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作者:管平潮-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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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仙侠/
见术士而低头,望神巫而却步
百鬼集于胸中,五行遮其前路
舍王道之荡平,堕终身于云雾

楔子:传说的诗篇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七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
巍巍华夏,浩瀚神州,壮丽的山河间漫漫五千年生息劳作,孕育了无比灿烂的东方文明。无论白山黑水,塞北江南,高至庙堂,远到江湖,无数的奇人异士英雄豪杰如银河群星般闪烁,照耀着悠悠流逝的历史长河。九州大地,人杰地灵,万里山河千年中国,是一个“异人的国度”。
而在那名留青史的人物之外,那华夏九州的荒川草木、繁华巷陌中又不知埋没多少奇侠隐士、才子佳客。当岁月流逝,传说渐变得缥缈,那些本该是历史天空中最璀璨夺目的星辰人物,也在有意无意中被历史的烟云遮盖,渐渐模糊。
就在这样群星璀璨的浩荡东方历史中,有这么一个年代。这年代和这片土地上其他兴亡交替的王朝基本没什么不同,皇帝重臣居庙堂之高,侠客百姓处江湖之远,功名利禄,士农工商,都在为各自的生存目的孜孜以求。
就如永远都在重复的历史一样,这个年代中,在那些歌功颂德、繁华锦绣之外,大多数人过得并不快乐富足。占人口最多数的平民百姓,要面对土地低下的产出,要面对买卖微薄的利润,要面对雷鸣闪电暴雨山洪的天灾,要面对广袤山野中的豺狼猛兽,还要面对多如牛毛的杂税苛捐。
因为生活苦难,宗教便盛行;佛教、道家、神巫、鬼门,宗教如此繁盛,甚至某个乡间的老伯阿婆偶尔“鬼上身”,也能号召乡里拉起一派教门。五花八门的教派流传于民间,某种程度将小老百姓们艰难困苦的生活稍稍熨平;于是对它们的存在,官府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放在心上,不放在眼里。只有当哪个吃饱撑的神棍天真到真以为自己可以号召人民夺取权力,这时官府才派出大军,动起刀兵,将这些鼠辈妖人一举荡平。
所有的这一切,都似乎与其他朝代大同小异;只有一件事情略有不同。
据这时候的民间众口相传,当今王朝中真有那些本来只存在于传奇小说中的“剑仙异士”。他们大部分被朝廷征辟,具有天生的异能,据说能发现并唤醒世间少数具备灵性的刀剑兵器,能让刀有魄,剑有魂,随心所欲,凌云御天。若他们与人对敌,可以以一敌千。
在这些有鼻子有眼的传言中,还说如果哪家少年少女被发现有这样“神赐”的异能,便会被官府重金招去,一步登天,从此那高官厚禄车马仆从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当然,在这样的街谈巷议里,也有些扫兴的传言,说是先前被征召的剑仙,为了占据高位,独擅专宠,不仅会陷害地方官府报上去的天赋神童,还会主动派人去四乡八野暗中搜寻有剑仙苗头的幼孩,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十分残忍!
对这样一个莫衷一是、还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剑仙传闻,老百姓们其实更津津乐道于另外一个故事。他们说,别看现在日子过得清苦,今天被这欺负明天被那压迫,总有一天在那云空之外的仙人国度,会派下无数背生洁白双翼的羽灵雪女,执着发光的神剑,飞舞于九州的天空,降下漫天神雪,轰遍四野雷霆,让万里神州的山川变成冰天雪地。所有的恶棍被冰雪冻毙,所有的贪官被天雷撕碎,无论邪魔还是恶鬼都被神剑杀死,到那时这世间再没了丑陋邪恶,所有的好人都会劫后余生,在圣洁冰雪洗礼过的土地上过上美满富足的生活。
传说中这样能够让神州浩土劫后重生的仙人国度,名叫“雪云之国”。
天之外雪云之国的传说如此深入人心,以致于那些本该是雪灵仙神格杀对象的贪官泼皮,也同样津津乐道、深信不疑。每当官场上被对手打击,或是街头巷尾争地盘被更强的势力打败,他们都会咬牙切齿地诅咒:
“咋不让雪云国的仙女劈死!”
