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作者:隔壁老黄哥-免费小说下载

“分享方式均为网盘链接,请大家多多支持先转存,再进行下载,这是我继续前进下去的动力!
此链接用于免费分享,仅供网友学习和参考,有能力者请支持原版作者。底部附有下载链接,本站统一解压密码为:tfylion.top(注意!!!压缩文件不要在网盘内解压,压缩的方式均为分卷压缩,保证所有分卷在同一文件夹内,只需解压”part1″分卷即可!单独解压或者解压其他卷无效!)如有疑惑,请点击跳转链接→解压缩操作步骤视频

简介:历史/穿越/权谋/改革/北宋/
北宋政和年间,花石纲方兴未艾。
天子寄情于山水书画之间,游人被暖风吹得纸醉金迷。
小小道童,犹如向平静湖水中投进的石块。
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里,激起了道道涟漪!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

【楔子】

大宋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三月阳春,万物生发。

“清明上已西湖好,满目繁华,争道谁家,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但见朗朗晴日,烟雨未缭之时,杭州西湖之畔,游人若织。不少自诩才子者便会借此良辰美景,吟一首欧阳修的《采桑子》绘此春日画卷。

瘦西湖畔,行人若织,有道是满目繁华,醒醉喧哗,此时新皇赵佶继位已有十年,天下百姓却是苦其久矣!

赵佶继位之初,朝有遗贤,虽然好享乐喜奢靡,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却也动摇不得赵氏根基。然而自从蔡京、高俅、童贯等奸臣上位之后,朝中**之气日渐浓烈。尤其蔡京借赵佶喜奇花异石之好,设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等衙司,对东南诸路的珍奇文物进行搜刮。蔡京手下官吏更借运载花石赴往东京之机,大势搜刮沿途百姓,诸府路官吏竟也上行下效,强征民役钱谷,乘机敲诈勒索,大发横财。且为让装载巨大花石的船队通过,沿途竟还拆毁桥梁,凿坏城郭,如此种种自然让江南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大观四年(公元1110年),因朝野上下对蔡京一党所为日渐愤懑,而京城地区又久旱不雨,并现彗星。四年五月,御史张克公等连续数十次上奏,言蔡京辅政八年,擅作威福,权倾朝野,历数蔡京不忠不轨罪状数十条。御史中丞石公弼亦劾论蔡京罪恶,侍御史毛注弹劾蔡京,说其罪恶深入,虽罢相致仕,仍然怙恩恃宠,隐居京师作恶,以至上天、百姓交相谴责,望陛下早日下令将其逐出京师,以平民愤,以消灾祸。

赵佶迫于舆论及星变、天灾等原因,不得已下令将蔡京贬逐出京,居住杭州。

只不过,也就在天下百姓都为蔡京遭贬黜而弹冠相庆之际,却是无人得知此番蔡京来杭却是奉了一道密旨,乃是赵佶希望蔡京来杭后整顿造作局,加快花石收集转运,为加速建设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破土动工的宋帝国最大园林建设工程——艮岳(见注1),筹备材料。

却说这日艳阳西坠,夕霞满天。

瘦西湖畔有一骑驴老者,沿着湖畔故道迤逦而行,每遇行人便会出言相寻,不一刻便来至湖畔一处埠头。

这老者看似年约五旬上下,一身半旧葛衫,须发半白,脸膛红润,颌下蓄有尺半长髯,头戴黑色幞头,脚蹬一双酱色牛皮底快靴,腰缠虎头铁腰带,两袖收拢于肘前,臂腕上系有一对铁甲护臂,又见他鞍前挂有一个硕大包裹,驴腹之下挂有棍囊,便再无它物。

行至埠头,老者也不下地,左右一望,便开口喝道:“俺周侗赴约来也!朱家老儿,还不快快现身!”

埠头周围本来停泊有十余艏客船、行舟、舢板,自唤周侗的老者喊了一嗓子之后,却见船上出来好些个船家,却是没见自己要寻之人,便又高声再唤。

唤得三声,却听身旁有童声问道:“敢问老丈,可是东京御拳馆的铁臂膀周侗?”

