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玄幻
有人骑牛胜过骑剑;
有人的孤独比小河还深;
有人在辛苦寻找第四张人皮;
有人永远朋友最多;
那年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杨柳条还不曾触碰到寒冷的地面;
那年大唐国祚险些断裂;
那年的浮池之渊崩碎,九千壮士战死不回头;
那年有个小男孩从人妖裂隙重新回到了人间。
第1章 玄武
“玄关告急!”
苍茫大地,黑色深渊,深渊之前跪着的士卒身披残甲,浑身鲜血,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
“明关出现大批妖族,明关十里,阵纹磨灭过半,请将军速援!”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黑色手爪,被人斩断,笔直竖在地上,如一座高山插入云霄,黑烟滚滚,吞吐缭绕其中。
“钜留法文崩溃,朱雀营悉数战死,请将军支援!”
地面上包裹着那黑色深渊的巨大法阵再一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建造在法阵上方的城池又有无数崩碎,最后只余下十三座勉力支撑。
“将军,来不及了!是走是留,给个话啊!”
有人忍不住上前进言,高台上端坐着的那位老将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扫视着高台之下的兵将。
人人惶惶不安,眼中透露出惧怕,恨不能立刻逃离这个地方,这个正在有恶魔往外爬的地方。
他没有说话,百里之外突然有一道剑光笔直刺向天空,有人声嘶力竭吼道:“世人谓大德大威青龙,大凶大煞白虎,而今只见白虎探爪,不见青龙现形!白虎自我始死绝,青龙有何面目存世!”
话语声悲愤,随着剑芒在天空爆碎成四道,分送四方天地,声音逐渐消失,最终只留下那座深渊。
老将目光疲倦,“青龙依旧没有消息么。”
“全无消息。”
他把目光看向眼前的十三个人,轻声叹气道:“起来吧。”
他一个一个看了过去,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要把他们的容貌刻进自己的心中,“朱雀亡,白虎绝,青龙藏,三千玄武也只剩下我们十四个了。”
“浮池之渊是决计守不住了,你们走吧。”
“将军!”众人惊呼一声,拜伏在地,涕泪四下,一个都不曾动弹。
老将闭上眼睛,“将军百战死,我早料到有这一天。我能战死沙场,为守护人妖两届通道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好!此生再无遗憾,你们带上我的幼子,赶紧走吧。”
在台下距离老将最近的那位突然笑了,他大咧咧站起身来,回头吩咐道:“我乃玄武营右都尉!将军赴死,我岂有苟且偷生的道理,你们保护好将军幼子,我留下。”
此言一出,惶惑,惊恐,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坦然赴死的勇气。
又有人笑道,“我虽然不才,也领一个百夫长的称号,手下无兵,愧对这名头,不如跟着一起死算了。”
“茂才年纪最轻,天赋最好,不应当死在这里,让他带着未济走吧,我们这些老骨头,即便走了又能去哪里。”
“玄武禁绝封以我等十三人的性命献祭还差不多,就凭将军一人,只怕远远不够啊。”
老将没有推脱,洒脱大笑,“百年大唐,千载玄武,我玄武今日当灭,诸兄赴死从容!愿以我等遗骨,再为大唐争取二十年岁月。”
“愿以我等遗骨,再为我大唐争取二十年岁月!”
他们齐声吼着,面容肃穆,看向最后一人。那人眉眼稚嫩,却已满脸风霜。
他并没有推辞,甚至连推辞的念头都不曾有过,他只是郑重行礼道:“诸兄走好,茂才必不辱命!”
剩余十三人,包括将军在内,郑重还礼,“茂才珍重,玄武遗脉便交给你了!”
茂才抹了把脸,离去背影决绝,不曾回头。
只是在出了玄武营的时候拜了三拜,一拜朱雀玉石俱焚,人人面朝深渊而死,背后无伤;二拜白虎死守国门,寸土不让,死前杀大妖三十八头,举世无双;三拜玄武三千袍泽兄弟除他之外无一人生还,三千人黄泉道上长歌而行,潇洒恣意,不曾抱怨半句。
只当自己已经死了罢!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最后抱紧怀中躺在残甲之内昏睡的三岁小儿,看了一眼全无动静的青龙营,狠狠吐了口唾沫,扭身便走。
在他身后,十三人的血脉之力显现,化作十三具棺椁,悬浮在浮池之渊上方,镇压!
