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恶演武,诸天除魔》连载 (1-258章) 作者:温茶米酒-免费小说下载

《噬恶演武,诸天除魔》连载 (1-258章) 作者:温茶米酒-免费小说下载

简介:玄幻/穿越/诸天无限/噬恶武道/黑暗克星/热血群像/
“符纸木剑经书,纯古法的驱邪,现在已经不吃香了,就算术士出门,都得带个二百斤的香炉防身,你不练武,抡都抡不起来。
有道是,宁可十年不画符,必须先练硬气功!”
“可是,练武跟驱邪,能专业对口吗?”
“呵呵,你到四面八方去打听打听,谁人敢说比我更专业?
没有人~比我~~更懂驱邪!”
早年的楚天舒,还不知自己以后会有多狂野,老实吃药养生,偶尔扎死几只脏东西,盘算下一单多赚点。
直到他唤醒一块令牌。
枪炮四起,天下不安,边境也有余声,邪术士牵狸吐虫,老阴贼设台夺寿,横炼的团长野心大,隐居的拳师搬了家……
王朝中兴,余乱未靖,残兵当了捉刀人,揭榜缉凶,不说道义,只说三餐加酒钱,可惜兵血太热又太香,护身刀下,斩过的何止活人……
青山绿水,快马江湖,少侠意气未消,大枭声色靡靡,帮派魁首要以威名盖住大江南北,杀手的剑招,已生出邪灵……
楚天舒爱上了人在异乡、拳拳暴击的感觉,却发现老家这里,也是越活越有盼头,到处都有惊喜哇。
魑魅魍魉,乌云蔽日,无人船专渡蛇鼠,树洞里出嫁新娘,大厦飘羽,河底青衣,老猫教拳,尸体飙车……
大好青年,生当此世,就苦练吧,苦练,练出一身泼天的勇力!
然后才能……闲庭信步,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第1章 晨光少,病者多

天空被浓雾笼罩,四下都是昏暗一片。
大地上只有浓厚深绿的荒草和波光粼粼的河流。
有个男人在河边洗脸,头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头顶浓黑的发丝。
他双手从脸上擦下来的时候,总是带着血迹,抄水清洗一遍,再抹一下,又是斑斑血色。
晃动的水面映出一张不太清晰的年轻脸孔,但能看出,他的眼睛鼻孔,在不停出血。
血迹滴在河水中,晃动渲染,像是一条毒蛇的斑纹。
嚓!!!
巨大毒蛇陡然破水,一口咬在了男人脸上。
惨叫声被蒙在了毒蛇的口腔里,血盆大口,把整张人脸都压了进去,传来窒息的感觉。
“叮铃铃铃铃铃……”
楚天舒双目一睁,瞳孔在颤抖,猛然从床上坐起,伸手摸脸,梦里那种窒息又疼痛的感觉,好像还残留了几分。
床头柜上两个闹钟都在响铃,床边茶几上的手机,也在震动出声。
这一夜噩梦,他又出了身虚汗,睡衣后背湿透,凌乱的头发也像刚冲过水,眼皮上挂着汗珠,嘴唇干裂发白。
但更令楚天舒难以忍受的,不是口渴,而是心跳。
他的心跳声太响,震得耳朵深处发疼。
红绳被他手指勾住,从衣领里扯出来一块吊坠。
吊坠仅拇指大小,正面是两个难以辨认的古文字体,背面是不知名的兽面花纹,有点像古代的饕餮纹,又像狮子、麒麟,都不好说。
“静心断水,水断心静,心境清静,波澜不惊……”
楚天舒双手交叠,掌心感受到熟悉的轮廓,眼珠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嘴里念动咒语。
“行到水穷,坐看云起,天光明净,染霞护体……”
满满的安宁,稳定的感觉,从掌心吊坠扩散开来,一遍遍的咒语和闹铃声混响。
窗帘没拉,外面蒙蒙亮的天光透过窗户进来,似乎让他身上披了一层柔光,神态逐渐平静。
手机闹铃已经自动停止,两个闹钟也被按掉。
