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作者:战袍染血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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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仙侠
陈错来到了南北朝的陈朝,成了一位宗室,本以为该走的是历史路线,没想到画风突然就不对了。
“又是炼气修真,又是香火功德的,那说不得,咱也只能先求个长生得道了。”
这正是——
柳荫边,松影下,竖起脊梁诸缘罢;
锁心猿,擒意马,明月清风只说长生话。
又云: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
日昃之离,眚于九。

第一卷 真假人心

第一章 大陈皇族


这一个月以来,陈错每日都起个大早。而且一起来,就朝床边铜镜看去。
镜子里,略显稚嫩的脸上能看到浓重的黑眼圈。
“我这一穿越,成了个小鲜肉,可年轻也怕熬夜啊,容易折寿。”
他是个睡得浅的,换个地方都要辗转半夜,如今不光换了地方,变了床榻,甚至还换了个时代,就更加难以舒畅了。
更何况……
“唉,这鸟葫芦果然又跑到身下,难怪一夜硌得慌。”
叹了口气,陈错从身下拿起个巴掌大小的黑葫芦。
“按着小说中的说法,这玩意该是金手指之类的,毕竟有那般古怪效用,能把东西吸到梦里去,而且我前世得了此物不久,便飞来横祸……”
想着想着,他摇头失笑。
“可惜啊,穿到了南北朝,葫芦再古怪,最多强行让我做梦,影响不到现实,不过,梦里那些书说不定有用,毕竟好多是隋唐宋明清的作品,可我人在南北朝,也没法验证真伪啊,万一是错的,抄来用岂不丢人?”
这个黑葫芦,是他前世友人所赠。
当时对方突然将陈错叫去,一见面就塞了个葫芦过来,言说什么神话、心灵、凝聚共识之类的,结果都没说完,接到一个通知,又匆忙离去。
陈错本想日后细问,结果没多久就遇到灾祸,从此与之天人永隔,是问不到答案了。
“他在现代,我在古代,得说是古今之隔才对。”
他叹了口气,回忆前尘,苦中作乐。
“那小子说这葫芦是陈抟老祖之物,本觉得是胡言乱语,如今看来,也不一定就是胡扯,毕竟他在那研究所的主攻方向就是两宋。”
沙沙……
他正想着,门外忽起脚步声,一个清脆得有如黄鹂的声音传来——
“君侯,可是起了?要奴婢来帮您穿戴洗漱吗?”
“无需,”陈错摇摇头,“你吩咐一下,准备早膳。”
“喏。”
听着门外之人远去,陈错松了口气。
如今,他还有个名字,唤做陈方庆。
这陈方庆可不是无名之辈,是上了史书的,虽说也就几句话,但能上青史之人,哪怕只是个名,都非同小可。
陈错穿过来一个月的时间,未出自家府邸,但也知晓了自家之显赫。
家里出了个开国之君——
陈霸先!
也就是南北朝中,南朝宋、齐、梁、陈中的最后一个朝代,南朝陈的开国皇帝。
陈方庆的祖父名为陈休先,是那陈霸先的弟弟。所以,算是个皇亲国戚。
就在陈错穿来之前,原主刚刚受爵没几日,为临汝县侯。兴许就是年纪太小,太过兴奋,一命呜呼,这才给了陈错机会。
至于临汝县在哪,陈错并不清楚。
“那些个历史穿越小说,有皇帝开局的,但多数是边疆小卒、寒门庶子,一路逆袭,耗半本书、百多万字才堪堪触摸中枢边缘,相比之下,我这起跑线着实不低,只可惜南陈是个短命王朝,被统一天下的隋给灭了,莫非我要学那些主角逆天改命?可南陈最能打的开国之君都不在了,我能有啥本事?搞产业振兴?”
