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记》全本 作者:不明眼-免费小说下载

《青石记》全本 作者:不明眼-免费小说下载

简介:仙侠/修真/悬疑/群像/成长/甜文/情有独钟/
大同年间,世祖特设南北昭明司,用以镇压污吏贪官,其中南昭明司下有嘲风、螭吻二部,善探听,为耳目;北昭明司下有狴犴、睚眦二部,善刑讯,为爪牙。
民间都道昭明司只管朝廷事,然而,随着江湖高手云集,各大门派为除用活人炼丹的邪道长生宫扩张建交,大同真龙的双目也早已投向风起云涌的武林。
永昭十五年,无量剑庄开武林大会,欲组新的四海盟,斩恶徒,寻长生,天下豪杰纷纷而至,狴犴部昭明卫沈青石亦混迹其中,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既是朝廷耳目,也是十五年前险些葬身长生宫炉火的人肉药引……
一个关于庙堂,江湖,还有一些克苏鲁的武侠故事。

第1章 童血一

大同永昭十五年,无量山下西风镇。
这本是个不大的镇子,将近十五年来,镇上虽然也常来些要上无量山修剑的江湖中人,但却从未来过这么多,以至于短短几日内,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不少无处下榻的侠士不得已,都只能挤去镇外的破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自然,西风镇的百姓也并非如此没有见识,此地人人皆知,无量山上便有老四海盟之一的无量剑庄,老庄主庄天佑一把残剑叱咤江湖,这些年住在山下,江湖里的事,不需百晓生说书,街头巷尾走货卖艺的,谁都能讲上两句。
就比如说,那最先入住客栈的大少爷,上来便要了位置最好的天字房,虽未带侍从,但言辞跋扈,穿着浮夸,必是江湖第一富,白虹楼楼主周惊雷那生了邪病的独子,周槐。
再比如说,那些戴着斗笠行色匆匆的女子,白纱下个个都是美娇娘,但整条街无人敢多看一眼,只因她们都出身碧玉阁。
传言,碧玉阁掌门雷霜是个脾气火爆的寡妇,曾一掌劈死自己不忠的丈夫喂狗,也因此,只要是入阁的女子便不能轻易婚嫁,擅与男子私奔,但凡捉到,雷霜便会将奸夫当着女弟子的面喂给自己养的十二条獒犬,直至骨渣都不剩下一点。
如今,既然白虹楼和碧玉阁都来了无量剑庄,作为老四海盟之一的药王山自然也不会落下。
没过两天,西风镇的东南角便支起了摊子。
药王山的规矩一如既往,下山义诊,三两银子便得一方,药王山弟子四处行医,不仅医百病,更为寻奇草,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他日寻人问药,自是事半功倍。
这山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西风镇百姓不禁好奇起来。
毕竟,自打十五年前大同变天,曾经的皇三子岐王成了如今的天子,四海盟便各自为营,再未聚首。
谁想就这么几日,这几家竟是在西风镇聚齐了。
不光如此,还有诸多小门派也跑来西风镇凑热闹,其中北边来的千崖堡人数最多,以至于客栈都挤不下。
那日掌柜的好说歹说,称客栈里最后两间上房给了两位独行的客人,但凡传出去以多欺少不好,这才好不容易将他们劝去破庙,在那儿住下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一个大日子。
终于,西风镇上有按捺不住好奇的,去客栈打听了消息,只可惜,掌柜的嘴巴很严,小二又是个哑巴,最后还是角落里一个穿红衣的姑娘笑吟吟地插嘴。
“你们还不知道吗?时隔十五年,无量剑庄开武林大会,为四海盟比武招贤。”
那姑娘手托着腮,腕上两只金光灿灿的镯子晃人眼睛。
“老四海盟……要重组啦。”
“沈少侠再胜!”
