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赊刀人》作者:为陈-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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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悬疑 奇妙世界

第一章 赊刀怪谈

我叫张玄清,是一名孤儿。

听师父说我被父母遗弃的那一年南阳正罕见地下着鹅毛大雪,天上地下都被盖上了厚厚一层,包裹我的花袄在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川内雪冻,如果不是师父发善心将我给带走,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师父名叫张翀,是道上有名的赊刀人。只不过因为某些我都不知道的缘由,师父没有继承师公的衣钵,而是凭借自己的悟性自创了一套看相算命的手法。道上的人都给面子的称他一声八爷。

赊刀人这一喊法起于清末,而真要追根溯源,大概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神秘的鬼谷子一门。只不过那时候叫做卖卜,再后来叫打账。

师父常说赊刀赊刀,刀就是信,信就是道。

因此做我们这行有三收三不收。

起于草芥赊后富贵者收,腰缠万贯赊后贫困者不收;

疾病缠身赊后康健者收,身强力壮赊后将死者不收;

人丁稀少赊后盈满者收,子孙绕膝赊后绝户者不收。

这三收三不收师父时常挂在嘴边,我也是烂熟于心,一点也不敢懈怠。

本以为可以一直在草堂跟着师父学本事,直到某一天师父将一本账交给我让我去收,而这第一户人家便在卫庄。

卫庄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村子,这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全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汉。

在外面进行轰轰烈烈的经济改革大发展的时候,卫庄都还沿袭着传统自给自足,很少有村子里的人出山,也很少有外面的人进来。

这天清晨,我按照师傅的吩咐早早地候在卫庄的村口,头上戴着竹编斗笠,外面罩着青灰色的长袍,左手包袱右手铃铛,那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武侠的感觉。

定是村里太久没来外人,我这样在村口一杵,那些扛着锄头准备外出耕田的村民全都把稀奇的目光投到我身上,不一会儿我的周围就站满了人。

村民们议论纷纷,那些在屋里收拾碗筷的妇人也擦着手跑出来看热闹,等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两鬓斑白的老头背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而才开口问我,“客人从哪里来?所为何事?”

这老头倒是读过几天书,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

我将左手的包袱往地上一放,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包袱里传了出来。老头儿脸色一变,眯着眼睛看我,“你是赊刀的?”

“不错。”我将包袱打开,里面一共二十几把刀,如果细心的村民必定会发现,这里的刀正好是卫庄一户一把。

一听我是赊刀人,村民们兴奋的有之,惊疑不定的有之,好奇崇拜的亦有之。

除四旧以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我们赊刀人这个职业。古时候我们被人称为卖卜者,赊刀也是日军侵华后迫不得已为了维持生计才兼顾的副业。

一把刀一个预言,先赊账后收钱,如果预言不对,那刀就是白送的,绝对分文不取。

不少听过我们传说的村民已经跃跃欲试,一糙汉子更是将手上的锄头放在地上,看着包袱里的菜刀眼睛发亮。

糙汉子大大咧咧道,“都说赊刀人的刀锋利耐用,懒汉我家的菜刀正好钝了,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糙汉子说完就要上来拿刀,那老头却是一声低喝将糙汉子给叫住了。老头转过头来对我拱了拱手,“客人,我们卫庄百余年来皆无祸事,这刀……你怕是赊错地方了吧?”

听老头这么说我也笑了,赊刀人往来村里,往往带去的预言都不是什么好话。因此老头避之不及的心理我也是能理解的。但很多祸事不是你遮住耳目就能避开的,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我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老旧的账本,当着老头的面翻到卫庄这一页,食指指着一行小字念道,“甲申猴年,丙子月庚午日,我师公在这里赊了一把菜刀给卫德才,预言你们卫庄的卫河会在己卯年断流。我今天来除了赊刀,还要来收师公留下的刀钱。”

“胡说八道!我们卫河从来就没断过流,你敢跑来咒我们!”

“这狗娘养的满嘴喷粪,打死他!”

