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历史/穿越/军事战略/权谋/种田/成长/
巨大的世界地图上到处是红色的箭头,这些箭头的背后,代表着华国的陆军、海军、空军。
18000辆坦克,9000辆装甲运兵车,30000门各式火炮,800万官兵组成的陆军。
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航空母舰、重巡洋舰、轻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扫雷舰、潜艇、各式辅助舰只,90万官兵组成的海军。
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上万架各式战机,80万官兵组成的空军。
“我们拥有强大的军备,重塑无上荣耀的时刻到了!”
萌总裁虽然没有金手指,却有着杰出的政治和军事天赋。
他的目标是……
0001 大树胡同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全身像是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襁褓当中,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方式在呼吸,没有太多的感觉,或者说想感觉也感觉不到,眼睁不开,嘴巴也张不开,手脚的活动范围极其狭小,有一个心跳带动着自己的心在跳。
整个人——似乎——是蜷着的。
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自己是活着的,本来黑暗是恐惧的源泉,偏偏相反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现在的状态,竟然有时候觉得永远都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他体会着最扎实最纯粹的安全感,这里没有输赢,没有胜负。
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在这之前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只是一个毕业了几年的普通大学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人,他一直渴望做个人生的大赢家,但回头看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大部分的机会把握上都是输,天生的赢家是需要天赋的,他显然没有。
人生是由无数道选择题组成的,单选题他都常常选错,更何况大部分的时候是多选题,就更难做对了。
没有天赋,也拼不过爹,那就只好踏踏实实的做个普通人。
他清楚,只要不遇到特别的状况,他也许会像绝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在某个午后的暖阳中,躺在小院内的躺椅上,小睡一会,在睡梦中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在某一天的在闲暇之余,他动了写本历史小说的念头。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在键盘上快速的敲下了书名——甲午崛起。
然后头脑就一下子空白了,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变成现在这个蜷着的状态了。
他甚至还不清楚,他就此卷入了一场大时代的风云际会之中。
公元一千八百七十年(清同治九年)的二月二。
春回大地,绿草如茵。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是吃午饭的时候,缕缕的炊烟浮出各家的烟囱,白墙黑瓦的胡同,胡同口的大树,不远处的教堂,隐隐传来的钟声,天津城里的这个胡同,美的像是一副风景画。
这条胡同叫大树胡同,住的基本上是官绅人家,有二三十户,轩家在胡同的中间地段。
黑漆的大门,大门上是一双金狮铜环,大门紧闭着,大门两侧是副对联:福临门第喜气洋,春满人间欢歌阵。门楣上贴着横批:五福四海。
大门内是一堵隔墙,上面书着“迎福”两个大字,往里是一大四合院,院子中间有几个大水缸,水缸内有各色金鱼,北房是一开放式的花厅,花厅的两侧是两个拱门,再往里走,门内是一个大三院。
大三院的东首屋内一团忙碌,持续的传来女人的低吟。
轩黄氏满头大汗,痛不欲生。
接生婆:“使劲,使劲,看见头了。”
轩黄氏死劲的攥着床单,一咬牙,接着便是啊的一声高叫,然后便虚脱的靠在了枕上。
“生出来了!”
接生婆欢呼一声,熟练的将小孩拔出,一剪刀剪断了脐带,“呀,恭喜大少奶奶了,是个大胖小子,是个小少爷呢。”
接生婆自然是高兴的,大户人家接生,赏钱会比小门小户的多些,这顺产了一个公子,那赏钱应该更多了。
轩黄氏没有力气说话,旁边打下手的丫鬟小翠先是一笑,正要恭喜轩黄氏,不过转而就发现了个问题,皱了皱眉头,轻声对接生婆道:“大娘,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轩黄氏和接生婆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哑巴吧?母子连心,轩黄氏虚弱之际仍然睁大了一点眼睛。
他正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写了一个‘甲午崛起’就变这样了的问题呢!只觉得整个人从空调房一下子被弄到了冰天雪地,冷的不行啊,眯着眼,从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中,似乎看见自己面前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应该都掌握在这妇女的手掌中,顿时大惊,小手小脚儿临空拨动两下,小猪仔一般。
轩黄氏急了,虚弱的睁大了眼睛:“怎么孩子不哭?”
接生婆身后的轩徐氏也担心是哑巴,当时就红了眼圈,关切的盯着小家伙的小嘴巴。
接生婆经验丰富的用两根手指挑开小婴儿的嘴巴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异常,急忙道:“别着急,这是常有的事儿,还没有透过气来兴许,我拍拍他。”
一听说要拍自己,他在思路混乱之中已经弄清楚了状况,妈呀,我重新投胎转世啦?我现在是个小北鼻啦?
他可不想做个特立独行的宝宝,更不想挨揍呀,急忙张大嘴巴,运气,“啊”了一声!
一般婴儿哪有这等的爆发力,这一声是憋着气喊出来的,音浪直接穿透屋顶,响彻整个轩家大院。
接生婆乐呵呵的点点头,“这小少爷有灵性,怎么样?我说要拍他,他就吓哭了吧?小少爷听得懂咱们说话呢。”
轩徐氏转哭为笑,急忙举了举手中的小被褥,“大娘,先给孩子包上吧?”
