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追爱火葬场
满京城皆知,恭亲王家的小郡主萧婧华痴恋陆家陆埕,那般张扬的主儿到了陆埕跟前,乖得像只无害的兔子。
哪怕陆埕办公归来,带回一女子,风流韵事传遍了整座京城,只要他一句解释,萧婧华仍对他痴心不悔,一片真情。
直到那夜,那女子缠绵病榻,送来一封血书,萧婧华第一次见到陆埕向来清冷的面上露出慌乱的神情。
她含着泪命令陆埕不准走。
可他却冷漠地道了声“人命关天”,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丝毫不曾忆起,那日,是她母妃的忌日。
萧婧华眼里的光倏然破碎。
终于明白,她付出十年的真心,在陆埕眼里不值一提。
伤心绝望后,萧婧华擦干眼泪,幡然醒悟。
她是整个皇室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是金尊玉贵的琅华郡主。
一个男人而已,扔就扔了。
……
起初,陆埕以为萧婧华在耍小性子。
直到郡主名誉受损,他上门提亲却被拒之门外。
陆埕才意识到,她真的不要他了。
后来,北夷三王子点名要琅华郡主和亲。
陛下不舍郡主远嫁,特为她比武招亲。
陆埕站在台上,紧紧盯着那道人影,任由拳头落在身上,疼痛袭遍全身。
他废了半条命换来与萧婧华的婚事,可新婚之夜,当他满怀欣喜揭开盖头时,见到的却是一张冷淡到极致的脸。
姿容极盛的新娘冷漠道:“此间事了,你我和离。”
陆埕颤抖着收回手,声线发抖,“好。”
萧婧华意外瞧了他一眼,终于肯给他个好眼色。
可天真的小郡主不曾看见,他掩在长睫下翻滚的执拗。
有些事,错一次便够了。
他绝不可能再错第二次。
第1章
满屋红绸似火,龙凤红烛火光正盛,夜风忽至,吹得烛火摇曳不止,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随之变换。
新房内人影幢幢,个个眉梢带笑,喜悦中隐含得意,叽叽喳喳得如同夏日树荫下赶不走的蝉,徒增厌烦。
大红色的床幔下坐着一道人影。
新娘一身凤冠霞帔不掩曼妙身姿,姿态端庄优雅,自有一股凛然傲气,似白雪覆盖,不弯一寸的寄春君。
她神色冷漠地听着周边人喜气洋洋的恭维道喜声,眉眼分毫不动,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嘈杂欢笑声中,压抑的啜泣准确无误地传入她耳中。
新娘眸光流转,问:“你哭什么?”
女声伤心道:“奴婢、奴婢……”
话未尽,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踉跄的身影闯了进来,从杂乱的脚步声听来,应是喝了不少。
“哎哟,新郎官来了。”
“喝了这么多,待会儿可怎么入洞房。”
妇人们的打趣令盖头下的脸越发冰冷。
她听着一连串的脚步声离开,听着身侧侍女欲要上前,却被人带离的动静,听着喜娘让新郎掀盖头的笑音,听到有人走至她身前。
即便隔着盖头,冲天的酒气依旧朝她压下,少女不适地蹙起眉。
男人的呼吸粗重急促,紧张又期待,“郡主,我终于将你娶进门了。”
火红的盖头被掀开,少女眼前骤亮,她不适地别开眼,避开刺目的灯光。
须臾,她正眼,冷漠地瞧着身前之人。
那人朝她伸手。
“啊!”
萧婧华猛地坐起,鬓边汗水淋淋,目光虚而无实,显然尚未清醒。
脚步声匆匆而至,有人进屋来,随着珠帘荡起连串的清脆声,少女停在她床榻边,关切道:“郡主可是魇着了?”
视线移至来人,萧婧华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眸光渐渐清明。
“没什么。”她摇头,纤细十指揉上太阳穴,“做了个奇怪的梦。”
箬竹抬手,替萧婧华揉按,好让她舒适些,随口问道:“什么奇怪的梦?”