楚天舒下了床,带着茶杯走到窗边,玻璃老化后的水绿色,倒映出一个眉眼有些躁郁的年轻人。
他盯着玻璃上的自己,喝了两口热水,热气吐在窗玻璃上,模糊了窗影的眉眼。
对噩梦发狠,是没有意义的事。
“药效又一次变差,这大半个月,已经是第七次做噩梦了吧。”
炎黄所传,玄国神州,自古修行分两类,通灵与武艺,各自流派繁多,不能尽数。
楚天舒就是个通灵人,但没有正经拜过哪个门派,属于家传。
他祖父年轻时有奇缘,得到秘籍和法器,练出来一些真本事。
那时祖父有几分雄心,可惜自己修行入了瓶颈,拉拢的友人、传授的徒弟,能迈过通灵门槛的都少,心思也就淡了,只在老家一亩三分地的活动。
儿子儿媳未学成通灵,却有斗志,上世纪最末十年,听说外面遍地能淘金,许多人成为大富豪,夫妻两个把孩子交给老人照顾,自己也出远门打拼,结果断了音讯。
祖父托了几回关系,没能找回儿子儿媳,自己照顾小孩,有些溺爱,养得顽皮好动,任凭楚天舒翻动家里藏书,把玩器物。
怎料五岁之时,楚天舒竟然就开了窍,迈过了通灵人的门槛。
祖父没有正经师承,当时还只觉得高兴,后来才知道,小孩子太早开窍通灵,根本不是好事。
幼童身上还有很多骨头没有融合,气血不全却又精纯,一夕开窍通灵,特别容易外感阴邪。
纵非成型邪物,仅是常人不必在乎的异样环境、气候反常,都会使小孩噩梦缠身,心慌气短。
放在古代,这样的情况,基本活不到成年。
楚天舒刻苦修行,以求加强自控自保之力,念咒养心,佩戴法器,尤其是找到了一种特效药,好歹打破了那个“活不到成年”的诊断,如今已经二十多岁。
前几年祖父病逝,楚天舒靠家里积蓄和自己收入,足以支撑药钱,生活还行。
谁知近两年来,这个居功至伟的特效药,愈发有些托不住的迹象。
卖药的也没有更好推荐,只能让他加量。
本来一天三次,一次一粒,现在已经添加到一次六粒,考虑到药效副作用对人体脏器的影响,这已经是一种极限药量。
可……他还是会做噩梦。
更麻烦的是,他年纪越大,精神越有深度,梦境对他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容易反馈到身体上。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都会心燥,手抖,视线模糊。
小时候的他,纵然没有特效药,或许还能撑好几年。
现在的他,如果这药失效,只怕撑不过半年,就会形销骨立,郁卒猝死。
楚天舒看着胸前的吊坠。
药物那边没有新消息,最大的指望,只能放在这个吊坠上了。
当年爷爷得秘籍的时候也得了这个吊坠,按书中所说,吊坠是他们这一脉传承的信物。
用普通视角看,这是沉甸甸的一小块金属,如果用通灵秘法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这吊坠像是一个小巧容器,里面晃动着红色的柔光。
只差那么一点点,红光就可以蓄满了。
秘籍上声称,吊坠蓄满之后会有大机缘,但语焉不详,估计历代前辈也没有真正见过那大机缘是什么样子。
更没有人说得清,究竟怎么才能蓄满。
楚爷爷年轻时很有闯劲,经常自己往里面注入念力,甚至犯险搏杀过几只厉害邪物,那时的吊坠红光仍然只有六七成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到最近几年,好像就是进入新世纪之后,楚天舒明明也没干过什么,这吊坠里的红光就自动有了明显的增长。
照这个势头,也许真的有可能在半年之内蓄满。
“常态就能帮我安心守神,如果蓄满了,也不求真有什么大机缘,能让红光爆发一下子,帮我除了这个病根,那就最好了!”