今日便是那大日子。
辰时刚过,无量剑庄比剑场上却已是人声鼎沸。
诸多江湖侠士围坐场周,数十双眼睛都盯着正中那位一身青衫的清瘦青年,私下阵阵窃语,却还是捉摸不透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毕竟,此人不带侍从,独来独往不说,连用的招式都透着古怪,起手像剑,落手又像刀,身法嘛,似乎每家都沾一些,但要说是哪一派的步法内功,却又没人说得上来。
眼看碧玉阁又一位女弟子倒在地上,观剑台上的无量七剑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位沈少侠,敢问用的是何剑?”
青年抬起头,烈日暴晒下,他连战六人,脸上却仍是连一丝汗珠都没有,闻声淡然道:“就是剑罢了,同我一样无名无姓。”
“那沈少侠这身功夫……”
“我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一些人养过我,教我功夫,我却不知他们在江湖姓谁名谁,只知或许这江湖险恶,他们不愿带着我冒险,于是最后都将我抛下了。”
沈青石直视着台上七剑,又道:“听闻入四海盟便可知天下事,我此番便是为了寻他们而来,诸位前辈,照你们之前所说,再赢一人我就可入盟。”
说罢,他手中长剑轻巧挽了个剑花,转向场边:“还有哪位想要一试在下的功夫尽可以上来。”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本来,四海盟重组,无量剑庄办武林大会邀天下豪杰,为盟中招贤,这本该是几大门派后生展露头脚的好机会。
毕竟,江湖中人人皆知,想要成为四海盟真正的一员,光是成为老四家的门生却还不够。
在过去四海盟鼎盛之时,盟内各门各派,高手云集,凭的并非身家,而是武功高低,这些年虽然四海盟已经名存实亡,但规矩却没变,那就是,只有过了盟中的武试,才算是真正入盟。
而所谓武试,便是在东道主举办的比武会上连赢七场。
今日,四海盟重组后的第一次武试由无量剑庄举办,有名有姓的后生来了不少,但出乎意料,诸多瞧着沈青石师出无名,本想拿他当垫脚石的弟子,最后却纷纷倒在了这个清瘦的年轻人面前。
“哎呀我就说,我们这种瞧着来路不明的才不好欺负,你们一个个傻蛋还尽去触他的霉头,只被打趴下都算是给面子啦。”
这时,场边忽有个红衣姑娘笑吟吟地开口。
她足尖一点,人已经坐上了比剑场旁倒插着的青铜巨剑,指间还在灵巧地把玩一只纯金扳指。
“杨姑娘,那处不能去。”
台上主持大局的七剑虽料想到,十五年过去,此番来比武的怕是有许多野路子,但也没想到一个两个都能野成这样。
就在沈青石之前,这个轻松赢下七人的姑娘同样无门无派,从头到尾正经的话只说了她叫杨无间,其余的便尽是在场上调戏对手,甚至打到一半,还将两个无量剑庄的弟子吓得落荒而逃。
所幸,杨无间所用武器十分扎眼,那两只金灿灿的钢环一出,即便她不说,众人也知道,她必是十数年前于侠冢自尽的盈月刀后人。
“我赢下了比武,半只脚都踏进四海盟了,就让我登高望远参观参观吧。”
杨无间坐在高处晃荡着脚,手中的扳指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她的目光落在场上那个年轻人身上,笑道:“别看我,打他呀,不过,他很厉害,我劝你们想上去挑战的还是掂量掂量,否则,会输很惨。”
“……”
闻言,台上的沈青石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不知何故,杨无间的脸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还没等他细想,观剑台上已有一人出声朗朗。
“要不,我来试试这位小兄弟的身手。”
沈青石扭头望去,下来的却是无量七剑之一的青雨剑,董竹。
江湖都传,青雨剑虽不是七剑之首,但天赋之高,便是多年来他广收弟子,也还是无人练成青雨剑法的最后四式。
因得老庄主器重,青雨剑这些年在外频频露面,此时上场,四下不禁一片哗然。
董竹笑道:“毕竟等这么久也无人上来挑战,比武的时间快到了,四海盟定的规矩不能坏,沈少侠既是寻人心切,便与我过上几招吧,若是能接得下,那么便当你是赢下了第七人。”
此话一出,台下诸人甚至还未来及反应,沈青石人便已到了青雨剑面前。
“还请前辈赐教。”
对上七剑,沈青石好似终于醒了,连出剑都比原先要快,颇有几分要和青雨剑争个高低的架势。
“明明一副小白脸模样,背地里竟是个武痴……”
见状,高处的杨无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藏在袖下的手一翻,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金镯。
没想到,现在朝廷养的狗功夫都这样好了,对上无量七剑都没很快败下阵来。
杨无间托着腮,又想起昨晚。
子时刚过,她在被雨声吵醒时嗅到了弥漫在客栈二楼的淡淡腥气。
那是血和死人的味道。
这两天西风镇很是热闹,又是谁敢在诸多江湖高手面前杀人?