接生婆应了一声,麻利的从小翠手里接过热毛巾,快速的给他擦净了身子,然后取过轩徐氏手里的小被褥给孩子包上,再取过一顶小老虎头的帽子给孩子戴上,把孩子的头领了领正,将孩子放在轩黄氏的枕头边,等小翠给轩黄氏换过了被褥,又赶紧将孩子放入被窝,“恭喜大少奶奶,恭喜四少奶奶,恭喜你们得了公子啦,好俊秀的小少爷。”
小翠也对着轩黄氏和轩徐氏福了福,“恭喜大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得了公子。”
轩黄氏虚弱的应着,欣慰的看了看枕边的他,在他圆嘟嘟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
他刚才是看见了屋内的所有人的,他可以确定,现在身边的就是自己的亲妈,应该是这接生婆口中的大少奶奶,恭喜自己亲妈和四少奶奶的这个是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她肯定不是四少奶奶,看那服装,应该是个丫鬟之类的身份,那么这屋里面就还剩下一个女人了,可是这女人才十岁左右的模样啊,明明还是小女孩,怎么就被叫做四少奶奶?而且,都恭喜她做什么?自己出生跟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他带着疑问睡着了,他实在没有力气想事情了,刚才自己也出了不少力呢,只觉得在睡梦中,口里进入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急忙撅着嘴猛吸,只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他自然知道自己含着的是啥,不过他决定不睁开眼。
看不得,看不得。
傍晚,掌灯时分,轩宅正厅一片明亮。
轩家正主是轩宗露,总理衙门下属的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总办章京,正三品大员,朝廷在天津的洋务,除了正一品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就数他。
轩宗露再过几个月就要过五十大寿了,在他这个年纪,到了他这个官位,已经很不错了,以轩宗露的出身来说几乎到顶了,而且是个让人羡慕的肥缺。
因为轩宗露的出身不高,连个秀才都不是,全靠曾中堂的提拔,他才从湘军中的一个低级幕僚一步一步从地方到礼部,再从礼部到总理衙门。
轩宗露抽着水烟,看了一眼厅中的两张桌子,下首的桌子坐着的都是孩子,为首的是老大轩洪涛的大儿子悦雷,悦雷的媳妇轩赵氏,依次坐着的是轩洪涛的二儿子悦文,悦文的媳妇轩钱氏,轩洪涛的女儿玉冰,小儿子悦武;接着坐着的是老二轩洪波家的玉洁;老三轩洪宇家的悦陆,轩洪宇的女儿玉清,小儿子悦华。
轩宗露的孙子辈中最大的悦雷才十六岁,悦文十五岁,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了媳妇,其实都还是些十来岁的孩子,一桌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轩宗露,等着开饭。
轩家的规矩是这样,当家的人在家的话,当家的说什么时候开饭,什么时候才可以动筷子。
上首的桌子依次坐着轩宗露的夫人轩周氏,轩洪波的媳妇轩于氏,老三轩洪宇和他的媳妇轩查氏,老四轩洪泉的媳妇轩徐氏。
轩宗露扫视一圈众人,看着老大轩洪涛和老二轩洪波的空位,叹口气,问道:“老大家的生了?”
轩周氏点头应道:“生了,晌午生的,是个男孩,老爷给起个名字吧?”
轩宗露沉吟片刻,“正值冬末初春,万物萌芽,就叫悦萌吧。”
轩周氏:“知道了老爷,等会我去跟老大家的说孩子有名字了,老大老二兴许是衙门里面有差事,甭等了,先用饭吧?”
轩宗露呲出一口气,摆摆手,沉着嗓门嘀咕:“今天就要等!老大他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赌去了?刚好才多久?八成是老毛病又犯了!今天这小子虽然早就说好了是过给老四传香火的,但毕竟是他的种脉吧?媳妇生孩子都可以不回来!?你最近没有偷偷给他银子吧?今天我看他什么时候回来?老二兴许真有差事,最近天津地面不太平,百姓和洋人屡有纠葛,唉……”
轩周氏急忙辩解:“我今年都没有给过老大银子,老爷说不给,我敢给?”
老三轩洪宇早眼红老大轩洪涛在天津机械制造局的差事了,小心插话道:“爹,大哥他人太迂,制造局那边的管事们又各个是人鬼,赶明把大哥那差事让给我吧?您给他另寻个差事得了。”
轩宗露叹口气,“老大是不成,但老大毕竟是老大,你别说你大哥,你呢?你大哥二哥好歹都有秀才的功名,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只是个童生,你让我上哪里给你某差事去?”
老三轩洪宇听老头这么一说,顿时蔫了不少,兀自嘟哝着,“上制造局要什么功名啊?我也没有说让您给我弄制造局去当个总办会办,您就像大哥一样,给我先弄个管事的干干啊。那二哥一个秀才罢了,要不是有你老人家给活动,他能进得去三口通商大臣衙门吗?两个哥哥都有好差事,凭什么我就在家里,实在不行的话,您给我弄个天津衙门的差事也行啊,我再不济,做个武贲头领也行啊。”
轩洪宇的媳妇轩查氏见丈夫跟公公顶嘴,却并不劝阻,抱着胳膊低着头,只当与自己无关。
轩周氏见老头脸色不好,知道马上就要发作,急忙打岔道:“老爷,孩子们都俄了,不等了吧?”
轩宗露瞪了眼轩洪宇:“你大哥二哥好歹是秀才,你呢?你一个童生就想走官道了?你当大清国的衙门都是咱家开的?”
轩洪宇还想再说,被轩周氏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给制止了。
轩宗露看了看已经在偷菜吃的悦华,叹口气,正要答应开饭。
门房老轩和老轩的儿子大力扶着满脸是血的轩洪涛,忽然进入了轩宗露的视线,轩宗露猛的站了起来,一家人也都发现了老轩和轩洪涛,全都站了起来,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只有轩洪宇呲笑一声:“得,不用问,准是又欠了赌帐,有好戏瞧啰。”
轩宗露快步来到厅门口,“怎么回事?又赌上了?我不是已经让人和天津这片的赌坊都打过招呼,谁敢吃了豹子胆让你去赌?谁又敢打你?你这个畜生!”
