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历史穿越/革命叙事/理论实践/意识形态重构/工业种田/
1905年,黎明前的黑暗,魑魅魍魉、百鬼夜行。前方有无数的岔道,前方也只有唯一的生路。
砸碎奴役者们所铸造的一切枷锁,我们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有锁链,获得的则是整个世界。
黎明前的天际必将赤红如血!
标签:革命 1905 种田流
来了一位年轻人
第一章
1905年5月6日,初夏。距离梅雨季节还有一个月的样子,绍兴城晴空朗日,温度宜人。在这么一个上午,徐锡麟在家招待客人。
微风带着院子里的花香吹进了小客厅。这是绍兴常见的客厅,也就是说,北墙下的桌子两边各有一张雕花太师椅,客厅中间四张椅子分列两遍。墙上挂着山水字画。环境安静舒适,很适合谈话。雕花的窗格上附了窗纱,阳光落在纱窗上,在屋内投下漂亮的影子。真的是一派古典风味。
留着辫子,身穿长衫的徐锡麟与一位短发,西装革履的男子分别坐在宾主的位置上。徐锡麟今年32岁,他身材消瘦,脸部轮廓不深,两道漆黑的浓眉十分醒目。客人看不出很具体的年纪,他有一张北方人棱角分明的方脸,高额头,高颧骨,高鼻梁,深深的眼窝中秀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徐锡麟此时加入光复会不久,这位历史上颇有名望的革命党人含笑打量着对面客座上的客人陈克。徐锡麟不是没见过西装,但是陈克的西装显得样式过于另类。对于徐锡麟的好奇,陈克并没有见怪,深黄色的混纺休闲西装,还是肘部特别加了皮质肘衬的款式。暗绿色暗纹竖条衬衫,一条深蓝色领带,镀金领带夹,衬衫袖口上一对水晶袖扣。21世纪的休闲西装在这个时代无论如何都不属于潮流,甚至连小众都谈不上。徐锡麟看过来的目光里面只有浅浅的好奇,而没有惊讶。这已经足以证明这位著名革命者的个人修养了。
徐锡麟和陈克的这次相会实在是过于唐突。就算是喜好结交朋友的徐锡麟,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有趣。
昨天中午,秋瑾突然派人前来通知徐锡麟,有一个短发西装的男子拿了张写着徐锡麟名字的纸,操了口奇怪的官话,见到像是读书人的,就询问如何找到徐锡麟。秋瑾想知道徐锡麟和这个奇怪的家伙有何关系。听完了秋瑾家仆人的通报,徐锡麟颇感意外。他交游比较广,在绍兴也有剪了辫子的留学生。但是秋瑾的信中说,秋瑾从未见过此人。徐锡麟和秋瑾是表亲兼革命同志,如果交游甚广的秋瑾都没有见过此人,徐锡麟应该是不认识的。
徐锡麟询问此人现在何处。秋瑾的家人答道,此人离这里不远了。徐锡麟又询问此人看上去怎么样,秋瑾的家人想了一阵,却答道——非富即贵。怀着好奇心,徐锡麟亲自前去看看。
在街口远远的就能看到陈克。南方人个头普遍不高,在这个营养不良的年代,陈克一米八二的身高比普通百姓高出一头来,简直是鹤立鸡群。此时几个绍兴泼皮正围着陈克,用绍兴土话挑衅着。陈克看来是在侧耳倾听,一丝困惑的神色浮现在那张北方特色的脸上。神态一看就是读书人。
那几个泼皮此时也明白对方不懂绍兴话,便上去准备推推搡搡。陈克当即理解了这个含义明确的举动。他抬起左手,动作不快却恰好好处。光滑细腻的修长手指钢钳一样卡住了为首泼皮的脖子。稍微一用力,那泼皮的脸顷刻就变成了猪肝色。泼皮的双手本能的抓住令他己窒息的手腕,想用力掰开。陈克向前迈了一步,左手用力轻轻挥出,已经开始翻白眼的泼皮直撞向同伙。如同倒了葫芦架,几个家伙一同被撞倒在地。围观的人群里面发出了一阵开心的笑声。
徐锡麟对陈克的表现相当欣赏,在这个士人普遍身体衰弱的时代,这样的身手极为少见。陈克在动手教训泼皮的时候,脸上没有好勇斗狠之徒最常见的乖戾神情。不仅如此,陈克的装束不仅和那些留学生绝不相同,衣服布料光鲜的很,不是绸缎那种鲜亮,看上去有些旧旧的感觉,却又干净整洁,怎么看怎么舒服。
徐锡麟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家人,让家人交给陈克一张名刺,约第二天去拜访陈克。徐锡麟远远的看到陈克和家人费力的交流了一阵,然后家人一溜烟跑了回来,陈克往徐锡麟这边看了一眼,笑了笑。
家人带回来的消息让徐锡麟很满意,陈克说自己住的客栈十分简陋,询问能否第二天亲自来徐府拜访。徐锡麟生性就爱交结朋友,当即就让家人传话,他第二天在家恭候陈克。
1905年的中国,各地革命志士们正在四处串联,徐锡麟此时已经加入光复会,结识了陶成章。陶成章少有志向,以排满反清为己任,曾两次赴京刺杀慈禧太后未果,后只身东渡日本学习陆军。翌年回国后,积极参与革命活动,破衣敝屣奔走革命,奔走于浙、闽、皖各地联络革命志士。他经常以麻绳束腰,脚穿芒鞋,奔走于浙江各地,“每日步行一百一十里,不辞劳苦”。杭州离他家仅一水之隔,他却“四至杭州而不归”。
