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历史/穿越/权谋/家族/乱世争霸/明朝/冷静/富民/家族权谋/
明末的历史纷乱混杂,堪称是一段由一些有着强大个人魅力的人书写成的历史。
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这些叛逆者,还是崇祯,袁崇焕,这些当权者,亦或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背叛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故事,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精彩的故事,明末的历史才变得大气起磅礴,波澜起伏。
想要把这一段历史写好,自然要描绘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不论他的立场如何,我们站在历史长河的边缘上旁观,他们不过是这条长河里的一朵浪花。
冷眼看世界,就是我们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冷眼看历史也是我们目前生活的一种追求。
历史长河已经流淌到了我们的脚下,我们大可站在河边,准备迎接我们的历史。
作品相关
序言
盛世,乱世,对野心家来说没有区别……
至少对云昭这种人来说没有区别!
在盛世,他纵酒狂欢,享尽荣华富贵!
在乱世,他依旧有一场场肥美的血肉盛宴!
只不过把杯中酒,盘中宴,变成了血与泪,苦与悲,一饮而尽后便化作兀鹫,站立的枯骨上振翅起飞,翅膀扇起了灰烬,便成了浓厚的无法被风吹散的寒雾。
英雄?
或许是的,他厌倦了乱世,便结束了乱世,不是因为悲悯人间的苦难,而是因为他在思念另一种快活!
枭雄?
这么说也对,那些自草莽中奋起的豪杰们,对此最有发言权,只是啊——他们都死了,即便将他们的残骸轻轻敲击还能听到金铁交鸣之音,他的魂魄已经飞走,肉体已经腐烂,用来说话的嘴里只有蛆虫在缠绕,无法再评判!
我说——云昭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满足了人们对英雄,枭雄所有的幻想,也满足了人们对儿子,兄长,丈夫所有最美好的期望。
只是——他的心是凉的,是一块包裹在火焰中的寒铁,即便是太阳爆炸,雷电轰击,火山喷发,熔岩流淌也休想温暖他分毫!
大明世界皇后——冯英
人物清样之一
八大寇——李洪基
李洪基将刀子从艾举人的胸口拔出来,然后轻轻地推一下满脸惊恐的艾举人,眼瞅着他胸口冒着血软软的倒在地上,轻轻叹口气道:“爷爷也不知道遭了什么晦气,两年间居然杀了两个举人,接下来,还要杀掉晏子宾这个狗官,看来啊,爷爷跟这大明朝天生的八字不合。”
他的侄儿李过牵过艾举人骑过的那头驴,朝倒在地上抽搐的艾举人啐一口唾沫道:“死球囊的,叔叔不过欠他半贯钱,又不是不还他,至于告官吗,还要把您锁拿了游街?
活该他被野狗吃掉。”
李洪基叹口气道:“我本不愿杀他,只是这厮逼人太甚,也罢,杀了也就杀了,早死早超生,爷爷也算是办了一件好事。”
说着话,李洪基就蹲在艾举人的尸体跟前,从他的腰囊里摸出两锭散碎银子以及十几个大钱,随手丢给李过道:“这些银钱拿去给你娘抓几服药,她咳嗽的越发厉害了。”
李过笑着接过银钱,从腰里掏出一柄半尺长的短刃就要杀掉驴子。
李洪基抬手拦住侄儿的手道:“不要在这里杀,去河边吧,给我留一条腿子给你婶娘解解馋。”
叔侄二人先是把艾举人的尸体放在驴背上,找了一处沟壑丢了进入,又推倒了一片黄土山壁将尸体掩埋了,就沿着沟壑去了银川河。
杀掉驴子之后,叔侄二人眼见天色已晚,就在荒野里烤驴肉喝酒捱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银川驿。
银川驿地域偏僻,即便是已经天明了,也听不见一声鸡鸣,李洪基扛着一条驴腿打开自家的柴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入,才准备唤自家娘子,忽听得屋内有男子的声音,他立刻停下脚步,一张微笑的脸顿时布满寒霜。
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些什么,李洪基停滞了片刻,然后就果断的转身去了李过家。
李过家就在他家的对面,进了门就看见李过正在伺候他老娘吃他们昨晚烤熟的驴肉。
“不要让嫂嫂大口吃,她饿的久了,撕碎些,就着稀粥吃,要不然会坏肠胃。”
李洪基进门之后就把抗在肩头的驴腿丢在土台子上,笑吟吟的坐在炕头,接替李过将熟驴肉撕碎了一点点喂给这个年纪比他大十余岁的嫂嫂吃。
李氏吃了两口就对李洪基道:“你婆娘还没吃呢。”
李洪基笑道:“她吃过了。”
李氏朝对面的屋子瞅了一眼,低声道:“以后不送信的时候就多在家里待着,不要总是去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
李洪基闻言大笑道:“好我的嫂嫂哟,若没有我的那些好兄弟把我从文举人手里抢出来,你兄弟的骨头都可以当鼓槌用了,嫂嫂不必多言,小枣儿自有道理!”