轩洪涛被老头一阵劈头盖脸的问话吓得瑟瑟发抖,嗫嚅作答:“没去赌坊,就前两天跟制造局里面的几个管事玩了玩,是他们拉着我玩的。”
轩宗露险些气疯,忍着强怒,“跟璟铎那帮人玩?”
轩洪涛怯怯的看了眼轩宗露,点点头,嗯了一声。
轩宗露一跺脚,“我真想活剐了你!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别惹他,你惹不起,你狗改不了****啊?欠了多少?人家就打你?”
轩洪涛忽然来了劲,直起脖子道:“爹,你知道什么?你就会骂我,是他们阴我呢!他仗着他爹是崇厚就敢玩阴的!今天跟他们打牌,发现他们偷做牌,被我当场就给拆穿了,他们不认,还打人,还逼我还银子,他们这不是打我,是在打你老人家的面子啊!”
轩宗露恨声道:“我问你到底欠了多少?!”
轩洪涛擦了擦鼻子里面流出来的血,不敢看老头的眼睛,咬了咬牙,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百五十两。”
轩宗露踉跄后退一步,轩周氏和小翠赶紧将老头扶住了,“老爷。”
一家人都紧张的围住了轩宗露,倒茶,问候,一阵手忙脚乱。
轩宗露被扶到了太师椅上,喝了茶,喘匀了气,冲着轩洪涛:“滚!”
轩洪涛灰溜溜而去,轩洪涛的儿子悦雷,悦文,悦武,女儿玉冰,儿媳轩赵氏,轩钱氏,都感觉脸庞发烫。
“开饭吧。”轩宗露骂过轩洪涛之后,心中既恨其不争,又觉得在长子的后辈面前扫儿子的面子,有些过了,也许真的是被别人下了套?不过转念一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又无奈的叹口气。
一大家子人默不作声的吃饭,轩宗露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站起身来便要先回房歇着,这个时候轩洪波回来了。
老头总共四个儿子,老四轩洪泉去年死了,死的时候才九岁,剩下三个儿子当中,老头比较看好精明的二儿子轩洪波,老太太比较喜欢小儿子和三儿子,小儿子死了之后,就把全部的喜欢都给了三儿子轩洪宇了,可是老大老二老三这三个儿子自小都不缺衣少食,在北京天津的这些年里面还沾满了陋习,各个是吃喝玩赌全沾边!老大比较好赌,老二好吃喝,老三好玩。
轩洪波红着脸,打着酒咯,高声跟众人打个招呼,“哟,还没有吃完饭呐?”跑到小辈们的桌子,在自己女儿和几个侄子的肩膀上都拍了拍,“过几日发了俸银,都跟我到醉仙居去吃,哈哈,好不好?”
轩宗露的气本来刚顺了一点,这下差点没有气歪了脸,“老二,你跟我来一下!”说完便提着水烟往后屋而去。
轩洪波这才注意到老头的脸色不好,急忙凑近自己的媳妇轩于氏,“怎么了?”
轩于氏闻到轩洪波满身的酒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
轩周氏:“你大哥刚被人给打了,你爹正在气头上呢,你别再惹他生气。”
轩洪波咳嗽一声,一拍大腿,“谁敢打我大哥的?当我轩洪波是死人啊?谁啊?”
轩洪宇笑道:“二哥,是崇厚的儿子璟铎,天津机器制造局的主事,你去出头啊?”
轩洪波一听,又和自己衙门里的头把交椅崇厚有关,虽然他瞧不起崇厚,觉得崇厚半点能力都没有,但崇厚确确实实是朝廷的红人,主办洋务多年,多少年的一品大员了,随便一根手指头也比自己父亲的大腿粗,暗自气馁不少,却一拍胸脯,哈哈一笑,“他家算个屁!你等着看你二哥哥的手段!迟早让璟铎跪下,欺负到我轩家头上啦。”
轩洪宇笑而不言,认识轩洪波的人都清楚他那套吹牛把式,出门都可以吹破大天,在家说的话更是十句听不得半句。
轩洪波一进父亲的卧房,先给老头倒了茶,“爹,没事,明儿您就把璟铎打我大哥的事情跟崇厚说说,您和他共事多年就不说了,两家都一条胡同住着,不信他家敢不讲理。”
轩宗露喝口茶,将茶杯放在一旁,摇摇手,“算了,打落牙往肚里吞吧,别再惹事了。你少喝点酒,要喝就在自己家里喝,老出去喝什么?还有,最近小心些,可能要出大事。”
轩洪波点点头,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茶,酒醒了一点,“是啊,您是说洋教的事儿吧?这些洋人真的越管越宽,老实在他们租界呆着就算了,还尽到处乱走动,到处劝人入教,到处干涉地方事务,到处推行他们那个洋医,比天津知府管的还宽,逼着老百姓卖东西不算,还逼着老百姓买他们的洋玩意,逼着老百姓看他们那个洋医,老百姓和洋人屡屡发生争执,崇厚一直是不闻不问的态度,我也觉得再这么下去的话迟早要出大事。不过咱就是奉章办事,崇厚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出了事情也怪不到咱们的头上吧?”