靠天吃饭的庄稼汉对于河水的依赖不言而喻,听我这样断言,村民们全都激愤不已,挥舞手里的家伙就要朝我抡来。

好在老头在这村里还有些威望,他一摆手所有的村民都安静了,只是那看我的眼神还是恨不得把我给千刀万剐。

老头冷着脸开口道,“卫德才是我父亲,我叫卫贤青。赊刀一事以前的确有,但就和大家说的一样,我们卫河的水一年四季都没断过。你走吧,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否则后果自负。”

我就说这老头儿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好脸色看,原来是师公他老人家说的话没应验。

许下的预言没有应验,这卫贤青把我当成江湖术士也是情有可原。

将包袱背上转身离开,身后的那些村民们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警告我再回去就把我的腿打断。

我当然没有走,而是在卫庄两公里外的一个荒芜的土地庙暂时住下。

师公他老人家虽然已经仙逝,但他的传奇故事我是从小听到大的。道上的人只要一提起王老鬼,谁不肃然起敬地伸出大拇指夸我师公神通?

一日无话,到了深夜时分,山坡下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土地庙都震颤起来,供奉台上的香炉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将我惊醒。

“山洪来了!山洪来了!”

站在坡上往下望去,卫庄村民家家户户都亮了灯,男人女人衣衫不整地从家里跑出来,害怕被山洪给冲走。

我朝着卫河方向眺望,哪里来的什么山洪,分明是卫河上游的一处山滑坡了半个山体滚滚而下,声势甚是吓人。

我愣愣地站在土地庙口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这山体滑坡将上游河道给堵住,可不就是师公所说的卫河断流?

我拿起包袱往卫庄跑,卫庄的村民也在这当口反应过来不是山洪,纷纷拿着手电筒往卫河跑,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赶到的时候,那些不怕死的村民已经零零散散地站在河床之上了。这么多年来,掉在河里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有的则是常年潜在河水中,现在卫河水流一断,裸露的河床上就处处都是宝贝。这边捡点瓶瓶罐罐,那边还能够捡到一些民国时期的东西。

卫贤青拿着木棒站在马上怎么喊也没用,这些村民一个个见钱眼开,就和魔怔了一样。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老头儿身前,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我师公许下的诺没有不灵验的吧?你们家的赊刀费这一次应该给我了吧?”

卫贤青瞪着眼睛看我,怒吼道,“老子这个时候没空和你谈这些!”

话一说完,这动了肝火的老头就跳下河床拿着木棒去赶人,想要把这些财迷心窍的村民都给赶上岸。

也就在老头儿下去后没多久,站在河床里的所有人皆是一顿,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引导一样,全都抬起头朝着卫河上游的方向齐声咆哮。

突如其来的咆哮把站在岸上的我给看懵了。这些村民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表情也十分的狰狞,就像要把远处天都给瞪出一个大窟窿来。

村民们的怒吼足足持续了有五六分钟,齐声怒吼又一起收声。收声后的村民们脸上表情有了变化,之前自己在做什么事,吼完了以后继续做什么,好像刚才的咆哮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老头卫贤青抄着木棒继续赶人,一边赶一边骂这些庄稼汉都是些贱骨头,非要等卫河的水涌下来一个个才知道厉害。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个激灵一回头,就和找到主心骨一样都快要哭出来了。

“师父你可算来了,刚才……刚才他们……”

师父对我做了他什么都明白的手势,将头上戴着的竹编斗笠取下来对我道,“刀赊出去了吗?”

我一愣,摇头道,“没呢,这些村民都不信我,没人拿刀。”

“那账收回来了没有?”

我一滞,羞愧地低下头。

师父叹了口气,掸了掸斗笠上的灰尘,“走吧,把账收回来,把刀赊了。早点结束我们早点回去。”

知道师父这是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跟着他一路小跑决心待会儿在他的面前表现一下。师父直接下河床找到老头,双手一背,淡淡道,“老人家,这卫河今日也断流了,我师父当初所说今日已经全部成真。你看这刀钱是不是能结了?”