李氏叹了口气,将李过端来的小米粥喝了一口,就再也不说话了。
李洪基如何会不知道嫂嫂为何会说这些话,他为人本来就四海,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做事情从来都很有章法,见嫂嫂还在为那个贱人隐瞒,也就不说破,见嫂嫂重新躺好,就跟李过打了一个招呼离开了嫂嫂家。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天地并没有因为阳光充足而显得透亮,反而因为灰尘的原因,显得灰蒙蒙的。
远远地看见妻子韩金儿已经起身,正在灶房里点火做饭,李洪基就笑了一下,紧一紧腰带转身就去了驿站。
李洪基以前不是没有听到坊间关于妻子跟盖虎之间的流言,基于对妻子的信任他总是一笑了之,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撞个正着,这让他又羞又气,一口郁闷之气淤积在胸口怎么都不能释怀。
转眼间就到了盖虎门前,看见头上顶着一方蓝色手帕的盖氏正在趴在猪圈上温柔地看她饲养的两头肥猪,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子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母亲趴在猪圈上,不断地问他们的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杀猪。
盖氏看见了李洪基,远远地打招呼,李洪基笑眯眯的走过来,在两个小子圆滚滚的脑袋上抚摸一下,就离开了盖虎家。
冤有头,债有主,李洪基从来不觉得杀死妇孺幼子是什么快意恩仇的事情,只有关中那些畜生一样的刀客,才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盖虎不在家,李洪基思虑了一下,就来到了驿道边上,找了一个木头桩子坐了下来,瞅着天上暗黄色的太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银川驿本就不是什么繁华之所,加上近年来边患不断,常有蒙古人来这一带打草谷,客商早就断绝了,至于本地百姓大多是军户所的军士,农忙的日子里,谁有兴趣大清早的在道路上闲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雄壮的身影晃晃荡荡的从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洪基见盖虎过来了,就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盖虎愣了一下马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声道:“鸿基兄弟,你去横山的差事已经完事了吗?好快的脚力,还以为你到明日才能赶回来。”
李洪基跟着笑道:“是啊,心念家中人未免焦急了一些,事情办完,就连夜赶回来了,盖虎兄弟,你这是喝酒了?
大清早的喝酒,莫非有什么喜事?
来来来,在这里歇歇脚,给哥哥说说驿站里的事情,我听说张驿丞就要高升了?”
盖虎微微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大马金刀的坐在树桩子上喷吐着浓烈的酒气道:“张驿丞估计是要老死在咱们银川驿了,倒是京城里出了一件大事,昨日里才有消息传来,听得人寒毛直竖啊。”
李洪基连忙向盖虎靠近,用肩膀拱拱盖虎道:“说说,什么大事?莫非奴酋过了宁远?不是说奴酋已经被袁大帅用火炮给炸死了吗?”
盖虎摇摇头道:“奴酋老老实实的窝在辽东没出来,京城里却起了旱天雷,塘报上说先是有一个特大火球在半空滚动,而后突然炸开,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
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那样从天空中降下。数万间屋、两万多人都被炸成粉状,瓦砾腾空而下,衣物远飞至昌平,死者皆裸体。正在紫禁城内施工的匠师们,从高大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两千人跌成‘肉袋’。
为皇帝出宫准备的仪仗队中的大象,因受惊从象房中奔逃而出,满街乱窜,践踏百姓,死者无数……
我还听说,何御史的小妾本来衣服穿的好好地,巨响过后,身上的衣衫鞋袜瞬间没了,身无寸缕……你说这我们兄弟怎么就没有眼福?”
李洪基皱眉道:“都说乱世出妖孽,莫非这大明朝就要亡了?”
