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窗》作者:陆弥弥-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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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励志 甜文 女扮男装 暗恋
长衡书院新建成,风云际会中,有两人格外出挑。
一是清流公子林樾,清正无双,君子六艺无一不精,经义策论也信手拈来。
二是白丁出身梁映,冷血厌世,见天的不是逃学就是怠慢课堂。
两人初见,林樾着青衫,束竹簪,撑伞听雨。
梁映翻坐墙头,布衣沾泥,手里破布包袱是他全部身家。
那一刻起,梁映心中的云泥之别就有了评断。
林氏族中代代子嗣,无论男女,或明或暗,都要为皇室铺路。
因朝堂动荡,皇室绝对拥趸林氏偷偷将小太子送出宫避难。
没想到这一避就是十七年。
重新寻得太子殿下,却发现在泥泞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少年阴郁孤僻,毫无君德,难堪大任。
林清樾被林氏选作磨刀石。
她万般无奈,也只能女扮男装入书院,化名林樾,一点点教,偷偷地帮。
渐渐地,阴郁太子的眸光长久地凝视在林清樾那一袭青衫之上。
幽暗的眼底偶尔划过抑制不住的色彩。
林清樾见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误入歌楼换了女装的意外,拿起书卷敲了敲太子的额角。
“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明月在窗,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在梁映不知自己是太子时。
他看待林樾,犹如看待九霄明月。
她总是被簇拥着,站在人声鼎沸处。
意外发现她是女子,他心口一烫。
处处为她遮掩,又不免因此得意。
这一人独晓的隐秘像是拔地而起一座揽月台,把他的心捧得那样高,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她。
后来,梁映知道自己是太子了,却依旧小心,生怕浑浊的权势脏了她碧竹裙角。
可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太子学业已成,我已无用。”
她跪在他跟前,被他周围的暗流涌动碾作尘泥,只求他高抬贵手。
梁映,或者叫太子沈映,幽深眼眸微敛。
“这世间说你无关紧要, 我不喜欢。”

第001章 来活了(大修)

鸡叫才过了三声,天蒙蒙亮。
扶风县一处偏僻巷尾的小院已经开了灶。袅袅炊烟下,飘荡在风中的却不是饭香,而是药味。
“阿婆,我出门了。”
薄弱的曦光照不进屋内,只听闻药碗放落在案几上后,随之响起略显低沉的少年音。
榻上灰色床幔后,一名老妪咳了两声,像是刚被吵醒,又像是一夜都未曾深眠。
“真是去药铺么,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男声顿了顿,却没自乱阵脚,反倒把榻上长辈当成孩童继续哄着。
“那阿婆把药喝完,我就如实相告,可好?”
“梁映!”老妪气急攻心,难得喊了少年大名。
自她把少年从虎狼之地带在身边已经整整十七年,眼看着几近弱冠的年纪,但直到这几个月她病重后才恍然意识到——
不知不觉,她竟把这孩子教成了这么个阳奉阴违、巧言令色的性子。
“我都说了!我这身子就是这命数,你买再贵的药都没用,不过是——”
“阿婆莫说了,阿婆长命百岁。既然暂不想喝药,那映儿也暂无可奉告了。”
男声倏然打断,嗓音里的乖巧霎时淡去几分。
“回来!不可去赌坊——咳咳!”
小院闷闷的咳嗽声,叫不回少年离去的身影。
半响,榻上老妪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喟叹一声。
“罢了,我教不的,只能让别人教了……”
日头越过云层,道道金光洒下,却因昨晚才下了一场春雪,遍地雪白,生不出一丝暖意。
“各位爷爷,各位好汉饶命呐!”
一个衣衫不整的书生冷不丁被人从房里扔到兰香坊后院地上,破开地上莹白一层雪色。
书生此时此刻哪里还想得到冷,他慌乱起身,就冲跟前两三个粗布麻衣一身膘肉的大汉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
“我不是有意躲债的,实在是身上银钱用光了呀,各位爷求求你们,再通融通融两日吧。”
“呸!你小子有钱来兰香坊,没钱还债?”