有人为她代劳,萧婧华心安理得地收了手,长睫微敛,蹙眉回忆梦中的一切。
她梦到,她成亲了。
可奇怪的是,在梦里,她并未感受到丝毫喜悦,反而是满心的烦躁与不耐。
忆起那张看不清容貌的脸,她张唇小小“啊”了一声。
难不成,梦里的新郎官,不是陆埕?
这念头一起,萧婧华立即在心里连呸三声。
她与陆埕相识十余年,情窦初开时一颗心便挂在了他身上,除了他,这辈子她谁也不嫁。
这般便显得这梦好生奇怪。
但梦毕竟是梦,萧婧华只稍稍犹疑片刻,便将此事放下了。
抬手示意箬竹停下,她双手撑在榻上,轻轻一跃,灵巧落地。
春日尚寒,但地上铺着羊绒毯,即便是光脚也不会冷。
箬竹朝外唤了一声,立即有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动静轻得几乎听不见脚步声,可见训练有素。
梳洗过后,萧婧华坐在铜镜前。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张芙蓉面。
绸缎般的青丝散着,双眉微弯如新月,一双极为标准而漂亮的丹凤眼,眼型细长,内勾外翘,抬眼看人时眼尾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璨若星辰,含着无意间流露出的高傲。
她五官生得极好,明媚似朝霞,轻轻一笑,满室生辉。即便一身雪白里衣,也掩饰不住通身的尊贵与矜傲。
箬竹俯身问:“郡主今日想戴哪支?”
萧婧华瞥了眼妆奁内数只精致昂贵的金钗玉簪,随手一指,“就它吧。”
箬竹顺着她的目光探过去。
那是支羊脂玉簪子,刻着说不出名字的花,花瓣轻薄而精致,花心点缀着黄紫二色,瞧着很是别致。
是陆大人赠予郡主的及笄礼。
十指轻巧地绾起萧婧华柔顺的发,将那簪子插入鬓中,箬竹好笑道:“郡主消气了?”
萧婧华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幽幽道:“他人又不在跟前,我便是再气又有何用?”
前阵子,她邀陆埕赏景,那人答应的好好的,转头便离京公办,导致她白白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气得萧婧华回来便哭了一场,放了狠话,道是再也不理会陆埕了。
但她身边的人都知晓,这不过是气话。
望着萧婧华精致的侧脸,箬竹暗自叹气。
她家郡主乃是恭亲王独女,一出生便被陛下封为琅华郡主。不说待她如珠如宝的王爷,便是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也将郡主捧在手心里。
这样尊贵的姑娘,偏偏追着一个“谪仙”跑,便是受了挫也毫不气馁,令箬竹好生心疼。
脑海里浮现一抹清冷出尘的身影,忆起陆大人出身寒门却连中三元,被陛下点为状元,委以重任,箬竹又觉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家郡主。
只盼着陆大人莫要辜负郡主的一片真心,早些上门提亲才是。
梳完妆,侍女们捧着华服,供萧婧华挑选。
她托着腮,凤眼微垂,随手一指。
箬竹便取来衣裳,伺候她换上。
佩戴好香囊玉佩,萧婧华净了手,在紫檀木圆桌前落座。
另一名大丫鬟箬兰领着侍女摆上早膳,萧婧华瞥了眼,随意用了些,道:“走吧。”
箬兰留下,箬竹应了一声,随她出府。
王府外停了辆马车,车夫见了她,殷勤地取下杌凳,迎萧婧华上车,“郡主请。”
萧婧华“嗯”一声,扶着箬竹的手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极大,茶水糕点一应俱全,甚至放了张小榻,榻上叠着锦被软枕。
萧婧华刚想歪在榻上,忽忆起发上玉簪,珍惜地摩挲两下,端正坐好。
马车徐徐行进,箬竹捧着一本游记,音如春水,温柔和缓。萧婧华半阖着眼,安静听着,不时出声问询。
这般消遣着,马车停下时有几分不快。
“郡主,丞相府到了。”
马夫的嗓音隔着帘子传入耳中,萧婧华扶着发间玉簪。
箬竹将游记放好,率先下了马车。
相府门前人影稀疏,见了萧婧华,脸上便露出了笑,躬身行礼,忙迎她进去,“郡主快请,见了您,我家姑娘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萧婧华淡淡瞧她一眼,提着裙摆跨入门槛,内心不屑一笑。
纪初晴见了她会高兴?