楚天舒默默祈求两遍,暗叹一声,把吊坠塞回衣领里,习惯性的努力调节心态,不要让自己在负面情绪中沉浸太久。
又喝了两口水,他把今早的药丸服下,转身去冲个澡,换了身衣服。
海陵市的乡镇发展不错,不少农家建起两层半的小楼房,祖父当年是起得最早的一批,放现在的镇子里看来,也并不特别阔气了。
可这个两层半的房子,楚天舒一人住在二楼卧室,有时还觉得有点空。
当他拿着脏衣服,穿过二楼客厅,厅里的老朋友们一如既往地静立着。
那是九个木人。
八个穴道木人,分按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体型特征塑造,内有经络孔窍,用来练手,熟悉穴位,左边四个,右边四个,靠在墙边。
中间空地,专门铺了块方毯,立着一个实心的硬木人像。
“早上好。”
楚天舒跟大家打个招呼,路过硬木人身边的时候,拔掉木人头上一根银针,随手扎在它肩上。
细如牛毛的银针,极易弯折,在楚天舒手上,却轻易刺入硬木三四厘米的深度。
这个穴位能刺激肩颈供血,让大脑供氧更充足,简单来说,能让早上刚醒的人解乏。
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
无知无觉的木人,保持着一贯的站姿,不懂回应老友,只有肩上的银针还在颤动,反射一抹亮光。
楚天舒已经去了楼下,准备开冰箱找点东西做早餐。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摩托车靠近的声音。
“楚天舒,楚天舒啊,在家吗?”
楚天舒听出来人是谁,步子快了些,过去开门。
“乔老师,怎么一大早的到我家来了?先进来喝杯茶。”
门外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男人,一米七的个子,头发有点稀,穿着棕色夹克,身边还拉着个穿校服的男生。
乔老师是楚天舒的初中班主任。
巧的是,楚天舒升高中的时候,这老师也升高中任教,关系很熟。
乔老师拉着男生进来,脸上有些焦急,一开口就带着止不住的叹气声。
“唉,这是我学生李旭,你给他看看吧。”
楚天舒打量了一下那个男生,脸色蜡黄,眼下有青黑,短发有很明显的出油。
显然作息饮食不规律,心情焦虑,也正常,很多高中生都这样。
但这男生从露面到现在,眼睛都是直愣愣的,不发一言。
乔老师拉他的时候,一开始明显花了不少劲,可只要牵着走动起来,他就自动跟着走。
这些显然就不正常了。
楚天舒拉过李旭手腕,感受他的脉象,顺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有毛病不送医院,送我这儿来,你怀疑他中邪?”
乔老师以前就跟楚天舒的爷爷打过交道,是真见过脏东西的,不过他身为老师,平时很少提这些。
“不是。”
乔老师摇摇头,“这小孩家里条件好,成绩又不错,以前在班里挺开朗。”
“但是靠近高三,本来课业压力就重,他家里搞的那些补习,好像还变本加厉,弄得他在学校常常走神,昏昏欲睡。”
“老师找他谈,他认错比谁都快,还容易哭,甚至下跪,那个样子……别提了,我都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有家暴,但他一个男生,身强体壮的,身上又没什么伤。”
“开家长会跟他妈沟通,去过医院,也不了了之,我怀疑他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他妈不认啊。”
“今天早上我在厕所,发现他拿剪刀对自己脖子比划,草!”
乔老师骂了句粗口,“他家这个样子,我要是拉他再去医院,肯定麻烦更多,只好请你帮帮忙。”
这事儿办得有点冒失啊,不过看乔老师这个样子,也是气急得上头了。
楚天舒比对脉象,听到现在,心里有了数。
他学的就是《鬼门巫医注解》,虽然治不了自己身上的疑难病根,但治理常人失眠多梦,心悸虚寒,精神恍惚之类的杂病,不在话下。
他的收入,除了偶尔给人驱邪除灵之外,大多也是靠爷爷留下的关系,给那些客户调理心神得来的。
“确实是心神失调,梦寐不宁。”
楚天舒说道,“他这已经不只是心理压力,快要形成生理上的病变了,催眠疏导是不够的,我要给他行针。”
看李旭没什么反应。
楚天舒从兜里摸出一把糖,在桌上排开。
“太妃糖,巧克力,清凉丹,薄荷散,西瓜霜,挑一个吃了?”