他心里没底。
如今南陈的皇帝,已不是高祖陈霸先,而是其侄,陈蒨。
陈错历史知识一般,勉强听过陈霸先,然后就知道个“犹唱后庭花”的亡国之君陈叔宝,其他皇帝那是一概不知,但既然最后是隋朝一统,那他这心里还很庆幸,知道若无有外力介入,南陈的国势应该没什么波折——该是平稳向下的。
可叹,陈错该是外力天降,奈何穿越前连架都没打过几次,更不要说领兵打仗了,至于发明创造,也不是他所擅长的,如此看来,想要逆转国运,任重道远。
思虑着,陈错披了衣衫,走出屋舍。
不得不说,南朝之人确喜奢华,无论是屋里的摆设,还是这外面的雕梁画栋,放到后世,都能得个一等一的评价。凉飕飕的丝绸缎带披在身上,颇为舒畅,再加上风气比较开放,如他这般袒胸露腹,亦无人多言劝阻。
陈错的府邸在建康城只算一般,前庭后院加起来,约莫后世一个足球场的大小,他从寝室走出来,走过园林小道和蜿蜒走廊,也花了点时间才到正堂。
他这边坐定,那边就响起了一个清脆声音——
“君侯稍等,早膳已备好。”
说话的是一名黄杉女子,正值妙龄,肌肤雪白,神色姣好,眉宇间有几分媚色,正是先前门外问询之人。
陈错点点头,让她从书架上取了本书递过来,随手翻开,打发时间。
女子又招来几人,吩咐一番,让他们端上饭菜,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看得陈错暗暗点头,想着难怪前身陈方庆对她有点意思。
此女唤做翠菊,年龄不大,却已是府中的女使主管,是陈方庆母亲安排过来的,在府中颇有威信,就是原本的陈方庆都不敢随意斥责,待之彬彬有礼。
从脑海中残留的记忆碎片来看,那陈方庆对这小娘颇有心意,只是碍于其母权威,不敢造次,几次试探都碰了钉子,只得暗藏在心。
如今,陈错替代了陈方庆,他一成年人,不是那少年心思了,对这年岁不过十六的女使头子,没多少心思,最多欣赏。
收回目光,陈错的注意力放到了书册上。
这书名为《周游子游记》。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哀叹,还是前世娱乐花样多,似手上这本游记,不过是打着亲身经历的名号,在这里怪力乱神,一看就是假的。
甚至在看过一个情节之后,陈错不禁笑出了声,谓左右道:“这周游子,说自己前往巴蜀山林,在千年树妖的窟中曲意奉承,勉强保住性命,但最后胸中之心还被割了一半,眼看身死,却借一道人相助逃出来,那岂不是说,如今此人这胸中只有半心?真是满纸荒唐言!”
“君侯慎言!”翠菊却走过来道:“您忘了,周先生将去王府做客,岂能随意议论?君侯如果好奇,等他来了,亲自问他便是。”
陈错一愣。
翠菊见状,笑吟吟的道:“君侯,这本游记乃是老夫人下令摆放于此,还特地交代了您要仔细阅读,您莫非忘了?”
陈错眉头一皱,努力回想。
他穿过来之后,陈方庆留了些记忆碎片,可东一爪、西一片的,不成体系,缺失甚多,而且不能心念一动,随意想起,反倒要像是翻阅图书一样,按图索骥,耗费时间查找,若缺损严重,还查无所查。
眼下,陈错怎么回忆都找不到相关,心说该是丢失了。
翠菊一见,叹了口气,道:“周游子道长本是位仗剑轻侠,当年老爷在世的时候,要往北边为人质,周先生因敬佩高祖英雄气概,主动过来护送,抵达北方后又潇洒离去,因而留下交情。”
“此人与咱家还有交情,这几天就要来拜访?”陈错一下子就听懂了。
陈方庆的父亲陈昙朗,被送去北朝北齐为人质,最后死在北方,陈方庆与其兄陈方泰,都是陈昙朗北上之前所生。而且陈错还在记忆碎片中发现,那陈昙朗去了北方之后,在死前,还与小妾生下两子,与灵柩一起接了回来,但他还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按着翠菊之说,周游子还是个忠义之辈,但他的书中神神叨叨的,怕不是个江湖骗子吧?
翠菊不知陈错心思,继续说着:“周先生拜别先王后,困于巴蜀,有了奇遇,被路过的仙家道长收为记名弟子,听说已是神仙中人,但还记着昔日交情,要来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对此很是重视,这才交代下来,让您先看游记,到时候好投其所好,争取为您的兄长求个仙缘。”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消息?”陈错满脸怀疑,“他被道人收为弟子,咱家怎么知道的?有书信往来?”
“这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了,”翠菊说话间一抬头,跟着话锋一转,“早膳来了,君侯请用膳。”
诸多仆从端着几个碗碟摆上。
香味扑鼻,陈错也不再追问,他看得出来,翠菊所知有限,得问那位老夫人才行,只是他顶替了原主,寻常仆从还能敷衍,却担心在亲近人面前露馅,那老夫人是陈方庆之母,真个面见,容易穿帮,必须要小心,否则也不用宅一个月了。
“问起来也得委婉一点,万一原来的陈方庆知道,我一问,不就露馅了?得悠着点……”
心里想着,他正要下筷,又有人来——
匆忙的问候声中,府中管事陈海快步走进来,冲着陈错道:“君侯,老夫人有令,让您速速前往王府,周先生兴许这两天就要到了,您得侯在那。”
陈错点点头,心说是躲不掉了,便夹起一块面饼,道:“我吃完东西就去。”
谁曾想陈海却道:“君侯,此事关系到您兄长的福缘,不容有失,别吃了,现在就走吧。”
陈错眉头一皱,道:“不是说这两天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必这般急?而且你也是临时过来通报,总要让我准备一下吧?”
