾祸。
至于第三项,让某人同样得到这次模拟的记忆……
这倒是让李凡怦然心动。
一时间,李凡的脑海中闪过数个人影。
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人心最难测。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得到了几十年的记忆后会变得怎样。
如今【还真】还没有充能完毕,自己依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没有重来的本钱。
所以,一切当以稳。
那就只剩下第四个选项了。
加快充能进度。
【还真】的化实为虚,是需要充能的。
根据李凡前世摸索的经验,这充能进度只能靠着时间的流逝自然增长。大约要二十年才能充满。
充能进度最高达到200%后便不再增加。
同时,当李凡受到致命打击的时候,【还真】会消耗充能进度进行自动护体。这也是李凡上一世能够几次险死还生的原因所在。
所以,第四项乃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拿定了注意,李凡不再犹豫,心中默念。
随即,一行行发光小字顿时散作光点后又迅速排成几行全新的字符。
姓名:李凡
境界:凡人
生理年龄:20/86
心理年龄:166/1056↑
化虚充能进度:30%
“三世为人,一百六十六年。原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倒是后面的心里年龄上限,我记得上一世只有九百多年,如今却增加到了一千多年。看来这会随着我的经历有所增加。倒是减少了我心中的一些焦虑。”
正如身体的寿命有着极限一样,心理的承受能力也存在着某个阈值。
当承载着太多的记忆之后,就会形成一种精神上的负担。一旦这负担太过沉重,就会彻底压垮一个人的灵魂。
这就是所谓的“岁月的磨损”。
不过,心理年龄的上限会随着心理承认能力的增强而增强。
目前来看,李凡还不用在这上面有所忧虑。
“只要踏上修仙路,一切都不是问题。如今重新开始,荣华富贵、香车美人都不是我的追求。”
“我只要长生!”前世身边的挚爱亲朋一个个消逝后的痛楚、自己身体日渐年迈带来的无力与惶恐,都让此刻的李凡心志变得更加坚定。
“这一世的目标,就是从那两位修仙者口中得知修仙的秘密。五十年后,他们会降临玄京城。以有心算无心,就算他们是所谓的筑基期强者,我也未必没有胜算。”
“或许我能依仗的,除了枪炮火药之外,还有他们口中的仙凡瘴……”
“另外,五十年时间,我也不能干等。他们是从东方墟渊而来,或许我可以先派人深入墟渊底部,一探究竟。”
人生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前世,许多次李凡半夜从太后榻上醒来,都会感到无比的空虚与迷茫。
这辈子,他已经站在了普通人的最顶点。
他是天子之师,更手握天下兵马。朝中之臣十之八九是他的心腹。
他能废立皇帝,连太后都任他予取予求。
已经不能再高了。
就算再来一世也一样。
下一模拟,也要这么做么?
如此,一世一世的轮回,有什么意义?
权势、享乐,重复多了之后也是味同嚼蜡。
或许,如果没有变数的话,在某次轮回之后,李凡会主动放弃,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但是!
那两位修仙者的出现,让李凡看到了全新的可能!
让李凡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充满诱惑的世界在朝他招手。
让李凡产生了莫大的野心和目标。
他要修仙!
他要长生!
谁也不能阻挡他!
李凡推开房屋大门,昂首走了出去。
步伐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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