楚天舒一直在观察李旭的眼神,看他没变化,也就没干等回话,直接剥了一片西瓜霜塞进他嘴里,按着他在桌边坐下。
桌上有些瓶瓶罐罐的,还有几个不锈钢盒,被楚天舒用指甲挑开盖子,里面是酒精棉和银针。
李旭很安静。
楚天舒行针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打扰。
乔老师就到门外走走,手机震动,接了个电话,才说了几句就被挂掉。
不到半小时,就有一辆汽车开到。
这边村镇规划很清楚,前面大片农田,出了田地过来,横着一条水泥路。
水泥路这边是一条河,家家户户都架了桥,过桥就是住宅。
那汽车直接停在水泥路上,一个栗色卷发的中年女人,脚刚踩到桥面,嘴里就连珠箭一样,大声说起话来。
“乔老师,正是上学的时候,你怎么把旭旭带出来了?”
“我说了他没有事,那些说他压力大,精神病的,都是想骗钱,不负责任。”
女人快步过了桥,往场院里走。
李旭抖了一下,想要转头。
楚天舒道:“别动!”
乔老师走过去拦李旭妈妈,她还要往这边走,声音更大。
“我跟他爸以前在山里,天不亮就出去打猪草,走着山路去上学,一个小路十八弯,天上只有星星作伴,里里外外都要忙,要说压力,那个才叫压力,我们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个病呢?”
“他现在好吃好穿,什么都没短着他,就是让他读读书而已,一点吃苦的精神都……”
李旭的妈妈已经快要进门,走到了楚天舒五米以内。
楚天舒皱着眉,手上一根银针突然转向,被手指弹弯,闪逝。
李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呆了呆,惊恐起来,去摸自己嗓子,嘴里发出阿巴阿巴的低微声音。
乔老师连忙一把拉住她,朝门外面走。
“别吵,别吵,楚大师在帮你儿子下针,不能被打扰,你这个没事的,拔掉针就好了。”
乔老师从李妈妈脖子上拔了一根针。
“啊!!”
李妈妈叫到一半,捂住了嘴,看着乔老师手里的针,满脸不可思议。
她脖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针?她根本没有走到那个拿针的人身边啊。
李妈妈这时候,才开始注意眼前的房子摆设。
本来她以为,这就是乔老师比较熟悉的一个医生家里,因为医生还没去医院上班,所以找到家来。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这家大门上,悬挂着一个小巧的八卦,透过大门往里看,能看到客厅一角,有木质支架。
支架上挂着几根款式不一的毛笔,两个古色古香的铜质风铃。
支架旁还有那种中药房里常见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朱砂,还是什么。
“这、这个……”
李妈妈观察了几分钟,脸色变来变去,拉住乔老师的袖子,满脸惶恐的问道,“老师啊,我们家旭旭是不是撞邪了?”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才把他送到大师这里来?”
乔老师愣了下,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女人。
他从李妈妈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担忧,全是对自家儿子的关心。
说精神病,你是半点都不相信,一说撞邪你就信了是吧?
“李旭他……”
乔老师盯着眼前这个当妈的,忍了忍,叹气道,“还真是摊上邪门东西了。”
反正心理精神问题跟中邪症状,有时候也挺难分清的,哪种对李旭有好处,就认哪种吧。
楚天舒应该能听到这边说的话,到时候也能帮忙,圆上这个说法。
李妈妈听了这话,果然更加紧张,小心翼翼看着屋里的情况,嘴里还低声念叨。
“我们村以前就有撞邪的,后来都变成痴呆了,邋里邋遢,睡在垃圾旁边,连家里老娘都不知道要照顾,我们家旭旭可千万不能变成痴呆呀……”
水泥路上又开来一辆车,乔老师扭头去看,好像从来没在这村里见过。
李妈妈却很眼熟,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有空来了,不是谈生意吗?”
“吹了!!”
车里下来一个壮实男人,有点啤酒肚,络腮胡子,满脸烦躁。
“正好来看看怎么回事,去学校问了路,怎么着,他又装病了?!”