周侗侧头回望,见出声者乃是一个道装小童,十一二岁年纪,双手各提着不少荷叶包裹的什物,小脸上是三分疑惑,七分警惕,周侗当即哈哈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小童又问:“你若是周侗,可知俺家师尊的全名?”

周侗抚须笑道“灵泉朱桃椎,可对?”

“这便是了!”小童忙对周侗叉手行礼,身后便指埠头道:“前辈且将坐骑寄与船家,便随弟子去见师尊。”

当即周侗随了小童的安排,使了些散碎铜钱将驴寄放在埠头一户船家处,携了包袱和棍囊便随小童上了一艏行舟,往湖中行去。

行了一刻多时辰,便来至湖中一艏客船上,只见船头有一头戴竹笠的道装老者正跌坐垂钓。周侗见了,却是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掷于道装老者下钩处的水中,随后哈哈大笑道:“朱家老儿,都道出家人须得多行好事,你却是在此渔猎,却是要杀生么?”

道装老者显然便是周侗要寻的灵泉朱桃椎,却见他抬头笑道:“非也!非也!俺今日却是不欲钓鱼,而是要钓一头会使铜钱的大龟!”

却瞧这朱桃椎样貌也不过五旬上下,一身玄色道袍对襟合体,脚蹬一双麻耳云鞋,须发乌黑浓密,面色红润宛若童颜。

周侗闻言一愣,却见朱桃椎不慌不忙的起身收线,随后猛然一拍大腿指着竿上鱼钩道:“哎吔!刚才与你这鸟厮闲谈,却叫畜生跑了!失算!当真失算啊!”

周侗定眼一瞧,就瞧见朱桃椎手中鱼钩之上赫然挂着一枚铜钱,莫不是他刚刚掷出的那枚?

没待周侗回过味来,就听身旁引路的小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显然是叫他先一步悟出朱桃椎口中这头“会使铜钱的大龟”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好你个朱家老儿,俺这还未上舟,便先着了你一道!”

周侗苦笑一声,便也不再多言,待两舟并拢之后,却是跨步而上,随后便扬起手中提着的包袱道:“来来来,俺周侗愿赌服输,那灾星如你所言果然现世,蔡老贼也果然被贬出京城。瞧瞧,这便是大食使者进贡的御酒三勒浆!”

朱桃椎闻言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小口大肚,造型怪异的陶壶,待他揭开壶口之后,立时便有一阵浓郁果香弥漫开来,朱桃椎闻了闻当即大喜道:“不错,果然是波斯三勒浆。苏家大郎曾言,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仙人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蒲萄。不过,凉州之蒲萄与这三勒浆比之却是云泥之别矣!只怕这正宗的波斯三勒浆,苏家大郎终其一世也未尝过罢?”

周侗却是摇头笑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凭地胡说甚?若是苏公在九泉之下,知你如此编排与他,怕是要气的回魂过来与你理论!”

朱桃椎却是笑道:“也罢!有道是此去黄泉多憾事,世间饕餮再难尝,便与他尝尝就好!”

言毕,朱桃椎手腕一转,便将手中三勒浆往湖面倾斜,一道青红色浆液便从壶口中倾泻出来,一旁的周侗见了,却是急忙道:“且住!且住!意思意思便也罢了!此等御酒俺也才弄来一斗而已。”

朱桃椎手腕一收,酒线便止,这才哈哈大笑道:“不与他,便说道。与他,又吝惜,他若真在地府,要记恨的怕也不是老道人了!”

说完,却是向之前引周侗前来的小童道:“童儿,快快弄些吃食来下酒,要知道眼前这厮,可是东京御拳馆的铁臂膀周侗,如今虽是致仕,却还座御拳馆天字席上首,若侍弄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讨教到一路花棒耍耍。”

“花棒习来作甚?辇鸡驱犬么?”小道童眨巴了下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扬声道:“哎!师尊少待,徒儿这便弄好!”