怕是气得半死吧。
纪相出身寒门,于钱财之上比不得皇亲贵胄,这座宅子的主人本是名伯爵,后来犯了贪污重罪,被流放边关,这宅子便被陛下赐给了纪相。
穿过垂花门,溪水潺潺声欢快清越。嶙峋假山,青石拱桥,处处透露着江南之风。
纪相祖籍江南,这宅子说不得有多精致,却被布置得极为清雅,向来被读书人与京中才女推崇。
将到假山,少女清甜的交谈声落入耳中。
是两名姑娘,身着春衫,一黄一青,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鱼食,引得各色锦鲤蜂拥而上。
“郡主怎的还未到。”
“哪有这么快,她自持身份高贵,哪次不是最后才来?每次都与纪姐姐别苗头,惹得她不悦。”青衣姑娘抱怨道:“幸亏纪姐姐性子好,这要是换了我,早就翻脸了。”
黄衣姑娘低声,“少说几句吧,那可是琅华郡主。”
“郡主怎么了?”青衣姑娘不屑,“身份再怎么高贵,还不是不知廉耻地追着陆大人。要我说,陆大人只是碍于颜面,根本不愿娶她,不然她都及笄快两年了,为何还不上门提亲?”
“陆大人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只有纪姐姐才配得上。更别说,纪相还是陆大人的恩师……”
相府的丫鬟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死死低着头,连往前瞧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箬竹抿着唇,担忧地看向萧婧华。
少女华服熠熠,发间玉簪映衬着春日暖阳,仿佛在发光。
仅一张侧脸,便艳绝无双。
她重重往前迈了一步,嗓音轻慢,“这是哪家的狗在吠?”
冷不丁的一声将两位姑娘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险些连魂都吓飞了,白着脸见礼。
“见过郡主。”
萧婧华偏头,“箬竹,你可听见有人在说话?”
箬竹瞥了两人一眼,笑道:“郡主,奴婢只听见两条疯狗在叫,哪有人啊。”
“既是畜生,那便离远些,若是伤着了可不好了。”
“是。”
箬竹重重落下一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两个姑娘脸皮薄,何曾这般被人羞辱过,眼泪在眶里打转,哽咽道:“郡主何故辱人……”
话未落,萧婧华已登上拱桥,留下阵阵香风。
见人走了,黄衣姑娘推了青衣姑娘一把,含泪指责,“都怪你。让你别说你偏要说。”
她提着裙子,哭着跑了。
……
路过一棵含苞待放的桃树,萧婧华忽然停下。
箬竹正疑惑,刚抬头,却见她家郡主提腿,狠狠往树上一踢。
树叶沙沙而落。
她吓得一哆嗦,焦急问道:“郡主可伤着了?”
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阳光下,萧婧华琥珀色的眸子宛如融了光,璀璨明亮。然而眼中蒙了一层水雾,便是眼圈也红了。
箬竹心疼安慰,“郡主,您别听她们瞎说,这么多年,您见过哪个女子能如您这般进出陆府,伴在陆大人身侧?他心中定是有您的。”
“那他为何不来提亲?”
萧婧华委屈,“之前说等我及笄,可我现在都快及笄两年了,他为何不来?”