老头上下打量着我师父,也许是觉得我师父穿得还算体面不像好打发的主。他支支吾吾道,“你没看见老汉我在忙吗?等我把大家带上去,这刀钱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这老汉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有鬼。我正要上前说两句,师父右手一摆挡住我,示意我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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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卫河断流

又是五分钟过去,老头儿苦口婆心的劝说根本没有,那些村民的女眷将背篓从家里带来,男人们则往返于河床与河岸之间,将一堆又一堆他们觉得有用的宝贝往背篓里装。

我不知道师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坐在岸边左手托腮,叼着草茎百无聊赖。

“师父,那老头儿明显心里有鬼,趁着现在这些莽汉没人理他我们不动手,等到所有人回村这钱可就没这么好讨了。”

“我们赊刀人收钱全凭本事,就算别人不给,你也不能抢。”师父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声说了一句差不多了。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差不多了?

也就在这时,河床中有一个汉子哇的一声叫了起来,抱着右腿躺在地上打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是同一个村的,村民们都围了过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好心的婆子想过去帮忙,谁知道手才一碰到那汉子,两个婆子就浑身发抖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那些村民全都看傻了,老头儿赶紧双手张开把人给拦住,“全都散开,他们这是中邪了,别靠近!”

老头的话在此时是很有效力的,村民们全都站得更远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愿意再上去查看。

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汉子已经脸色铁青快要不行了,师父这才对我使了个眼色同意我去救人。

将村民们全都给扒拉开,我蹲在汉子身边将他全身上下都给摸了一遍。

余光中瞥到汉子脚边有点点血迹,我将汉子的草鞋给脱下来,他的脚心处有一个乌黑的血窟窿,就像被生生地剜下来一块肉一样。

“师父,他不像是抽风,脚底板有古怪。”

如果是汉子犯病了,那以我的医术一般都是能解决的。然而从汉子的脉象和面相来看,他根本就不像是有患羊癫疯之类的急性病。

我正要挪开给师父腾地方,师父一把摁住我的肩膀,“别动。”

他指了指我脚下,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有一片暗黑的铁片。这铁片上还染着鲜血,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是……”

“这就是让那汉子倒地的东西。”师父似乎不愿多做解释,他转头看向老头,十分镇定地对老土发号施令,“一两纯糯米,半斤米酒,一把杀猪刀,一条大黑狗。你们准备好这些东西,这汉子还救得回来,否则就准备后事吧。”

一听我师父这么说,汉子的老婆和老娘就扑通扑通跪下给我师父磕头。

就冲我们师徒敢接近这汉子的胆儿,她们就对我师傅的话信了六七分。

老头略微迟疑,但架不住汉子家的娘们儿苦苦哀求,只得让人去准备这些东西。汉子和两个晕过去的婆子在我师父的指导下,被村民们架回卫庄。

而我则被师父留下来守着河床,嘱咐我千万不要让贪财的村民再偷偷溜进来拿东西。

夜风凉凉,树影簇簇。

本来这一路跑来卫庄就算得上风尘仆仆,此时再被凉风一吹,我的上下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架。

不知道这一闭眼我睡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一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红色,入眼一片血红色!

我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红翳,看什么都是红的!

拿手搓了搓眼睛再看,这血月是没有了,但河床中间却像是躺着一个人。

我一边往河床走一边眯着眼睛看,那标志性的白大褂让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谷底。手电筒的光柱往那人脸上一打,躺在那边的可不就是老头卫贤青!

啪。

“妈呀!”

一道旱雷从天边闪过,将老头儿死不瞑目的双眼照的渗人无比。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我披着外套坐在石头上瑟瑟发抖。

卫庄的村民已经从村里赶到了这边,河床边围了一圈的村民,还有五六个壮汉手上拿着火把面色不善地看着我,显然把我列为害死老头儿的头号嫌疑人了。

我师父绕着老头儿的尸体走了好几圈,最后叹了口气,上了岸往我这边走。

“玄清,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卫贤青是怎么到河里去的?”