而蓬门小户的平头老百姓们,更因这传说便有了寄托。若遇到困苦悲伤之事,他们唉声叹气之余,也记得抬头望望天上,看看那蓝天中洁白的云朵,祷祝一声:
“雪云国的仙女们,你们看到了吗?快来管管吧……”
望着那悠悠的白云诚心祈祷,即便那白雪般的云朵中从未降下什么羽灵雪女,他们的心灵也忽变得平静祥和,脸上重现笑容,继续投入到艰难的生活中。
略去这般民俗絮语,话说这一天,正是阳光普照,天气晴好,万里如画江山中,就在那风光奇绝、烟笼雾锁的长江三峡里,两边峭壁对峙的湍急江水中正顺流行来一只狭长的凤首楼船。春季里的长江三峡,崖岸雄奇秀逸,江水泱漭磅礴,偶尔就是有皇家的楼船巡游也非出奇之事。只是,今日这装饰繁丽的凤舟船头上,却立着位平民打扮的美貌少女,貌若及笄之龄,头戴着荆钗,身穿着布裙,装扮颇为寒酸。看这女孩儿,光打扮已然与皇家巨舟格格不入,现在却还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骂地,跟面前几位袍服华丽鲜明的武将文臣大发脾气!

第一卷『冰雪仙子落江湖』
第一章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那凤舟船首的少女一顿雷烟火炮般的斥骂之后,便想转身离去,却不防身前那些被骂得哑口无言的华服官员们,相视一眼,竟忽然一齐跪下。
“公主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也不知这乔装打扮的公主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惹得这些忠心的臣子们五体投地,一边苦谏,一边痛哭流涕。
“哼!”
见他们这样,那公主冷若冰霜,哼了一声,也不看地上众人,一双凤眼只盯着远处江岸上的青山绿树,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本公主在想,你们这般阻挠,是最近胆儿肥了呢,还是忘记本公主手段呢。”
豆蔻少女一句冰冷话语说出,那些跪拜在地的臣子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竟一时没人敢说话。愣得片刻,他们中才有位头发花白、面貌清矍的老臣子颤巍巍直起身子,仗着胆跟公主禀道:
“公主殿下,请恕老臣无礼,即使将来斧钺加身,也不得不说了!”
“喔?”
老臣子这般一说,那本来悠悠望着远山的公主,顿时娥眉一挑,朝他射来两道冰冷的目光。
“……”
这位被公主漠然逼视的老臣,看朝服打扮应是个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而相由心生,即使在惊惧之中,那面容神色方正刚直,让人一望便觉德高望重,不由不肃然起敬。只是,正是这样威德并重的耆龄老者,现在被小上几十岁的公主一瞧,忽然又觉遍体生寒,口角嗫嚅,刚才酝酿了半天的话儿一句都说不出。目瞪口呆了片刻,他才惊魂甫定,稍微清醒,便又在耿耿忠心支持下继续冒死直谏:
“公主,实不怪得臣等劝阻。公主您一人易服去三峡沿岸巡访,此事实在太过危险。微臣久在川蜀,知得本地有言,‘夔门天下雄,剑门天下险’,三峡长江一带到处是激流险滩雄崖峭岸,若是公主有什么……臣等万死莫恕!还请——”
生怕说不完这番话便被拖下去暴打的忠心老臣子,如竹筒爆豆般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希图能让公主回心转意。只是千忙万忙,他这话还是没来得及说完。
“住口!”
只听一声娇叱,那冷面公主凤目斜挑,乜斜着地上老臣,毫不客气地喝道:
“伍元昭,你闭嘴!”
“你小看本公主?你不知本公主自幼受上百仙师传授?就是对着千军万马也不怕,你还担忧,是不是不想活了?”
叱责到这里,柳眉凤目的少女又将这“伍元昭”上下打量一番,冷冷说道:
“伍元昭啊伍太守,你不提川蜀我还差点忘了。我且问你——”
少女口气居然忽然变得柔和:
“上回我交待你寻找的神狩弓之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这……”
蜀郡太守额角忽然冒起汗来。
“喔……”
公主的神色还是一样温柔,上前一步,俯下身,对体似筛糠的老太守说道:
“伍元昭,请你告诉我,我的公主封号是什么……”
“……臣……不敢直呼……”
“哼!是‘定国’!”