徐锡麟看到陈克的短发之后就已经决定见一见陈克。在清末,那头短发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身为革命者的徐锡麟若是把一位登门拜访的短发青年拒之门外,那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徐公,我冒昧前来拜访,已经很是失礼。你能百忙之中抽空接待,令人感激不尽。”陈克用标准的21世纪普通话说道。
徐锡麟笑了笑,正准备说话,仆人已经端了茶进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两个茶碗。接着立在下手。
“陈先生,喝茶。”徐锡麟也说的是官话,口音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绍兴腔调。
陈克点头示意,这两杯茶里面一杯是白水,另一杯则是清茶。陈克一大早赶来,还没有喝过水,看到有白水,就觉得真的口渴了,他端起白水一饮而尽。仆人在陈克背后站着,看到如此,脸上登时显出嘲笑的神情。徐锡麟瞪了仆人一眼,然后端起白水也是一饮而尽,然后挥了挥手。仆人把装漱口水的茶碗撤下,徐锡麟这才端起茶碗,“陈先生,请喝茶。”
两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徐锡麟这才问道:“陈先生哪里人?”
“河南郑州人。”陈克接着答道。
陈克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头短短的头发,却好像是故意剪的不是很齐。看上去很有精神。徐锡麟早就在猜测陈克的年纪,只得到了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结果。单说相貌,陈克顶多有二十岁的样子,偶尔几次笑容,让他看上去非常年轻。但是当陈克收起笑容,那严肃的神态,特别是波澜不惊的眼神,让他看上去远比相貌要老成得多。
“从河南到这里,千里迢迢的,不知陈先生有何见教?”徐锡麟接着问道。
对这个问题,陈克却没有急着回答。回到这个时代之后,陈克对自己的前途思忖再三。他绝对没有给满清陪葬的打算,作为现代人,革命实际上已经是陈克唯一能够选择的道路。但是陈克不喜欢同盟会,想来想去,能够加入的组织只有光复会了。陈克能记得的光复会首领也就是徐锡麟、秋瑾。他这才千里迢迢的跑来绍兴“寻找组织”。但是光复会本身就是浙江本地的革命党,自己一个异乡人,想顺利加入这个组织,实在是千难万难。如何取得徐锡麟的信任,是陈克一路之上考虑的主要问题。
陈克开口了,虽然是斟酌了多次的话,仍然有些不自信。陈克除了知道徐锡麟一部分教科书记载上的“光辉事迹”之外,别的一无所知。既然敢造反,而且能够成为安徽官场重要人物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白痴。所以陈克的语速不快,听起来还有些犹豫,“徐公,我远道而来,自然是有求于你。当今的天下已经颓废到如此境地,不革命是不成的。庚子事变到现在已经五六年,满清看似回光返照,实际上已经根本不可挽救。但现在立宪派甚嚣尘上,我很看不起他们。满清所谓新政,不过是为了安抚天下,骗骗士人。他们骨子里只是为满人利益而已。更别说满清所做的一切完全抓不住要点。不瞒徐公,我一直在海外读书,今年才回到故里。在海外,洋人看不起中国人。到了国内,我看到中国上下昏庸,完全不知中国路在何方,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河南没什么革命党,我听说徐公和蔡元培先生是江浙领袖。故此有心腹之言相对徐公诉说。万望徐公一听。”
徐锡麟一面听,一面打量着陈克。陈克的服饰相貌,应该是海外归来的没错。或许陶成章也是如此和各地的豪杰结交的吧?徐锡麟暗自想,没想到远在河南的革命同志居然也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徐锡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但陈克毕竟是外地人,而且直言自己和蔡元培的关系。现在满清一面安抚士绅,一方面到处派遣密探搜捕革命党。光复会成立不久,河南地方上本来不该知道,但是陈克这个河南人居然都知道了,这不能不让徐锡麟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陈先生有何见教。”徐锡麟问道。
陈克坦然说道:“徐先生,我写了份东西,请先生一观。”说完,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面掏出了一叠文稿。
