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天风帝国、望川郡、无妄镇、舍离村。
这人间界最强大帝国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个村子里。
刚出山头的的太阳显得热情极了。
将晨光迫不及待洒落在山野之间。
草木上的露珠泛起晶莹的光芒,
那光芒的映射中,显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少年。
拉起拳架,便一板一眼的比划了起来。
那少年肩膀上竟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稚童。
似乎正在呼呼大睡,丝毫不受少年动作的影响。
只是不过一会儿,那稚童的大脑门上便布满了淋漓的汗珠…。
那是漫无边际的一片虚空,周遭仿佛什么都没有。
极远处亮起一道绚丽的刀光,终于是破开了无边的沉寂。
一名少年似乎很突兀的出现在画面中。
身骑白虎,立于空中,手提菜刀,眼神空洞。
顺着脚下一看:
那仿佛是一层又一层独立的空间。
上层的人们正在载歌载舞,言笑晏晏。
往下看:
那是一具具阿修罗被钉在须弥山上。
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天人折磨着他们的同胞。
再往下看,少年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
那正是人间界,四大洲九小洲内。
许多人都没有了脑袋,却生龙活虎的蹦跶着。
再往下:
四具庞大的残骸在空气中被挤压成粉碎。
一道道鬼阵被摧毁,饿鬼们互相扭打着。
那最底层的一尊大佛身形暴涨,挡在了少年面前,一道佛咒印入少年脑海:嗡,呵呵呵,微斯摩耶,司哇哈!
那大佛身后,显现出三个人的身形:
居中一人闭目而坐,双手合十。
居右一人身后漂浮六瓣莲花,双手皆断。
居左一人竟是四首四身四手,庄严无比。
三人似在极远处又仿佛是近在眼前。
似乎未有动作。
但却将大佛身形轻松击碎。
咒印袭来之际,少年便消失在原地。
天地间一道声音响起:
勘破万劫天命,
人间浩然山海。
随着声音响起,稚童从睡梦中醒来。
茫然看向练拳的少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只是开口问道:
“四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那少年收起拳势,笑吟吟看向稚童。
“幺儿,大哥也走了两年了,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呢”。
稚童听罢,略有失落的摊了摊手,目光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小声嘀咕着:
“大哥,幺儿想你嘞,此去,看是有惊无险,实则有死无生哇”。
说完,稚童不觉泪流满目,但转眼前又恢复正常,从少年肩膀跳下,嬉笑在山野间。
少年看向稚童,也想起了大哥,只觉得万分不痛快,抬手一拳,向前递出,拳意似无声无形,殊不知已将远处大山,一拳洞穿。
远处:
有乱石散落,
有良人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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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阿青舞长刀
原本静谧的沙漠里,亮起了篝火,尸体在燃烧着,四周飘扬着上书天风的赤色军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少年数着飘扬的赤色军旗。
从军两年的少年也不算是新兵了,可也是头一回见到天风赤色军十个师团集合的场面。
十面军旗迎风飘扬,在黑夜的狂风里猎猎作响,这声音,是为斯人远去颤抖着的哀歌。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这些小王八犊子,有被砍了头的,有断腿的,怪渗人的,也得亏了我们,一把火给你烧了,下了地狱也不至于落个残疾。想起四年前那帮没心眼的新兵犊子,冻死在大凉山上,运气不好的,热热乎乎的被雪狼分了尸,运气好点的,留了个全尸,冻成了冰疙瘩,成了垫脚石”。抬着尸体火化的老兵们,看着一具又一具排队火化的尸体骂骂咧咧的数落着。