旋即他便手脚麻利的从客船舱中搬来一张胡案两张胡凳,又取来碗碟将手中提着的荷叶包打开摆盘,里面正是一些做好的鸡鸭菜蔬熟食。待他上好吃食,又升了火炉烧好了烫酒用的热水,这才将摆盘剩下的一碗边角零碎取来,从客舱中的一只大铁笼子里放出了一只老猴儿,便坐在炉边与这猴儿分食逗乐。

老猴儿身高怕有四尺,毛发油光水亮不说,一双眼瞳更是异色不一,瞧它耳形却是川地峨眉常见的藏猕猴。

此时,船头处,朱桃椎与那周侗相谈甚欢,而船舱中,小道童也与老猴儿其乐融融。

不一会儿,却听周侗大声道:“俺来寻你花了半日,如今光是些酒菜如何抵饥,且让你家小郎煮些饭来。”

小道童听了便将老猴儿关回笼中,上前道:“师尊,客舟之中只有黄梁可用。”

周侗忙道:“用得!便煮些黄梁饭来,却要煮软了,不软下不得口!”

小道童便麻溜的取锅生火,打了湖水煮起黄梁饭来。

只说小道童或许是倦了,一边看着炉火一边眼皮打架,竟是打起盹来。不一会,锅中自有黄梁饭香飘出,可朱周二人一闻就发现香中带焦,都叫一声不好,忙起身来看。

果然,只因小道童打盹,锅中黄梁饭虽然已经收水,可炉中还是大火,不焦才怪。朱桃椎瞧了,忙俯身单手在湖中掬来一捧水洒入炉中,炉中大火居然应水而灭,随后朱桃椎瞧着打盹的小道童,面色却是古怪的摇头,举手示意周侗无碍。

小道童兀自未醒,反倒睡得更香了些。

“这饭如何?”周侗本来心思全放在黄梁饭上,回头瞧见朱桃椎动作,便轻声问道:“这又是作何?”

“无妨,这黄梁饭且让余温闷着,倒也还用得。”朱桃椎揭开锅看后摇头笑道,又道:“俺这徒儿别处还好,就是顽劣了些,这几日不知怎地总是梦魇缠身,发些光怪陆离的怪梦。走走,且回去饮酒!”

周侗将信将疑,便随朱桃椎回到船头对饮,不一会再闻得黄梁饭香飘来,而小道童也是“哎吔”惊叫一声醒了过来,瞧他满头大汗左顾右盼的样儿,看来果真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这时,朱桃椎扬声道:“童儿,还不快将黄梁饭端上来!”

小道童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忙用抹布包上饭锅端来,周侗却是笑问:“小郎,方才听你惊叫,可是做了噩梦?”

小道童闻言先是面显惊惧之色,随后便点头道:“是吔!方才果真做了噩梦,竟然又梦见俺成了后世之人。”

“后世之人?”周侗与朱桃椎对视一愕,周侗忙道:“后世之人又是何人?”

小道童茫然摇头,似乎说不出所以然来,拿眼来看师傅,朱桃椎却笑道:“说些出来无妨。”

小道童想了想便道:“俺在梦中,见人都说俺大宋已是几百年前的古代,俺梦中所处之世乃是什么现代。且梦中之人可乘铁鸟上天,乘铁车于陆地飞奔,便是这船,也都换成是铁做的,其中有巨船更是硕大无比,船上可摆放百十只铁鸟,上千乘铁车。”

“啊吔!”周侗闻言就是一惊,却是忙问:“小郎梦中的劳什子现代,可还是俺大宋?”

小道童听了茫然摇头,旋即周侗却是伸手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哎呀!倒是俺糊涂,这远有战国归秦,近有隋唐周(后周)宋,几百年后便不是俺大宋了,也没得稀奇。”

言毕,周侗却是又看了朱桃椎一眼,问道:“就不知,这大宋是怎生没地?”

小道童想了想,便道:“俺就记得梦中有人说,金灭辽,又灭北宋。后有蒙古灭金,再灭南宋。”

“何为北宋?何为南宋?”周侗听了满眼震惊,朱桃椎也是眉头深锁,一脸深沉。

小道童倒是略思之后答道:“似乎,如今东京汴梁是俺大宋京都,这便是北宋,南宋是以杭州为京都所在。俺倒还记得梦中有诗说道,乃是什么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周侗眼中震惊更甚,细思之下当即大怒,拍案而起道:“小郎且与老夫说来,何人竟将我大宋东京汴梁丢了?”