刚刚柔和面目的公主顿时变脸,飞起一脚将面前老人踢翻在地,涨红了脸舞着手叫道:
“好个老匹夫!你倒有礼,却是无能!定国定国,你不给本公主找来神兵利器,本公主怎般定国?!”
一边暴躁吼叱,公主一边乱踢乱踹,直将这白发苍苍的老人踢得满甲板乱滚!
见得公主暴怒打人,刚才还跪拜死谏的臣子们忽然噤若寒蝉,勇气荡然无存,眼瞅着同僚被羞辱打骂,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这时候,也不知是否因为暴躁打人时那气氛总归不一样,空气犹如霎时凝固,顿时一位在旁边捧盘侍立的宫女被惊得面色发白,手一软,玉盘一侧,一只白瓷杯从盘中滚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转眼摔得粉碎!
“嗯?!”
就如一头凶猛母兽般,正踢人踢得脚顺的暴烈公主一听身后瓷杯碎响,霎时住脚,猛一回头,两道目光死死盯住那闯祸宫女。
“你站好!”
“鞭来!”
简短的两个命令,转眼这公主便黑牛皮鞭在手,二话不说便扬起来,狠命地抽打起那个失手宫女!
“噼、啪!”
“噼、啪!”
公主专用的牛皮鞭永远蘸水,随时准备奉上;此时这皮鞭死命抽在这绿衣宫女身上,隔着单薄的纱裙直激得细嫩的皮肉“噼啪”作响。皮鞭每响一声,地上的那些官员便浑身一个激灵,好似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
这般鞭刑之时,那定国公主如疯似虎,挥鞭如风,直打到十鞭上才堪堪住手。
等她打完收鞭时,受罚的宫女已然皮开肉绽,一身绿裙变成破烂红袄。纵然浑身剧痛鲜血直流,那可怜的宫女却仍噙着泪咬着牙站在那儿,努力端平手中玉盘,身形始终不变。见她如此,公主心下可惜道:
“罢了,当初何必定下一次十鞭的规矩。现在这些贱婢滑溜起来,就是不肯再多打破一只杯子,十分不爽。”
不过,虽然略有小憾,打过这番鞭子后蛮悍的公主毕竟心情舒畅不少。于是,接下来那个军中向以胆色闻名的长江水师副统领朱横江朱将军仗胆继续苦谏时,定国公主竟出奇地没再发怒。
“呵呵呵~”
真个喜怒无常,手中仍拿着血迹斑斑的鞭子,定国公主竟笑了起来:
“朱将军,你说我即使要去,也多带点人手?”
“是!”
面目威严的年轻将军挺身跪得笔直,短促有力地回答。
“噢~”
换上笑脸的公主,展开如花的笑靥,星眸微瞥,咯咯笑道:
“可是朱将军,你知道本公主向来讨厌臭男人。这世上除了父皇,就没一个男的是好东西。这样的话,你帮我看看,这船上有什么能跟我同去帮得上忙的女子……”
满面春风地说到这里,公主已扔掉鞭子,出手如电般劈手揪住那刚刚受罚的宫女耳朵,将她猛地一拉,一个趔趄扯到年轻的水师副统领面前。
“这……”
闪身避让着从那宫女手中跌落出来的杯盘,朱将军看着身前这个可怜的宫女,想起公主的问题,一时张口结舌,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嗯……不如这样吧。”
正当年轻有为的将军努力思索着对策,那公主已然又说话:
“朱将军,你来看——那边江流中的青石礁岩上,正生着鲜黄的野山菊,本公主甚是喜欢。”
轻言浅笑的公主正是娇艳绝伦,笑吟吟道:
“本公主也常听人说,朱将军你水性不凡,你这就入水渡江去替我摘来那丛山菊花。如果在一刻功夫之内能摘到送给我,我便重新考虑这私服出巡之事。”
“好!”