死人们燃烧起来的光,明亮了活人们寂静的脸庞。
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对这样的画面并不陌生,但始终无法做到习以为常。
小寸头,大鼻梁,天庭饱满,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1米8的身高搭配赤色制式古朴戎装,在篝火和月色交融下显得英气逼人。
少年若有所思,拔出那把制式赤炳蓝绳天风刀,步行约莫二十步,见大家都在默哀火葬,便自顾自耍了起来。
少年不知道的是,和他一个营的兄弟们,早就洞若观火。
只见少年手上动作伶俐,嘴上也没闲着,口中有词,娓娓道来:
月儿月儿好月儿
可见老舍我爹娘
佑我亲人体康泰
述我是个好儿郎
月儿月儿好月儿
可见有女着衣黄
映我佳人颜如玉
言我是个好情郎
月儿月儿好月儿
可见三军兵锋强
护我山河不惜死
区区蝼蚁休猖狂
月儿月儿好月儿
可见我心白月光
若我身死心不灭
何处不是我故乡
念至最后一句,少年胸中突生豪气,如龙腾于空,同时收刀前刺,放声朗到:何处不是我故…………(乡)。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少年便摔了个狗吃屎。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少年心知不妙,一抬头,那知这赤一师第五营的人正齐刷刷的看着他。
数目相接之际,哄堂大笑而发,人群中也传来各种笑骂:
“阿青呀,在翠红楼没吃够,来这里吃土了么”(备注:翠红楼,天风属国天元国明夷镇著名风月场所)
“阿青呀,你可长点心吧,老黄这老破烂可是刚在那边方了个便,你这不请自来,不会着了道了吧”。
阿青一听这话,心里一紧,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把刀收起就闻到袖口一阵恶臭传来,顿觉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到:
“老黄你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
少年叫阿青,第五营的兄弟们都那么叫他,至于他的全名岳天青,倒是没几个记得。
但在天风军里,好像都是这样,就像老黄,在天风军里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马夫,怕是也没几个知道他叫黄天行,准确来说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是黄天行。
岳天青,乾之洲天风帝国同天火属国交界无妄镇舍离村人,现年十七,乾坤245年八月十五所生。
总在村里叫嚷着自己出生时天降祥瑞,自己绝非凡人,岳父、岳母也习惯性附和着说“对对对,谁说不是呢,八月十五的月儿确实比平时的圆呐”。
阿青父母是本本分分的人家,世代耕耘,种田养桑,倒也是家境殷实。
可天风帝国七属国之一的天火作乱,舍离村正好位于两国交接之处,首当其冲被波及其中,所幸,天风军历时两年便平定了叛乱。(备注:乾坤258年-260天火国内乱,史称风火之乱)
说回阿青,原本殷实的家庭是没了,还多了八张要饭的嘴,都是战火下幸存的孤儿。
谁叫阿青父母善良,感情这好岳父、好岳母的名声也不是白白赚来的。
至于阿青,为啥要参军,倒不是有一身抱负,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虽然他是亲生的,可谁叫他是最大的呢,素日内又喜舞刀弄枪,这活计也是该落到他头上了。
阿青一肚子荤话正准备继续喷薄而出,就听道人群中一道粗犷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同时,人群自动分开,走出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右边眼睛戴了个眼罩,黝黑的肤色在夜光下显得有点渗人,很难想象那样洪亮的声音来自于这样一个矮胖的身体。
“瞎起什么哄,没准明天躺在火上的就是你们”。
汉子向阿青这边走了过来,第五营的兄弟除了老黄和营长陆明远外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乍一瞅这汉子,就像是夜里突然亮起了灯,睁开眼便撞见了鬼,还不是一般的鬼,矮胖版的黑无常?