也在这时,朱桃椎却是突然起身,先是伸手一把将小道童的嘴给捂住,而后对周侗道:“周家小郎,切莫要再问了,可知天机不可泄露!”

周侗想想,却也释然,随后却是取来随身携来的棍囊交与小童道:“也罢!世事皆有定数,死生天命难违。这杆槊,乃是老夫新近所得,如今便赠送与你。此外,老夫也是近来方才感悟令公杨业所使的霸王枪精髓,如今便也将这霸王枪法一并传授给你罢!”

“霸王枪?厉害么?”小道童听得一愣,却是好奇的掰开朱桃椎捂嘴的手问道。

“哈哈哈!”周侗朗声一笑,却道:“俺那大徒弟玉麒麟卢俊义所习的九朵葵花枪和俺那二徒弟豹子头林冲所习的雷霆枪,合起来威力也不足这霸王枪的十之五六!”

小道童听了自然惊讶,看着棍囊中的槊杆槊头却是眼珠一转,问道:“莫非,此槊名唤沥泉?”

周侗再次目瞪口呆,而朱桃椎却是伸手一敲小道童的脑袋,喝骂道:“直娘贼的劣徒,莫不是当真要为师引来天劫么?”

周侗突然一振衣衫,叉手对朱桃椎拜下道:“朱公勿恼,天命有道,轮回无常。凡人不过是应运而生,顺时循机罢了。小郎有此天人交感,自然有他的因缘果报。俺如今还有一问,但求小郎为俺解惑,若有天劫俺周侗一肩承担了便是。”

朱桃椎见周侗神情决绝,心知阻拦无益,便也只能点头道:“罢了!不过你只传那战阵武艺霸王枪,倒是亏了俺这劣徒,不若将你那百步穿杨的射术也一并传他罢了。”

周侗想也没想,便豪爽答道:“好!好事成双!小郎,俺来问你,那奸臣蔡京,日后还能回汴梁否?”

小道童闭目想了想,谨慎答道:“三年之内,蔡京或可回京!十年之内,江南或因花石纲生乱!”

“唉!”周侗听了,长叹一声,伸足轻轻跺脚。但见船身无恙,可湖面上却以客船为中心,激荡起一道巨大的涟漪,好似一道山呼海啸般的水幕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第一章 【爹娘】

烈日炎炎,万蝉争唱,六月天里的黄州城(今湖北黄冈),热似火炉。

只不过民生艰难,就算在烈阳炙烤之下,正午时分的街面上人流依旧来往不息,一队杠夫打着赤膊,抬着一溜儿十余口崭新的柳州寿木正外城南走去,打头的引路道人一手提着个银香炉,一手揣在身上的褡裢袋子里,口中念念有词,走几步就撒花似的抛出一叠圆脸方孔的桑皮纸钱,道士手段高强,饶是无风也能将纸钱儿撒得满天都是。

“万家算是没落了!”街面上,几个围坐在茶寮中的老人家瞧着杠夫们远去,纷纷低声叨念起来,一名白须着皂色直裰的老者摇头叹道:“这些年,万家老倌也算勤勉厚道,修桥铺路、施医赠药,善事做了不少,谁想到老却摊上这灭门的惨事?”

另一名褐袍老者却道:“都说行船走马三分险,万家粮船在江上吃了挂落,认栽也就是了,却油蒙了心,竟敢去指认匪首,如今叫人灭门也是自招祸端。”

白须老者听了,却是掌击桌面喝道:“老倌此言差矣!江河不靖,匪人凶顽,乃是官府剿灭不力,却来怪罪良人,是何道理?”

褐袍老者却叹道:“还不是花石纲闹的!”

众老说话间,只见一辆双架骡车迤逦而来,在茶寮门前挺稳之后下来一个黑面老倌,老倌年过四旬模样,脸面方正,唇下一部山羊胡须,穿一件麻布短打直裰,身材倒是高大壮实,麻布衣衫下隐隐能瞧见他胸背双肩的腱子肉高高坟起。见他先对诸老叉手行礼,这才从车上搬下两只胖大的醪糟坛子送进茶寮内。

茶寮的娘子取了车钱与老倌道:“黄家老倌,你那母舅托人捎来消息,让你速去县衙走上一趟。”

黑面的黄老倌听了,面露喜色道:“俺自理会的,谢过赵家娘子!”