徐锡麟接过文稿,封面是张素白纸,掀开之后,非常好的纸上,一道道的被压出来的竖道痕迹排列的非常整齐,光看这纸就名贵非凡。随便看了几眼,徐锡麟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他强忍住嘲笑的表情继续往下看。这不是毛笔书写的文章,字迹纤细,像是钢笔书写的,却又比钢笔字更纤细。而且这字写得真丑,以徐锡麟的眼光来看,陈克的字还不如幼儿描红。不仅如此,文稿全部用了简字,有些字甚至简化的不成样子。
第一页右边的标题是《中国的敌人是谁》,徐锡麟觉得还算是在自己的容忍范围内。仅仅是看文字,徐锡麟对陈克就有了轻视的心意,不过转念一想,陈克识字,这出身就绝非一般家门。又看了看文稿,也有三十多页,这么密密麻麻的字写了这么多,怎么都得有上万。这年头,能洋洋洒洒写出这么多文字,也绝非易事。好歹也得优容些才是。
“看来陈先生写这些东西,颇费了不少心力。我先慢慢看看。请陈先生稍候。”徐锡麟说道。
“徐公能不吝赐教,这是我的荣幸。请徐公慢慢看。”陈克连忙应道。
这篇文章前面列了提纲,全文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讲述的是中国和欧洲在工业化方面的区别。这也是为何两方国力间有如此重大的差距。第二部分讲述的是满清未来发展的预测。第三部分,讲述欧美资本主义到底是怎么回事情。第四部分则是中国的国力。第五部分是对如何建立一个新中国。
文字半文半白,读起来很不舒服。徐锡麟这才明白为何文稿这么长。一些简单的叙述,陈克还能用文言,对新事物的阐述,找不到能够表达的文言,就直接上了白话。虽然阅读起来相当不舒服,但是徐锡麟很快被文章的内容给吸引了。
文章所阐述的内容,不过是21世纪非常常见的观点,工业化的欧美并非比中国富裕多少,而是国家能够投入到战争中的物资数量巨大。满清的体制,中国农业国的现状,让中国在战争中能够投入的物资完全不成比例。以21世纪的网络文看来,数据还不够翔实,“干货”不够多。但是对1905年的徐锡麟而言,这已经是他从所未见的资料。平心而论,哪怕是满清政府,也拿不出这样翔实的数据作为国策基础。更别说仅仅是江浙地方普通士绅的徐锡麟了。
仅仅看完了这部分,徐锡麟已经大为动容。从鸦片战争倒八国联军,中国和外国打仗是屡战屡败,在徐锡麟看来真的是奇耻大辱。而陈克的文章把这些战争分析的清楚明了,为何打仗,双方的军队如何作战。双方军队组织模式,战争方式和战斗过程,战斗结果和战争结果,很多地方使用了表格,对比列出双方具体的数据。介绍和总结有条有理。
读完了这些,徐锡麟放下书稿站起身来,“陈先生大材,徐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说完,徐锡麟拱手一揖。
陈克见到徐锡麟站起身,也赶紧起身。看到徐锡麟作揖,陈克赶紧还礼。“徐先生缪赞,若不是徐先生这等人杰,又怎么能读懂我的东西。我写此文,其实思虑已经很不周详,其中不周之处,倒是希望徐先生能够指教。”
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徐锡麟请陈克落座,“陈先生,你的这份文稿我得现在看完,请陈先生稍等。”
“不妨事,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徐先生看我的东西,若是徐先生看不下去,我岂不是白来了。”陈克笑着说道。
“上茶,上点心。”徐锡麟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听到仆人应声之后,徐锡麟急急忙忙拿起文稿继续看下去。这份文稿关于中欧之间的差距分析完之后,就是满清未来发展的预测。这部分内容陈克则直接把历史书简要的抄袭了一番,从预备立宪,到各地成立咨议局,到一些新政的改善,然后是满清最后推出“皇族内阁”,各地咨议局的失望,直到坐视满清覆灭。
对这部分内容,徐锡麟很是震惊。他平素好评论国事,物以类聚,他周围那些朋友也都是如此。但是大家谈起革命来,无外乎推翻满清。至于怎么推翻,大多数人都主张暴力革命。或者搞暗杀,或者闹起义。说起来的时候,大家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可真要做起来,就感觉千难万难,从没有人能从国家的高度来看待国家事务。
陈克的文稿里面对于满清的描述清晰明了,描写满清的时候,遣词造句充满冷漠的味道。对于徐锡麟来说,满清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强大的存在。在陈克文章里面的描写,满清则是墓中枯骨,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看了这些文字之后,徐锡麟胸中生出一种感觉,打倒满清竟然是如此轻松的事情。
