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腹黑
为查出意图将自家灭门的幕后凶手,骆心词顶替侯府庶女的身份入京。
入侯府第一日,就目睹一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父慈子孝”场面。
骆心词:“……”
没有退路的骆心词硬着头皮与嫡兄见礼。
嫡兄白净面容上溅了滴污血,散漫地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女大十八变,为兄都认不出妹妹了。”
骆心词:“……是呢……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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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妹是假冒的。
明于鹤未点破,冷眼看着她演,在她束手无策时,施以援手,帮她解决了桩棘手事。
“要我教你,也行。”
明于鹤指尖勾起她鬓边的碎发,目光从她面颊滑到红润唇上,语气幽幽,“只不过我这人道德败坏,最爱违背伦理纲常……听得懂吗?”
骆心词:……
救命!你们王侯权贵,都这么癫狂的吗?!
第1章 林州
林州城外,徐风送暖,杏花夹道。
周霖跨坐在马背上,迎着春风,入眼是明媚光景,却没有心情欣赏。
他得了武陵侯老夫人的令,要入京一趟。
老夫人是老侯爷的填房,膝下无子女,在老侯爷去世后,以年迈思乡为由,自请回祖籍林州。武陵侯不忍继母独自留在偏远林州,万千挽留无果,无奈之下,只得放手。
只是侯爷孝顺,未免老夫人孤苦,特遣妾室及四岁庶女陪同。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那妾室已逝,林州只剩下老夫人与庶女明念笙。
周霖此行,便是率领一列侍卫,护送明念笙入京探亲。
从林州去往京城,少说要十日路程。如今天下太平,一路走官道,不会遇见贼人。再者说,武陵侯府威名在外,也无人胆敢招惹。
周霖心事重重,不是担忧路程中发生意外,而是忧心入京后会不会有变故。
早些年他在侯府只是一个小侍卫,对各方势力看不明朗,只隐隐察觉出武陵侯与天子不合……
前些日子,他偶然听老夫人身边侍婢提过,武陵侯身子似乎出了些问题,所以老夫人才会让明念笙替她入京探望。
倘若武陵侯不复当初威风,天子会不会趁机发难灭了侯府?
去了京城,周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说起来,他也已数年不曾入京,或许京中形势没他想的那么严重呢?
周霖正琢磨着,侍卫驱马来报:“大人,前方有人拦道,自称是小姐友人前来相送。”
此时众人行至林州城外的平湖,湖边柳枝抽出新芽,随着微风婀娜摇摆。柳枝后的水面上停靠着一艘小船,船头立着一青衫罗裙的姑娘,正与侍女翘首张望。
周霖眯眼细看,认出那是明念笙的好友,骆心词。
这姑娘生父早逝,是跟着生母在舅舅家长大的。骆家舅舅年轻时做过镖师,走过大江南北,为人仗义,在林州一带颇具名望,就是运气不太好,前不久断了双腿,成了废人。
门户是低了些,但骆心词未婚夫婿去年入京科考,高中榜眼,等年底二人成亲,她就是官夫人了,出身也不算很差。
况且她与明念笙一见如故,时常结伴出游,老夫人也是应许的。
周霖命人停下马车,来到雕花车窗旁询问。
车内先是传来两声轻咳,再是明念笙嘶哑的声音:“是,先前我答应过要帮她往京城送信。”
马车门打开,明念笙被侍女扶下,脚刚落地,一阵暖风吹来,明念笙掩唇咳了起来。
侍女连星懊恼自责,“小姐风寒未愈,吹不得风,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立刻返回车厢取了幂篱。
幂篱宽大,不透风的垂纱将明念笙从头遮到小腿,她这才止了咳,转向周霖说道:“我去与她说上几句话,周校尉……咳咳……”
她再度咳了起来,幂篱垂纱随之抖动不止。
明念笙的生母是个侍婢,她的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四岁替侯爷爹尽孝,随老夫人到了偏远林州。十六岁,又要替老夫人入京探望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爹。
说到底,不过是这对继母子维系脸面的棋子罢了。
周霖心里琢磨,假使明念笙能选择,该是不愿意回侯府的。
思及此,再听那撕心裂肺的咳声,他不由得对这位侯府千金产生些许同情,温声道:“小姐喉咙不适,不必多言,尽管去吧。”
说完,见幂篱下的明念笙客气与他福身,随后伸出一只手,先冲着连星摆了摆,再指指她自己,接着转向湖边的骆心词。
连星猜道:“小姐是说您自己过去与骆小姐说话,奴婢在此等候?”