盖虎大笑道:“大明亡不亡的关我们兄弟何事?我们明日还是催促张驿丞早点把拖欠的钱粮发下来才是正理。”
李洪基笑着点点头,揽着盖虎的肩头道:“大明亡不亡的确实不关我们兄弟的事情,只是,你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地理论一下?”
盖虎怵然一惊,想要起身,胸口一痛,半截染血的刀尖就从胸口处冒了出来。
李洪基冷漠的瞅着盖虎那双满是求饶之色的眼睛,勒着他的脖子就把盖虎拖进了路边的芦苇地。
一人高的芦苇荡漾一阵子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中午时分,李洪基回到了家中丢给了韩金儿一块肉道:“把肉烹了,再打一角酒。”
韩金儿喜不自胜,拿起肉就要去洗,李洪基道:“莫要把血水洗掉,那样的话就没了肉的滋味。”
韩金儿连连点头,也不再洗肉,将大块的剥皮肉放进锅里,就蹲在灶台边上烧火。
李洪基也蹲在灶台边上,见韩金儿有一绺头发垂了下来,就细心地撩了上去,韩金儿嫣然一笑把身子往李洪基的身边凑凑。
“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你了,想混一顿饱饭都难,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也不会再跟着我挨饿。”
韩金儿笑道:“如果你不再把家里的粮食接济给你的那些穷兄弟,家里的粮食够吃。”
李洪基笑道:“你放心,艾举人的债已经平掉了。”
韩金儿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李洪基道:“你哪来那么多钱还给艾举人?”
李洪基淡淡的道:“我自有办法!”
韩金儿看了李洪基良久,这才慢慢的道:“现在世道不好,我听说京城里有旱雷炸了,死了好几万人,你千万莫要在外边干一些遭天打雷劈的事情。”
李洪基无声的笑了,拍拍韩金儿丰硕的后背道:“莫要担心,莫要担心,雷神只会找那些软弱的人,不会找我这样的恶人。”
韩金儿叹口气道:“你又要带着人去找张驿丞讨要拖欠的钱粮吗?”
李洪基摇摇头道:“这一次就不去了,张驿丞人瘦,就算是把他的骨头榨油,又能榨出多少呢?
我准备去找晏子宾,他长得肥,油多。”
夫妻二人说话的功夫锅里的肉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韩金儿用筷子戳戳肉块,奇怪的道:“今天的肉嫩,已经有六成熟了。”
李洪基站起身瞅瞅锅里的肉块,探手捞出一块,狠狠地咬了一口道:“味道正好!”
韩金儿也跟着咬了一口,味道并不如她预料中那么好,想到这是肉啊,也就低着头继续吃。
李洪基抹着嘴角的油脂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刀斩下了韩金儿的人头……
韩金儿的人头跌落在地,骨碌碌的在地上翻滚几圈,一块肉从她的嘴里掉了出来。
“你我夫妻三年,让你不知不觉的死掉,是我对你最大的宽恕!”
李洪基说完这句话,就从灶眼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柴火,丢在了草堆上,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他的家便冒起了浓烟,有火舌从窗户里钻了出来。
李过很早就发现叔叔家中起火了,见叔叔从屋子里的出来,也就没有上前,只是高声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李洪基点点头道:“今早才发现……平白让爷爷遭受了这么多的羞辱。”
“你打算去哪?”
“积石山!”
“我听说积石山的边军已经乱了,不是一个好去处!”
李洪基停下脚步,看着李过道:“对我来说,那里就是最好的去处。”
说罢,也不等李过回答,就迈开大步向积石山方向走去。
“叔叔,我也去!”
李过大叫!
李洪基随意的挥挥手道:“你母亲百年之后你来积石山寻我!”
此时,李洪基的家已经被大火笼罩,左邻右舍纷纷出门,见大火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就只好停了救火的心思,四处寻找李洪基的时候,才远远看见他已经攀上了远处的丘陵,在漫漫黄沙中越走越远……
人物清样之二
八大寇——张秉忠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陈洪范的亲兵头目面无表情的报着数,两个粗壮的亲兵将军棍高高举起,而后再狠狠地落下。
军棍落在张秉忠肥厚的臀部上,血花四溅!
张秉忠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将两只手深深地插进黄土中,心中怒不可遏!
陈洪范微微叹息一声,对总兵王威道:“今日被执行军法的诸人中,唯有此人最为可惜!”