杨无间想到这儿,不禁起了些好奇,她推开窗上了屋顶,混杂在水气里的腥味更盛,而她仗着大雨藏起身形,像只猫似的伏下身子,将瓦片扒开了一缝。
黑暗中没有烛火,但杨无间打小便在不见光的地方长大,早练出一双夜眼,一眼便瞧见厢房里有两人正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死死捂着另一人的嘴巴,手中的剑已将对方插了个对穿。
“你是……昭明司的……”
那人死前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昭明司?
杨无间不由一愣,却听当啷一声,似是有东西掉落在地,而房里满身是血的年轻人自然也听见这动静,他安静地放下了怀里的尸体,低头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又擦净了上头的血。
那是一面铁质的令牌。
杨无间眯起眼,依稀看见上头印着个虎头。
昭明司,虎头……
莫非,是昭明司的狴犴部?
都道天子特设昭明司是为镇压污吏贪官,其中南昭明司下有嘲风、螭吻二部,善探听,为耳目;北昭明司下有狴犴、睚眦二部,善刑讯,为爪牙。
这些皇帝养的狗,他们不是只管朝廷里的事吗?
杨无间心中冷笑,没想到这回四海盟重组纳贤,连庙堂上的人都要来分一杯羹。
难道也是冲着长生宫来的吗?
杨无间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金环,却见屋里那人收好了令牌,竟是又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张油布,而后他拔剑,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方才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堆残肢碎肉。
是熟手。
杨无间早闻昭明卫行事作风,今日一见,竟是比江湖中的草莽更加冷血残忍。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像是包一堆萝卜白菜一样将残肢包在油布中,又摸黑开始擦拭起了地上的血迹,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怕是以前不知这样杀过几个人了。
雨停了,遮住月亮的浮云跟着散开,月光照进屋子,也将屋里年轻人的侧脸照亮。
那是……玉面鬼。
杨无间回神,台上的香已快燃尽了,看得出,青雨剑未用全力,沈青石却比之前要认真不少,剑光交错间,两人竟是难分伯仲。
这人武功底子很是不错,都能和青雨剑过上几招,昨晚那倒霉蛋,偷到这小子头上,也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杨无间心想,只是不知道四海盟那帮老东西又在打什么算盘,庙堂里的人至少不会和他们利益一致,说不定可以加以利用。
铿的一声,董竹挡下迎面刺来的最后一剑,而他暗暗心惊于沈青石诡异的身法还有内力,挽起剑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沈少侠好身手,四海盟能得此助力,是盟中之幸。”
“前辈承让。”
沈青石看了一眼比剑场旁的香炉,香已烧完,意味着今年四海盟的武试已经结束。
十五年来第一次招贤,虽说来的人不少,但最终通过武试的只有三人。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剑童敲响铜钟,杨无间也自巨剑翻下,谁想事不凑巧,一人忽然站在了她原先要站的位置,杨无间见状竟也不避,就这样一脚踩上那人肩膀,然后,不等对方破口大骂,她哎呀一声,仿佛是只轻巧的鸟儿,跌落在了对方的怀里。
“你……”
来人穿着一身华服,俊秀的脸涨得通红,但却并非是因为美人在怀而羞赧,只是手上力气实在承不住,咬牙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会这样重……”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杨无间从那人臂弯里跳下来,嗔怪地看人一眼,又从身上摸出两只沉甸甸的金环:“金子,当然重啦。”
“红配金,俗气。”
来人上下打量她,随即竟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背过手去。
而单看此人穿着,与其说是江湖中人,倒更像什么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毕竟,衣着过分华贵也就算了,这人手上竟还戴了一堆辟邪的佛珠手串,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八字奇轻,出门容易撞鬼一样。
“自己穿成这样还说我?白虹楼的周大少爷。”
杨无间捞起这人剑穗,看上头花花绿绿一片只觉得眼晕,很难想象,就是这花孔雀刚刚一口气在比剑场上赢了七人,而他的真实身份,竟然还是老四海盟之一,白虹楼楼主周惊雷的独子周槐。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踩我肩膀?”