男人高声喊,“李旭,你现在不得了了,还敢逃学,你……”
李妈妈连忙用力拽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说话。
男人脸色变得将信将疑,没有再呼喊,跟着走到场院里。
李妈妈给乔老师介绍:“这是我老公。”
乔老师对他点点头:“是李老板啊,你好。”
李老板凑过来发了根烟,脸色有点难看,迟疑道:“真是撞邪吗?老师,这个撞邪的症状,会不会也是小孩子装出来的,离高考没多少天了,缺课可不行。”
李老板朝李旭那边瞪着眼,眼里的血丝挺多。
“缺了课,慢一点就是慢一辈子,就是真撞了邪,也可以熬一熬啊,等高考过去了再好好看!”
你再快一点,你儿子这辈子也要抢先到终点了。
乔老师腹诽两句,敷衍着跟他聊了会儿。
李老板好像状态很差,手上烟抽得急,脸上都是油汗,还忍不住敲打自己脖子。
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按耐不住,迈步朝屋里去。
“我不大声说话,我就看看。”
李老板今早一单生意吹了,本就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之后,他觉得越来越难受,有点眩晕犯恶心,像是脑子和头并不在同一个位置。
但他脑子里还满满的塞着,要把儿子逮回去上课的想法。
渐渐他也想不起别的事情,就只剩这个念头,往前走的时候,两眼瞪的滚圆,急着去找儿子的身影,眼球上的血丝更加明显。
“我看看这小王八蛋到底是不是装的,就算遇到点事,怎么就不能挺一挺呢……”
李老板嘴里喃喃,眼睛越大,声音越低,像是一团腥甜的烂泥含混在嗓子里。
乔老师一个晃神,没拉住他,眼看着他几步迈过去,直挺挺的一脚踩进了门槛。
嗡!!
大门上挂的八卦镜一声轻颤,闪过一抹黄铜亮泽。
屋子里面支架上的风铃无风自动,叮铃铃铃乱响。
楚天舒陡然抬头,盯住了门口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珠子。

第2章 追到坟头来留客

叮叮叮啷!!!
风铃声中,李老板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人僵在了那里。
之前他神态虽有异样,还可以算是休息不好,过虑焦躁的范畴。
现在处于风铃声的刺激下,他的神态越发反常,脖子非常用力的往前伸,能看到皮下发青的血管。
太阳穴鼓胀,额头的皮肤绷紧,他双眼血丝已满,眼珠凸显出来,下巴也被绷扯,嘴唇咧开,露出猩红的牙龈。
而且在他头往前伸的同时,肩膀却耸了起来,弓着背,喘息声越来越重,像是在拉一口破风箱。
“上课,上课……苦读,科举……”
李老板嘴巴越来越含糊,眼神在迷茫和凶狠之间,变化了好一会儿,浑浊猩红的眼珠子滚了滚,视线落在李旭的背影上。
“不孝子,我给你报的补习班,罚你抄的书还是嫌少,对,应该悬梁刺股,荆棘藤条……”
门外的李妈妈和乔老师都感觉出了不对。
“老公,你怎么了?”
李妈妈刚要举步往前,就被乔老师一把拽住,往后退的更远了些。
李旭撞邪是假的,可他爸好像是撞到真的了!
风铃声变得更加急促。
楚天舒盯着李老板,视线从头到尾没有半点避让,瞳孔深处,反而出现了针尖般的亮芒。
“现在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啊?”
楚天舒露出微笑,表情不知怎么,带上一丝亢奋的感觉,左手却不动声色的从桌上摸了件东西。
“老兄,能被我风铃八卦刺激得现形,你道行不够啊,上了别人的身,话都说不清楚。”
“我断定你当人的时候,一定就很失败,当鬼更失败。”
他向右跨了一步,从李旭身边往外走,右手捏着一撮银针。
“来,朝我银针上撞过来,早点投胎当个屎壳郎,都比你现在有前途!”