“包里连凭由都备好了,要非梁大提前知会来堵你,真差点让你跑了!”
书生面上哭着,听到梁大两个字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就知道是他坏事!
长兴坊内最大的赌坊,自从找了这梁大来讨债,由他经手的,便没有讨不回来的债。其手段也是阴侧诡谲,无论人躲到哪里,钱藏在那里,这梁大都跟闻着肉味的野犬一样,一咬一个准。
但今日,他不在。
书生转了转眼珠,以防万一,出城的车马他就备在兰香坊。就算这梁大有些神通,也出不了这扶风。
打定主意,书生又连讨饶地磕了个几个头,露出怯怯不舍的模样。
“既然各位爷都知道了,那也是藏不住了,我这就去把钱拿来。”
“算你识相!”大汉几人对视一眼,看来今日用不着梁大过来了。
书生顶着大汉几人的视线,退回房中,却不曾想花娘一声惊叫,里间传来窗户破碎的声音。
“他耍我们!”几个大汉这才意识到这文弱书生的鬼主意,纷纷追进房中。
里头花娘受惊地坐在塌边,唯一的花窗被人撞碎,凉风吹袭,已然没了人影。
几个大汉心头一跳,忙往花窗外望去。
却看见那奸诈的书生并没有逃远,而是被人一脚狠狠踩在胸口,像个翻了面的王八,动弹不得。
书生望着眼前压着日光的黑影,心里满是憎恨。
“梁映!”
来人虽身形高大,但没有大汉们的一身横肉,只是一头又卷又长的
乱发,几乎遮住将眉眼遮了干净,满腮还蓄着一圈不曾修剪过的长须,模样和贴在门上辟邪的钟馗无二,凶神恶煞极了。
梁映手臂往膝盖上一支,原本踩着的力道更沉重了两分,看着书生不服气却又被折磨的痛苦模样,梁映微微俯下身,好整以暇地掀起唇角。
“爷爷在此,乖孙想去哪儿?”
“梁大来啦!还得是你!”大汉们扒着窗户先后打了招呼。“这小子鬼得很,搜了一圈也没找到钱藏哪儿了,还想着逃!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书生一听就知道他们要动粗,忙尖声大喊,“快放开我!你们不过是最下三滥的狗腿子,我可是过了县试的读书人,官府造册!出了事!你们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读书人?
梁映冷笑了一声,一抖袖间,一簇寒光在他指尖灵巧辗转,像刀又不似刀,十分奇诡。转着转着竟从三寸铁疙瘩竟化成了柳叶宽窄的曲刃,两道嚇人的暗红血槽不知舔过多少血,缓缓抵上书生最是脆弱的咽喉。
随着还有停在书生耳边,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的阴恻嗓音。
“我这命是烂,若换你一条,是不是很值啊?”
书生睁大了眼睛,只能喊出一句。“疯子!”
梁映不在意地垂下眼,把刀刃贴在书生脸皮上轻轻滑动,似建议,似威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也没说一定得是你的钱不是么?”
“什么意思?”书生此时一身寒毛都在利刃的剐蹭下根根立起,哪里还敢摆脸色。
“带点朋友来赌坊,随便一个还是两个,在我的庄上输了的钱便都算你还的,如何?”
这可是个无本的买卖!别人倾家荡产关他何事!书生眼前一亮!
“当真?!”
梁映见鱼上钩,笑了笑。“自然当真。”
放走了书生,剩下的大汉围上梁映。
“梁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便宜这小子了?”
一个大汉刚说完,另一个大汉蒲扇一般的手就一把拍了上去。
“你忘了?梁大出千可是咱们赌坊一绝,只要他下手漏些钱出去,那书生看别人赢钱必定眼红,免不了要下场。到时候既赚这书生的银子,又赚他带来的人头的!岂不美哉!”
“噢!”大汉挠了挠头,“还是你小子精啊!怪不得几个月就这么得老大器重!”
“谁跟你似的!只长身体不长脑子!”
大汉们的说笑声扬起在兰香坊后院,院中老树之上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隐匿许久,跟了梁映一路的暗影终是忍不住质疑。
“真是他?我们没找错?这般品行说是太子谁信啊?”