不知何时,文稿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徐锡麟发现最后一个字却只是文稿一句话的中间部分,整个文章就这么没了下文。
“陈先生,这文稿好像没有写完。”徐锡麟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克,仿佛要从陈克脸上把剩下的文稿给榨出来。
“仓促之间,文章还没有写完。”徐锡麟热情的目光让陈克很不舒服,他端起茶杯,想借着喝茶缓和气氛,这才发现茶已经喝干。徐锡麟一眼就看穿了陈克不太自然的动作,他起身出去喊了仆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仆人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徐锡麟,徐锡麟又吩咐了几句,仆人转身离开了。
徐锡麟回到客厅之后,亲自给陈克续上茶,两人再次落座后,徐锡麟神采奕奕地说道:“我中午备了一桌薄酒,想和陈先生一起小酌几杯。”徐锡麟说着,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文稿,“陈先生大作我刚才拜读了,在下才疏学浅,中间有些东西不能领悟,万望陈先生能不吝赐教。”
“我本来冒昧拜访,就是想和徐公结交。在下的文章粗疏不堪,有些东西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很多东西倒是想请徐公给指点。这顿酒饭,我就叨扰了。”陈克一面客气,一面在心里面舒了口气。看来这第一步,总算是走对了。
“陈先生,贵庚。”
“西历1880年出生,今年25岁。”陈克把自己的出生提前了一百年。“徐先生贵庚。”
“我今年32岁,痴长几年。陈先生好年轻啊。不过当今天下,年轻人倒是颇多崭露头角,像是陈天华,邹容,成名之时也不过二十多岁。”徐锡麟赞道,“陈先生在海外哪里读书。”
“我在海外读了几年书,至于在哪里的读书我实在无法相告。万望徐先生见谅。”
“为何?”徐锡麟讶然的问道。
“我已经决定投身革命,从此已经和我家完全没有关系。所以这些事情我不能告知。”陈克正色答道。
徐锡麟思忖了一阵,突然问道:“难道陈先生是满人不成?”
突然听到这话,陈克愕然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成了满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北方汉人,或许祖上是内服的匈奴后裔,却绝不是满人。而且太史公的《史记》记载,匈奴也是炎黄苗裔,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炎黄苗裔。怎么变了满人。”
“看陈先生的文章,对于政事也颇为了解。有些担心陈先生是满人,这满人么,我是绝对不会结交的。”徐锡麟正色答道。
“我若是满人,天诛地灭。”陈克也正色说道,“我本炎黄苗裔,满人不过是蛮夷窃取中华,我可不会自甘蛮夷。这点子羞耻心,我还是有的。”
徐锡麟看着陈克严肃的神色,又听到天诛地灭的誓言,心中也就信了,“看陈先生的服饰,还有陈先生的见识,莫非陈先生家里是朝廷的高官?”
听了此言,陈克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投身革命之后,已经和我家毫无关系。我自幼自海外长大,绝不会忠于满清。我虽然从没有留过辫子,但是我也有祖宗,我总不能说我祖上没留过辫子。所以我就是我,我家就是我家。从我走出家门之后,就两不相干。关于我的出身,我不肯瞎编了来欺骗徐兄,却也不能告知徐兄。万望徐兄见谅。”说完之后,陈克深深一揖。
徐锡麟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客厅外一个爽朗的女声,“这话和陈天华的《革命军》倒是一样。若是真的因为投身革命,从此和家没有关联。人各有志。伯荪倒是不必强求。”伯荪是徐锡麟的字,这声音徐锡麟很熟悉,刚才他让仆人去请秋瑾,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陈克看向门外,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大踏步走进客厅来。她鹅蛋长脸,眉目清秀,英气勃勃。徐锡麟站起身来用绍兴话说了几句,陈克也不是完全听不懂绍兴话,至少绍兴官话也能听得七七八八,徐锡麟大概说的意思是,“璇卿,我刚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陈克猜测来的人正是秋瑾。三人在厅内站定,没等徐锡麟介绍,陈克已经忍不住问道:“来的这位难道是秋瑾先生么?”