汉子走过老黄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鞠了个躬,老黄则是摆了摆手。
紧接著,汉子看向陆明远说到:
“老陆,你带的兵咋回事”。
这时1米8的陆明远在1米6的汉子面前感到一阵发寒,赶忙看向阿青大吼道:
“阿青,你狗日的干啥呢,给老子滚过来”。
阿青看了看同他同期一起从军的修文和习武,两人幸灾乐祸的摊了摊手,阿青则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陆明远看着走过来的阿青,突然想起了四年前死在大凉山的儿子,死的时候正是阿青这般年纪,才意识到,原来这只是个17岁的少年郎。
阿青走了过去,将右手搭在左肩,行了一个标准的天风军礼。
陆明远看向汉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了句悄悄话:“老谢,给我个面子,那么多兄弟看着呢”。
汉子没搭理陆明远,看向阿青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叫啥名字?“
禀告将军:我叫岳天青”,阿青忐忑地回答道。
“你个龟毛干啥嘞,这是什么场合?”汉子呵斥道。
“将军,刚才抬过去的尸体里,左脚断了那个叫段明德,我看着他被砍的。
我救他不及,别人砍了他的腿,我只有砍了那个人的头。
他是同我一起参军的,和我从小玩到大,都是这望川郡无妄镇舍离村人,风火之乱时父母被流匪所杀,就剩他一个孤儿,现在这个世界怕是没几个人还记得他了。
我怕死的兄弟多了,我也忘了他,这套刀法,就是他教我的。
我就想着,再给他耍一遍,也算是给他送行了。
我耍着耍着,还想起了我老爹、我老娘,还有我那8个弟弟妹妹,还有隔壁李大婶家爱洗澡的姑娘阿黄。
还有我想到有一天要是我死了我也不怕被火烧,要是我死了还有人念着我,死在哪儿、怎么死、我都不怕”。
阿青越说越来劲,竟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
汉子竟耐心听完这话,而没有打断他,这周边的士兵都沉默了几分,这汉子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经明夷镇一役,我天风前军已尽灭云柔帝国来犯前锋,将暂时驻扎于此,待同天风将军的中军,后军汇合后再行谋划,本将军准你半个月的假期,你且回去看看”。
阿青听闻此话,喜出望外,激动之余,还不忘问道
“请问将军您是….?”
阿青心想,谁知道你是啥牛鬼蛇神。
陆夜叉都没发话,你做得了这个主?
只不过瞧陆夜叉看他那样,点头哈腰的,陆夜叉是咱第五营营长,这厮又是谁呢?
估摸着还是有点分量的,但咋又对老黄一个随军马夫那么客气嘞。电光火石之间阿青的思绪也是百转千回。
阿青话还没说完,就被汉子旁边的护卫打断并呵斥道,“大胆,这是谢林谢将军,天风先锋军赤色军统帅,天风七子之首,人称矮胖黑无常。不对,是黑无常”。
阿青强忍笑意,心想这矮胖黑无常的称谓倒也是无比契合,但左右也不是啥好听的名字。
但听他是谢林之后便再没了取笑的意思,这人乃是天国帝国公认的三大前锋之一,更是这赤色军统帅,号天风之狼,虽是将军,但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狼帅。
谢林作佯怒状,瞪了护卫一眼,那护卫连忙说道:
“将军,口误…口误”。
谢林看向阿青,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说道:
“这赤色军再没有谁的话比我的话更可信了”,言语之间还不自觉瞟了一样马夫老黄。
阿青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拆穿,连忙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将军海涵”,说完便行了一个拱手礼。
谢林摆了摆手,掉头而回。
才走出三步,就听到后面传来:
“将军,请留步,小人尚有一请”。
阿青这小子打小就聪明,眼珠子转了不到五圈便想到,此地距舍离村四千里有余,凭我一级天风战马的脚力,日行不到千里,来回怕都是十天,这个假不是白请了么。
于是,阿青壮起胆子说道:“感谢将军一片美意,可此地距舍离村四千余里,我这一来一回怕都是十天,这恐难全将军美意呀”。