陈海拱拱手,语气谦卑,内容却不容辩驳:“周先生乃是高人,不能怠慢,若是到时来了,您不能亲自迎接,他心中不快,说不定给王上的福缘就成了一场空!”
陈错的脸色难看起来。
好嘛!自己堂堂县侯,你一个自家下人,拿着老夫人的名号压我也就罢了,吃饭的时间都不给?
而且这般匆忙,还是为了陈方庆的那个兄长?
摆明了当自己是工具人!
简直岂有此理!
他刚要呵斥两声,但翠菊也上前两步,躬身道:“君侯,正事要紧,还是到王府再用膳吧,召的急切,不能耽搁,不然老夫人怪罪了,您也知道厉害的。”
陈错立时脸色铁青。

第二章 画风变


陈错的目光在翠菊与管事陈海身上来回扫视,心下渐凉。
这两个人,一个掌管婢女,一个掌管仆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归二人梳理,一直井井有条,自己一度觉得舒心,想着封建地主的日子果然逍遥。
如今才猛然惊醒!
他忽然意识到,在那位老夫人的心中,恐怕儿子也分三六九等,自己这个次子,说不定被视为是长子的附属品、工具人!
“君侯!您赶紧动身吧!”
见陈错默然不语,陈海又催促了一句。
翠菊也帮腔道:“是啊,别耽误时间了,请您速速动身。”
不光是他们,这屋子里,无论女使还是仆役,都死死盯着陈错,一副催他赶紧动身的架势。
瞬间,陈错感到重压在身,手脚冰凉。
这一个月来,他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归属感,顷刻间消耗殆尽,感觉自己与这个地方、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周遭虽众人环绕,但陈错却仿佛一人立于冰天雪地。
他攥紧拳头,将眼前这一幕牢牢记在心底,随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脸色木然。
陈海立刻转身吩咐起来。
“备车!”
——————
南朝的都城建康,在建设的时候,没有按着南北中轴布局,而是依山傍水,顺势而为,取一个天道自然之意,但皇宫依旧是这座城池的核心。
南陈的皇城位于建康城北,四面围水,南边是闻名天下的秦淮,东有青溪,北为潮沟,西是运渎。而青溪与潮沟两岸乃王公贵族、大臣重吏的府邸所在。
陈错的临汝县侯府也在其中,位于青溪东岸,靠近东篱门,靠近建康城的边缘。他乘坐牛车,沿着街道行走,反复观察,周围房屋多数低矮,东边的城墙更非砖石铸就,大部分用夯土堆起,怎么看,都是历史气息浓厚,于是陈错心下稍安。
“这还是南朝的都城,城墙都不是砖石砌成的,更没有十几丈高,不可能是高武世界。”陈错尽量平息心情,不去想方才的事,试着转移注意力,思量着周游子的神鬼之说。
可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触及方才局面。
“本还担心双方亲近,会露出破绽,现在才意识到陈方庆不受重视,是他那个长兄的附属,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自嘲一笑,陈错苦中作乐。
很快,牛车驶入巷口,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康王府。
陈错从记忆碎片中得知,前任南康王、也就是陈方庆的父亲陈昙朗,很受高祖陈霸先喜欢,陈错对此有些怀疑,毕竟陈昙朗最后被送去北边做人质了,但至少在明面上,两任皇帝对南康王一系确实够意思——
从南康王府的位置,就可见一斑。
王府位于青溪西岸,西边近乎贴着皇城,东边能看到东府城——那是宰相居所。
王府周边繁华整洁,比陈错那侯府好上不知道多少。
可惜,他却没有半点归属感,只觉得压抑,暗生不祥预感。
果然,他一进府,迎面就来了一句——
“君侯,您摊上祸事了。”
说话的是王府的管事,模样与陈海有几分相似。
此人名为陈河,乃是那陈海的兄长,二人皆为家生子。
“什么意思?”陈错冷冷询问,“我早饭都顾不上吃了,匆匆赶来,当头就是一句祸事?”