幂篱轻微抖动,是明念笙在点头。
“是,那奴婢就在这候着。”连星道,“小姐当心闪了风……”
周霖目送明念笙走向湖边小船,看着她与迎上来的骆心词浅谈几句,在两人携手入了船舱之后,命侍卫原地休整等待。
船舱中,两个姑娘迈进后,一个转身关闭舱门,一个迅速摘下幂篱。
待骆心词转回身,明念笙已解开了外衣。
骆心词被她紧张的情绪带动,快速跟着解衣裙。
不多时,二人从头到脚互换了所有衣裳首饰。
明念笙将帷帽戴在骆心词头上,绕着她打量一番,肯定道:“可以!只要不开口不露面,没人能看出来!”
骆心词掀开垂纱一角,低头打量罢身上的衣裙,问:“你当真不回侯府?”
“不回!”明念笙猛烈摇头,“死都不回!”
明念笙生母本是侯府侍女,被醉酒的武陵侯拽入床帏,成了他唯一的妾室,亦成了他与韶安郡主之间的刺。
她们母女二人能活下来,最早是因为韶安郡主宽宏大量,后来则要感谢老夫人。——来到林州替武陵侯尽孝,是她们母女唯一的作用。
“他会杀了你的。”
生母已病故多年,但明念笙仍记得幼时母亲的叮咛,时刻谨记自己是武陵侯的污点,宁死也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高高在上的侯爷爹带来的恐惧,笼罩了她整个幼年期,她憎恶,并且惧怕。
明念笙道:“此去京城,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放心,我是替祖母入京探望他的,他需要我为他尽孝,不会杀我。”
“那之后呢?”骆心词道,“假使一切顺利……”
“我会在你回京途中等着,就如今日这般,你我悄无声息换了衣裳,有连星做遮掩,没人知道的。再有,祖母已在为我挑选人家,都是林州附近的,顺利的话年底就会成亲。成亲之后,我与侯府的关联只会更少,只要我那便宜爹与嫡母不亲自来林州,我都有办法糊弄过去,不会有人知晓……”
“我是说我家。”骆心词提醒她,“你要躲在我家。”
骆心词顶替她的身份入京,她就不能在林州现身,最好的去处是骆家。
问题的关键在于骆家并不安全。
年关,骆心词的母亲患了风寒,三帖药下去,丢了半条命。辗转换了五个大夫,才发现药中不知何时混入了相克药物,所幸剂量不大,才没夺走她的性命。
年后,舅舅、舅母带着表妹外出,遇上马匹发疯,舅母伤了胳膊,舅舅断了双腿。
再有表哥被地痞纠缠,失手伤人,入了牢狱。
一家人中,唯有骆心词在家照顾母亲,幸免于难。
最初骆心词以为三件事全是巧合,直到半个月前无意中听见地痞酒后狂言,说他是得了京中权贵的授意,才敢陷害表哥。
骆心词自出生起就跟着舅舅一家,表哥对她来说与亲生兄长无异。
若那事是表哥咎由自取,他坐牢的应该的。可有迹象证实表哥是被人算计,她就无法容忍了。
骆家六口,除了年幼的表妹,其余几人病的病,伤的伤,骆心词一个姑娘求助无门,不得不找上好友明念笙。
明念笙到底是侯府千金,知府畏惧武陵侯府,命人重新彻查此事,还了表哥清白。
时至此刻,母亲的药、误伤舅舅舅母的马儿,以及表哥身上的污水,无一不证实是有人暗中作梗,想取她全家性命。
骆心词想顺着地痞查出幕后之人,这想法才出来,地痞就突发急症身亡。
她手中唯一的线索,只有对方来自京城,有权有势。
骆家众人中,唯有舅舅走镖去过京城,但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若是那时惹上的仇怨,何必等到如今才来报复?