周槐眼睛一瞪,立马要发少爷脾气,不想杨无间变脸比他还快:“大少爷,你不会是要我赔吧?”
“你……”
“我家人都死了,唯一的家当就是这些金环了,大少爷,你不会是要我用传家宝赔你衣服吧?”
杨无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一身红衣更衬得人楚楚可怜,周槐给弄得一时语塞,还未说出话来,观剑台上已传来青雨剑的声音。
“恭喜三位通过武试,按照过去盟中的规矩,通过武试者便算入盟,只是今日毕竟不同往日。庄主说了,若想不让四海盟再成一盘散沙,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必须要心怀同样的大义,为此,今年我们还要在武试外再加一试。”
沈青石抬起眼:“加什么?”
“诸位应当知道,十五年前,趁世道不平,邪道肆虐,为一己私欲,掳掠无辜,将活人投入丹炉炼药,弄得江湖人心惶惶,十五年来都不得安宁……可以说,此恶不诛,天道不容,为此,四海盟今日重组,便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剿灭。”
青雨剑看着台下,神色冷峻。
“庄主说了,今年再加的这一试,就名为,寻长生。”

第2章 童血二

“长生宫是……”
“十五年前在江湖到处掳掠,把人当药引炼丹的邪教,与老四海盟几家都有旧仇。”
“那四海盟重组是为了长生宫?”
“还不就和朝廷里那些文臣结党一样,总要寻个名头,这些江湖上的门派,各自为营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又开始结盟了,还要招贤……要知道,这天下只属于一人,因此,即便是江湖里有人啊附结党,对宫里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半月前,沈青石在昭明司秘阁中见到曹昭时,他刚得知自己即将要去四海盟作探子的消息。
秘阁本是供昭明四使办案休憩之所,一共四间,都修得密不透风,而能进秘阁的昭明卫,不是犯了大罪,就是极受重用。
烛火下,沈青石的表情冷淡一如既往:“为何让我去?”
曹昭苦笑一声,转过身来。
都道昭明四使中,嘲风奸邪,螭吻不仁,睚眦暴戾,就属狴犴使曹昭性子最为温和,但即便如此,单是佩刀站在灯下,曹昭周身却仍透出一股凛然肃杀之气,叫人不敢直视。
“你可知,睚眦使的妹妹是谁?”
“顺妃?”
“惠嫔上个月小产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说是夜里受惊,让我查,查到了顺……”
沈青石话没说完却已经意识到了:“顺妃和睚眦使告状?说我害她失宠?”
“知道你喝不了热茶,给。”
曹昭无奈叹了口气,倒了杯酒给他:“青石,你身子特殊,可以在后宫走动,所以唯一能查后宫的人就只有你……若有人有心拿此事来参你,你躲不掉。”
话说到这种地步,沈青石没什么犹豫,接过酒来喝了,又道:“去四海盟当探子,今年升百户也和我无缘了吧?”
曹昭苦笑着没说话,只是又替他倒了杯酒:“不过也并非完全是坏事,你知道的,这个位置凶险,去江湖,或许反倒会让你自在点。”
沈青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常年在曹昭身边做事,不会不知道,昭明四部这些年派去江湖的探子究竟有多少,像是无量剑庄这样的地方,上下至少能翻出七八个昭明卫来。
他不解:“之前那些探子都派不上用场?既然是重组,老四海盟的人参加武试才更快吧?”