骂得太脏了。
李老板的眼神晃了晃,忍不住从李旭身上移开,对楚天舒低吼一声,做势要扑。
可他这一扑,脚还没离地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亮白,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老板下意识抬手遮脸,忽又觉得胸口一痛。
楚天舒一个大跨步,已经来到他身前,右手银针急刺,直扎在他胸膛上。
一只手抓十几根针,捻着指头往人身上刺,每一刺只下一根针,连下十几根,分在不同穴位。
光这手本事,楚天舒当初就练了半年多。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李老板的胸膛、肩膊、小臂,都插上了银针。
他刚才两手遮脸,现在想做别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了,只觉四肢麻痹,浑身僵硬。
门外的乔老师紧张关注着,这时才看清,楚天舒左手是一个手电筒。
人被脏东西附身之后,会显得力大如牛,不知疲倦。
其实这只是身体感官被脏东西影响之后,形成的假象。
譬如普通人用指甲挠墙,挠别人的衣服,指甲稍微缺损一点,掀起来一下,就会疼得忍不住收力。
被附体的人,则不知疼痛,不怕淤青骨折,敢硬扑硬砸,能下得了死力气,才显得比常态下的人力气大很多。
这就好像把人变成了野兽。
但属于野兽的弱点,也被放大了。
比如这个状态的人,往往不太懂得利用工具,又比如……怕光!
李老板刚才那个样子,从背面看都渗人得紧,正面形同恶鬼。
可楚天舒几句话拉住嘲讽,手电一晃,银针一戳,对面就被制服,一点破坏都没有造成。
李老板陡然大叫一声,背后的衣服,沿着脊椎中线裂开一条缝隙。
没来由的一股冷风,从他背后吹了出去。
外面的薄雾被这股风吹得一阵猛烈卷动。
李老板的嗓音粗,李妈妈早就听惯了,刚才那个叫声,却分明像一个嗓音很细的陌生男人。
她六神无主,又不敢上前,连忙喊道:“大师,我老公怎么了?”
话音刚落,李妈妈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旁边的乔老师,也捂住了鼻子。
刚才那冷风吹过去之后,这门前场院上,好像飘满了一种臭味。
是那种劣质墨汁的气味。
初中有书法课,学校小卖部里卖给学生的,都是那种臭墨汁。
但要想有这么臭,估计得有几十瓶墨汁煮烫了的味道。
好在这股臭味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几秒钟,已经极速淡化。
楚天舒也闻到这股恶臭,憋着气,走到桌边,迅速取出一根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银针。
他双手分执银针头尾,对着还不能动弹的李老板头顶就扎了下去,直没至尾,微微捻动,过了会儿,又抽出来一节。
针尾留了七八厘米,竖在李老板头上。
别的银针被取下,李老板双手顿时垂落,两眼无神,脸上一片茫然,好像在梦游。
乔老师凑过来:“这怎么了?”
“附在他身上的东西跑了。”
楚天舒说道,“那玩意儿还没成什么气候,能附在这人身上,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长期接触过。”
“离了这人的身体,也附不了别人的身,必回自己尸骨附近。”
“趁现在是白天,而且正往午时走,我要直接找过去。”
乔老师一惊:“这么急?”
“对付这种幽魂邪灵,就要抓住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会平添不少麻烦。”
楚天舒伸手搭在李老板肩上,为他转了个方向,没使多少劲,李老板好像个木偶,自己转身向外,走动了起来。
“李夫人,你儿子的针要留半个多小时,你在这里陪着他,不要胡乱走动,我去解决你老公身上的问题。”
李妈妈本来看着丈夫儿子,还有点难选,一听楚天舒都安排好了,立刻点头:“好好好!”
这是一个小诀窍,先声夺人,在客户比较慌乱的时候拿到主导权,做什么事情都会更顺利。
驱邪除灵的生意并不常见,有把握接单的话,往往能给账户余额大补一下。
但,楚天舒可不喜欢那种被客户反复质疑,还得解释老多,设法取信,然后才能寻踪除灵的情况。
那样搞下来,说不定已错失时机,平添波折。
所以,他遇到这类生意,一旦做出判断,进入赚大钱的工作状态,就会雷厉风行,设法掌握主动。
“事先声明一下,我收费不便宜的。”
楚天舒撂下这句话,抬一手客户的心理预期,就往桥上走去,“乔老师,我记得你有驾照,帮忙开个车。”
乔老师以前就喜欢往楚爷爷身边凑,当过好一阵子助手,算是蹭到了他年轻时的第一桶金。
今日这场面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也不废话,跟着楚天舒就过了桥。
李老板被塞到了副驾驶上。
车上钥匙本来也没拔,乔老师发动了车子,问道:“往哪儿走?”