说完黄老倌便匆匆出了茶寮,见他喜色匆匆的样子,白须老者笑道:“要说万家的祸事也算是帮了这黄老儿一个大忙,却是平白给他家小牛儿空出了一个童试的名额。瞧他喜形于色,想来他家牛儿的母舅已经办好了具保吧?”

褐袍老者却是摇头道:“黄州城中的儿郎都是众家庶老看着长大,他家牛儿想来也算蹊跷,那孩子三岁方才断奶,六岁还着兜布裤,怎地这才去了江宁府数载,竟也能去考童子试了?”

白须老者却笑道:“黄老儿虽然目不识丁,他家牛儿的母舅却是旁人?姚家三郎七岁过童试入县学,十五岁过州试,二十二岁进贡生,虽二十五岁殿试落榜,如今却也是黄州主薄,黄老儿之子也算得姚家后人,便是个读书种子也不奇怪。”

老人们的议论,出了门的黄老倌自然不曾听闻,便见他赶着骡车去了黄州主街的一家银楼,耽搁半响这才出门便往县衙行去。

到了县衙径直去到了公人出入的侧门,使了几个大钱请了门子带话,便蹲在门边等待。

此时旁边倒是有几个读书人围在门外传阅着朝廷邸抄,其中一人看了邸抄怒道:“去岁十月吕相崩卒,吾料王相公之法必定再也后继无人,如今朝中跳梁贼心难耐果然发难,奸贼蔡濂敢命诸路铜钱监改铸夹锡钱,强使与铜钱等价行使,拒绝收受者有罚,这等祸国殃民之作为,官家竟不查斥。”

另一人也道:“传言去岁那贼党陈瓘撰《尊尧集》抨击王相之时,使人送至庐州与吕相观之,吕相看罢大怒呕血,缠绵病榻数月,这才郁郁而终。如今才是政和二年,贼党声势正盛,吾瞧改铸夹锡钱不过投石问路之计也,天下将乱,列位所见如何?”

几个读书人交头接耳,感叹一番便相邀而去,黄老倌在一旁虽然听不明白,心中却是暗自欢喜,却道是只怕过不了几年他家小子也能如这群读书人般谈论天下大事哩!

不一会侧门里便走出一位青年文士,却见他身穿一件月牙色长衫常服,脚蹬一双牛皮底快靴,腰上系着一条儒生绦带,见了面黄老倌便叉手做礼,向文士道:“母舅爷,可是俺家小牛儿的具保成了?”

“成了!”青年文士乃是黄老倌的小舅子,姓姚名政字松文,相熟之人多唤作姚家三郎,乃是如今的黄州主薄,黄老倌唤他母舅爷乃是随着当地习俗跟着孩儿喊,见他伸手从衣袍夹袋里掏出几张文书,笑道:“这是具结、保书,还有童试的帖目,可要收好了!”

黄老倌颤颤巍巍收了文书,便从怀中摸出了几片银判子道:“母舅爷,今次俺家黄牛儿若是考上,定不忘了大恩!”

姚政却推辞道:“既是自家人,说些什么醩话,公门里俺自会打点,还是给侄儿多买些好笔墨吧!去休!”

姚政说完便挥袖而走,黄老倌也乐得将银判子放回怀中,牵了骡车掉头便走。见他先去了菜市割了二斤羊肉打了一坛醪酒,又去了城内有名的笔墨店,花了一贯钱买了一管狼毫笔,两刀宣纸和两块下品的徽州烟墨,这才高高兴兴的返家。

黄老倌家住城西,虽是三间草屋,也是母舅爷借与暂住才让一家人安身,如今草屋门前圈上一片木栅,也算是有了庭院。家中只有老妻姚氏二娘和独子黄牛儿,原本前些年黄老倌家中也算富裕,祖上积有良田百亩、脚店一家,还在城中瓦市上盘有一铺肉档,谁知道前些年一场大病,顷刻间便倾家荡产,所幸得遇高人出手救治,这才捡拾回一条性命来。