“咱们林氏密信何曾出过错漏,管他真假,我们只管上报回去就是了。”
“本朝选君重德,若他真是,族中能直接迎他回朝?”

“要不然就是找个磨刀石?反正,这累活别落到咱两头上就行。”

“樾姐姐,晒药了。”
燕国安南县。
刚过了惊蛰,阴了十几日,山中小院的两姐妹总算盼来了日头。
在呼唤声中,山中小院的两扇木门被彻底推开,屋子的阴影下走出一个青衫女子,她穿得质朴,墨发也不过是用木簪随意簪起。但挡不住她一双眉眼如远山秋水,既疏朗又秀丽,和俗世烟尘的美有着不一样的定义,自有一股隽永温润。
看着这张脸,很容易会忽略,她那单薄臂膀其实可以一口气扛起常人难及的重量。比如几根造型诡异的长杆,一捆卷起来比腰还粗些的竹席,还有少说十几斤沉的樟木药箱。
而这长杆和竹席在女子手下关节互相咬合,眨眼间成了一个晒台。
他们的药极其怕潮。
这是林清樾为了方便晒药自己做的,琉璃每次看却还是觉得神奇。
“琉璃,也带阿爹出来晒晒太阳。”林清樾一边取药一边嘱咐。
“好嘞。”琉璃乖巧应道。
柔软干净的竹席上,数百粒孔雀蓝的药丸规矩铺开。
林清樾数了数,大约又有十几粒因为潮气化开,作了废。
十几粒啊,林清樾肉痛地皱了皱眉。
“樾姐姐!”
琉璃一声惊叫引林清樾回头。她刚把木轮椅推到檐下,坐在上面的中年男子还是老样子,无知无觉的模样。但琉璃脸色苍白,目露惊恐,林清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飞鸟。
山野之间,飞鸟很是常见。
可那大鸟穿过阴云露出黄褐真身,模样英武,翅展三尺,一对利爪上套着红环,抓着油纸包,在他们晒台上方不断盘旋,好似会随时冲下。
——这哪里是寻常山鸟,分明是林氏一族豢养的信鸮。
都四年了,竟又找上门了。
林清樾厌烦地闭了闭眼,还是当机立断,起身回屋。
琉璃怔在原地,一些噩梦般不愿回想的记忆瞬间攫住她的四肢。这信鸮似比从前更通人性,竟是知道这儿最重要的便是晒台上的药。
它飞速俯冲而来,尽管琉璃反应过来,但仍不及它快。
孔雀蓝药粒被信鸮砸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飞起,又纷纷散落,许多都溅在地上未干透的泥水之中,霎时化成惨淡浑浊的蓝色污液。
“樾姐姐!它认得药!”
琉璃望着化开的蓝水,脑子一片空白。
她们为了躲得更彻底,更久一些,隔一旬就该吃一粒的药,她们硬生生省到一月吃一粒。区区一只林氏的牲畜,轻而易举把她们四年的省吃简用变成笑话。
竹席上的药只剩最后四分之一,而那畜生还不罢休,又盘旋飞起,准备第二次俯冲!