“他体内还有那玩意的邪气未清,正好做个感应。”
楚天舒坐在后座正中,能穿过正副驾驶的间隙,直接看到车前景色,眼神凌厉,嘴唇蠕动,念了段咒语,并指点着副驾驶的椅背。
“乔老师,你就看着他头上的针。”
李老板头顶,七八厘米的银针微微晃动,似是多了一点暗青色泽,缓慢的朝右前方弯折。
乔老师开车,沿着水泥路上了村东面高坡,拐弯又上了马路。
李老板头顶的针尾,如同一个特殊的指南,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调整着方向。
楚天舒根据这个,判断出该向前还是拐弯,或者倒车回之前的路口,及时提醒乔老师。
也就大半个小时,乔老师把车开到了城郊。
这里有政府退耕还林的地带,也有不少工厂。
车子停的这条路旁边,就是一片广玉兰树林,树林南面可以看到经典的白墙蓝瓦大厂房,蓝色瓦楞不锈钢的屋顶。
李老板头顶针尾所指,就在厂房和树林之间。
那里有一大片空地,算是厂房的后门,堆放了不少合金废料,也有用坏的塑料桶,用秃了的拖把扫帚。
比较惹眼的,是一座遍布青苔的石碑。
常人看上去,那就是一座老旧石碑而已。
楚天舒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却能看出来,石碑上有一种墨色烟气,袅袅摆动。
无论通灵还是学武,第一个门槛都叫做“开窍”。
这开窍,当然不是指真的打通某一个窍,而是指七窍感官整体升华的一个状态。
仿佛从前七窍蒙尘,所见各色各景,都昏昧不清,一夕开窍,乾坤如水洗,明艳非凡,多姿多彩。
学武的开了窍,才能听见自己内脏蠕动的声音,开始把握血肉骨骼的精细磨练。
通灵的开了窍,才能按自家派别,分别以持咒、画符等各类手段,纯化心神,看见那些非人的幽灵游魂,阴邪煞气。
通灵人的道行深浅,往往看一天之内,能维持在开窍状态的总时长。
楚天舒修持到现在,一天之内,能够开窍五个多小时。
纯以道行来说,放眼江淮地区,他也称得上是个小高手了。
只是他身上有病根,所学仅旁门,且没有多少厉害法器,才声名不显。
盯了这么一会儿,楚天舒已经看出来,那个幽魂的尸骨,应该就埋在石碑底下,不到两米深的位置。
楚天舒没有急着下车,先道:“打电话问李夫人,这厂房是不是她家的?”
乔老师拨通了号码,那边接的很快。
果然,那片厂房就是李老板的厂子。
厂后面那块石碑,李夫人也知道。
是当初选址之前,就已经立在那儿的老碑,也没人维护,听说是晚清时期的,没有多少文物价值,本来可以随便推平。
但是李老板看出,那上面说的好像是个神童的事迹,觉得留着这块碑,也是个好兆头。
这两年李旭上高中,李老板还给那神童碑前弄了个香炉,常常到那边上柱香,保佑李旭能考个好大学。
“石碑上的字根本斑驳不清,他一共才能认出来几句,不会就光认出了神童两个字吧?”