听得公主之言,水师将军正是受宠若惊!被出名刁蛮的公主这般笑颜相对,甭说是跳水渡江,就是刹时让他去死也值当。当即朱横江便高声答应一声,弹身而起,也不解去身上衣甲,便奔到船舷边,高叫着“请公主等我花来”,话音未落已“扑通”一声跳到湍急江流中。
到得江流里,满心荣幸的水师将军一会儿仰泳,一会儿凫水,一会儿潜游,卖弄着五花八门的泳姿,巧妙地避开一个个湍流中凶险的暗礁漩涡。汹涌波涛中,很快他便游出七八丈,朝着那块如怪兽般矗立江中的礁岩奋力游去。
“公主……请等着末将的花……”
劈波斩浪的水师将军,能这般不顾危险地奋力凫游,主要支撑着他的自然是那片赤胆忠心。只不过,在雪白江浪中舍命向前时,朱将军还记着刚才公主那艳光照亮天地的倾城一笑,于是与那险礁激流舍命拼搏时,还有另外一股甜蜜而温柔的动力。
只是,满心欢悦奋力凫游的忠心将军不知,就在他死命朝凤舟船舷南侧远处的江礁游进时,身后那凤舟楼船上已悄然放下一叶扁舟,载着一人,顺着那滔滔的江流直往远方的青山碧水而去。
“嘻……”
扁舟之上,那位如挣脱鸟笼般心情舒爽的公主少女,驱舟下行时,偶尔回眸望望来处的烟涛白云,便得意地自言自语:
“朱横江、朱横江,你以为本公主看一头猪横江,有意思么!哈哈哈~”
到了没人的地方,公主放肆地狂笑,再不顾及丝毫的皇家仪态。
两岸青山遮不住,一叶轻舟下九关;平民装束的公主快然之际,忘了所谓“乐极生悲”。江天云水中,放肆地仰天嘎嘎大笑的年轻公主,只顾得洋洋得意,浑没察觉到前方那看似不太湍急的江流中,略显浑浊的江水里正有一排黑黝黝的暗礁,如同黑夜潜藏的狼群一般默然无声,犬牙交错地等在前方!
离了豪华的凤舟,在这小舟上轻飙疾进,肆无忌惮的天之娇女更觉得快活。
江风从四面涌来,浪花跳上发髻,听着水浪风涛的声音,就恍如自己穿梭在天宇。迎着呼啸而来的强风,她张开了双臂,拥抱那雀跃的风息;头上的荆钗早已扔掉,一任秀发青丝在风中飞舞,洒洒飘飘。
在大自然急水流风中,一贯好动的帝女忽然少有的宁静。驱着轻舟在浪尖穿行,她闭了眼睛,意态恬娴,用肌肤感受千丝万缕的风息,用耳朵辨别跌宕起伏的浪涛,一瞬间仿佛融入这造化自然,一舟,一人,百浪,千风,万山,与倏忽过眼的云天飞鸟融为一群。
刁蛮公主这样感触自然的静思并没有持续。震耳欲聋的江涛声中,她忽又兴奋起来,睁圆眼眸,把足下扁舟当作艨艟旗舰,左右激流想成万舸争流,在澎湃的金鼓声中勇往直前,浩浩荡荡着向东方冲锋。旌麾指处,所向披靡,居高临下时威风凛凛,她傲慢地睥睨这颤抖的江湖。
这样立在扁舟船头的“女将军”,志得意满沉浸在自己想像的惨烈战争中时,却只顾得顺从己意的流水风波,忘了这战争中还有敌手。远处江中那一排交错的暗礁终于到了眼前,似一群在潜伏深草已久的猛兽,狞笑着崩腾着迎上疾进的扁舟,将它粗暴地拦截。
“砰!”
一声闷响,小艇转瞬翻覆。紧接着一连串脆响闷声,看似坚固的皇家舟艇转眼就在错落有致的礁群中粉身碎骨。
“……”
猝不及防下,翻身落入水中,这时公主才知这一江春水的真正温度。被春江彻骨的寒凉一激,公主打了个喷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从江底忽然涌起的一股暗流裹入,急速旋转着向旁边坚硬礁石冲去。
“冰华乱舞!”