谢林本就是找个借口支开他,故而未考虑那么周全,转头便看向之前那个侍卫说道:
“成华,把我的疾风牵来”。
成华略感诧异,略有迟疑后还是走到谢林大营牵来谢林口中的疾风。
说到这疾风,身形俊美,自生灵气,陪伴这谢林已10年有余,谢林对其也是爱护有加,要不是不方便,他巴不得和疾风睡到一块去。
疾风见到谢林,便低下头蹭了蹭谢林的胸膛,谢林则宠溺地摸着疾风的头,低语呢喃着什么,好一会儿,疾风才重新抬起了头。
谢林对阿青说道:
“这是我的老伙伴,疾风,在咱天风军内,论速度,只有天风将军的绝尘能胜他一筹。可日行三千余里。现且将疾风暂借于你,早中晚三餐你莫亏待了他”。
谢林话音刚落陆明远便紧接着说到:“将军万万不可”,正要继续言语,只见谢林一瞪,陆明远半截话便又咽了回去。
阿青也心知这是将军爱马,不觉一阵感动。便说道:“将军放心,饿了我也不会饿了疾风的”。
说完,朝着谢林回去的方向又行了一礼。
礼毕,牵了疾风,转头看向陆明远、老黄、修文、习武和赤五营的其他兄弟们,也行了个军礼,便准备回营收拾。
阿青走到营门前,只见疾风高昂的扬起了头,脚在地上画了个圈,便站了进去,然后用头顶了顶阿青。
阿青一下子明白了,疾风是说在这里等它。
想通此节,阿青便进入临时营房内,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啥东西,每月的军饷也早早通过墨家驿路给寄了回去。
阿青找到他的席位,拿起了他的行军包,特地把丢在一边的书装回包里,这是老黄丢给他的破空刀修炼之法,天天在他耳边嚷嚷说这是人间界第一刀法,阿青也只当他是失心疯,浑然没在意。
走出营帐,陆明远、老黄、修文和习武都在。
陆明远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的口袋里塞了二十两银票和一袋铜钱,“你个小兔崽子,路上可当心点”。
都说陆明远抠门得很,但只要没有人回去探亲,陆明远都会给上二十两银票和一袋铜钱。
要知道阿青是这六级士卒,月俸5两白银,这二十两白银着实不少了。
老黄则是对阿青说道:“一天天别就知道耍你那断腿刀,有空多练练我教你的破空刀,还有那本书,一定要随身带上”。
阿青说道:“就你那破烂刀法,还教我,算啦算啦,看你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咱就给你个面子,凑合练练吧”。
阿青最后和修文习武三人紧紧抱着一团。松开后,阿青说道:
“陆夜叉,老黄,修文、习武,你们这都是咋地了,我这只是告个假,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见不到了”。
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阿青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脑海里闪过六妹素日内念叨着的经文。
“其相为坤,君子攸往,西行上吉,东行有碍,行至上六,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意为其道穷也”。
但来不及多想,阿青翻身上马,向大家行了个军礼,不过一会儿,这一骑青风,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第二章 一人一马向西行
阿青离营后,谢林细想近几年因风火之乱这境内也不算太平,这小子出啥事我可交代不了,还有我那老伙计可不能出事,便叫来成华吩咐道:
“乾二专线加急,传讯沿途天风驻军及中后两军,赤一师第五营岳天青回乡,多加照看”。
话说阿青归家心切,这疾风倒也不愧神驹之名,月下疾驰,中途仅歇息两次,天近破晓,便已行了三千余里。
阿青掉头看着东边泛起的晨光,想起了临走时谢林所说的话:“切莫亏待了疾风”。
再想到他只顾赶路,便下了马,满是歉意的摸了摸疾风的头。
疾风似通人意,高傲的仰起头,前脚不停在地上踢着,仿佛在说:”我可以,我还行,雄驹岂能言不行”。
阿青被这一逗也乐了,拍了拍疾风说道:
“就你能耐,白马流光似箭,一骑绝尘疾风”。
听阿青这言语,疾风似害羞的把头偏了过去,马尾则不断的摇曳着。
阿青见疾风此状,心想这斯莫不会真能通人言?