轩宗露欣慰的点点头,“你能看到这些,很好,本来是让你大哥进三口通商衙门的,但他人太老实,我不放心,让你进了,我知道你大哥和老三他们都对这事有意见着呢,你就更要争口气知道吗?你记着,凡事别出头,遇事能躲则躲,便没事了。我向来是知道你的,什么道理你都明白,就是管不住一张嘴,好逞个能。”
轩洪波笑着敞开了嗓门,“爹,你还别这样说,你当我老二稀罕这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差事呢?那明天你想法子把我跟我大哥调换一下好了,我轩洪波在哪里不是一样?我轩洪波在哪里都照样混得出头,我还想去制造局呢,啥事不用管,就记个账本,每个月闭着眼睛拿薪俸。”
轩宗露看着轩洪波眉飞色舞的神气,憋着笑意,神情缓和了许多:“就你能,衙门的事情你懂多少?三口通商大臣衙门比制造局好一百倍都不止,多少两榜进士想进都进不去!你一个秀才进了还说什么?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直接中个举人,中个进士?你如果有本事自己考一个举人的话,我给你直接买个四五品的官当当!”
轩洪波噗的一声笑了,“老爷子,你还不是舍不得钱?那你先给我捐个候选啊?省得我每日还要去衙门点卯了,先捐个候选,过阵子再给我捐个实缺,直接弄个知府当当。”
轩宗露指了指轩洪波:“像鬼啊,买的能一样吗?要么是考来的,要么是朝廷直接恩赏的功名才被人瞧得起,我只要在这个位置再做几年,总能给你弄个五品的,那这样的话,我还要买做什么?况且什么实缺有你现在的位置好?位置不好,你能天天出去喝大酒?你爹是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正三品大员,不是那些乡下的土财主,记住,捐官是最下作的事情。”
轩洪波听得两眼放光,一面点头称是,一面赶忙给老头装好烟袋,侍候老头抽烟,“还是老爹好啊,过两日请你老人家到醉仙居去喝酒。”
两个人说说谈谈之间,将轩宗露心里因为轩洪涛被打的不快扫去了不少。
早春的寒气压在院内的树枝上结成霜凌。
东屋的轩悦萌因为肚子俄了,恰在此时哭了起来,声音之宏亮,惹得轩宗露又是一阵心中不快,觉得轩悦萌的出世给家里带来的是不好的兆头,很自然的将轩洪涛的被崇厚儿子璟铎打了的事情和轩悦萌的出生联系在了一起,将对轩洪涛的不满也按照同等分量加到了轩悦萌的头上。
轩悦萌闭着眼猛啜着塞入口中的甘甜,他还在憧憬着大富大贵的纨绔生活呢,哪里知道自己才刚出世就有人嫌弃自己。
0002 计中毒计
轩黄氏一面抱着轩悦萌,给轩悦萌喂食,一面埋怨丈夫:“你赌什么赌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是长房,你看看你有长房的样子吗?三房里面算我们这边过的最苦,手头连一点存银都没有,今年过年就我们这房的孩子没有添置新衣裳,二房三房的孩子哪个不是穿的新衣裳?”
轩洪涛压着嗓子发怒:“你别吵吵!故意想让老头子听见是不是?跟你说,老子正烦着呢!愿过就过,不愿过,老子这就写休书,你有多远滚多远。”
轩黄氏怀中的轩悦萌大汗,大富大贵的梦顷刻破灭了大半,从轩洪涛的这几话中他就大概知道这家伙什么德行了,比前世的自己还不如啊?三十多岁,又好赌,又怕老爹,还就会在家欺负老婆,这……自己倒霉啊,摊上这么个爹的话,别说做纨绔了,恐怕吃饭将来都要成问题吧?不管是在哪个年代,要做个纨绔的首要条件,必须得有好爹啊!虽然出世才半日,不过轩悦萌已经立下了要享一享世间的荣华富贵这般的宏图大志!岂不料似乎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生气之余,不由的瞥了眼轩洪涛。
轩悦萌最讨厌轩洪涛的地方就是这个‘赌’字,好吃喝,好玩,这都可以有个限度,唯独这赌和毒,沾上基本就是废物了,更会连累家人。
轩黄氏被轩洪涛骂的捂嘴哭泣,轩洪涛好不心烦,就想打老婆两巴掌出气,正看见小儿瞥自己,顿时更气,“刚出世的小崽子就敢瞥老子?再瞥,连你也揍!”轩洪涛说着便伸腿在床沿上踢了一记。
轩悦萌一惊,卧槽,除了欺负老婆,连老子这还不满一天的人也要欺负?顿时哭得响亮。
轩悦萌这么一哭,倒把轩黄氏哭的横下了心,抱着轩悦萌,指着轩洪涛:“你还是不是人?这么大的人跟刚出生的孩子斗气?”
轩洪涛被轩黄氏说的脸红,有气无处发,猛的来到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脖子大吼:“老四家的!赶紧过来把孩子抱走!我看见这小兔崽子就心烦!”
轩徐氏正在外院洗碗,名分上虽然是四少奶奶,但她实际上只是一个前年才被轩家买来当童养媳的孤女,当时轩家老四轩洪泉已经病的快不行了,把她买来冲喜的。
轩家这么一大家子的家务,其实就只有轩徐氏和门房老轩的老婆老轩嫂两个人做,上房轩周氏的两个丫鬟小珍和小翠只负责照应上房,除非指派,一般不过问别房的杂事,就这样,轩家等于只有老轩,老轩嫂,老轩儿子大智,大力和轩徐氏是做家务的。另外轩家的下人当中还有一个账房先生和一个师爷,这两个人顶多只能算是半个下人,有点类似后世的高级打工族,这两个人当然是不做家里这些杂务的。
老轩嫂抬起头来,“四少奶奶,你听,好像是叫你。”
轩徐氏也听见了,赶紧在围兜上擦了擦手,“是喊我,老轩嫂,我等会再来帮你吧,我去看看。”
老轩嫂:“不用过来了,快去吧,四少奶奶,小心些。”
轩徐氏快步来到大三院,轩洪涛怒道:“你聋了?喊这么半天才过来?我喊不动你是不是?赶紧给孩子抱走,这孩子是过继给你们四房的,凭什么还吵我睡觉?”