如今虽然倒也还有一辆骡车做些搬来运往的营生,可依旧家徒四壁,却是这些年劳碌所的都拿去赎卖祖上留下的田地。

黄老倌牵着骡车走近自家,正瞧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壮实少年此时正在院中劈着柴火,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正坐在一旁坐着针线活儿。

待走得近了,却听妇人正开口唠叨便也停住脚步,就听妇人道:“娘的儿啊!莫道为娘的狠心,当初你爹爹突然发了急症,寻医问药耗尽了家财,后来听闻有高人在江宁府行医,便狠心盘出了家中的田地、店铺前去求医,结果盘缠耗尽依旧不治,若不是你师傅出手施救,只怕你家老倌当时便熬不过去,早闭了眼。而后你师傅要收你为徒,娘思索着家中败落穷困,怕也养你不活,这才狠心让我儿跟了师傅去,谁知道一去六年,再见我儿时,却不认得为娘了!”

第二章 【黄牛儿】

噼啪一声,少年举斧下劈,将一根木材破成两半,口中也自答道:“娘!今日里都念叨五遍了,孩儿虽然不记得旧事了,不过往后定然是要好好孝顺爹和娘的!”

“好好!”妇人满脸怜爱的看着少年,口中却也不停道:“牛儿,你师傅说过你这怪病乃是叫什么失魂之症,旧事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了,千万莫要再去思想,便也不会再犯头疼!”

说话间少年摆好木材举着斧头要劈,却突然怔住,旋即苦笑道:“娘,俺师傅是何模样,如今俺也是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便不想!”夫人听了神色有些紧张,却道:“对也!娘听回春堂的周大夫说,他家的柴火快用尽了,这几日也积了不少,赶明儿你亲自给周大夫送一担去,救命之恩牛儿可不敢忘!”

“俺理会的!”名唤牛儿的少年点头答应下来,继续摆正木柴要劈,却听见院外的黄老倌道:“赶甚明儿,牛儿拾到拾到,这便送去就是!”

“爹!”黄牛儿叫了一声,便搁了斧头,抢上前来将木栅的院门打开,黄老倌牵了骡车进来,却是先从怀中摸出了文书对黄牛儿道:“牛儿瞧瞧,这是甚?”

黄牛儿接过一看,顿时脸上生出喜色道:“具保文书还有童试的帖目?爹,俺可去参加童试了?”

黄老倌抚须笑道:“这是自然!你舅公可是交代了,要你拿了帖目好好用功,切莫到时丢了俺老黄家的脸面!”

黄牛儿欢叫一声,便取了文书来瞧,黄老倌又从车上拿出羊肉、醪酒,笔墨宣纸等物,对娘子姚氏道:“婆子,快些生火造饭,将这刀肉炖了,今晚咱家也该好生庆贺才是。”

姚氏接了东西,眉开眼笑去了灶房,虽说儿子是因得了失魂症又患上了头疼的毛病,才被师父送回,算是因祸得福,但师父却也真是好人,不过几年间便与自家牛儿开了蒙,如今也是识文断字的读书种子了。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苦求弟弟三郎前来考校时,初时三郎浑然不信,一番考校之后却是喜得三郎直道牛儿功底扎实,书法奇俊,非但要过童试易如反掌,若是再用些功夫,便拿前十也是等闲。

牛儿放好文书,便与爹爹将劈好的干柴搬上骡车,往周大夫家去,不过半个时辰便转回。

这晚姚氏将二斤羊肉炖了一锅盐菜,又蒸了二升粟米干饭,一家三口美美的饱食一餐。席间黄牛儿更是与爹娘说笑,道娘亲姚氏炖的羊肉盐菜虽然好吃,却是空费了物料,改日宽裕了定要寻些牛肉来炖盐菜,好好孝敬爹娘。

黄老倌与姚氏听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凉,若非六年前的那场恶疾,老黄家原本也是吃得起牛肉的。如今朝廷虽然禁止宰杀耕牛,可黄州也算淮南西路的通衢大城,因此旬日里总是会有些老病伤残的牛被宰杀贩卖,如今市面上羊肉四十五文一斤,猪肉二十五文一斤,牛肉不过也就是百文上下,倒也不算太贵。