徐锡麟和秋瑾都是一惊,秋瑾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克一番,“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秋瑾用的是十分不熟练的河南话,声音倒是南方的口音多些,更像是客家话,那种河南味道,让陈克突然生出一种乡音乡情来。
“在下陈克。得见秋先生,不胜荣幸。”陈克连忙用河南话答道。
秋瑾听了陈克的河南话,愣了愣,接着大笑起来。“原来陈克先生是河南人。这京城内,河南话也算是官话了。怪不得陈先生不肯说自家出身。”
清末官场上,大家多数用河南话,而不是那流里流气的京腔。民国早年讨论官话,若不是河南出身的袁世凯倒了台,而且执掌政权的人里面河南人太少,河南话恐怕就要当选民国官话了。
三人落座之后,徐锡麟把陈克的文稿递给秋瑾。秋瑾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只看了几页就已经拍案而起。“今天哪怕只是能看到这大作,已经不虚此行。谁写的?”话音刚落,秋瑾又自己接着说道:“看来是陈克陈先生所写了。”
“正是。”徐锡麟答道。
秋瑾上上下下打量陈克几眼,却对徐锡麟说道:“朝闻道,夕可死焉。伯荪,今天我请大家喝酒。”
徐锡麟笑道:“我已经让人备了薄酒,若是旋卿肯请喝酒,我下次和陈克先生一起叨扰。”
听这话,大家一起笑起来。秋瑾不依不饶地说道:“伯荪,这文稿得让我带走。下次请你们喝酒的时候还你们。”
“这文稿不全,下次旋卿请我们喝酒,倒是得让陈克先生把全部文稿都带来。”徐锡麟打趣地说道。
“写了这么多还不全?”秋瑾倒是真的惊讶了。
“旋卿看完便知。”徐锡麟说道。
正在此时,徐家的仆人进来通报,酒席已经备好。
“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去喝酒。这文稿,我是要先看完再说。”秋瑾说完,坐回椅子上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看了下去。
徐锡麟对仆人挥了挥手,仆人识趣的退了下去。客厅里面的两位男子都坐回椅子里面,安静的客厅里面,就只有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
第二章
徐锡麟家很大。他家的宅子位于绍兴市东浦镇孙家溇,清代建筑。由徐锡麟祖父桐轩公从一姓朱人家购置,后改造扩建而成,建筑坐北朝南,占地面积1100平方米,建筑面积575平方米,总体布局三开间三进,由门屋、大厅、座楼和藏书楼、桐映书屋等组成,砖木结构,粉墙黛瓦,外观封闭,是一处十分典型的江南清代民居。
在后厅摆上了一桌真正江浙风味的酒席,菜色很简单。火腿,西湖醋鱼,豆皮,桂花糖芋艿,几个青菜,徐锡麟热情的给陈克布菜,添酒。绍兴黄酒在温热的酒壶里面,后劲十足,只饮了两杯,陈克就感觉有些上头。
三个人里面两位都是声名赫赫的革命前辈,陈克绝不敢小觑了他们。言谈间尽量的恭敬。对两人的问题尽量详细回答。陈克那张方脸看上去就比较忠厚,加上他礼貌的言谈,至少在谈话间,徐锡麟和秋瑾对陈克的态度越来越亲近了。而陈克也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把“徐先生”的称呼改成了“徐兄”。
看了陈克的“大作”,徐锡麟和秋瑾两位革命前辈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怎么建立起强大的军队,陈克一面应答,一面有些奇怪。现在的中国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掌控者肯定是满清。面对这样的强大的武装,革命者只有被屠戮的结果,那还革什么命啊?