轩黄氏气道:“你发什么疯呢?老四家的也不过才刚十岁,比悦雷都还小六岁,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会照料这么小的孩子吗?起码得等孩子满周岁再抱到四房去!”
轩洪涛看了看轩徐氏单薄纤弱的身子,也觉得老婆说的有理,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了,再改的话,觉得很伤面子,不由摸了摸今天刚被打肿的脸,“哟呵,现在是我是男人还是你是男人?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爹不是说了这孩子是过继给四房传香火的吗?早送过去晚送过去不都一样?什么事情不是学着来的?老四家的,你马上给孩子抱走,听见没有?”
轩黄氏死死的抱着轩悦萌,只是不肯,轩徐氏被轩洪涛催逼着进了屋,只有抹眼泪的份儿,站在轩黄氏的床边不知所措。
轩悦萌很奇怪,这都吵了半天了,大晚上的,怎么也没有个人出来劝一劝?这还是一家人吗?
终于有人来了,上房的丫鬟小珍过来:“大爷,老爷说让大少奶奶先搬到四少奶奶屋里去住一个月,等孩子满月,大少奶奶再搬回来住。”
轩洪涛暗暗得意找回了一点面子,不过看见轩黄氏和轩徐氏都在抹眼泪,再看看才不满一日的小儿,又有些不忍,自己都觉着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知道了,你去吧!”
轩黄氏一看事情这样了,虽然有怨气,却也不敢违拗老太太的分派,只得让轩徐氏帮着自己收拾东西,和轩徐氏抱着轩悦萌到隔壁的四房屋里去住。
轩悦萌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俩个妈?封建社会真可怕啊,人死了就死了呗,还弄个十岁的媳妇做什么?还要过继个儿子做什么啊?封建家长制则更加可怕啊,连亲妈带小孩都可以管,多大点事?如果是现代社会,这种儿子瞎胡闹的家庭矛盾,大人劝一句一般就没事了的。
这就更加坚定了轩悦萌靠自己的想法,得赶紧弄笔钱自立门户,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再做当个纨绔的美梦了,握了握自己那柔嫩的小爪子,又进入了梦香。
如是过了一月,在俩妈的照顾下,轩悦萌吃穿都很周全,满月的轩悦萌健康活泼,虎头虎脑的倒也让看过的人都说可爱。
这一个月当中,轩悦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摇篮里,却也对整个轩家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首先是老头轩宗露,轩宗露不喜欢他,他弄不懂为什么,似乎轩宗露就不太喜欢小孩,也不光是他一个,老头似乎就喜欢老二儿子轩洪波一个人,再就是老头小气到了吝啬鬼的地步了,这可以从一个正三品大员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下人这点看得出来,各房的家务基本都自理,只是公中的家务由轩徐氏和老轩嫂一道做,主要是清扫,浇花,喂鱼,做饭,倒垃圾这些,劈柴挑水,赶车买菜这些活计由门房老轩和俩儿子做。
原先轩悦萌以为轩宗露是个清官,清官简朴些倒也能够理解,后来这个想法也被他推翻了。
因为轩宗露给轩悦萌办了一场满月酒,来的官基本没有比轩宗露大的,非但崇厚没来,连崇厚的儿子璟铎都没有来,即便崇厚的宅子和轩家在一条胡同,崇厚让家仆送了一副文具,这都是读书人高官之间的时兴送礼之法。唯一来的一个比轩宗露大的官是曾纪泽(曾国藩之子),轩宗露和曾国藩虽然没有师生的名分,却是出自曾国藩的一手提拔,更应该超过一般的师生之谊,轩宗露后来靠上李鸿藻这条线也是他到北京做官之后的事情了,轩家和曾家一直交往密切。
外院摆了二十桌,内院摆了十桌,轩悦萌猜想轩宗露大概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而且当时看情形,大部分人不是官服就是华服,全是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都是畏惧轩家的权势而来的,明显不是正常的人情客往,敛财有道啊。
被大人抱着出来亮相的轩悦萌,一直用他那乌溜溜的眼睛观察着一切,小大人一般。
再就是从婆婆妈妈的背后闲话中知道老头每个月的进项不少,天津海关,天津地面和洋务有瓜葛的买卖人,天津官场,银钱和货物,货物和货物,银贴和银钱,洋务管辖的范围太广,尤其是在天津这个地面,算上直隶总督在内,老头的实权都可以排入前五,凡是和老头有点关联的,基本都会吃上一份。老头的靠山是曾国藩和李鸿藻,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虽无什么关联,却都是显赫一时,轩宗露两面都修着交情,加上对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顶头上司崇厚逢迎有术,轩宗露在天津这十来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能在这炙手可热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轩宗露绝非等闲之辈。
夜里,轩宗露亲自给轩周氏掌着灯,看着蹲地上正将锦盒往里放的轩周氏:“都收妥帖啦?”
轩周氏笑笑:“妥帖啦老爷,小两千两呢,比给悦武娶媳妇的时候收的还多,我又添了点儿,全都换成了银票,二十张,您瞅瞅。这么看,年下还得给这孩子办周岁。”
轩宗露也满意的笑了笑,比出三根指头,“那里面是过了这个数了吧?都换的是义盛号的银票吧?是过了这个数了吧?”