琉璃再顾不得那么多,飞身扑在药上,可等了半天,没等到死鸟的动静。
倒是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接连传来。
琉璃抬起头,正看到在屋檐下拉满弓的林清樾。
清风吹拂过她的额发,露出一双在绷直弓弦后的眼。那双眼依旧温润从容,随着箭一支支破风而去,琉璃觉得被扰得兵荒马乱的心,重新静了下来。
琉璃回头去找,刚刚耀武扬威的信鸮被林清樾三箭精准地钉在小院木门上。
但林清樾并没有就此停下,箭筒里的箭还在一支一支不断被她抽出。
不出片刻,后来的箭只围着鸟身密密麻麻一圈,竟是完整钉出鸟的轮廓。没有一箭真正射中要害,可每一箭又都在血肉的边缘。
琉璃听那信鸮的叫声已经从挣扎不屈的凄厉变成了……吓疯的鸡叫。
琉璃忽然想笑。
对啊,她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林清樾呢么?林氏也没那么可怕。
所谓林氏,虽被称作林氏。
但并非单纯字面上,以林为姓的寻常氏族体系。
他们是一股自燕国开国时就存在的力量,因沈氏皇帝恩情,他们誓死效忠燕国沈氏皇脉。经过百年演化,又分为明、暗作用不同的两支支系。在明的林氏,分散在朝廷百官之中,名正言顺替沈氏稳固山河。
而在暗的林氏,刺杀、监察、诱敌,没有姓名地活着。
林清樾和琉璃都曾隶属暗部,只是四年前,她们趁乱逃了。
那时琉璃想过,她们逃不远的,只要一日她们身上流着林氏的血脉。
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林清樾放下弓,缓步走到抖得和筛子一样的信鸮旁边。信鸮吓得爪子一松,一个油纸包掉了地。
“是惩戒令吗?”琉璃见林清樾打开了油纸包,好奇地问。
修长的双指从中夹出一份簇新牙牌,上面刻着一个名为林樾的男子身份。
林清樾读过密信,一脸晦气。
“不,是来活了。”

第002章 见恶种(大修)

“成了!成了!”
禹州扶风县,一书生状若癫狂地在大街小巷蹿巡。
有认识的把他拦下问道。
“什么成了?”
“你不知道?长衡书院建成了!不日就要设入学试,广收禹州学子!”
“害,不就是个书院么,禹州又不是没有。”
“你不懂!这长衡书院可不一般!它收了万松书院的地儿改建后,由私学升为禹州府学!聘请名师无数山长已经任命京都首屈一指的大儒庄严来担任!庄氏传家百年的藏书都会一并放入书院藏书阁!”
“最最重要的,便是这定下来的招生要求。”

不看门第,只论学识!但凡考入,可免除束脩、食宿等费用。若能学有所成,说不定还能被举荐去国子监呢!”
“什么?!还有这好事!何时入学试!快快告诉我!我也去碰碰运气!”
“便就在七日之后!”
梁映走在路上,接连被三个捧着书苦读的学子撞了肩膀,手上新买回来的药包差点掉了地。
“谁这么走路不长眼!老子读书呢没——”
恶人先告状的学子还没掀起声量,瞅清了眼前卷发乱须的脸,张狂的话一下咽进了肚子。
“快走吧!那可是长兴坊的梁大!”学子旁边的友人连眼都不敢对上,拉着人落荒而逃。
梁映抿唇,掸了掸药包沾染上的看不见的迂腐气,继续往家中赶。
家里距离城中闹市足有半个时辰的脚程,梁映踏入家中小院时,夕阳已经收了最后一抹光。阿婆房中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虽并不明亮,可透过纸糊的窗格却也是这天地间万家灯火里,独属于梁映的那一盏。
在外一身的戾气此刻终于没了存在的理由,梁映把小心收好的药包拿出来烹煮。
这是新换的药方,比起先前的又贵了二两银子。
如果不是梁映找到了赌坊的差事,是决计供应不起的。
梁映知道阿婆厌恶他混迹三教九流之中,可若是能救命,这银子也不能叫脏。
只要它能将阿婆在这人世间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就好。
“映儿。”似是被新药的苦味惊扰,老妇人咳嗽了两声叫梁映进屋。
药炉小火煨着,梁映走到阿婆的塌边坐下,替老妇人把枕头垫了垫,让她靠着讲话能省力些。
“我让你准备入学试准备得如何?”老妇人一整天都见不到梁映人影,就算身上的病总是让她大多时日都昏昏沉沉,她也不得不在这会儿强撑着多醒一会儿。
每天都忙着收债,自然是半点没看。
梁映心里想着,嘴上却温驯地答。“每日都在背呢。”
撒谎这件事对于梁映顺手拈来,就算阿婆并不相信的目光停驻良久,梁映也未曾有一分心虚。终究还是老妇人败下阵来,从自己的枕下摸了摸,拿出一封信封上面写着山长亲启四字。
“罢了,实在考不上也没关系。带着这份举荐信拿给长衡书院山长,他自然会明白。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多照顾好自己,别再像现在这般任性固执……”
“阿婆怎么说得像离别似的。您知道,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就算真的去了书院,也学不成什么。而且阿婆的身边怎么离得了人呢,考不上便考不上吧,这书院也不是非去不可——”
“倘若我说,在书院能知晓你的身世呢?”阿婆打断了梁映胡搅蛮缠的话,年迈的双眸此刻无比清醒。“小时候,你不是总问我,你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为何要和我这个无亲无故的老家伙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地苟活着。”
身世?孤儿这一身份已经伴随他整整十七年,到如今还有知道的必要吗?