“陆大人定有他的理由。”箬竹轻柔地为她擦着泪,“再者,陆夫人早就认定郡主才是她的儿媳,这门亲事跑不掉的。”
一通安慰下来,萧婧华心中畅快不少,她抚摸鬓间玉簪,嘴角轻扬,“是我想左了,除了我,他还能娶谁?”
心情松快了,这才发觉足上隐隐传来的痛意。
方才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萧婧华小声哽咽,“箬竹,我疼。”
眼尾晕红,发间落了几片绿叶,睁着眼巴巴地望着她,看得箬竹心中发软又心疼,“那咱们回去吧。”
“我不回去。”萧婧华瞬间收了泪,咬牙切齿道:“都到这儿了,我才不让纪初晴看笑话。”
她站起身子,轻声嘶着忍痛,昂首挺胸,仪态万千,“我们走。”
箬竹无奈跟上。
小步迈入花厅,说话声霎时一停。
萧婧华置若罔闻,径直坐在最上方空着的席位上。
这一坐,仿佛打破了什么禁制,厅内姑娘们纷纷起身与她见礼。
“见过郡主。”
萧婧华淡淡颔首,目光随意扫过,“纪初晴呢?”
一名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姑娘温声道:“回郡主,纪家姐姐方才与人作画时起了争执,不慎脏了裙衫。”
“和谁起了争执?”
萧婧华直起身子,来了兴致。
纪初晴一向装得温柔娴静,她竟然也有忍不住的一天?
要说她和纪初晴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倒不至于,两人不过是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萧婧华起初也没把纪初晴放在眼里,但谁让她爹是陆埕恩师呢?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萧婧华很难放心。
再加上两人一个是京中贵女之首,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娇娇女。一个是文官之女,走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之路,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一来二去的便结了梁子。
厅中目光都落在鹅黄色裙衫的姑娘身上,她顿了片刻。转而想起此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是……”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语。
本该在恭亲王府的箬兰匆匆而来,弯腰在萧婧华耳侧道:“郡主,陆大人回京了。”
“真的?”
萧婧华蓦地展颜,一瞬间,厅内姑娘眼前好似有万花齐开。
没了看笑话的心思,她提着裙,快步往外。
“郡主,奴婢还没说完……”箬兰愣了两息,跺了下脚,连忙追了出去。
陆大人他,他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第2章
萧婧华一口气冲到了陆府。
守门的瘸腿大爷忙将门打开,“郡主慢些,当心摔了。”
少女充耳不闻,风一般跑进去。
阳光在她裙摆跳跃,勾得金丝如粼粼波光,金光灿灿。
陆府是座二进的院子,不算大,住陆家三口绰绰有余。
银朱色的绣鞋踏上青石板,萧婧华骤然驻足。
抄手游廊旁栽了棵垂杨柳,正值春日,柔嫩的绿芽顺着风轻轻摇摆,仿佛少女柔顺的长发。
摇摆的柳枝后露出一张脸。
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乌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任由剩余的拂散肩头。五官生得极好,似白玉无瑕。凤眼微垂,眉眼着清冷,宛如九天谪仙,无端给人难以接近之感。
他着一袭月白色素衫,衣上无一处绣纹,亦无饰品,腰间湖蓝色丝绦是唯一一缕亮色,干净清冽,如高山之巅融化的第一捧雪水。
萧婧华眼睛极亮,笑着唤他,“陆埕!”
陆埕抬头。
恰有一缕风吹过杨柳,挡在他眼前。
柳枝逶迤,新绿过后,是一团浓烈的红。
少女身着海棠红妆花云锦长裙,外罩石榴红对襟长衫,袖口用金丝绣着牡丹花纹,一抬手,阳光落于掌中。
她生得极美,五官明艳大气,清雅的素色玉簪戴在她头上,硬生生多了尊贵之气。
双眼弯弯对着他笑,如灼灼烈阳,令人目眩。
她提着裙子向他跑来,身影未至,丁零当啷的环佩之声已落入他耳。
“陆埕!”