王威斜睨陈洪范一眼道:“一个罪囚,有什么好可惜的,军中律法森严,若不是你求情,这个罪囚的首级此时也该挂在辕门外示众了,一个个的当我军中是什么所在,只是短少了半年军粮,就敢鼓噪不休,斩首都是轻的。”
陈洪范低声道:“总兵大人,仅仅是今日就处置乱兵两百三十七人,再不下发军粮,恐军心不稳。”
王威哀叹一声道:“都说我王威苛刻,却不知原本拨给我军中的军粮,被兵部截留去救援京师了。
兵部没有粮食下拨,你让我拿什么给他们分发?”
陈洪范摇头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目前末将还能勉强维持住局面,再不发粮,末将以为兵变近在眼前。”
王威摇头道:“陕西大乱,已经是事实,朝廷也知道,所以啊,乱就乱吧,总比京师乱起来要好。
火药库一场大爆炸,京师泰半之地几乎成废墟,朝中大吏就死了两个,陛下御膳房宦官也尽数被瓦片砸死,陛下躲在供桌下战战兢兢不敢出来……如此局面,谁还能顾及到这偏远的延绥边地?
维持吧,到维持不了的时候,总会有法子的……”
陈洪范见王威脸上露出一丝颓然之意,也就跟着叹口气继续观刑。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一百!刑毕!”
随着亲兵头目数够了一百之数,两个行刑的亲兵同时住手,杵着棍子大口的喘气。
张秉忠慢慢抬起头,瞅着坐在台子上的两位上官,既不喊痛,也不求饶,只是死死的看着上官。
王威瞅了一眼张秉忠,对陈洪范道:“此人桀骜不驯,若是平日里,此等悍卒本官最为喜爱,此时此刻,这等人物还是莫要留在军中,免得深受其害。”
陈洪范苦笑一声道:“谨遵大人军令!”
说罢,陈洪范起身来到张秉忠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秉忠道:“这是本官能为你做到的极致了,总兵大人容不下你,张秉忠,你自寻出路去吧。”
张秉忠沉默半晌,伸出一只手道:“半年的粮秣还没有给!”
陈洪范仰面朝天,瞅着天上昏黄的太阳过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丢在张秉忠脸前,淡淡的道:“只有这些!”
张秉忠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丢在一边的裤子,光着血胡刺啦的屁股,跪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捡拾铜钱……
等他从土里抠出最后一枚铜钱,遗憾的瞅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低声道:“还少一百四十七文啊!”
陈洪范冷着脸道:“这是本官给你的恩赐!”
张秉忠长满胡须的脸微微抽搐一下,仰着头瞅着陈洪范道:“总归,这大明朝欠我一百四十七文钱!”
陈洪范冷笑一声道:“穿上你的裤子,滚吧!”
张秉忠俯身捡起裤子,也不穿上,随手把裤子搭在肩膀上,一瘸一拐,慢慢的捱出了军营。
出了门,就没有回头……
自从军营在这里建立之后,周围便没有了人烟。
放眼望去,只有一道山岗,连着一道山岗,这些山岗都不高,就像一个个巨大的土馒头横亘在大地上。
张秉忠走着,走着,屁股上的伤口也就不再流血,脊背没有受伤,这是张秉忠最大的幸运。
从中午时分走到日落,又从日落走到天明,张秉忠在一个山坳处停下了脚步。
隐约听见几声羊叫,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加快了脚步走进山坳。
今年的雨水不好,山地上没有多少草,只有十几只瘦羊在努力的啃食着草根。
一个牧羊人坐在一颗没了树皮的榆树下看着自己的羊。
一转眼猛地发现了张秉忠,就大叫一声,跳起来就跑。
张秉忠并没有追赶,而起抓起一只羊重重的摔在地上,咩——那只羊惨叫一声,牧羊人的脚就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再也不跑了。
“张秉忠,你还要不要我活了?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张秉忠笑眯眯的看着牧羊人道:“爷爷只要一只羊……另外,你老婆我也要用一下。”
牧羊人怒极,扯掉衣衫就一头向张秉忠撞了过来。
瘦弱的牧羊人那里是张秉忠的对手,只见张秉忠一伸手就牢牢地单手抓住牧羊人的脑袋,牧羊人的两只胳膊努力的挥动想要殴打这个恶人,可惜,在手长腿长的张秉忠面前,他的抵抗就像顽童一般,只见张秉忠腕子一翻,牧羊人就不由自主的转了一个圈,然后就被张秉忠那只毛茸茸的大脚踹翻在地。
牧羊人的胸口被大脚踩住,用尽全身力气也掰不开那条腿,只得绝望的朝不远处的茅屋大喊:“春芽快跑啊……”
张秉忠笑眯眯的看着牧羊人在自己的脚下挣扎,把炽热的目光投向茅屋。
一个妇人慌慌张张的从茅屋里跑出来,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就要往山包后面跑,却看见丈夫在张秉忠的脚下挣扎,跑到半路慢慢的停下脚步,一步一顿的向张秉忠走来。
张秉忠笑的极为放肆,找到了一根羊毛绳将牧羊人捆绑起来,一边捆绑,一边狞笑道:“爷爷走了半天一夜的路,就是来找你老婆的。
她可是这方圆百里之地最美的美人儿!”