除此之外,骆家与京城有关的,只有骆心词那个十六年前抛妻弃子的爹,和高中榜眼的未婚夫婿了。
未婚夫婿高中后曾写信回来,说过待打理好京城事物,会在秋日回来迎娶她。
——多年前,骆心词的爹也与骆裳说过类似的话:“待我打理好京中事宜,就回来接你。”
后来她爹的确回来了,接走了他母亲,留下一百两银子、一封休书,还有身怀六甲的骆裳。
亲爹与未婚夫婿都是不能信的。
眼下全家只有骆心词一个健全的人,她不能坐以待毙,想入京查明真相,却也知晓自己没有依靠,即便能顺利寻到真凶,也无力与之抗衡,更甚至,会枉死在京城。
满心的苦闷不敢与家人说,只能与明念笙吐露。
而恰在此时,明念笙被祖母安排入京,吓得几近魂飞魄散。
一个想入京苦于没有靠山,一个惧怕父亲却被迫入京,互相吐完苦水,明念笙心中一动,大胆地提出两人互换身份的主意。
这么一来,明念笙不必去见侯爷爹,骆心词有了侯府庶女的身份,不至于轻易被凶手杀了。
而不论凶手是谁,他既然选择用阴招暗算,而非派人屠杀,就说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么,即便他认出骆心词,也不敢揭穿。
这计划听起来可行,但掰开来细究,只要有一个节点出错,骆心词与明念笙都将成为罪人。
骆心词拒绝了这个提议。
让她改变主意的是五日前的一件小事。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骆心词正因幕后凶手而困扰,忽听四岁的表妹哭闹不止,过去一看,方知是舅舅午后小憩睡得沉了些,她没能将人唤醒,以为舅舅死了,当场吓哭。
所有人都啼笑皆非。
骆心词也在笑,笑着笑着流了眼泪。
表妹是被那次意外吓着了。
骆心词在那一刻暗下决心,要尽早解决了这事,这才有了今日平湖上的一幕。
明念笙知道骆心词是怕她在骆家遇险,道:“你放心,前日我刚用祖母的名义警告过知府,至少这几个月里,他会格外关照你家,不会出事的。”
骆心词自觉家中有难,与明念笙互换身份,是陷她于不义。
明念笙同样觉得自己的处境难堪。
她是养在偏远林州的不起眼庶女,是武陵侯醉酒的意外产物,在林州能狐假虎威震慑知府,回京后却是一无靠山,二无地位,除了衣食无忧、能保全性命之外,爹与嫡母、嫡兄是何态度,回京后会遭遇什么,一切皆不可知。
互换身份,还真说不上谁占了便宜。
二人对视,面上均有难堪。
静默片刻,骆心词道:“你帮我与舅舅他们赔不是,与他们说不必担忧我……”
明念笙一一应下,也叮嘱:“我爹厌恶我,对我不管不顾,你尽量避开他。嫡母不管事,只要你不去招惹她,她应当也不会为难与你。还有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嫡兄……”
多年不曾回京,提起侯府,明念笙仅有此只言片语可以提醒。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
她不了解侯府众人,反之,侯府众人对她同样所知甚少,更有利于骆心词的伪装。
两人给对方鼓足了勇气,再次检查了下彼此的装着,明念笙点头,骆心词深吸气。
遮好幂篱的垂纱,骆心词走出船舱对着远处的连星招手。
连星立刻上前搀扶。
周霖见状,命侍卫打起精神。
待连星将人扶至跟前,他道:“小姐若无其余事情,咱们这就启程?”