转念一想,陈克自己对徐锡麟和秋瑾还算熟悉,这两位前辈对陈克根本一无所知。陈克是“从海外回来的留学生”,这两位对欧洲列强的看法也不会多有见识,肯定是“坚船利炮”那套,谈话与军队有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克不愿意就这么瞎谈一气,他转变了话题。“徐兄,你所问的军队,欧洲不仅仅是有军队,重要的是资本主义制度。这个制度本身的营运与现在的中国大大不同。满清现在的制度,为的是满清上层的利益。为的是满清政权本身的生死存亡。当年戊戌变法,满人言道,变法就是救中国不救大清。满清既然如此态度,兄弟我要救中国,只有灭亡满清才行。就是如此,我才离开家里,投身革命。”陈克说到这里,突然略带羞涩的笑了笑,“我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万望徐兄见谅。”
“陈克先生你有如此志气,有何不知天高地厚之说。”秋瑾笑着说道,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慨然吟道:“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若是没有陈克先生这等有识之士,甘愿舍身为国,这中国的未来必然跟现在一样暗无天日。”
“秋姐姐,我听说你曾经在京城待过,但是八国联军侵华,秋姐姐不得不离开京城。这等事啊……”陈克说完叹了口气。
听了陈克的话,秋瑾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她却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三人已经谈了一会儿,陈克感觉徐锡麟和秋瑾是越来越熟悉,这不仅仅因为三人一同饮酒,而是徐锡麟和秋瑾的思想和谈吐与后世的“爱国愤青”十分相似。因为屈辱的历史,让他们对满清朝廷和外国洋人深恶痛绝。
陈克所处的二十一世纪是中国复兴和重新争霸世界的时代,遇到挫折远不是丧权辱国,即便如此,青年们依然不满与愤怒。而1905年,爱国青年们的愤怒,则是“泱泱中华”实实在在的被侵略,被掠夺,被侮辱,这样的愤怒更加纯粹,更加不可忍受。陈克大概可以理解这种屈辱和愤怒,因为他读中国近代史的时候,真的有不忍开卷的感觉。那种屈辱和愤怒,连陈克这个百年后的青年都痛心疾首,亲身经历这个时代的青年们的痛楚,更是百倍于陈克。
想到这些,陈克不由得垂下了视线。桌上沉默了一阵,秋瑾突然问道:“陈先生可有字,我们以先生互称,实在是太过于拘束了。”
“我自幼在海外长大,只有名字,却没有什么字。这个……”陈克有些为难的说道,“呃,若是两位不嫌弃,可否帮我思量一二?”
“哦,陈先生客气了。”徐锡麟笑道。
秋瑾倒是没有推辞,“这也不错。不知陈克有喜欢的词句么?”
陈克思忖片刻,答道:“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却是《论语》的话。嗯……”秋瑾想了想,“叫文青如何。”
陈克听到这个词,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住笑意,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这个字以后不喜欢,还可以改。”秋瑾接着说道。
“我觉得很好。多谢了。”陈克连忙说道。
本来以为话到了这里,就会往轻松些的话题上走,秋瑾接下来的话让陈克大吃一惊。
“文青,看了你的文章,还有咱们酒席上谈的那些话,总感觉文青有些语焉不详。既然文青亲自上门拜访伯荪,又好像对我有所耳闻。如果说文青所知所学仅仅是靠上学学到的,我可是不信。”秋瑾微笑着说道,笑意下面却是别的东西,“我现在倒是相信文青不是满清的人。文青若是满清的人,仅凭这篇文章,就足以出人头地。但是,文青看着却也不是革命党。”
听了秋瑾的话,徐锡麟眼睛一亮,微微点头。看来他也是如此感觉,只是没能像秋瑾这样清晰明了的说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徐锡麟和秋瑾对陈克的警惕之意已经如此明显。陈克对此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是双方相谈甚欢,陈克倒是会感觉收获不大。相谈甚欢这情形,往是需要持久接触的表象。陈克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与两人逐渐接触,慢慢深化感情。现在这等看似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情况,结果就是两个,要么双方合作,要么双方闹翻。无论如何,出现结果都是很快的。
陈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陈克说道:“我看现在的革命者,目的无外乎推翻满清。好一些的,就弄个语焉不详的计划,大概说个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就我读过的书,知道的那点东西。看他们的新国家计划就是一堆狗屎。什么叫革命?革天命。你无论如何说满清窃取中华,人面兽心。或者等等如此,但是满清能有这260年,靠的可不仅仅是帅兽食人。正是有一整套的制度在满清后面支撑着它存在。我的革命,要革的就是这套制度的命。你把满清打倒,中国还是这套制度,两位觉得能打赢列强么?”