楚天舒摇头笑了一声,“敢给这么个不知来历的东西就上香,李老板还挺勇敢。”
乔老师说道:“估计他并不深信这一类东西,当然也不懂得忌讳,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结果打了个霉枣。”
乔老师顿了顿,说道,“既然确定了位置,要不干脆叫个挖机过来,把这石碑推倒,尸骨弄出来晒一晒吧,我跟你爷爷的时候,有一回就是这么处理的,那回最省心了。”
楚爷爷过了壮年之后就认为,驱邪除灵最好的办法,是根本别跟人家打照面。
只要打了照面,多少会有风险。
“情况不同,附体李老板的这个多少还有点思维能力,你不给他来几个狠的,就想挖他的坟,会激得怨气更深,爆发出来,若把开挖机的人弄出个好歹,那就难收场了。”
楚天舒解释两句,起身下车。
“乔老师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他穿过树林,走向那片空地。
虽然空地上堆了不少垃圾,但石碑周围两三米,明显是被特意清扫过,用几块铁皮绕着基座铺在地上,搞出了一块比较整洁的地方。
砂锅大小的金色工艺品香炉,放在石碑正面,里面积累了不少香灰香棒。
楚天舒半蹲下来,捏起一撮香灰,看了看色泽,手指往香炉里扒拉了两下,表层的香灰基本都是新的。
上香上这么勤,犹如是人向鬼拜请,难怪那东西明明没太大能耐,却能在白天都附在李老板身上出行。
再看石碑字迹,大多斑驳不清,分明只是晚清时候立的,风化却已经挺严重。
也就开头几段比较容易辨认。
幼即通经,七岁能诗,乡誉神童,及长赴试……
李老板应该就是根据这个,判断这是一块夸耀神童的碑文。
毕竟除了夸耀之外,其余跟神童有关的情况,一般不会立碑吧。
可惜,这个李老板,就遇上了一个不一般的。
楚天舒手指按在石碑上,以通灵人的视角,去看这篇碑文。
在那些斑驳青灰的石面上,分析出曾经的字形走势。
通读全文,能看出来,这是晚清一个书香人家,家道中落后,寄望于家中神童,结果神童三番五次,连秀才都未能考取。
家中不许他分心旁骛,依旧只要他苦读,四十多岁,读书不成,旁的也一事无成,形销骨立,郁郁而终。
……然其廿载困顿场屋,竟不得青衿一领。汝父夙夜督责,夏楚加身,詈骂不绝,冀尔砥砺成器……
孰料尔冥顽益甚,浪掷韶华,终以狂疾暴卒……
不能入仕上报大清皇恩,是为不忠;不能锦衣奉养父母至亲,是为不孝;不能名提县志光耀乡里,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之辈,竟欲一死以逃之,吾今勒石为铭,以警后人……
这篇碑文,足足有七成分量,都是在骂人,骂这个埋骨地下的无用书生。
立碑者正是书生的爹,骂了书生一辈子还不罢休,连人死了,也要接着骂。
竟然用一块骂人的碑,当了儿子的墓碑。
“难怪有这么深的怨气。”
楚天舒站起身来,“李老板对他儿子的高度期待,高压教育,想必让你想到了你爹。”
“你也是个可怜人呐。”
“但,你附身李老板之后,却不是为了惩戒这个当爹的,而是盯上了李旭!”
楚天舒眼神一垂,看向地下。
“不去惩戒一个相似的爹,倒要催促这爹,变本加厉去害他儿子。”
“报复目标都不敢找对,当了鬼还这么软弱,那你这个鬼……不是白当了吗?!”
话音刚落,周围似乎寂静了一下。
树林里面,虫鸣的声音忽然消失,这些小家伙总是在某些方面特别敏锐。
转眼之后,地下传出咕嘟咕嘟,像是在烧开水的声响。
黑色的烟气沿着石碑朝上涌动,从丝丝缕缕,变得一团一团,如棉絮般。
有残余思维的鬼,就是容易上钩啊。
楚天舒今天衬衫长裤,披了一件牛仔外套,眼神不变,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主动脱离尸骨,来到地表,这种状态下,给你再来几个狠的,之后请挖掘机过来,就没问题了。
呼!!!
冷风吹动,黑气在石碑上袅绕,白雾在地面上升腾。
周边林地土壤间,如同掀起幕布般,飘起了一层白雾。
楚天舒脸色微变,抬头看去。
这块石碑距离厂房,本来不过十几米。
现在他竟然看不到厂房了,只能看到一层浓如丝绸的白雾。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背后树林、汽车的景象,同样已经被隔断。
天上亦是浓白一片,像是大量白布,专门围起来这么一片空地。
只有空地中的种种景物,还算清晰。
“这是……溢出区?!”
楚天舒眼里针尖般的亮芒,似乎扩大了一圈,紧紧盯着前方的石碑,身形微弯,蓄势待发。
“嚯!还真能遇到这种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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