幂篱下方的垂纱擦着棠花罗裙晃动几下。
周霖看向连星,连星扶着骆心词的手紧了紧,回道:“小姐说无事了,可以启程。”
莫名地,周霖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异,再看“明念笙”,已被连星扶上马车。
他凭着直觉回首,见湖边小船纱帘后隐着一个青衫人影,似在依依不舍地送别。
二小姐与骆家姑娘的感情真好。
周霖心里感慨着,翻上马背,率人往京城赶去。
第2章 侯府
一路北上,未免周霖起疑,骆心词时不时戴着幂篱出马车透气,有几回还特意将周霖传至跟前,打着手势问他前路情况。
幸得先前明念笙露过脸,再加上连星的配合,全程未引起怀疑。
临近京城,春寒随着雨水杀了个回马枪,随行侍女病倒了好几个,让骆心词久不痊愈的风寒有了更好的借口。
紧张情绪刚有所缓解,有人出城迎接来了。
连星掀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紧张转回:“是汤总管!”
入京之前,骆心词做了许多准备,知晓四年前老夫人寿辰,汤总管曾奉命亲自去林州祝贺,见过明念笙。
这是近年来,京城中唯一近距离见过明念笙的人。
遇见汤总管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骆心词保持镇定,低声道:“不慌,四年了,小姑娘长大有些变化很正常。把镯子找出来……”
连星点头,慌忙从随身荷包中掏出两个青玉镯。
这是四年前汤总管去林州贺寿时,顺道给明念笙带去的。
玉镯过腕,骆心词有了些底气,悄声与连星确认:“那年汤总管送去的贺礼中,蜀锦、云锦等彩缎共计二十匹,琉璃屏扇共三架,珠宝玉石三箱……另有一套绿石缠花玛瑙头面,是新罗进贡来的,侯爷……父亲专门让人打造成首饰给祖母。”
连星不住点头。
骆心词又与她确认了下近年来林州与京城的来往,刚说完,外面有声音靠近,二人立即噤声。
“小姐,汤总管来接您了。”
骆心词匆匆将幂篱上的垂纱落下,确认看不见容貌后,连星轻手轻脚地打开车厢木门。
外面的汤管家脸上堆着笑,在看见被幂篱遮得严严实实的骆心词后,明显一愣。
周霖就候在车厢外,见状忙道:“临行前小姐感染了风寒,至今尚未痊愈,声音也常常发不出,汤总管见谅。”
骆心词朝外颔首,紧接着,配合地掩唇低咳了几下,手放下时,刻意抖了抖袖口,状若不经意地将腕上青玉镯露了出来。
汤总管眸光向下一扫,重新回到骆心词被垂纱遮住的脸上,关怀道:“既病了,怎的不多歇息歇息?不急于这一时。”
周霖笑道:“老夫人也是这样说的,是小姐挂念侯爷、郡主,一刻也不肯耽误。”
汤总管跟着笑起,附和道:“小姐孝心可嘉。”
他再看向连星。
连星跪坐在车厢中,赶忙低头行礼。
“随行这么多人,只有这一个丫头近身伺候,难怪小姐风寒总也不见好转。”
听他有指责连星的意思,骆心词心头一沉,抬起双手摇了摇。
周霖跟着这么多天,多少看出了骆心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他也怕被追责,赔着笑道:“小姐在林州时就不爱被人跟着,这一路身子不适,怕吵,就更不喜欢被人近身了。实在是这一路舟车劳顿,不说丫鬟,就是侍卫也病了两个……”
汤总管欲再说些什么,“轰隆隆——”,一道春雷响在天边,打断了他的话。
同时骆心词捂着心口剧烈咳起。
两拨人是在京郊相会的,头上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车厢中是拖着病体的千金,声声闷雷昭示着雨水随时将要落下。
此情此景,汤管家不好再计较什么,简单关怀两句,命周霖启程。
车厢门窗紧闭,马蹄声与辘辘车辙声交替响着,弱化了骆心词砰砰的心跳声。
她扶着连星坐回软垫上,互相看了看,半响没有任何动作。
一路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渐渐转为嘈杂,像是要进城了。
进城,就离入侯府不远了。
骆心词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怎么就真的顶替明念笙的身份入京了呢?