眼见张秉忠赤裸着下身一步步的走向妻子,牧羊人惨呼一声道:“天爷爷啊,你睁眼看看啊!”
张秉忠咧开大嘴瞅了牧羊人一眼道:“苍天已死!”
地上躺满了尸体,主要是羊的,其次就是那个牧羊人的。
不论是羊,还是牧羊人,他们的尸体都不太完整,七零八落的散在方圆十丈的范围里。
牧羊人的内脏被狼给掏空了,很多羊的内脏也不见了踪影。
瞅着牧羊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张秉忠吐了一口唾沫道:“爷爷居然忘了这里晚上有狼!”
打开茅屋的破门,妇人横躺在一张铺满干草的床铺上,张秉忠扒拉一下妇人的脑袋道:“起来,给爷爷做饭吃!”
妇人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到了另一边,张秉忠探探妇人的鼻息,才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张秉忠又吐了一口唾沫,烦躁的用一个破羊毛毯子盖住妇人的尸体,然后就坐在门口,发愁今日的吃食。
仅仅坐了片刻,张秉忠心中就有了计较,把牧羊人轻飘飘的残尸丢进茅屋,用火折子点着茅草,就找来一些残存的羊肉,插在木枝上等待火起。
茅屋很快就燃起了大火,火势猛烈,不一会就把插在树枝上的羊肉烤的吱吱作响。
大火整整燃烧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熄灭,此时,张秉忠已经吃完了羊肉,还有些意犹未尽,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别的吃食,而残余的羊肉上已经落满了苍蝇。
觉得屁股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结痂,就穿上裤子,背着一条烤熟的羊腿,绕过山脚扬长而去……
人物清样之三
八大寇——吴长伯
吴长伯坐在马上,极目四望,眼前除过皑皑的白雪之外,就只剩下低矮的山岗上乌青发黑的松树。
在北地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白雪,其余的颜色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就连水也会变成黑水。
吴长伯很是羡慕舅舅祖复宇一脸的大胡子,也只有这样的一脸大胡须,才能让自己在万军丛中显得耀眼一些。
战马缓缓下了山岗,一个哨探掀开地窝子上的盖子,战战兢兢的站在地窝子外边等待吴长伯校验。
一个哨坑六名军卒,这是惯例,吴长伯瞅了一眼这六名军卒,见他们一个个披着羊皮袄,浑身散发着臭气乱糟糟的站在雪地里毛绒绒的跟白熊一样,就从腰上取下一个酒壶丢给那个脸上满是冻疮的什长,漫不经心的道。
“奴贼们骚扰过吗?”
什长抱着酒壶小心的道:“昨日里有一队奴贼来过,老奴见他们人多势众没有出动,眼见他们一路向西去了,人数在六十左右,全骑!
担心奴贼有异动,这才放了狼烟传讯!”