轩周氏眉花眼笑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吧,都是义盛号的银票,我用哪一两银子不跟你说?有几两银子,你不比我还清楚啊?歇着吧。”
轩宗露心满意足的点了一下头,哼着一段熟悉的老戏,和轩周氏回屋。
轩家有多少钱,轩悦萌并不清楚,他一直在估算着,不过出于自己还太小的原因,也就是心里打打算盘罢了。
轩悦萌满月之后,便由轩徐氏一个人负责照料轩悦萌,轩黄氏每日也都会来看儿子,只是不再带着轩悦萌睡觉。而轩悦萌的主食也就此换成了小米粥熬出来的米汤,这绝对是旧时地主少爷才有的美食,北方,即便是官绅之家,细粮也是很金(不是我故意写错字,很多字会被和谐,我知道的都会用其他字代替)贵的。
东边二进屋,这是轩悦萌和轩徐氏的屋子。
轩徐氏刚给轩悦萌换了尿布,正喂粥呢。
轩悦萌被轩徐氏一只手搂在怀中,轩徐氏每喂一下之前,都要先放自己嘴唇上碰一碰,然后送入轩悦萌的口中,轩徐氏虽然年仅十岁,却做事麻利细致。
轩悦萌也许是世上最好带的小孩了,别人带小孩都是大人琢磨小孩,轩悦萌则是琢磨大人,不管是吃饭的节奏,还是拉屎拉尿的节奏,他都会给轩徐氏一个很明确的节奏,而且吃饱喝足的轩悦萌从不故意吵闹,要不然才十岁的轩徐氏要想带一个小孩是很困难的。
轩悦萌看着稚气未脱的轩徐氏,在心里一阵感慨,轩徐氏放现代也就是个三四年级的小学生罢了,自己居然沦落到要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女孩照顾?如果按照自己原本的年纪,再按照这个时代的早婚标准的话,自己绝对都可以把轩徐氏生出来啊。
轩徐氏看着轩悦萌,也笑了,“怎么样?雨堂吃饱饱了吗?萌萌最乖,最听话啦。”雨堂是后来轩宗露给轩悦萌添加的字,官宦子弟当然得有字,只有白丁才没有字。
轩悦萌大汗,你问我?我才一个月的人,我又不会说话,即便可以说话,现在也不能说吧?只能眨着眼睛,嘿嘿傻乐一下。
轩徐氏轻轻的叹口气:“唉,以后就是咱俩一起过了,你要快快长大呀。”说完还在轩悦萌的脸上香了一口。
“二嫂,怎么样?我说了是小米粥吧?”
忽然出来一个声音,把轩悦萌和轩徐氏都吓了一跳。
轩徐氏赶紧抱着轩悦萌站起身来,看见进屋的是老二家的轩于氏和老三家的轩查氏,刚才说话的就是轩查氏。
轩于氏看了看轩徐氏手中的小碗,端了过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砸个粉碎,“谁家孩子小时候不是吃小麦粥?你们家的孩子要金贵?这小米是谁让你偷的?”
轩徐氏吓坏了,顿时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轩悦萌一看情形不对,运足中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也没有办法,他现在除了哭,一点招也没有,如果才一个月的小婴儿就开口说话,非被人当作怪物不可。
尼玛,不至于吧?老子也不是喝的什么好东西,喝点最低级的米糊都要来捣乱?
大房和四房是挨着的,听见了动静的轩黄氏已经过来了,“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怎么了?”
轩于氏哼了一声,“大嫂,这四房的小米都是你拿来的吧?这家里还有娘在当家呢,你有什么权力从厨房偷拿小米?”
轩查氏跟了一句:“就是,总是不声不响的,跟贼一样。”
轩黄氏一听就火了,边哭边喊:“是我拿来的怎么了?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三房里面我们大房每个月往公中拿的银子是最多的,每个月得的份例银子是最少的,孩子吃点小米粥也碍着你们了?孩子才一个月大,喝小米粥熬的米汤能咽得下去吗?”
轩黄氏虽然温和,被人家这样踩,也会痛而反击的,母亲护着孩子的那份舔犊之情,让轩悦萌一阵温暖,却又暗暗担心自己的俩妈哪里是这两个母老虎的对手,更何况,十岁的轩徐氏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吧。
轩于氏和轩查氏自是有备而战。
轩于氏:“跟你说小米粥的事情,你扯东扯西干什么?份例银子是娘每个月划的,娘爱怎么划,轮得到我们小辈说三道四的吗?这个家轮到你当家了吗?”
轩查氏:“就是,一贯爱胡扯,你们大房平时拿的银子少啊?上回大哥被人给打了,肯定又是爹去替他还的赌帐,三百五十两啊,爹一年的俸禄银子都不够这个数呢,我见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呢,说给你们大房还上就还上了,我们说过什么了?到底是谁欺负谁?你们大房往公中交的银子多?那好,你让大哥把制造局的差事让给我们家洪宇,下个月就由我们三房交银子!”
轩黄氏本来就比较老实,加上轩于氏和轩查氏以二敌一,连话都插不上一句,被两个人堵的都要退出屋外了。
轩悦萌这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泼妇,什么叫凶悍,任他运足中气大哭,仍然压不住轩于氏和轩查氏的强力火炮,倒反而像是在给两个泼妇助威一般,他也就索性不哭了,只是恨不得立刻加入骂战,想出来许多骂人的词汇,憋在肚子里难受的狠。
这场一边倒的骂战一直持续到夜里。
轩家正厅。
今天人到的比较齐整。
轩宗露坐在正中,轩周氏坐侧首,其他人都按照辈分高低站在两侧。
轩周氏叹口气,“老大家的,你是长嫂,长嫂就该有个长嫂的样子,要动细粮,就该先问过我。”
轩黄氏抹着眼泪,“娘,我没有问你吗?我跟您说了两回了,孩子实在太小,小麦粥太粗,孩子咽不下去,拿点细粮到四房去给孩子吃,您每回都说没有功夫回头再说,但是孩子不能等啊,我就自己个到厨房拿了一碗米,就为了一碗米,至于让她们两个围着我骂?”