那可是武陵侯府!
老侯爷是因从龙之功得爵的,江山安定后,几个异姓王侯先后因各种罪名被抄了家,唯有武陵侯府屹立不倒。老侯爷去世后,承爵的武陵侯不输父辈,依然与帝王并肩。
骆心词来到这世上拢共不足十七年,怎么有胆子去欺骗武陵侯?
她心中忐忑,这狭小的车厢也化作封闭的牢笼,让她喘不过气,可看了眼惊惶的连星,骆心词硬是将退缩的情绪压了回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镇定!
“小姐。”
汤总管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车窗外响起,骆心词吓了个激灵。
“到城门口了。”
自与汤总管汇合,骆心词就没敢说话,一直潜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很确信马车停下后,没有听见任何人靠近。那就说明,汤总管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车厢旁的。
大抵是因为心虚,骆心词总觉得汤总管对她起了疑。
顶替明念笙的身份入京这事,骆心词是瞒着家中的。
她只与舅舅说过想入京查询,被舅舅绝然驳回。
“你也知道凶手极有可能是你爹或者姓周的,他们想去京城逐名追利,大可一封书信说明,咱们家虽是平民百姓,却也不是死皮赖脸纠缠的,一刀两断就是!可你瞧瞧凶手怎么做的?一声不吭地耍阴招想将我骆家灭门!”
“若是周夷也就罢了,说到底,你二人徒有婚约并无情谊,他嫌咱们家碍了他的前程要将咱们除去,是他深谋远虑、手段非常。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凶手是你爹呢?”
“你爹,那是你爹!虎毒尚不食子!”
说到这儿,舅舅似有千百句辱骂想要吐出,看看骆心词,最终闷闷转过了头。
无言了许久,他才继续:“那样手段凶狠、无情无义的人,哪里是你不谙世事的姑娘能招惹的?你不许去!就算我废了,还有你大哥。等你大哥养好了伤,他会去解决这事,你老实待在家中,哪里也不许去!”
舅舅口中的大哥是骆心词的表哥,在狱中受了许多折磨,伤势严重。
归根结底,家中一连串的祸事都是由骆心词母女惹出来的,她不愿意舅舅一家再被连累。
骆心词再欲争辩,舅舅道:“你执意要去,我不拦你,只要你能答出这道题。”
他说:“若你表哥惹上赌债,败光家业,我为了还债,要把你卖去青楼,你当如何?”
骆心词愣住。
她自降世就被舅舅护着,被冠上母姓,一辈子都是骆家人,无法想像舅舅会这样对自己。
费劲地思量了会儿,她道:“我就带着娘亲远走。”
舅舅气笑了,“且不说你能不能顺利逃走,我若谎称你窃了家中银钱与人私奔,报官抓你呢?抓到之后,你可是名声尽毁,被活活打死也没人为你说一句公道话。”
骆心词嗫嚅两下,没了声音。
舅舅又厉声道:“对我这个舅舅,你就无法狠心,倘若凶手真是你那个有权有势的绝情爹,你只有惨死的份!今日起,你给我乖乖待在府中教妹妹识字,不准外出!”
骆心词讪讪低头,不敢说自己无法相信舅舅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已经将歹人代入成亲爹,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她知道舅舅说的没错,但委实不知道怎样的解决办法才能让舅舅满意。
舅舅没有直白回答她,而是反问:“记得城西的孙姑娘吗?”