吴长伯不由自主的向西看了一眼,再往西就是大凌河,冬日里的大凌河水流湍急并不会结冰,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有船,也很容易被河流中的冰块撞烂,所以,他并不担心奴贼会冒险渡河。
什长不敢把嘴凑到酒壶嘴上,凌空往嘴里灌了一口口外的烈酒,就小心的将白银酒壶奉还吴长伯。
“再喝一口,其余的兄弟们也喝一口暖暖身子,狗日的辽东,这冬天也太冷了。”
什长闻言大喜,又急不可耐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就把酒壶递给了身后的兄弟们。
他自己舍不得出气,硬是将酒气憋在腹中,良久才吐出一口匹练一般的白气。
吴长伯见军卒们可怜,就叹口气道:“再忍忍,我锦州军中粮草是不缺的,就是这狗日的天气太冷,大雪封路送不上来,等你们下差了,回军营就有热饭吃了。”
什长连忙拱手道:“少将军,老奴是吴氏标军,如今,大老爷就在城里,小的们一定加倍小心,不敢有错。”
吴长伯笑道:“这话在理,当兵吃粮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的营生,成了我吴氏标军,即便是战死了,老子娘,婆娘娃娃也定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在这世上饿死。”
说着话又对其余军卒道:“好好干,吴氏又蒙陛下赏赐了大片的田土,吴氏自己也耕种不过来,我父亲心善,说不得又要用招纳标军的由头给大家弄口不纳粮的饭吃。
诸军努力,如果能弄一级奴贼的首级,别人那里某家不知,到了某家手里,就能换三两白银,转标军,不要白银的给五亩地,转瞬间就比你们什长这头老狗强。
这头老狗啊,就是仗着伺候我吴氏的时间长!没别的本事!”
众人听吴长伯说的风趣,凑趣般的笑了起来,老什长更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挺着胸口道:“这是老奴有眼光,不是这些憨货能比的。”
吴长伯笑着收回酒壶掂量一下佯怒道:“一群污烂货,好好地一壶酒就剩下了这点,这可是某家从家父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好酒!
被你们牛饮一通糟践了!”
说着话,就把酒壶挂在腰上,瞅着西边对什长道:“六十骑奴贼,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
你们好生防护,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燃起狼烟,爷爷今天要收了这六十骑奴贼!”
什长一把拉住吴长伯的战马缰绳道:“少将军不可轻敌,老奴听奴贼马蹄声甚为沉重,担心里面有白甲兵,而白甲兵身侧一定会有射雕手,少将军麾下只有两百骑,未必有胜算!”
吴长伯低头看着什长那张烂糟糟的脸道:“你们好生守着,说不定会有机会捡拾一些奴贼的脑袋!”
不等什长再说话,吴长伯就纵马离开,带领麾下两百家丁向西追了过去。
冬日的白山黑水之间,是奴贼的天下,这些冻不死的野人一旦到了冬日,就活动频繁。
自从奴囚努尔哈赤七月因炮伤发作病死辽东之后,奴贼之间立刻就发生了内讧。
在吴三桂看来,在奴贼还没有彻底确立头狼之前,山海关到大凌河一带的防线应该是稳固的。
如今,大凌河防线突然出现了奴贼哨探,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战马疾驰,冷风扑面,吴三桂忽然想起京师今年发生的那一场无端的大爆炸。
身为世家子弟,他知道的远比普通人更加的清楚,仅仅从司礼监太监刘若愚给父亲的书信中,就能看到那场大爆炸是何等的诡异。
刘若愚是事件的亲历者,又是司礼监的大太监,他说的话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
“天启六年王月初六辰时,忽大震一声,烈逾急霆,将大树二十余株尽拔出土,根或向上,而梢或向下,又有坑深数丈,烟云直上,亦如灵芝,滚向东北。
自西安门一带皆飞落铁渣,如麸如米者,移时方止。自宣武门迤西,刑部街迤南,将近厂房屋,猝然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
杀死有姓名者几千人,而阖户死及不知姓名者,又不知几千人也。
凡坍平房屋,炉中之火皆灭。惟卖酒张四家两三间之木箔焚然,其余了无焚毁。凡死者肢体多不全,不论男女,尽皆裸体,未死者亦皆震褫其衣帽焉……”
“这一场爆炸,恐怕是天罚吧?”
一句话才出口,就被冷风硬是给塞回嘴里,吴长伯咳嗽一声,喝令,前军,加快速度,他很想捉住这些奴贼,好知道奴贼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就抵达大凌河河边,黑色的河水呜咽着缓缓流淌,河岸边的雪地上,一只脚印都没有。
吴长伯没有分散人手去探查奴贼的下落,他麾下只有两百人,若是敢分兵,哪怕是分兵两路,那些胆大的奴贼也敢向他们的百人队发起进攻!