这问题我都回答了快不下二十次了,本想发点小牢骚,结果一抬头对上师父含怒的眼睛,我头一耷拉,老老实实答道,“师父,当时我在睡觉,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看见。”

“那周围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说奇怪的声音,或者奇怪的人影?”

我一愣,还没明白师父为什么这样问,那卫贤青的儿子卫富强不干了。他是个毕业大学生肚子里有些墨水,算是整个卫庄最有文化的了。见我们师徒二人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卫富强拿着火把横在我们中间,语气轻蔑地对我师父道,“大师,你这问题问的太奇怪了吧?什么叫奇怪的声音或者人影,你的意思是我爸这是被其他人弄死的,和你徒弟没关系呗?”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我梗着脖子为自己辩白,谁知这一开口就引起了众怒。村民们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说要打死我,不少莽汉更是朝我瞪眼睛露肌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干我的架势。

这些乡野村民一个个都没什么法制观念,在他们的脑子里,我是第一个发现老头儿的,老头儿也可以说是死在我跟前的,那凶手十有就是我。这再来一个四舍五入,那凶手就肯定是我了。

好在卫富强是个明白人,他双手往下一压示意村民们冷静。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卫富强这才瞥了我师父一眼,冷冷道,“既然出了命案,那就应该报警。别说我卫庄汉子欺负你们,今晚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去谷仓待一晚,等明天警察来了我再把你们带出来交给警察。来,都带走!”

卫富强的这个安排倒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以前在网上没少看一些偏远乡村滥用私刑的新闻,偏偏这些滥用私刑的每次都以集体的名义实施,法不责众致使大部分的受害人都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

将我们推进谷仓,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还不等我让他们把灯打开,谷仓的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

师父倒是既来之则安之,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双手交持盘腿跏趺。

我苦着脸开口道,“师父,你说这村子里的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们不过是来收个帐,怎么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师父眼皮都不抬一下,老僧入定就和睡着了一样。

见师父不理我,这一肚子牢骚自然也没地儿发泄了。我从旁边扒拉过来一堆干稻草,确定够厚实了这才躺在小憩一下。谁知这一躺下我的眼皮子就和灌了铅一样变沉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的我化身为一条小鱼,自由自在地水里游动。突然眼前一暗,我像被扣在了一个什么容器中,不管往哪个方向游都游不出去。最诡异的是我周围的水开始慢慢变热,不一会儿的功夫水就成了沸水,烫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想要从这水中逃离,偏偏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不透风的泥土。这些泥土将我死死地夹在其中,我所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眼看我就要窒息而死,火辣辣的痛让我一个激灵从梦境中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湿透了,一抬头就看见师父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只不过此时的他眉头紧锁,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担忧。

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这么严肃,他沉声问道,“玄清,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和师父说说。”

我一愣,张嘴想要将梦到的东西告诉师父,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像语言组织能力丧失了一样。

见我抓耳挠腮地着急模样,师父像是猜到了什么,从旁边捡起一截秸秆递我手上。

“说不出来就画,仔细画,把能想到的还没忘的都画出来!”

师父一脸凝重,我也不敢怠慢,拿起秸秆就在地上比划了起来。还别说,我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将秸秆一下笔脑子里的画面就越发的清晰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约莫两三分钟的时间,我一气呵成地勾勒出最后一根线条。

然而等我回过神来从全局看自己画的是什么玩意儿的时候,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秸秆都吓掉了。

地上画的是一口中规中矩的棺材,奇异的是这口棺材看上去不是用的木材,因为能隐约看见棺材中躺了个人。而棺材的四周分别画有四个古怪的动物,看起来像是守护兽,又像是四方神兽一类的东西。

“师……师父……这棺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梦里好像没梦到过这个啊?”

梦为来之照。

尤其是混我们这一行的,好梦坏梦常常就预示着你接下来遇到的事是好是坏。这当口才死了个老头儿卫贤青,结果我一躺下就梦到了棺材,怎么想怎么觉得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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