从见到徐锡麟开始,陈克都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温文尔雅,而此刻,陈克没有面对镜子,自然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徐锡麟和秋瑾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陈克两眼圆睁,神色可以说是带了杀气。而且随着陈克情绪的激动,一种更加锐利的神态几乎是喷涌而出。方才那个和善微笑的青年,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我觉得二位对慈禧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就我看来,这只能说二位对她有希望。如果八国联军不是杀进北京烧杀抢掠,而是被满清军队一举歼灭。那些洋鬼子被游街示众。外国被迫向中国各地赔款。两位恐怕就要高喊老佛爷万岁了吧?”陈克的话已经算得上毒辣,听了这话,徐锡麟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对我来说,就完全不同。满清的那套制度既然绝对不是欧洲国家的对手,那么无论谁在台上,中国都不可能取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要是种了豆子,却想收获西瓜,可能么?看到欧洲收获了西瓜,你埋怨种豆子的满清没有种出西瓜来,这不是太可笑了么?”说到这里,陈克忍不住冷笑两声。
“我一点都不恨满清,至少现在我已经不恨他们了。满清,还有满清代表的制度已经没有希望。在当今的世界上,中国封起自家门来已经完全不可能。我们现在要站在世界的角度上来看待世界,看待中国。为什么中国被欧洲那些屁大点的国家按住痛打,因为中国不强。为什么中国被欧洲那些国家的百姓看不起,因为中国对世界没有贡献。中国没有能够引领世界的潮流向前。我的革命,就是革除中国旧的制度,让中国强大起来,带领全世界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陈克说到这里,声音尖锐,简直像是要咆哮起来。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陈克长出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也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一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外国却有句话,国家破败如此,我辈皆是卑劣之人。中华处于天下之首,足有两千多年。我们今天怨天尤人,把责任归于满清,我们没有生于这世上之时,中国强大也好,衰落也好,和我们自然没有关系。但是今天我们在这世间,不求上进,只是痛恨前辈耽误了中国,那就是实实在在侮辱了革命这两个字。既然自认要革命,我们就上下求索,竭尽心力。若要上下求索,那就先抛了自己的偏见。中国之所以衰弱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在哪里错了?是满清有问题?还是中国的制度有问题。”说到这里,陈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们今天在这里把酒言欢。出了这屋子,外面的中国也不是到了哀鸿遍野的程度。这点我们必须承认。可是,依我的眼光来看,要不了多久,这个旧制度就会维持不下去。哀鸿遍野的时代马上就要降临。我问两位一句,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说完这话,陈克盯着徐锡麟和秋瑾。
对面两人一时无语,原先对陈克的印象此时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秋瑾看了看陈克,又看了看徐锡麟,突然间拍案笑起来,一开始还算是冷笑,后来竟然是大笑的停不下来。过了好一阵,秋瑾才勉强停住笑声,她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用那种大笑后特有的气短声音说道:“陈先生,不,文青,文青。我原先真的不懂,你看着就是出身显贵人家,居然跑到这绍兴乡下,求见伯荪这等乡间小士绅。我觉得其中肯定大有问题。听了文青这番话,我是真的懂了。文青你确实是革命党人。而且你这等革命党人,在京城只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先前我疑你有诈,我向你赔不是了。”
听了秋瑾的话,徐锡麟也点点头,“原先看了文青的大作,还觉得有些不明白。现在我才知文青写那大作,是何等心态。以文青的认识,愚兄我大大不如。”说到这里,徐锡麟深深叹口气,“当今革命青年,真的是能人辈出。我看了陈天华和邹容的大作,已经惊叹二十多岁的青年,已经是如此了得。可惜啊,邹容一个月前在上海狱中不幸去世。若是能听文青与邹容一起谈论革命的话,愚兄真的是死而无憾。”
说到这里,徐锡麟正色坐好,“文青,你早时来我这里拜访,一开始就说有事相求。愚兄我才疏德浅,本无力为文青驱使,现在我只想问一问,文清想让愚兄如何效力。”
“伯荪兄言重了。”陈克连忙答道,“我知道伯荪兄在上海也有些人脉。这革命,若是没有资金,是绝对不行的。我想在上海做些事,所以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伯荪兄带我去上海。我一个外地人,贸然到上海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伯荪兄这等革命同志提携,我所说所想都是虚妄。”
“原来如此。”徐锡麟说道,“不知文清到了上海准备做什么。”
“染布。”陈克答道。
“染布?”徐锡麟和秋瑾奇怪的对视一眼,“染布能赚大钱?”