生命气息在这片禁地上面消逝,茂才脚步加快,像是要逃离这里。
有的时候,活着要比死去需要的勇气更多。
时天元二年,妖界大举进攻,浮池之渊崩碎。
不久之后,有消息传出:镇守浮池之渊的四大营中,玄武逢战不出,畏畏缩缩,以至贻误战机,让妖族攻破通道。朱雀白虎才不配位,与妖界交战半柱香便溃败而逃,全营死绝。幸得天佑大唐,青龙一营力挽狂澜,斩大妖三十八头,后铸造十三具石棺镇压其上,为我大唐续命二十年。
这是宝贵的二十年,可以让人族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青龙营名声大噪,守营大将弘光封镇国大将军,名垂青史,为万民敬仰。
玄武一脉获封“龟奴”之名,遗臭万年。
……
素雪落雨,冷月孤星暖河汉。
淡烟昏草,破庙寒灯请朔风。
这是一间建在半山腰的破庙,庙中间的武圣老爷的泥胎塑像已经塌了一半,金漆不知道被哪个胆大包天的破落户囫囵刮走了,剩下一堆藏在光鲜外表下的丑陋泥团。
北地苦寒,庙外大雪纷飞,银装千里。
冬夜里的破庙门关得严实,纵然风雪使劲敲门,也被死死挡在了外面。
破庙正中间的位置生着一堆火,柴禾快要烧完了,只剩下零星的火点在烧红的木炭上翩翩起舞。
光暗明灭不定,武圣老爷的影子便在墙上不断被拉长缩小。
寂寂的破庙之中,这诡异的景象一直持续着,那火堆就像是永远燃烧不完,跃动的火苗也永远不会停息。
这一切直到某一个诡异景象的出现方才被打断。
那武圣老爷没了头的影子突然间便有了脑袋,不仅有脑袋,还是带着胡子的侧面。
在火苗起舞的瞬间破庙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薄薄的青衫,一双袖子被挽到手肘处,露出一双黑红如火熔岩的臂膀,狰狞可怖。
火炭上跳舞的火苗像是突然僵住,紧跟着似乎一缩脖子,矮了半寸,从火堆上连滚带爬地跳走,钻进了破庙某一个角落。
于是破庙内便只剩下火炭暗红色的光芒,光芒正对面,无声息出现的那人开始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含着一枚烧红的炭,一个字一个字吐字含糊,“青城柳,百枚金,己亥,乙亥,癸卯,寅时,柳二公子拜了道。”
这般没头没尾的话语若是落到了寻常人的耳中,只怕会以为这人是白痴,然而若是落到了懂行的人耳朵里,只怕瞬时间就要吓得面无人色。
这是大唐最古老的杀手行话,又称“鬼切”、“切口”、“隐语”,只是近年很少有人用了,只有杀手之中那最尊贵神秘的一等人才会用这种切口说话。
方才那人说的话意思就是说青城柳家答应的百两黄金已经到手了,己亥年十一月一日凌晨三点柳老太爷已经死了,但柳二公子找上门来了,是怎么回事。
他说完了之后,破庙里面依旧寂寂,除了火炭偶尔碰着了旁边湿润的柴草发出的“噼啪”声,再无一点声音。
这就很尴尬了,然而那人却像是丝毫未曾察觉,或者说他真就是一块石头,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边,耐心极好。
空无一人的破庙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武圣老爷的身后钻出一颗跃动的火苗,火苗散出的火光投射到墙上的侧面多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在火苗的投射下便似乎要把这破庙撞破。
他说话都是懒洋洋的,声音却极年轻,“拜了道的不上道,青山绿水走一遭,官府衙门打个滚,幽冥地府点柱香,心点心,面碰面,折了腿再拜苍天。”(找上门来的这家伙做事不地道,我甩开他们一次,送他们去衙门一次,最后没办法杀了几个人,他们知道怕了,才磕头求饶滚了回去。)
双臂黑红如岩浆的那人却丝毫不惊讶,似是早知道他在这里,继续生硬说道:“砸了碗,撞了墙,鬼打鬼,魂转圈,三星两点雨水。”(你这么做容易砸饭碗,等到你碰着硬茬子我也救不了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武圣老爷身后的那道影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魂转圈,头点地,睁眼还看天,青山依旧笑沧海,任谁跺不动脚,放不了屁。”(我死了也不怕,有你在谁敢动我,他们动不了,最多也就过过嘴瘾。)
那双臂赤红的人影便突然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武圣老爷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听那道年轻声音换成了正常说话方式,不慌不忙地说道:“茂叔,等我一下啊,我穿个衣服,你知道,这天气一热,我就喜欢光着身子睡觉的。”
这年轻人说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外面大雪纷飞,庙外檐角冰棱子挂了一串,他居然还嫌弃热!