曹昭笑笑:“青石,你还是不明白,那些要是能派上用场,四海盟压根就不该组起来……他们现在是有长生宫这个共同的敌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没了长生宫,四海盟还能存在吗?”
只要能剿灭长生宫,失去了共同利益,四海盟就会分崩离析。
沈青石不动声色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已经意识到,曹昭让他来当这个探子的目的。
“怎么找?”
他立刻问道:“寻长生是指长生宫吧,长生宫人最近有出现过?”
不等青雨剑开口,他背后已经传来一个姑娘笑嘻嘻的声音:“还是说,无量剑庄是想顺便差遣我们查一查那桩案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边诸人议论纷纷,沈青石望向身后一身红衣的杨无间:“什么案子?”
杨无间又笑:“无量剑庄和长生宫结仇,应该是因为后山的那桩事吧?我也就是听了个皮毛,具体的还得让几位前辈来说。”
“什么……什么事儿啊?说来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了解?长生宫都消失多少年了,怎么找啊?”
这时周槐才终于咂摸出不对来。
他堂堂白虹楼的少楼主,手握江湖第一富的情报还有人脉,竟还没有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小丫头知道的江湖秘辛多,不由狐疑地看着杨无间:“他们说你是盈月刀的后人,但我听闻盈月刀不是在侠冢自尽了吗?怎么还和长生宫也有仇啊?”
“岂止有仇?”
杨无间冷笑一声:“你以为盈月刀为何要在侠冢自尽?我那堂姐,不过十龄,便给长生宫掳去做了肉引,烧得连一把灰都没剩下!你知晓家里有多疼爱她,我和她又是多好的玩伴?”
杨无间说着,眼泪竟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槐手足无措,慌里慌张掏出怀里绣花的帕子,结果还没等他上去递,姑娘已经一头扎到他怀里,哭得难以自抑。
“堂姐没了之后,她爹娘也跟着去了,而我娘她,自责自己没能救下堂姐,熬得心力交瘁,最后也丢下我与这盈月刀,独自一人去了侠冢……你当我为何要来四海盟?为何要查这些?不就是为了替堂姐报仇吗!她做了人肉药引,给烧成那样!夜夜入我梦来,我去抓她都只能抓到一把青烟……”
杨无间哭得撕心裂肺,而从她口中听到肉引二字,场上诸人脸色也不由一变。
正如青雨剑所言,十五年前,长生宫趁岐王起兵,天下大乱,大行活人炼丹之道,掳掠无数,其中,亦有不少是江湖人士。
传言,长生宫所练心法长生心经是一种极邪门的内功,练到顶层便可长生不死,但若是想要向上精进,便需用活人炼丹补气,故而,死在长生宫丹炉里的肉引成百上千。
“我定要找到那帮害了她的人,血债血偿。”
杨无间好不容易止住哭,周槐赶忙递上帕子,安慰道:“找,肯定要找,这回四海盟重组不就是为了这个?只是……长生宫这些年行事诡秘,已有些时日不曾露面了,想找,我们恐怕还是得听听你刚刚说的那案子。”
“诸位还请随我去养剑阁细谈。”
终于,董竹插上话:“杨姑娘所言不错,庄主在闭关前曾嘱咐我们要给各位提供线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武试已毕,无量七剑领着众人往庄内走去,眼看人已经走远,沈青石却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杨无间上去推了他一把。
“发什么愣?”
方才还嚎啕大哭的少女分秒间好似换了张脸。
余光扫见三步一回头看她的周槐,杨无间知道自己这出戏算是演到家了,叹了口气:“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非也和长生宫有血仇?”