“大钱赚不了,但是能赚到第一笔钱。不瞒二位,我离家之时,只带了些随身的东西,钱是一分都没有。呵呵,其实是被赶出来的。”说到这里,陈克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想搞革命,必须从头干起。所以这才跑来绍兴,如此冒昧的想让伯荪兄提携。我方才说的那番话,句句都是胸中实言。但是我在伯荪兄家里面如此大放厥词本来就万分失礼。望伯荪兄海涵。”说完,陈克站起身来对徐锡麟和秋瑾深深一揖。
“文青不必如此,不比如此。文青这等人物,志于革命,我若是能帮上忙,是我不胜之喜。”徐锡麟站起身来,一面说,一面走过来拉其陈克。
陈克直起身来,接着说道:“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如是几天内不能得到伯荪兄提携,我就只有走其他更冒失的办法。所以还请伯荪兄据实以告。兄弟我也好决定下一步的路数。”
徐锡麟听了这话,居然是要他表态。虽然对陈克十分欣赏,但是两人毕竟见面不到半天,同意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此时秋瑾开口说道:“文青,你要如何帮忙,如何路数,看看姐姐我能否帮上你。”
陈克既然来自二十一世纪,生长在红旗下,对于毛太祖那句“实事求是”绝不会当作耳旁风。在这1905年,革命是有钱人的事情。有钱的革命者尽力结交三山五岳的豪杰,这些豪杰也不是一贫如洗的百姓。为了能被这些革命者认可,陈克在穿着上力求“派头”。虽然自己没钱,可这身行头足够当作证明,而且陈克也有可以用来卖钱的东西。从手腕上摘下了一块手表递给秋瑾,陈克说道:“秋姐姐,我求你帮我把这块表给当了。”
徐锡麟和秋瑾其实早就看到陈克带的有手表,不过大家也不熟,自然不好提及。陈克把手表摘下来,两人一看,心里面都是一惊。这年头,能戴手表的非富即贵。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的怀表。秋瑾走南闯北,倒是见过手表,徐锡麟这是第一次见到手表。
陈克此时不能不感到幸运,自己的穿越居然是在小商品城大肆采购一番之后,突然穿越的。特别是阴差阳错突然想起购买手表这件事,更是令陈克自己都觉得稀奇。说白了,也不过是陈克中了几千块的彩票,本着“钱来得快,去得快!”这种态度,他买了几身衣服,一堆日常公文用品,最后还剩了点钱。
陈克正好前几天和一个兄弟辩论过看时间是戴手表好,还是看手机好。陈克居然被兄弟给说服了,正式场合的话,一块手表能代表正式的态度和礼貌。
跳蚤市场的手表还算不错。陈克除了自己买了一块,还想送几个朋友手表。在这年头送手表虽然十分离谱,却也算是别出心裁的礼物。经过一番杀价,买了四块手表。却没想到,这手表在1905年能派上换钱的大用场。
这手表是机械表的山寨货,杀到了230块钱一块的价格。所以山寨货的特点——闪亮、复杂的装饰,这表一点都不缺。在陈克看来,拿在手里真的是一种庸俗的华丽。但是在1905年的秋瑾和徐锡麟看来,就真的是贵气逼人。
秋瑾仔细看了一阵之后问道:“文青准备当多少钱?”
“三五十两就够了。”陈克随口说道。
“哈哈,哈哈。”听了陈克的话,秋瑾忍不住又笑起来,“文青,你可知我家是开当铺的?”
“啊?”陈克对此还真的不是很清楚,“秋姐姐,那我岂不是找对人了?”
“你开这个价钱,明显是要便宜我啊。”秋瑾笑道,“你这表是新的,各处一点碰过划过的痕迹都没有。加上表盘上的水钻,三五十两。呵呵。三五百两也轻而易举。”
“秋姐姐,这是你豪爽。若不是遇到你,我一个外乡人,拿块手表要当三五百两,你觉得可能么?”陈克据实以告。
秋瑾点点头,把手表把玩了一阵,随即带在自己手腕上,“这个单子我接了。明天给你钱如何。”
“没问题。”陈克爽朗的说道。一般来说,秋瑾这样的做法和要求是很过分的。陈克一来相信秋瑾,二来他也没把这表当回事,能表现自己豪爽,能够相信别人,区区一块手表不算什么。
“坐,咱们接着喝酒。”秋瑾笑着答道。
话都说到这里,往下深谈也不太可能了,随便喝了几杯酒,酒席就撤了。三人又在客厅谈了一会儿,三人约定,第二天早上在徐锡麟这里会面。陈克知道徐锡麟和秋瑾两人之间肯定有话要说,于是自己提出告辞。徐锡麟和秋瑾也没有挽留,把陈克送到门口的时候,秋瑾再三叮嘱,要陈克明天来的时候,把其他文稿尽可能多的带过来。
陈克笑道,“这是自然。”
三人出了大门,正在道别,徐锡麟却向远处看过去,随即拉下了脸。陈克好奇的转过头,就见几个人从街口那边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健壮,看上去孔武有力,但长相却是颇为秀气。在他身后的几人,稍微有些眼熟。仔细辨认,却是昨天遇到的那几个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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