然而事实似乎便是如此,年轻人很快便穿好了衣服,从武圣老爷的泥胎后面钻了出来,头上顶着方才跳舞的火苗,满头大汗,红光满面,敞着怀,像是喝醉了酒。
黑红臂膀的中年人古井不波的眼神一个恍惚,有了些忧伤,但他很快便醒过神来,再次恢复成了冰山一般的冷硬。
面前的年轻人今年十八,十五年前他才三岁。
十五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十五年也足够改变很多事情,比如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精心雕琢成了一柄杀人利器。
那年轻人撩起衣摆扇着风,看着中年人傻笑,眼中暖意正浓。
到这时才看清他的模样,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极亮,就像是两颗乌溜溜的黑珍珠,倒是那眉毛本是剑眉的形状,偏偏在尾端往下弯了弯,那股子锐利的感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亲近。
任谁看见他也不会想到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杀神“枕边人”,传闻中他之所以有了这么个称号,是因为那些死去的目标临死前都能感受到他轻轻喷在脖子上的呼吸。
细思极恐。
那中年人很满意地看着他,盘腿坐下,絮絮叨叨说道:“方寸山上的水墨云台下压了三寸,周遭可能有妖族出没,你需要多注意。”
“嗯。”
“南宗佛子放出话要找你谈谈佛经,我看他想要借此杀你倒是真的,别放在心上。”
“六根不净,还号称佛子,我看是佛门弃子还差不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放心,我不会理他的。”
“雪里山后天又有一场儆尤会。”
唐未济正掀起袖子扇风,听到这里,动作便突然僵住了。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是为儆尤会,暗地里又被人促狭叫做鞭尸大会,鞭的自然是十五年以来人族最大的罪徒玄武。
他沉默半晌,最终苦涩道:“与我说做什么,儆尤会年年都有,你从来都没有允许我去过,那些灵龟血脉的人,就活该去死!谁让咱们玄武一脉是灵龟血脉的祖宗,谁让我们见不得人呢。”
“往日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每届儆尤会背后都有人坐镇,你去了救了不人不说,怕是要白白送死。”
唐未济听到这里,眼睛却是一亮,他听出了其中三味,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不安,“茂叔,你的意思是?”
“对,这次儆尤会有所不同,你可以去。”茂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主持这次儆尤会的是方寸山的一名内门弟子,境界不高,口气大得很,说是只要有人能打败他,这次儆尤会便就此作罢。”
“我听着怎么像是请君入瓮呢。”唐未济冷笑道:“还是方寸山对此人抱有极大信心,这是要杀鸡儆猴?”
“两者都有,方寸山派出的那人是宗门雪藏的天才,境界不高,但实力不小,我打听到消息,很可能是专门冲着你来的,有人猜到了你的血脉之力了。”茂叔看着他,轻声道:“我建议你不要去。”
唐未济陷入了沉思。
夜雪无声,银月隐辉,暗渡星汉的几颗大星紧跟着晦了光亮。
天放白,通红的火炭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白灰,也没再那么亮堂。
一直到雄鸡高唱,日出金光,早霞染红万里,天地大放光明。
唐未济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布满血丝。
他看着对面一直看着他的茂叔,狠狠点了点头,果断而急促地说道:“去!岂能不去!我玄武为小人所害,陷足泥坑,玄武正统只剩余我一人,父辈荣光不该由此湮灭,我必将洗刷他们所受到的冤屈,以平诸叔伯在天之灵!”