便对疾风说道:
“疾风,汝若知我意,脚踢三下地”。
阿青话音刚落疾风便作势欲行,但转念一想,这土鳖看不起谁,当我是玩物呢,提了后脚便往阿青身上招呼过去,心里念叨着
“非不知君意,且挨马蹄去”。
阿青倒没防备,但在疾风出脚那一瞬,还是本能的后跳,只不过还是结结实实挨了疾风一脚。
这可让阿青大吃一惊,这斯不仅通人言,这出脚的速度怕是也有老黄一两分水准了。
为啥有这种认知,是因为阿青这货在练破空刀的时候,没少挨老黄踢过。
谁叫人家是天风军的老人,看那天谢林见他都客客气气的样子,阿青心里又虚了几分,以后怕是连抱怨都不敢有了。
为啥是一两分呢,这老黄一踢他只能翘臀以待,左右是反应不过来的。
这疾风一脚,尚能反应,只是这操作跟不上意识,左右还是躲不过的。
阿青一想到此,不觉泪目。没天理了,这老破烂我比不过,如今是连马都不如了。
一番感叹后只见阿青从行军包里拿出酒壶,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喝完还不忘直呼过瘾。
阿青擦了擦嘴,见疾风把头凑了过来,便打趣道“马也饮酒,未曾闻也”,反观这疾风只是一个劲拼命的点头。
阿青知这是谢林爱马,这一路上也从没把它当做是马,也不光是疾风,天风军里所有战马其实都是他们的兄弟呀。
明夷镇一役,打扫战场的时候,段明德都死了,可他的马,还一直守在旁边。
直到打扫战场的士兵走过去的时候,它还一直在用舌头舔着他的脸,就像是平时他喝醉了它叫醒他一样。
可它不知道的是,它把他满是血污的脸都舔干净了,那一条腿的段明德却还是没能醒来。
疾风又蹭了蹭他,这才打断阿青的思绪。
阿青赶忙用右手把酒倒了左手一捧,便给疾风递了过去,疾风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凑了上去,那知疾风一入口便喷了出来。
噗……
正好溅了阿青一身。
疾风这次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酒也太次了,他跟着谢林就没喝过这么劣质的酒,一入口没忍住就喷了出来。
它自觉抱歉,便抬起头,一直往阿青胸膛蹭。
阿青摸着他的头说道:
“行啦,行啦,你跟着谢将军喝的都是未济镇的天风酿,从没喝过咱这野路子的二锅头吧”。
言语间,还不忘舔了舔左手还残留的二锅头。
往前刚好瞧见前面是小溪,便牵了疾风走了过去。
阿青在下游洗了洗手,让疾风在上游自饮自酌。想刚才那一幕便自顾自说道:
莫欺少年穷
亦能醉东风
不爱天风酿
豪气二锅中
修整完毕,阿青便取出行军包中的地图,同周遭对比了起来。盘算着那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天风八郡之一望川郡的首府尚贤城了。
阿青家乡所在的无妄镇正是这望川郡八镇之一,当年风火之乱幸得天风赤色军拼死报信,让战火仅蔓延至无妄镇内,所以这尚贤城内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尚贤城以崇尚圣贤闻名,各家百教人来人往,中州圣贤也常来此地讲学,故甚是繁华,是天风帝国仅次于首都天风城的第二大城市。
话说阿青少时虽家境算不上贫穷,但也只是舍离村的一般人家,一年也只有几次机会去往这无妄镇的首府无妄城。
至于这天下名城尚贤城,他是从来都没去过。一想到此,便有点心神往之。
正欲上马而行,转念又想到疾风连夜奔波,于心不忍,便索性步行前往。
心里嘀咕着:估计步行也就两刻钟,就让疾风歇歇吧。
于是牵着疾风,向西而去。
可那知这疾风怎么也牵不走,阿青便转过头,只见疾风转头望向自己的背,示意他上马。
疾风捕捉到了阿青的情绪波动,心里也明白,这傻孩子在想啥。
这一瞬间,阿青和疾风仿佛是建立了某种联系,像是伙伴间的默契与牵绊。
都道是众生平等,如若人兽真能坦诚以待,那便能真的心意相通。
这人兽之间能互相理解,平等以待。那这三界六道之内就因何而不能平呢?