梁映扯了一下唇角,“小时不懂事而已。那些早就抛弃了我的,我又何必惦念。”
阿婆叹了口气,“并非如此,这世间有万般不得已。我现在也无法全部讲给你听,但只要你去了书院好好读书,明德修身,证明了自己,你都会知道的。届时,你或许还会怨恨我没有早点与你说清。”
“我怎么会怨恨阿婆?阿婆是全天下唯一待我好的人,无论我是谁,这点都不会变。”
少年拉起老妇人满是粗茧的手,就是这双手,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长大。
在市井摸爬滚打久了,便知道人与人之间隐瞒、欺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何必要抛弃眼前的一切,去追寻虚幻的真相,分明能抓在手中的才是最真实的。
“我只是无关紧要之人。”老人抽出手掌,温柔地拂开少年眼前的乱发,对上他真切的眉眼后,声音的温度陡然降下。
“入学试,你必须去,否则,便等着我的尸首吧。”
像蛇被击中七寸,梁映猛地抬头。
幽黑的眸紧紧盯着阿婆的脸,不敢置信最后的归处都要将他离弃。
……
入学试前,倒数第二日。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这会儿往扶风县去的学子已然很少了。
有也是家里困苦的子弟,只用腿脚赶路。守在城门的车夫想要开张,还得需要主动揽一揽“大主顾”的生意。
往门口等了半天,终于教他等到一位撑伞而来的青衫少年。
他一身上好的锦缎料子,袍角的竹纹栩栩如生。腰间佩玉又佩上等的沉香香囊,虽然身边没有一位侍候的仆妇丫鬟,但瞧那容貌清隽,仪态端方的模样,也能猜出来必是清流世家才能养出来的风骨。
“小官人,可是要去扶风的长衡书院?我这马车可直接送去最近的客栈~”
林清樾从安南一路风雨兼程地赶到扶风,已用了半月时光。
于她而言,暗部出身,女扮男装以假乱真不在话下,但她却有个缺点——不认路。
为了不显迹过多,林清樾每个路段都要另换马车。扶风县地处燕国边疆,地方偏僻,她还以为马车并不好寻,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这些包车够了吗?”林清樾温尔一笑,随手递出一块银锭。
“够了够了~”
果然是不知事的贵人!这都够他一个月不开张了!