自从奴贼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四年在赫图阿拉登基称帝之后,大明就在辽东投入了巨量的银钱,修筑了一道又一道堡垒,可惜,这些堡垒如今大部分为奴贼占据,如今,仅剩下宁远与山海关这两道了。
大明军队对大凌河是熟悉的,而吴长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熟于心。
同样的,奴贼对这里也同样的了解,不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亦或是奴贼大将,他们对这里同样的熟悉。
奴贼与其余入侵中原的野人族不同,他们更加的狡狯,更加的凶狠,也更加的有计划……
山脚的积雪很厚,不时地有野兔从积雪中窜出来,偶尔也有冻僵的野鸡落在雪面上,吴长伯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目光一直落在黑黝黝的松林上。
雪松上没有惊飞的鸟雀,有没有从松林里窜出来的小兽,那里寂静的如同一片死地。
太阳从天边画了一个弧线,最后懒洋洋的挂在天边,有气无力的照耀着世界。
吴长伯停下战马,他想到最前面去看看,被副将吴同死死的拉住,还喝令其余亲兵将吴长伯紧紧的包围起来。
“少将军,贼奴在马后拖拽树枝,清扫了雪道,不过,还是有迹可循。”
前军大声禀。
吴同的眼珠子转的如同走马灯一般,仔细查看了四周的环境之后对吴长伯低声道:“此地一面靠山,一面是毫无遮掩的雪地,对擅长神射的奴贼有利,不可冒进。
理应缓缓退出!”
吴长伯摇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时退出,我们将与奴贼擦肩而过,不可,传我将令,竖盾前进!”
吴同见吴长伯不听自己劝诫,立刻就朝前军大声叫道:“一马距,竖盾,防护方向为松林,前进!”
原本紧凑的骑队,在副将的指令下,队形迅速变得疏松,吴同也迅速离开了吴长伯,直奔队伍头部。
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将领,也是一个经历过无数厮杀的悍将,这个时候,保护吴长伯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要保证军队首脑,别被人一网打尽。
亲兵也依次散开,吴长伯身上的甲胄与他们别无二致,为了迷惑敌人,他反而是第一个离开人群的。
黑黝黝的松林里依旧毫无声息,却似乎有一头猛虎正在窥伺他们,吴长伯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山包,短短的时间里,吴长伯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惫,调动了全身所有的灵觉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危机。
“不可松懈!”
吴同破锣一样的声音再次从队伍的最前面传来。
吴长伯打了一个冷颤,眼角处突然出现了一粒寒星……
“敌袭!”
吴同比吴长伯更早发现了敌情,呼啸一声,就催动战马直奔山脚下的小高地。
寒星的目标并不是吴长伯,而是一个脸上有胡须的大汉,大汉也发现了羽箭,身体在马上缩成了一个球隐藏在盾牌后面,哆的一声,羽箭被盾牌挡下来了,那个原本缩成一团的大汉却惨叫一声,摇摇晃晃的从战马上掉了下去,不知何时,他的大腿根部插着一枝乌黑的羽箭。
等大汉掉下战马,他的身体已经一动不动了,一枝黑色的羽箭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阿姆卡友滚卡!(来得好)”
原本平坦的雪地上突然被掀起,带着漫天的雪花,一个反穿着羊皮袄的奴贼从地下暴起,不等对面的明军反应过来,一柄沉重,简陋的狼牙棒就砸在他的战马胸膛上。
战马的胸膛立刻变得稀碎,带着骑士轰然倒地,那个奴贼似乎早有准备,狼牙棒再一次砸在骑士的头盔上,黑色的头盔飞出去老远,而骑士的脑袋也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吴长伯觉得自己已经全神贯注了,战争依旧来的让他措手不及。
战刀举起来的时候,已经亲眼看到两个亲兵惨死奴贼手中。
利来心高气傲的吴长伯那里忍得住,战马向前快走两步,用尽力气向那个奴贼劈砍了下来。
“当啷”一声响,他的长刀与一根铁棍碰撞在一起,长刀高高的跳起,参与过战事的吴长伯不理会长刀,左手从战马的鞍袋里滑出一杆短矛,借助战马的冲力送进了面前奴贼的胸口。
战马撞倒了垂死的奴贼,冲出溅起的雪花组成的迷雾后,才发现,原本平静的雪原,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血肉战场。
六十个奴贼就敢在平地设下埋伏伏击两百精锐关宁铁骑,这让吴长伯极为愤怒。
在战场上,愤怒是一种很好地情绪,吴长伯丢开了亲兵的保护,率先向小山包冲了过去。
对骑兵们最大的威胁不是那些把身子藏在是雪地里突袭的人,而是站立在山包上不可一世的射雕手。
持四石强弓迎风而立,一箭三发,前者刚刚离弦,后者已经扣上弓弦,前者还未杀敌,尾者已然离弦,顷刻间一壶羽箭已然消失。
上可诛杀云端之大雕,下可杀深渊巨鱼,捕虎杀狼寻常事,非英雄不可称射雕手!