“十五年了!五千多个日日夜夜,茂叔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么?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复仇!我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人在凄厉惨嚎!”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双目赤红,面颊烧得火热。
他一把扯掉了身上刚刚披上的衣服,露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用力推开破庙的大门,面朝着北风,面朝着雪地,面朝着这片冰冷的世界,模仿着脑子里的叫声,声嘶力竭地嘶吼,向着天地宣泄。
“报仇!报仇!报仇!”
第2章 不过如此
风雪稍息,茂才不知去向,唐未济穿好衣服,学着茂才的模样卷起袖子,那朵叫做“小火”的火苗坐在他的脑袋上,他看起来像是一支人形的蜡烛。
雪里山距离这边有点远,如果不立刻出发的话可能会赶不上后天的儆尤会。
他系紧了袖口,关好破庙的门,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想着可真是个好天气。
……
方寸山是龙州府出了名的血修圣地,门内高手众多,传闻有一位九长老,更是有“神龙”之称,这也确定了方寸山在龙州府的问鼎资格。
而今方寸山放出风来要选内门弟子亲自开设儆尤会,这可是一件大事,山下山上都忙开了。
邱天志得意满,站在雪里山山顶,打量着这个师门长辈给他定下的专为出名打造的道场,嘴角轻轻上扬。
他捏紧了袖中的某样硬物,心想即便真是那个“枕边人”来了,有这件东西在,都不需要长辈出手,自己就能一巴掌拍死他。
他看了一眼头顶苍白天空,心想诸事如意,也就这天气不尽如人意,冷了点。
……
热气腾腾的红油羊杂汤不值钱,红油是自家做的,羊下水更是没什么人吃,但这家做出来的味道是真的好,撒上一星半点的碧绿葱花,香气扑鼻,麻辣酸爽,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气,吃上一碗这个,称得上人间至美。
唐未济吃得满头大汗,他本就容易出汗,一吃辣的更是汗如浆涌,但胜在爽快,何况每次出行之前他都要吃一碗这个,就怕什么时候自己回不来了。
羊杂汤虽然不值钱,但也比硬馒头好吃多了,价格也贵了三个大子,这对唐未济来说是少见的大餐。
他摸着鼓鼓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帮玄武平反了,自己也不当刺客了,开一家羊杂汤店倒也挺好。
……
送去内府的盘子已经被摔碎了七八个,到处都是白如细雪的碎瓷片,门外站着的小厮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闻言而来的大师傅围裙都没来得及脱,手上抄着长柄大勺,用家乡话问道:“作莫鬼啊?”
一旁小厮瑟瑟哀求道:“大师傅,快去看看吧,刚做好的菜又被扔出来了,说不满意啊。”
大师傅匆匆进去,没几个呼吸便被人扔了出来,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邱天发泄完了依旧有些不满意,这些个普通人,俗不可耐,要不是师父派过来的人,他都不想让他们伺候自己,按邱天自己的想法,如他这般的天才,难道洗衣做饭,不一样得用血修才行?
想他是什么身份,居然给他做小羊羔肉?那些东西是人吃的?那么多妖族的肉他不香么?还是觉得自己吃不起?
什么东西!还敢拿宗门威胁自己,没打死都算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了!呸!
他看着门外,高声嚷嚷道:“重新换一盘!”
……
入雪里山的必经之路有一座小镇子,唐未济紧赶慢赶,终于在儆尤会当天赶到了这里。
路旁有卖姜茶的,路边积雪三尺厚,这么冷的天,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是谁也不会拒绝的事情。
“我听说,那个邱天可是方寸山邱长老的独子,邱长老老来得子,自然疼爱,怪不得邱天行事百无顾忌。”
“哎,你这就不知道了,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邱天天赋极高,我听朋友说他身怀地阶血脉,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方寸山山主都对他青眼有加啊。”
“嘘,你们都小点声。”这边有人压低了声音,鬼祟道:“你们可知道为何让邱天来主持今次的儆尤会么?”