“……”
沈青石难得恍惚。
他下意识摸向后颈,肩胛骨下几寸有如火烧。
肉引一词,于他并不陌生。
沈青石用力闭了闭眼,模糊记忆里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犹在耳畔,在他还记得的部分,所有肉引的背上都有被烙铁灼烧的印记。
而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比起烙铁的那点灼痛,他们最终要面对的是比那要痛苦千万倍的东西。
“走吧。”
半晌,沈青石轻轻摇了摇头,迈步追了上去。
作为天下第一大剑庄,无量庄内的摆饰不是剑,就是矿,走数十步便能看见一间藏剑阁,前有执剑弟子把守。
一路过去,三人已见了数十把原先只存在于百晓生口中的神兵利器,纵是见过些市面的周槐也忍不住感慨:“老庄主可真是爱剑,如今闭关,莫非是因为不久前的名剑会上又收了宝贝?”
闻言,董竹只是苦笑:“师父他爱剑成痴,现在在后山闭关,把山都封了一半,之后你们要往后山跑可得小心别走错道。”
众人来到养剑阁落座,此地四周环绕着属于七剑的七间剑阁,亦是剑庄中招待贵客的场所。
简单交代了几句,无量七剑最终只留下董竹一人,其他几位很快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阁中。
杨无间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喝茶时还不忘吃起了小点心,调侃道:“董竹前辈,您可真够忙的,四海盟招贤这事儿,其他几家都不管,指望无量剑庄一家牵头也就算了,怎么最后就连七剑都只留了您一个人在这儿,连个帮手都没有?”
“庄中事务繁杂,师父闭关之后,全得由几位师兄师弟帮衬,我干的事已经够轻松了。”
面对小辈的揶揄,董竹脸上亦看不出丝毫愠怒,一如山下所说,无量七剑,其中青雨剑交游最广,也不愧为老庄主最为看重的弟子。
沈青石不喜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方才说的那个案子是?”
“哦,那个。”
董竹叹了口气:“师父也知道,寻找长生宫一事困难重重,毕竟他们这些年鲜有露面,所以,便想让你们从庄中旧事查起。”
说话时,董竹的神色不知何故阴郁下去,杨无间看了满眼,轻声道:“这么看来,当年无量剑庄后山丢了四个剑童,此事……”
“此事是真。”
沉默半晌,董竹再开口时声音干涩:“十五年前,便是长生宫四处掳掠的那段时日,无量剑庄曾诛杀不少长生宫人,甚至长生十长老中有好几位都是死于师父之手,而后不久,山上便有四名剑童在后山走失,至今连尸骨都不曾找到。”
“青天白日,丢了四个人?”
周槐打了个哆嗦,猛地捏紧了佛珠。
他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八字奇轻,至今还被邪病困扰,若换了寻常,碰上这种事,他一早便要寻个理由跑到厅外去。
董竹道:“剑庄后山之北本是矿山,又叫万剑窟,北襄年间挖得太深发生地陷,矿被埋了,但留下不少洞窟,当时便有人说,定是长生宫的人从地洞掳走了剑童……否则,剑庄戒备森严,这四个孩子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杨无间想了想:“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他们自己掉进了矿洞里?许是一直没找到尸首呢。”
对此,董竹只是摇头,神色愈发晦暗。
“不会,我们曾借来药王山驯养的寻尸貂在后山寻过,但寻尸貂最终只寻到一副过去死在矿井里的矿丁白骨……我们后来发现,有些地洞会因为外力塌方,猜想,许是他们被带出去后,有人弄塌了通往外界的岩缝,我们因此甚至无法追踪他们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老庄主希望我们通过这个案子来查长生宫踪迹,但是,这都十五年前的事了……”
周槐本能排斥这些可能死了人的事,却不想坐在一旁的杨无间立刻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事儿必须得查清楚。”
周槐一愣:“为什么啊?”
“被掳去做肉引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有去过那儿的人告诉我们长生宫在哪儿,只能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把人带进去的……”
杨无间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周大少,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有没有想过,一次性掳走四个人,就算是孩子,他要怎么把这些人弄走啊?中间如果找了马车,吃了饭,住了店,沿途的人,是不是都见过他们?那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就多了很多线索?”
末了,她顿了顿,忽又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望向董竹。
“再说了,这事儿也非查不可,毕竟我听说,当时丢的四个孩子里,就有董前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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