家人饱食一顿,便自安歇。

黄家虽有三间茅屋,一间西屋做了灶房,一间北屋是堂屋,因此一家三口便居东屋,一面板墙隔了里外,夫妇俩居里屋,外间搭了小床给黄牛儿安歇。

黄牛儿拿了帖目研习到二更这才睡下,不过多时却是满头大汗惊醒过来,又觉得腹胀难耐,便悄悄下地出门小解,归来时却听里屋内爹娘悄悄夜话,只听娘亲姚氏悄声问道:“老倌,奴日思夜想,只怕牛儿的师父日后来寻,当如何是好?”

黄老倌低声咕哝道:“婆子乱想个甚,牛儿师父去时说有要事赶回蜀中,只道若是牛儿养好了病还想跟他学艺,便去蜀中寻他。若是还记不起前事,也就不用去寻了。如今已是大半年过去,也不见他来寻,想来也是无碍了。”

姚氏却还忧心忡忡道:“这些日子奴瞧牛儿日渐安好,虽然还是记不起前事,可读起书来却是灵光,就只怕他师父日后来寻,坏了牛儿的前程。”

黄老倌却笑道:“怕甚,只待明春牛儿考过童试入了府学,也就是有了功名在身的童举,俺料他师父也强求不得。”

姚氏又道:“可他师父毕竟是俺家的救命恩人,只是……”

黄老倌忙道:“救命之恩自然不可忘了,再说师父他老人家也还有教化咱家牛儿的大恩,只是牛儿患病不能侍奉在侧,天意如此罢了。”

爹娘说道此处,声音便也慢慢弱了下来,躺在床上的黄牛儿却是苦笑不已。

患了失魂症,忘了前尘往事,是事实又并非是事实的全部。

所有的事情黄牛儿其实都记得,一切的发端,全是因为一年多前脑海中突然闯入的一只“鬼”。

那只“鬼”自称是什么后世之人,是什么被老天安排穿越了时空而来,要做一番什么逆天改命的大事业,不过这鬼瞧见黄牛儿未死却是十分惊讶,竟然好言相劝要黄牛儿将肉身舍弃与他。

黄牛儿怎么说也是自幼跟随在朱桃椎的身边,对什么鬼怪蛊惑人心的说法自然熟悉,当然不会信这鬼话,这鬼好言劝说了两回未果,竟说什么本是信仰公平、正义、自由,若是用强占人躯体夺舍寄生,也就违背了本心云云,随后竟然自行魂飞魄散,灰飞湮灭了。

而自这鬼自行湮灭之后,黄牛儿便开始做起了奇梦,什么铁鸟腾空、铁船蹈海、高楼万丈、铁车如云等等不一而足。最为让黄牛儿惊讶的,竟是梦到了在一个巨大的天画之中,瞧见一坨铁疙瘩瞬间爆开,发出耀眼强光,燃起一朵蘑菇样儿的巨大云朵,并从蘑菇云朵的根部冒出一圈如涟漪般的云圈圈,随后就看见天画中出现的巨大城市竟然瞬间被这云朵弄得灰飞烟灭,人若焦炭,屋成瓦砾。

除此种种,还有许多光怪陆离的之梦,比如说梦中黄牛儿竟瞧见了从轩辕黄帝一统华夏,到尧舜禹三代历经磨难治理水患,又到商朝武王伐纣,姜太公封神,之后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隋唐至宋的种种故事,梦中诸事历历在目,宛若亲见一般。最让黄牛儿瞩目的之梦,却是说那唐时女帝武则天的奇梦,梦中见得唐王、尉迟、长孙、魏征等千古名人但觉或威武不凡或气势逼人,但见女帝时,女帝非但貌美如花,其容貌形象都是头大如斗,如若天仙,众人形象与之相比竟相形见拙。

夸克网盘
百度网盘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20
评论 抢沙发
头像
欢迎您留下宝贵的见解!
提交
头像

昵称

取消
昵称表情代码图片快捷回复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