萧婧华轻喘着气,欢喜地望着眼前之人,嗓音雀跃,“你回来啦。”
陆埕眉心微蹙,双唇一张,声音清泠泠的,宛如檐上新雪,“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想早些见你。”
萧婧华弯眼对他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欢欣。
陆埕眸光微移,看向轻拂的柳枝。
萧婧华不在意他的冷淡,扬着小脸笑,“你这次出去,工部那老头可有为难你?”
“路上吃的可好?你看你都瘦了。”
“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茯苓糕如何?”
“郡主。”
陆埕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冷静道:“臣需随上峰入宫述职。”
萧婧华笑容一顿。
跟在主子身后的孟年连忙道:“郡主,梁大人的车架还在门外候着,大人是下官,不好让他多等,糕点大人改日再尝可好?”
萧婧华重新扬起笑,“那你快去,我在府内等你。”
陆埕长睫微垂,语气平淡,“你自回府去。”
话落,大步朝外。
眼见着小郡主唇线抿直,孟年大呼不妙,笑道:“夫人回娘家省亲,旸少爷在书院,府中也没个主子招待。且大人这一入宫,说不得酉时才归,那岂不是怠慢了郡主?等大人休沐,小的定绑着大人给郡主赔罪。”
孟年自幼在陆埕身边伺候,二人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兄弟,他的话,萧婧华自是信的。
压下心中失落,她勉强笑道:“那好吧。”
“那小的先行一步。”
孟年松了口气,连忙追上陆埕。
二人都走了,萧婧华眸子转了一圈,扣着袖子上的花纹,恹恹地出了府。
守门的瘸腿刘大爷乐呵呵的,“郡主慢走。”
萧婧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恭亲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前,箬竹眼尖,忙扶她上去。
回程路上,萧婧华无精打采的。
箬竹欲言又止。
萧婧华余光瞥见,问她,“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奴婢……方才听见一桩事。”
觑了萧婧华一眼,箬竹抿唇,低声道:“是关于陆大人的。”
“陆埕怎么了?”
萧婧华立马打起精神。
箬竹却闭紧了嘴,一脸犹豫。
“说啊,陆埕怎么了?”
萧婧华拉着箬竹的袖子,一双眸子璨璨如星,紧紧盯着她。
一遇到陆大人,她家郡主就跟着了魔似的,可她越是这样,箬竹越是心疼。
“箬竹不说,奴婢说。”箬兰忍不住了,捏着袖子一脸的气愤,“郡主,陆大人并非独自一人回京,他,他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什、什么?”萧婧华愣了片刻,“什么姑娘?”
“坊间都传遍了,今日陆大人回城时身后跟了辆马车,马车一直到陆府才停,从里头下来一个正值芳华的姑娘。”
箬兰忿忿不平,气得红了脸,“他们都说,都说那是陆大人在外头惹的风流债!”
“不可能。”
萧婧华斩钉截铁。
她了解陆埕,他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说要娶她,他一定会娶。
况且,她曾经亲眼见过陆埕拒绝对他心怀爱慕的千金贵女,那姑娘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伸手要去拉他衣袖,陆埕却往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这样的陆埕,怎会惹什么风流债?
萧婧华咬了咬下唇,告诫两名侍女,“绝不可能,都是些风言风语罢了,不可偏听偏信,这种话往后勿要再说了。”
箬兰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轻微力道,她回头,只见箬竹对她摇了摇头。
将怒气咽了回去,箬兰僵着身子,直愣愣地坐着。
后半程全程缄默,无人开口。
萧婧华靠着车壁,怔怔出神。
虽相信陆埕并非朝秦暮楚之人,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不安。
那两名少女的交谈声终究是入了心。
她在冷风里等陆埕时,他在城门口与纪初晴相谈甚欢吗?