这欲壑难平,又怎见五蕴皆空,又怎知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阿青理解了疾风的意思,便也没再矫情,翻身上马,疾风也如这离弦之箭,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尘烟在晨光里摇曳着。
这一人一马离去后,路旁现身出两个人影来,阿青丝毫没有察觉,但这疾风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气味,它知道是自己人,便未作提示。
只见其中一个人拿出纸条,上书:岳天青已达尚贤城,而后拿出一只木质机关鸟,弹出信匣,将纸条装了进去,按下开关,那木鸟便飞向空中,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这是墨家为天风军定制的军用传讯工具,天莺。
刚刚飞走的那只是天莺2号,对应的线路是乾2线。这是天风军内独有的传讯工具,针对不同的线路设定了不同的中转站,以实现不同紧急程度的信息传递。
所以世人用其疾如风来形容天风军,不光指的是这行军速度,这信息的传递速度亦是一绝。
阿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看到前方的尚贤城映入眼帘并不断放大,这恢弘的尚贤城不断冲击着阿青的认知。正可谓:
巍巍城墙平地起
立于晨光势恢弘
不怪阿青乡巴佬
只怨尚贤自不同
来到尚贤城下,阿青急忙忙下了马,看着巍巍城墙,目瞪口呆。
疾风鄙夷的看了看阿青,这傻小子,看到尚贤城就是这般模样,不知道看到那天风首都天风城、墨家机关城、九州第一城风水城、中州圣城浩然城等又该作何感慨。
这也不能光怨阿青,尚贤城也确实自有其气象。
只见城墙之上都写满了名家之言,传说都是来此讲学的圣贤所留,有资格立言留名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这各家之言出自名家之手,本身就气象万千,更何况这满城墙的圣贤之言呢。
阿青抬头,圣贤之言便澎湃袭来:
“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去智而有明,去贤而有功,去勇而有强”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
……
阿青看着这满墙的圣贤之言,一阵头大,虽未解其意,但亦觉得回味无穷。
阿青小时倒也上过学堂,素日虽喜舞刀弄枪,但对这诗词歌赋却颇感兴趣,至于各家各派较深层次的学术理论,并未涉足,所以阿青也未逐一拜读。
只是在大门右侧旁的一首诗,倒是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了:
豪饮烈酒三百杯
醉卧沙场人不回
阴间自有旧部在
荡尽魑魅天风归
——李承乾
阿青心想这斯倒是对我的口味,只是这口气倒是不小。
再往下看,署名:李承乾。
阿青一惊,李承乾?天风军统帅天风大将军李承乾?
疾风用头蹭了蹭呆滞的阿青,阿青这才回过神来,其实这也不怪阿青,因为这个名字,对于整个乾之大陆,甚至整个九州,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阿青回过神来,平复一下思绪,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心,家里那帮弟弟妹妹还小,可不能让他们像我一样,一定要让他们去见见这外面的世界,听听这圣贤之言。
这时候的阿青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名字也会像墙上留字的圣贤一样,在这世界上熠熠生辉。
只是遗憾的是,他并未能在这座城留下他的名字,也许遗憾的不是他,而是这座尚贤城。
阿青牵着疾风径直向城门走去,守城例行检查的士兵们并不属于天风军的编制,属于地方安保军的序列,但天风军的制式军装他们还是认识的,但还是例行的让阿青出示了他的名册。
赤色军第一师团第五营,六级士卒岳天青。
检查的士兵看到赤色军三个字,便恭敬将名册递了回去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天风军礼,虽建制不同,但军礼还是一致的。
阿青看这情形,连忙将检查士兵的手拉了下来,反而给他行了一礼。
并笑说到:“怎么能让您给我行礼呢,看您的年纪,该同家父相仿了”。
那士兵突然很严肃的说道:“军中无长幼,尚贤城能安居乐业,离得了天风军的守护?四年前风火之乱,如果没有赤色军越大凉山相报,恐怕也没有今天的尚贤城了”。
听完士兵言语,阿青虽未参与这风火之战,但心中一股自豪感也不禁油然而生,原来这天风赤色军是一个极负荣光的称谓。
阿青同士兵告别,便径直走向城内,周遭的士兵也不约而同的行起了军礼。
这便是理解和尊重,是经历万劫亘古不变闪耀着的人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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