陈河道:“君侯莫气,我等是奉命行事,要知……”
“行了,把话说清楚。”陈错摆摆手,懒得听解释。
陈河一愣,但神色不变,直接就道:“周先生方才已经到了,因君侯未至,主母不得不告罪,说您身有微恙,未能及时迎接,”他压低了声音,“主母的性子您知道的,已然动怒,事后必然要责罚于您!”
陈错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既如此,那我不去便是。”他一甩袖子,就要转身离去,心里对这南康郡王府上下,连同那位只在记忆中的陈方庆老母,都没了好感。
“君侯,休要说笑!”陈河神色当场就变了,“还请不要为难我等!况且,您现在回去了,传出去,旁人说您不孝,就是再有抱负,也难得举荐了。”
陈错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从记忆碎片中得了更多信息。
他那前身陈方庆,在家中明显没什么话语权,而南陈可没有科举,他想要不受辱,必须要能奋起,偏偏前进途径,还在王府之中,在没有找到后手之前,确实不好闹翻。
只是这心里更加膈应,但眼下他只能先压下厌恶,道:“照你说,该如何?”
陈河就道:“既然主母说您身有微恙,那就得稍等片刻,再者说来,请您移步后院,等待老夫人召唤。”
陈错长吸一口气,深深看了这陈河一眼,迈步入府。
“得尽快去向上爬!不然连仆从都是表面客气,其实根本不将我当一回事,以后得受多少气?还不得折寿!”
带着重重心事,陈错到了后院园林之中,周围众多仆从隐隐将他围住,见此情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兄何故叹息?”
这时一个稚嫩音传来。
陈错寻声看去,入目的是个穿着襦裙的小丫头,约莫十岁上下,拿着一本书册,模样清秀。
记忆碎片一转,陈错认出来,这是三妹陈娇,也是陈昙朗北去为质前留下的女儿。
在记忆中,陈方庆与这位妹妹的关系还算融洽,这时见着,得招呼两声,但不敢攀谈太多,省得不小心露了马脚。
他却不知,这幅模样却让陈娇误会了。
“我知道你为何忧愁,”小陈娇蹦蹦跳跳,将手中书册递过去,“先看看书,安安心。”
“这是什么?”陈错接过来一看,见封面写着《青斋笔录》四个字。
“大才子陆忧的《青斋笔录》!你不会不知道吧?他隐居东山,修道养望,时常写下诗句、心得,被仆从整理出来,很快就会传遍建康!”陈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几乎要冒出星星,“我听说,陆才子丰神俊朗,不仅学究天人,更有一身神通本领。”
看着自家妹子一脸追星族的模样,陈错摇摇头,然后翻着书册,粗略一看,多数都是诗词,也有谈玄之言,却引不起他的兴趣。
陈娇见状,有些不服,就道:“二兄你担心被母亲责怪,所以心不在焉,否则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陆才子的本事!他的笔录乃是建康城风尚,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效仿,但能被交口称赞的屈指可数!”说着,还骄傲的听起胸膛,只是身子单薄,没什么气势。
陈错附和着点头,随口问道:“听你这意思,这个陆忧是个道士?”
陈娇见他追问,立刻道:“陆才子得天师看重,收为关门弟子,不过呢,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实是正堂那位修道人的情况吧?”她眼珠子一转,“也罢,本姑娘救你一次,你要记得欠我一次人情,帮我再买几次董守阁的胭脂!”
陈错这才来了精神,心想这么小就知道化妆了,嘴里则问:“你如何帮我?”
陈娇嘻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纸鹤,双手捧到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口呼:“疾!”
“你……”陈错正要询问,但倏的瞪大了眼睛,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就见那纸鹤在一声令下,轻轻一颤,然后震动纸翅,在陈娇手上蹦跳两下,最后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在二人头顶盘旋片刻,发出“渣渣”声响,那股子灵动劲儿,宛如活物!
最后,纸鹤更是在陈娇指尖停顿片刻,而陈娇则低语两声。
陈错死死盯着那支纸鹤,眼睛瞪得很大,眼睁睁的看着那纸鹤离了陈娇手指,如鸟儿般猛然攀升,最后飞入院墙,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很不对劲。
陈错可以肯定,方才陈娇既未投掷纸鹤,也没用丝线之类的甩动,真就是捧在手心,吹了口气,吐了一个字,那纸鹤就自己飞起来,像是活了一样!
古代黑科技?
墨家机关术?
疑问在心头划过,最后他转念一想。
人就在跟前,还瞎想什么呢,直接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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