“记得。”
林州城西的鱼花巷里有个孙姑娘,在母亲去世后就承担起家中杂物,洗衣做饭,刺绣裁衣,样样皆精。性情乖顺,长得也漂亮,十四岁起,就不断有媒婆登门提亲。
就是这么一个姑娘,在两年前的一个深夜砍死亲爹与兄长,卷了家中所有银钱逃走,官府至今未能将人抓捕归案。
这是一个以不孝、残忍、恶毒而闻名江北的姑娘。
“她筹备了至少五日,先装乖降低父兄的警惕,再暗中规划路线,利用了四个捕快、三个邻里、一个镖局,抵达襄阳城后,混入往南方的商队,最终消失在江波府,再无半点音讯。”
说完这些,舅舅又严肃道:“卖女儿给兄长还赌债那事,可不是我随口编造……你根本无法想像人能坏到什么程度。”
骆心词听明白了。
舅舅说的对,她生在林州、长在林州,学的是仁义礼智信,读的是圣贤书,做过最坏的事情是少不更事时跟着表哥偷邻里的枣,她的确不是那样心狠手辣之徒的对手。
想对付幕后真凶,必须要有同样狠毒的心肠。
就如传闻中的孙姑娘那样,镇定、果决、狠心。
许多人说她恶毒,连至亲都能杀害,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可就像舅舅所言,若她未能成功逃脱,被父兄抓回来后,等待她的将是尊严尽失的人间炼狱。
由此可见,要对付歹人,就要比歹人更加恶毒。
左右她冒充侯府女儿已有罪过,那就做个彻彻底底的恶人吧。
恶人可不会心虚。
骆心词按着心口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向小窗,打开了条狭窄的缝隙。
凉风从缝隙中灌入车厢,拂动她面前的轻纱。
骆心词看见汤总管向她看来,她屏息凝视,掠过汤总管打量周围其余人,见城门不远处有百姓好奇向着自己张望,侧前方,侍卫目不斜视地立着,而周霖正与守城士兵交涉。
没人注意她。
“我就是明念笙。”骆心词在心中默念着,忽然掀开覆面垂纱,露出那张昳丽的容颜。
她清楚看见汤总管眼底滑过的惊诧与淡淡的疑惑,拘谨地冲他笑了笑,声音细弱道:“辛苦汤总管。”
汤总管快速反应过来,同样轻声道:“分内之事,小姐客气了。”
骆心词余光扫视着周围,见负责护送的侍卫均未看来,心中既紧张,又害怕。
按耐着惊悸的心,她又细声说道:“上次见汤总管时,念笙年纪太小,时隔四年再见,方才竟不敢相认……”
汤总管笑:“不怪小姐,老奴乍然看见小姐,也觉小姐变化颇多,若非周侍卫护送,换个地方碰见,老奴也不敢相认呢。”
骆心词展颜一笑,又好奇地朝外面张望,尽显初入京城的小女儿的好奇。
只是没看几眼,前方周霖就转身回来了,骆心词吓得手一抖,垂纱及时落下,遮住了她的面容。
周霖自然是看见了汤总管在车厢旁说话的那一幕,心底最后一丝怪异也被抹去,迳直带人入了京城。
而车厢中的连星,早在骆心词掀开垂纱的那一刻就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与汤总管交谈完,眼中的惊诧不安,转化成浓浓的钦佩。
骆心词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心情却是极好的。
汤总管没看出不对,反而认定了她的身份。
二人对视,对这趟京城之行都多了许多信心。
.