轩洪宇哼了一声:大声道:“大嫂,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一碗米的事情吗?你这是在跟谁说话?爹,看见了吧?大嫂当着你的面就敢跟娘这样说话!大哥!二哥!你们都说句话!如果这个家是大嫂当家,那我们三房就分出去过,省的大嫂成天说我们三房不往公中拿银子,每个月白白得份例银子。”
轩黄氏被轩洪宇一吼,就更说不出来话了,一肚子的委屈,她今天就是气急了,才说了一次大房往公中交银子交最多的话,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现在被老三轩洪宇说的好像是她说过很多次一样,还有轩洪宇的话句句说半截,说什么都好像是她故意在跟老太太打擂台,这就更让她无从辩驳。
轩洪波笑了笑:“老三,别着急,都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大嫂是做的不对,不过我们做兄弟的都得看大哥的啊,你上面还有我呢,我上面还有大哥,有爹呢。”
轩洪波说完便碰了碰轩洪涛的胳膊肘,轩洪涛气急败坏的对着轩黄氏骂道:“你个蠢女人,尽是会惹事!吃什么棺材小米粥?就吃小麦粥不就成了?孩子懂什么?再难咽,多饿两顿看他吃不吃?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呢?为了一碗米,至于让一家人站着听训?”
轩洪涛的话引来轩悦萌极大的反感,虽然轩悦萌听出了轩洪涛话内音有着想赶紧收场的意思,但这也太软了吧?轩洪涛这房的晚辈们也都很不舒服,这不是在房里面,你们两个人私下吵嘴,这是在大厅呢当着全家人呢,你不维护自己的媳妇就算了,还帮着一道骂,这让大房这边的晚辈以后在这家里就更没有地位了!平时大房这边的晚辈就处处受委屈,好处都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占着,大房是人人都憋着气呢,大房这边除了轩悦萌,最小的都十来岁了,也都懂事了。
大房这边的晚辈都绷着脸,二房三房的孩子窃窃私笑。
轩洪波笑道:“大哥,消消气,没什么事,都是小事,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呢?其实我可以体会大嫂的心思,这家里,大房的人口是最多的,现在连四房的孩子也是大房过继的,你们等于是两房合一起呢,顶得上大半个家了,大嫂想管家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轩洪宇笑道:“是啊,大嫂早就想管家了,年下我们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做衣裳,她就说娘偏心不公道,没有将各房的账目理清,却不想想看,大哥平时到娘那里预支了多少次份例银子。”
轩黄氏气急了:“老二老三,你们少往死里损人!我什么时候说过娘管家管的不好的话?”
轩周氏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对着轩宗露道:“老爷,我年纪大了,既然大儿媳妇她嫌我管家管的不好,以后这个家就让大房来管吧。”
轩周氏这么一说,轩于氏和轩查氏赶紧过去扶住了老太太,“娘,您别伤心啊,这个家全靠了您啊。”
“就是,娘,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轩洪波退回轩洪涛身后,“我不说了,省的大嫂说我损她,我处处帮着圆场倒成了不讨好了,以后这家,我什么话都不说了,我看这个家还是趁早让大嫂来当家得了。老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轩洪宇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呢,听轩洪波问起自己,立刻指着轩洪涛骂道:“轩洪涛!你做的好,我认你这个老大,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有这么让自己媳妇气娘和爹的吗?爹刚给你还了三百五十两的赌帐,别当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三房二房加一起也不如你们大房花销的多,你们还想怎么样?把人往死里逼啊?”
轩洪涛被轩洪宇指的后退了一步,见轩洪宇有要跟自己动手的架势,连着摆手,“老三,有话好说,爹不是在这儿的吗?”
轩洪宇上前一把将轩洪涛推翻了在地!“你还知道爹在这呢?我今儿个要当着爹的面揍你!”
轩洪宇这么一动上手,轩黄氏担心丈夫吃亏,一下子拦在了轩洪宇的面前,去扯轩洪宇的袖子:“老三!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这是干什么?”
轩洪宇一巴掌甩出去,“你起开!”
轩洪宇这一下子打到了轩黄氏的脸上,将轩黄氏也打倒在地,轩洪宇虽然谈不上孔武有力,但是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都泡在大胡同和戏园子了,好唱个戏什么的,会几下花把势,在家是挺能的,加上轩黄氏产后虚弱哪里经得起这一下。
轩黄氏被打了,轩洪涛的晚辈再也忍不住了,轩洪涛的大儿子轩悦雷吓得蒙了,没有动;二儿子轩悦文和小儿子轩悦武虽然害怕,还是冲过去拉轩洪宇,女儿轩玉冰则哭着上前:“三叔,你凭什么打我妈?”