“哦?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之前说话那人好奇问道。
“这是自然,我听说是冲着杀手榜上的‘枕边人’去的,你们还记得去年方寸山有个弟子死在枕边人手里的事情么?方寸山怀疑枕边人是龟奴一脉的人,要设个套让他钻进来,以报当日之仇。”
“恕在下直言,这事儿连兄台你都知道了,你觉得枕边人会过来么?”
“会不会不好说,我就是这么一说,图个乐,大家伙别介意。”说话那人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不靠谱,顿时讪讪。
坐在一旁的唐未济不动声色放下瓷碗,看着碗里仅剩的一点鹅黄姜汤,心里想着这可怎么好呢,人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到最后还要让他们失望,是不是不太厚道?
……
邱天在儆尤会当天又去了一趟黑狱,黑狱是方寸山关押重犯的地方,非罪大恶极之人不可入,被查出有灵龟血脉的那两人便被关在这里。
至于你说他们之前是某宗某派弟子,潜心修炼,不曾作恶?
呵呵,不好意思,当他们身怀灵龟血脉的时候,便是世间第一等恶人!
想那童谣如何唱来着?
“朱雀翘,白虎跳,青龙敲门春来到;龟驼碑,碑吃灰,玄武就是大乌龟……”
玄武畏战之名传遍天下,若不是青龙力挽狂澜,只怕大唐早已沦陷过半,百姓生灵涂炭,他们是整个人族的罪人!
邱天因为某些原因,水火相厌,对身怀灵龟血脉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进黑狱自然也不会是探望。
黑狱一百零八种刑罚,类似剥皮,抽筋,碎骨只是入门基础,其后还有梳洗,灌铅,请澡之类的恶刑。
所谓梳洗,是指以热水浇在罪犯皮肤之上,再以铁刷子用力刷溃烂皮肤,一直刷到肉成细丝,白骨尽露。
所谓灌铅,是指将烧融铅块如水饮下,烫穿五脏,铅水受人体温影响,在腹中再次化作金属块。
所谓请澡,是在大瓮中放入冷水,扔进罪犯,固定四肢,水面露头,同时将毒蛇扔入,瓮下烧火,随着温度越高,蛇难忍,自然找寻更冷的地方,便自人口鼻耳下体之类的地方钻入,让人不寒而栗。
方寸山对受刑之人无比小心,自有丹药供给,就怕没注意给弄死了,所以进了黑狱,真可谓是求死不能。
邱天这次帮那两人一人挑了梳洗,一人挑了请澡,刑室之中很快便传来阵阵惨嚎。
他手捧黄玉一般的茶汤,小心呷了口茶,优雅如贵公子。他心想这声音真是美妙至极,待到那枕边人过来,也得让他一样样尝尝看。
……
终于到了!
时候到了,人也到了。
刑台高十丈,那两个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灵龟血脉弟子便被绑缚其上,邱天站在二人前面,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颇为志得意满,他开始背宗门为他准备的讲稿。
他背到“玄武逆贼,身负希望,怯懦无用,是为人奸,人人得而诛之。”的时候,台下传来一阵阵的欢呼,那黑色的人头摆动如同浪潮,连绵自天边;有人高声大骂,“什么狗屁玄武,不过是缩头乌龟。”
他背到“我方寸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却也愿意为大唐肃清这些人渣。”的时候,有人高声呼唤“方寸邱天,果然不愧是真君子,真天才!”
下面一片赞扬声,让他更加飘飘欲仙。
他背到“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方寸山并非滥杀无辜之辈,愿意给在场众人一个机会,若是能当着诸位豪杰的面打败了我,这两人的处置便可拱手相让。”的时候,台下又有人赞道“邱公子果然不愧仁义之名,让人敬仰”。
谁也不是傻子,且不说邱天实力到底如何,就说万一有人真能胜过他,还真敢出手不成?能被方寸山看重雪藏的弟子,天赋有多可怕不是他们能想象到的,更何况身后还有方寸山这个庞然大物。
邱天对眼前的情形很满意,却又有些不满意,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白来了一趟?就如宗门安排,毫无生趣。
风头出了,但没大出风头,他就很不满意了。要等到枕边人出现,然后再败在自己的手下,那才算是圆满了。
于是他再次高声嚷嚷道:“在下不过区区养气境,血修第一境,如此低的实力,难道都没人出手帮一帮这两个灵龟血脉弟子么?难道玄武真这么不得人心?”