车夫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把银两收好,屁颠颠地将马车牵来。
林清樾在原地等着,对车夫贪了大便宜的模样并不排斥。
林氏给他捏造的假身份林樾,是清流世家的公子,家中钱财自然不缺。林氏为了身份坐实,自然也给她准备了足够的银钱,她可以凭着林樾的牙牌随时去林氏的钱庄支取。
衣食住行,她每一样都很舍得。
“小官人,请上车。”车夫狗腿地低头哈腰,伸出手臂要扶林清樾。
林清樾本意拒绝,可刚踏上脚踏,却忽然眼前黑了黑,让她差点踩空下一阶,幸而车夫在旁盯着,不然倒真的要出丑了。
“小官人,可是哪里不适?”车夫紧张地扶着自己的大主顾。
“无碍。”
林清樾闭起眼揉了揉眉间,眼前暗色并未消失,她再睁眼只便凭着景象消失前的记忆,踩上对的台阶,状似正常地坐进了车厢。
见贵人坐好,车夫松了口气,扬起马鞭轻快道。
“小官人坐好,我们启程了。”
没了外人看着,林清樾不再收敛,试着运功压下眼前的浑浊。
半响之后,一层薄汗沁在额间,车帘外的扶风县光景这才缓缓映在林清樾的眼底。
凡林氏之人都会得一种怪病,只有皇室的秘药“玲珑心”可以延命。
而不及时服用药的下场总是这样。
一开始会影响五感,先从视觉开始,随后是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到最后便会和阿爹一样,成为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半个月前林氏的信鸮毁了林清樾手中大半的药,剩下只够瞒住琉璃和阿爹的踪迹。若要续命,便只有继续为林氏做事。
林清樾没得选,而这时隔四年找上门的差事也着实不好干。
密信中,一上来‘辅佐流落民间的太子’这几个字就镇住了林清樾好一会儿。
燕国上下皆知十七年前,宫中哗变,一夜之间,皇帝宾天。时值三岁的东宫太子不知所踪,三个月后才被找到,似是受了不小惊吓,身子骨孱弱得很,此后便一直养在深宫中。
如今的燕国是景王摄政,虽说没有正经的皇帝,但景王治下倒也算安居乐业,百姓便也很少关注那位鲜少露面的正统太子殿下。
若依照密信这么说,那宫中的那位八九不离十也是林氏之人了。
大抵是林氏想使一招李代桃僵护住皇室子嗣,没成想弄巧成拙。十七年了,竟然才找到真太子?
就这样,林氏还号称燕国皇室最忠心不二的拥趸。
燕国的未来,真是一眼就望到了头。
密信下半段,是林氏要求。
京都局势暗流涌动,恐真太子一事已被人有所察觉。需她行事时,对太子身份保密,直至太子在书院学有所成,能堪大任,方能告知。
这样
一来,林清樾很清楚自己这一趟是要当“磨刀石了”。
可林氏大概没想过,这一计划兴许在找到真太子这第一步,就可能失败了。
林清樾从袖中摸出一张小像,这是林氏千叮咛万嘱咐要妥善保管的真太子最新样貌。
——上面笔触寥寥勾画出一个卷发乱须,完全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也不知道是林氏找错人了,还是在她离开后的这几年林氏衰败找不到好画师了。
真要有人拿到这幅小像,哪里能想到这是皇室机密,十有八九都要认为是江湖话本里恶人的插画,还是画得最难看的那种。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潦草——
行驶中的马车蓦地刹住。
林清樾扶住车厢,缓住自己往前栽倒的身形。
“到了?”
车帘外的车夫扯紧缰绳,怯怯地答。
“尚未,是长兴坊追债的堵在街面了。”
好嚣张的追债。
林清樾侧首,微微掀起一角车帘,却不想指尖一顿。
原来还真有长得如此潦草之人。
“梁大!你何苦咄咄逼人!我老母幼女不要吃喝么?你将这些钱拿走岂不是要我们一家的命?!”街面正中,淋着雨的中年男子被逼得的双目赤红,死死抱着潦草长相之人的大腿当街大喝。
人来人往,一下就围了不少人,多数是对讨债之人毫无人情在指指点点。
那潦草之人一并淋着雨,可他的模样透湿了显出的也不是狼狈,而是更浓重的狠厉阴郁。完全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他随手抓起男人的发髻,迫他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
“我说过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你若真这么在意你家老小的活路,我倒有一个法子。”
“典妻你不是换了五贯钱?你女儿今年有十二了吧?刚好也能卖上价。”
“这是说的什么畜生话……”人群中一片哗然。
中年男人愕然盯着梁大,这才明白就算他闹到大庭广众之下,眼前人也找不出一点难堪。
“你卖不卖?不卖,今日就这点钱还要加你条只胳膊,我才能交差。”
“卖……我卖……”
中年男人挫败地低下头。
梁映扯了扯唇角,瞥了眼被他们堵着动不了的马车,一脚把男人踹到街边,跟着离开了。
“这长兴坊行事就是这样,小官人没被吓到吧?”
“有点。”
车夫的声音传来,林清樾正放下车帘,免得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缓缓勾出的一抹笑。
好一个天生恶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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