一颗心仿佛泡在了醋里,酸得她鼻间发酸。
手臂轻抬,触了满手的温润,萧婧华眸光微软,心下稍安。
……
长秋殿内闻针可落。
工部侍郎梁宏悄悄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满朝文武何人不知,陛下对新昌大长公主极为敬重,宁城洪水肆虐,陛下特以大长公主与驸马名讳建清居堰,明摆着是要为这位姑母积德累善,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这上头动手脚。
这么不怕死,缺钱缺疯了?
余光里,陆埕面色平静,似乎方才禀报的不是贪污重罪,而是哪两家纨绔别苗头。
不禁在心里感叹,怪不得这位能入陛下的眼。
初见陆埕时,他不免俗套地以为这位乃是靠着岳家才被陛下委以重任,但这一路相处下来,却是个心有沟壑的,行事稳重妥帖又雷厉风行,他心服口服。
胡思乱想了一通,忽听上首陛下开口,梁宏周身一凛,倾身细听。
“卿等可有怀疑之人?”
梁宏屏息以待,谨慎开口,“臣惭愧,那人行事狡猾,臣尚无头绪。”
崇宁帝食指在案上敲了两下,御前公公成京立马躬身添茶。
吹开茶沫,崇宁帝浅啄一口,慢条斯理道:“此事既是工部发觉的,便交予工部吧。”
梁宏瞬间头皮发麻。
查案不去找大理寺,找他们工部做什么?
他们工部都是些只管修筑修缮的呆愣子,让他们查案,这不是去送死吗?
梁宏欲哭无泪。
这下,尚书大人非得骂他三天三夜不可。
他在这边提心吊胆,忽听崇宁帝又道:“陆埕,你可能胜任?”
陆埕安静两息,恭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梁宏七上八下的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对啊,有陆埕在,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工部其他人。
这明显是陛下在给未来侄女婿造势呢。
崇宁帝随手在桌上放了枚金牌。
“此物可调任意一卫禁军,你拿去。”
成京捧着金牌,小步行至陆埕身前。
陆埕双手接过,恭敬道:“谢陛下隆恩。”
梁宏酸得不行,悄悄打量着陆埕,将羡慕的叹息咽了回去。
谁让人家长得好,入了郡主的眼呢?
此事了结后,想来陆埕也不在工部了吧。
……
梁宏家中有事,与陆埕打了招呼后匆忙出宫。
目送他离去,陆埕一步步迈下石阶。
“陆大人。”
温润清朗的嗓音将他唤住。
男子着汉白玉蜀绣长袍,金丝蟒纹栩栩如生,仿佛巨蟒冲天而上,徜徉云海,威严而令人生畏。
金冠嵌白玉,五官俊逸非凡,薄唇微扬,端的是矜贵无双。
陆埕俯身作揖,“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长瑾大步来到他身旁,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笑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礼不可废。”陆埕答。
知他就是这性子,萧长瑾摇头,“此行可还顺利?”
见陆埕微顿,他便知出了意外,摆了摆手,“行了,不必多言。父皇若有意,孤早晚会知晓。”
陆埕眸光微暖,“多谢殿下。”
萧长瑾笑了下,将他上下端详一通,语气玩味,“听说,你在外头惹了风流债,还将那姑娘带了回来?”
陆埕蹙起眉头,嗓音发沉,“胡言乱语。”
萧长瑾挑眉,“你回京后,此事便传开了,竟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陆埕放缓语速,“那姑娘是个可怜人,此行上京,臣不过带她一路罢了。”
“你与她,并无干系?”萧长瑾紧盯着陆埕不放。
“并无。”
语气平稳,目光坚定。
萧长瑾敛去眸中锐色,缓缓笑了,“那便好。婧华那丫头娇气,你莫伤她心。”
金光穿破云雾,倾泻而下,为二人镀了一层光。
陆埕垂眸,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长睫遮住了眸中神色。
他缓声。
“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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