马车停下时,春雷与雨丝一并袭来,寒意逼人。
汤管家让人扶骆心词下了马车,道:“侯爷与郡主都不得空,小姐不妨先洗漱歇息,晚些时候再拜见父母。”
这正合骆心词的意。
她被人拥簇着入了侯府,过了三道垂门,周霖等侍卫和粗使侍女的身影已看不见。
这与她和明念笙的预想一样,侯府规矩多,那些人是进不了内院的。
只要与周霖等人分开,就没人能发现她不是明念笙。
再过两日,等她以不放心祖母为由将周霖等人全部遣送回林州,就不必顾虑身份了。
“……侯爷在主院静养,这几日不见人。摘星阁西面是佛堂,郡主不喜别人打扰,小姐若是无事,最好别往那边去。这边过去是小侯爷的住处,同样去不得……”
汤总管躬身带路,介绍着府中布局,总体可以概括为一句话,除了云上居,这府中哪儿都不能去。
骆心词巴不得避开府中众人,乖顺答应着,想与汤总管打听下父亲与周夷的情况,又怕太过急切被人看出异常,竭力忍住了。
此后,骆心词在云上居住了两日,期间除了汤总管、伺候的侍女和看诊的大夫,没见过任何人。
她有些急躁。她来京中是为查找凶手的,这会儿连侯府主人都未见过,谈何外出?
她没那么多时间消磨在这四方庭院中。
第三日,骆心词假装风寒痊愈,觉得该见武陵侯与嫡母了,却听府中侍女道,宁王府的小公子前来拜访。
宁王府是韶安郡主的娘家,算起来,明念笙与这位小公子也能攀上个表亲关系。
只不过别人愿不愿意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日怕是也要枯燥消磨了。
骆心词的沮丧不及扩散,有一年长侍女前来传话:“小姐,侯爷请您过去。”
不被传见时,骆心词焦躁不安,真被传去相见,她心底又生出退缩之意,酝酿了会儿才问:“父亲身体好些了吗?”
侍女道:“许是好些了。”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有什么许是好些了?
骆心词又问:“嫡母、嫡兄都在父亲那儿吗?”
“小姐去了便知。”
每次骆心词问起侯府中事,侍女们都是这样,每一句都有回答,却没有一个精准答案。
骆心词心中彷徨,定了定神,最后问:“怎么不见汤总管?”
汤总管是侯府中骆心词接触最多的人,也算给她面子,她更希望由汤总管带过去,顺路能打听些消息。
“汤总管在忙呢。”侍女说道。
骆心词已看出府中森严,得不到任何答案,便不再追问。
要去见武陵侯了。
骆心词对武陵侯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明念笙,知道这是一个极度无情的人,未像骆心词的父亲一样抛妻弃子,却比抛妻弃子更可怕。
但到了今日,骆心词、明念笙、连星的命运已绑在一起,她唯有鼓足勇气面对。
她的不安在侯府侍女眼中是乡下庶女入京的拘束,所以当骆心词借口更衣将人遣退时,侍女们互相看了看,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确认屋中无人,连星悄声道:“小姐,这府中怪的很。”
骆心词也这样觉得,但要说具体哪里奇怪,有点说不上来。
“都说汤总管是侯爷身边最得用的,可奴婢每次见他,都是在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今日周霖侍卫返回林州,也是汤总管亲自送出城的……”连星道,“在林州时,老夫人身边的余总管都不会亲自去送侍卫。”
说武陵侯不把这个庶女当回事,他让最得用的总管去接。说他重视,他又迟迟不见。
骆心词点头,道:“今日宁王府的小公子登门,侯爷恰在此时见我,也有些怪异。”
难道是想让她见一见这位小公子?
一个长在偏远地区不受待见的庶女,与堂堂王府公子有什么可见的?
连星猜测:“是想让小姐你认清京中贵人,以后万万不能得罪?”
骆心词否定:“不对,我连嫡母、嫡兄都未见过呢。”
说到这儿,连星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姐,今晨奴婢去送洗衣物,看见了年轻男人的衣裳,应当是小侯爷回来了。”
小侯爷明于鹤,武陵侯与韶安郡主的独子,明念笙的嫡兄。
两人想再交流下已知信息,侍女突然叩门催促,对话不得已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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