战马被射雕手射杀,肩膀中箭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的吴同见自家主将亲自冲锋,想起主家那张阴冷到极致的脸,不禁亡魂大冒。
咬咬牙咆哮一声举着盾牌从巨石后面冲杀出来。
箭如飞蝗,站在山包上的射雕手没有离开的意思,身子轻盈的如同风中杨柳一般,一一避开箭矢,即便身体在晃动,他依旧不忘搭弓射箭,将几个与他对射的明军轻易射杀。
眼见吴长伯的战马已经到了山坡,射雕手面露讥讽之色,轻轻地抬抬手,一枝乌黑的巨箭就朝吴长伯的咽喉飞去。
吴长伯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微微低头,将盔缨面向羽箭,只听珰的一声响,羽箭擦着铁盔斜斜的飞上半空。
射雕手轻咦一声,左手在箭囊里一抓,立刻就有三枝羽箭出现在他的弓弦上。
吴同绝望的将手中的长刀旋转着丢了出去,身体猛地向前一跃,想要为吴长伯挡住灾祸。
长刀在射雕手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飞向身后,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
吴同的身体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而射雕手手里的羽箭并未激发。
吴长伯的战马喷吐着白气,强横的跳跃起来,准备压死这个可恶的射雕手。
射雕手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弓羽箭尽数落地,一柄黑色的战刀已经握在手中。
战马的前蹄被他凌空斩断,身体稍微一侧,就等着战马摔倒之后斩下敌将人头。
战马轰然倒地,马上却没了人影,耳后传来呼啸的风声,射雕手吃了一惊身体迅速趴倒,一柄拳头大小的链子锤从他面前掠过,受惊的射雕手在雪地上接连翻滚几圈,这才起身站起。
吴长伯就站在距离他不过十步的地方,单手扯动链子锤冷冷的看着他。
“你是明将?”
吴长伯咧开嘴笑道:“爷爷就是山海关总兵官吴襄之子吴长伯。”
射雕手笑道:“总算是看见一个能战,敢战之士!”
吴长伯摊开手,又重重的捏拳道:“今日,就让你这贼奴见识一下爷爷的本事!”
射雕手面色慢慢变得凝重,点点头道:“好,有几分英雄模样,你死之后,我不斩你的首级,留你一个部属的性命,让他带你的全尸回去!”
吴长伯冷笑道:“你死之后,爷爷也不斩你首级,饶你一个部属的性命让他带你的尸体回去。”
说罢,解开身上的甲胄,露出精壮的上身,一手链子锤,一手短刀作跃跃欲试状。
射雕手也大笑一声,扯掉身上的白色甲胄,同样露出漆黑如铁一般的胸膛道:“开始吧!”
吴长伯揉身上前,突前两步之后身体猛地扑倒,链子锤毒蛇一般从地上跃起,直奔射雕手的腹部。
射雕手长刀拨开链子锤,想要继续扑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弓弦响动,想要移开身体已经太晚,五枝近距离发射的箭矢直扑他的胸怀。
他前冲的身体停下了,胸口上插着五枝羽箭,每一枝羽箭都入体半尺……
“无耻……小人……”射雕手勉强发出了一声怒吼,便扑倒在地,一双几乎要裂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在大口喘气的吴长伯。
百人队的队长射雕手在,这六十名贼奴就是狼群,射雕手战死了,剩余的贼奴就成了乌合之众,再也没有什么章法可言。
在吴同的指挥下,没用多长时间就将这些贼奴一一斩杀。
吴长伯的胸口如同火烧一般,大口大口的喝了烈酒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动的厉害。
瞅着自己残存下来的不到五十人的亲兵,再看看扑倒在雪地里的尸体,只觉得这个世界冷得让人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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