轩悦雷和轩悦文的媳妇轩赵氏轩钱氏则小声的帮衬着玉冰,数落轩洪宇动手的不是。
轩洪涛的晚辈有所动作,轩洪宇的儿子女儿都比较厉害,更因为平时在家里为王为霸惯了的,轩悦陆,轩玉清,轩悦华冲上来就是边骂边扭打,大房虽然人多,却集体吃亏。
轩悦萌在吓得瑟瑟发抖的轩徐氏的怀里,也被惊呆了,这是官宦之家?这是书香门第?他的注意力不由的放到了老头轩宗露的身上,这个时候当老的该说话了吧?却没有想到轩宗露喝口茶,居然气定神闲的在抽水烟。
约莫两分钟之后,直到悦文悦武和玉冰三人被轩悦陆轩悦华轩玉清三人打了多下,脸上都已经带着伤了,老头轩宗露才啪的一声拍了记桌子。
其实众人也并没有往死里打,而且打着的同时,都在等着老头发声制止呢,却没有想到老头这么长的一会儿功夫过去之后才制止,立刻各自退回原位,等着轩宗露发话。
轩宗露扫视众人一遍,接着抽水烟,三泡烟之后才道:“都当我死了啊?老三,你怎么可以跟你大哥动手?你们几个小辈,怎么敢跟你三叔动手,你们几个,又怎么可以自家人打自家人?都这么有本事?老大,你说说怎么办?”
轩洪涛早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他除了被轩洪宇推了一把,也并没有什么损伤。轩洪涛哪里说的出什么话?只知道站着,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
轩宗露用水烟的铜底敲了敲桌子,“老大,我在问你话呢?这个家还能这样吗?”
轩洪涛低着头,“我会管教自己这房的,实在不行,爹给我买个院子,分开过吧。”
轩洪涛的话大出轩悦萌的意料之外,没有想到轩洪涛也并不傻,至少智商上挺正常的,至少还会揣摩别人的意思,至少还知道找机会要银子,这点就挺厉害的,买个院子,得一笔钱吧?
轩悦萌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的清清楚楚的,虽然老头轩宗露不断在引导着事情的进程,却并没有直接说出让大房分出去的话,显然都是在等着轩洪涛自己开口呢。
轩悦萌一直担心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怕轩洪涛是纯傻,那就麻烦了,光是赌的话,虽然也比较难办,不过他在现代碰到的赌鬼其实也不少,他自己的好几个跟他一样的单身同事就很好赌,他们甚至可以整晚不睡的赌,甚至可以输到吃饭钱都不剩了,借钱去赌,好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赚钱的裕望给迷了眼,加上侥幸心理比较重,赌鬼一般都懒,幻想着不劳而获,真的能得到预期中的生活,会好些的,赌,还不算是完全的无药可救,至少在轩悦萌看来是存在着一线希望的,只是这线希望太虚无缥缈了一点,因为好赌的人大都不要什么脸了,既要有人能镇得住,又要让这个镇得住的人带着赌鬼往正常生活上面引,在要么就是让赌鬼获得稳定的工作,有着令人羡慕的收入,有了好的前景,赌徒也会收心的,满足这些条件,才有可能将一个赌鬼导入正途。
轩宗露不动神色道:“老大说的不错,家里人口多了,人多是非就多,是该再买个院子让老大这房分出去了,胡同东头有个院子,小虽然是小了一点,不过价钱我已经让帐房安成去打听过了,还挺合适。这不是分家,就是分开过,我没死就不能分家,这是从前明到我们大清朝就定下的规矩,家里父亲不死就不能分家。我看,老大这房先分出去,过个几年,二房,三房和四房也都分出去。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说说看。”
轩悦萌现在全明白了,这是连环计啊,老头你特么连房子都已经找好了,想必是早就策划着这场戏吧!?先是二房三房联手发难,再是老头老太推波助澜,这是直接要把大房赶出去的节奏啊!踢掉最无用,人口最多的大房,进一步提高你们家的GDP啊?
轩悦萌虽然讨厌摊上这么个好赌又老实懦弱的父亲,老实人和好赌这两件事合在一起是非常让人头疼的,却也有些可怜轩洪涛。
一个本事不大的人也会有想要证明自己的裕望,轩悦萌自己在前世虽然不赌博,不过刚开始炒股的时候也输了很多,也曾经从父母那里骗过钱,虽然炒股和赌钱在本质上不太一样,但是炒股心态不好的人其实跟赌徒差不多,所以轩悦萌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像轩洪涛这样的人。
轩洪涛尤其是作为长子,还是作为一个不被父母喜欢的长子,科举的路不顺遂,考了个秀才就再也考不上去了,赌这个东西一旦沾上又容易让人着魔,本来就不顺遂加上没有多大本事,再沾上赌这种东西,只会拖累的人更加颓废。
被人轻视的感觉是会一层一层叠加的,轩悦萌这些日子听他们提起轩洪涛,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三百五十两的赌帐,剩下的都是去年十两,十五两,最多没有超过二十五两的一些散帐,说明轩洪涛最近的这一两年还不算是沉迷赌博,而且最大的一笔帐就是这三百五十两了,这至少可以说明轩洪涛沉迷赌博的程度不是特别严重,而且看样子,轩宗露是可以管教的住轩洪涛的,你既然都给轩洪涛安排了差事,为什么就不能多上点心教育儿子呢?这个时候,父母不但不想着怎么去拉孩子,怎么让大房的局面好起来,还在背后猛推一掌,到最后就应该是在赌徒路上越陷越深的轩洪涛带着一家老小走向贫困,走向家庭败落的深渊了吧?然后是二房和三房在官路上靠着轩家的财力和轩宗露的人脉,铺平青云大道吧。
轩悦萌默默的在心中加上了一点对轩洪涛的同情,便更增加了对这种封建大家庭的恼恨,尼玛!你们一计接着一计,杀人不见血!都是一家人,用得着将心机用的这么毒吗?且不知道,虎毒不食子?且不知道,本是同根生?
轩洪涛的嘴唇在轻微的颤抖,两只拳头用力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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