下面有人嗤笑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不妥,便连忙高声应道:“邱公子天才之名谁人不知,在场众人哪个敢出手啊。”
笑声一片,似是冲淡了一些严肃气氛,又有人道:“玄武一脉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我们便等着这两人被凌迟处死,谁失心疯去救他们,只怕注定要让邱公子失望了啊。”
“就是,我之前还曾仰慕玄武一脉,谁承想他们竟然当了缩头乌龟,大好局势毁于一旦,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即便这里有人想出手,怕不是也不敢,得和他们老祖宗一样当缩头乌龟吧。”
“兄台何不把这人说得更清楚一些,枕边人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如何敢出现在这等正大光明的地方,说此人为龟做奴,简直就是在夸他,分明就是一只绿头王八嘛!”
“我看诸位也是太过苛求了,邱公子在这里站着,他如何敢出来,怕不是早就远远躲开了吧,学他那乌龟祖宗,不死就是赢。”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又有人阴阳怪气嘲讽道:“毕竟防守无敌玄武龟嘛,玄武牛逼,我等佩服!”
邱天的嘴角随着越来越多声音的出现翘得越发厉害了,这其中自然有方寸山安排的人,但更多的是只图一时嘴快的蠢人。
蠢人还是聪明人,他都无所谓,只要效果达到要求就好了,甚至他希望这些蠢人更多一些才好。
看样子那个枕边人是不会出现了,不过无所谓,按照方寸山的安排,接下来自然会有人上来挑战他,而且挑战他的人必然小有名气,而后被他摧枯拉朽拿到胜利,这场风头便算是出了,名气也算是打出去了。
实际上有关这场儆尤会所有的一切消息都是方寸山自己放出去的,不管是说他是冲着枕边人来还是什么,都只是方寸山放出去的噱头而已。
枕边人实力不高,名气却极大,是最好的垫脚石。他身为杀手,行走在黑暗之中,怎么会敢来这种地方,这些东西方寸山早有算计,至于让他带着那件东西,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那么,最后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邱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向前一步踏出,朗声道:“枕边人何在,方寸山邱天在此,可敢一战!”
天地寂寂,左右相视,无人敢应声。
别看他们说的时候起劲,真到了争锋相对的时候,没一个人敢吭声。
邱天再进一步,厉声喝道:“枕边人何在,方寸山邱天在此,但求一战!”
依旧无人应声,满场死寂,众人的心弦却渐渐松开,果真如他们所料,那枕边人不敢来这种地方。
邱天又踏出最后一步,意气风发,“枕边人何在,方寸山邱天但求一败!”
有人脸上已经溢出谄媚笑容,跟着应声,“鼠辈枕边人何在,可敢应战!”
声音从一开始的稀疏杂乱变得宏大而整齐,最终化作滔天声浪,轰然拍打四周,如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让人道心难守。
“鼠辈枕边人何在,可敢应战!”
一连三声,声声震天,直冲云霄,气吞山河。
三声过后,偌大的雪里山便只剩下遥远的回音,再无一人敢放声。
邱天很是满意,嘴角笑意越发浓厚,他静静站着,叹了口气,演绎出绝对的失望,“玄武遗脉,不过如此。”
接下来便应该是方寸山安排的那人出现了吧,他心里想着,已经做好赢的准备了,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吵死了。”
邱天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谁!是谁?是方寸山安排的那人?不对啊,不是说好在台下等着,期间还要发表一段演讲再上台的么?是谁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后?
邱天猛地转过头,身形僵硬。
身后有个头顶火苗的少年,挽着袖子撑着脑袋盘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他风尘仆仆,衣衫不整,发丝散乱,敞胸露怀,像极了倦游的侠客。
他眼睛很亮,眉毛很直,却偏偏在尾部向下弯了弯,便显得很和气。
他坐着,邱天站着。
邱天却要抬头看他,只觉得他在居高临下。
和气的少年看着邱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来来,早打完早收工,别废话了。”
邱天死死盯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唐未济站起身来,天地便随之大亮。
眼前少年,行走黑暗,心处光明,行立坐卧,皆有正气风堂堂。
玄武遗脉,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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