生死关头,悍勇的公主岂甘就这般束手就范?被漩涡裹住,一觉得身不由己,头脑清醒身手敏捷的帝女立即使出浑身解数。一声娇叱,转眼身边飞速旋转的水涡凝结变慢,原本圆转自如的水流瞬间多出许多雪白的冰晶,很快降低江漩的速度。
“哼。”
眨眼便稳住身形的公主,见自己还在朝一块黑黢黢的礁石撞去,哼了一声又是一个法术出手——
“火凤燎原!”
霎时一团凤凰形状的火焰从雪白的江浪中脱颖而出,朝那块猛兽般的黑礁迅猛扑去!“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刹那之后那巨大的礁石已不复存在。
“哼哼!”
“想跟本公主斗法?”
落水之时,素性暴戾的公主仍有闲暇得意洋洋,自夸自赞,倒好似跟谁赌气,又如打了胜仗一般。
“嗯,胜了这一阵,还是赶紧上岸,找个地方晾衫。”
尽管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细皮嫩肉身骄肉贵,其实能吃苦,但现在浸泡在这样暗流汹涌的冰冷江水中,也觉得十分不舒服。正当公主打定主意,却谁知浮在江水中刚一转脸,却猛然只觉得“怦”一声剧痛袭来,霎时自己那脑袋几乎就像要裂开!
“坏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天旋地转的天之娇女正看到一个圆头圆脑的青色礁石从眼前闪过,转眼便消失。
“呜……”
“月落洞庭……”
这是刁蛮无礼的公主彻底丧失知觉前,最后一个来得及施出的救命秘术。

第二章 天女落凡尘,万事皆因缘

万里长江萧萧而下,到湘鄂之间分流入一处浩瀚的湖泽。这湖泽浩淼辽阔,周围一千余里,碧波渺渺,迂回浩荡,水中有山,湖中套湖,风光瑰丽磅礴,正是古往今来华夏大地第一湖山胜地。“三江五湖,洞庭巨丽”,这样的湖泽正是洞庭。
千里洞庭古又称“云梦大泽”,只因其水波渺弥,上下千里,气接云空,如梦如迷,故有云梦之名。
占地千里的云梦洞庭,向北以松滋、虎渡、藕池、华容四河与长江相连,向南则有湘、资、沅、澧、汨罗五水注入,南通北达,气象万千。洞庭以南五水之中,又以汨罗风光最为秀丽。三月里,汨罗河沿岸芦苇青青,桃花夹岸,河流曲曲折折,在注入南洞庭前于一座小城罗州之外盘缠而过,形成许多河湾,澹碧宁静。阳春三月,桃花映水,诗人说“桃花流水鳜鱼肥”,“蒌蒿遍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样温暖和煦的春日中不仅是河豚鳜鱼,汨罗河湾中许多肥美的鱼儿都蠢蠢欲动,在解冻的河流里产卵觅食。
话说这一天早晨,太阳还未升起,罗州城外无数汨罗河湾中的某一处中,已有一位少年手捏着细长的鱼叉,小心地隐身在晨雾芦苇里,屏气凝神盯着芦叶间那片平静的河汊。芦苇丛中的少年,看年纪约在十四五岁,生得眉清目秀,面容端正。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粗布小衫,打着四五个补丁,腿上的黑布裤腿高高卷起,弓着身,赤着脚,站在淹过脚面的浅滩河水里,也不怕河滩螺壳戳脚。
看他这身打扮,显然是位乡间普通的贫民少年。如果实在要寻出些不同,便是此刻少年紧握鱼叉的双手,手臂上青筋毕露,手腕不时微微转动,显得甚是强壮灵活。除此之外,若仔细看时,便会发现这持叉少年拧着眉毛凝视河面时,神色呈现出同龄人少有的肃穆专注。眉宇间一缕英气浮动,嘴角微微向上斜挑,流露出这一年纪少见的悍勇之气。
早起专心叉鱼的少年,名叫张牧云,乃离此地不远的罗州城郊一位贫民少年。张牧云自幼父母双亡,早早便在邻里帮助下自立门户。几乎就在五六岁时,当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半大孩儿,便能在邻里接济之余,上山采得果,下山摸得鱼,自己完全能糊口。等年纪再长两岁,俨然就成了邻里长者,时不时还接济一下村中那几位比他更小的孤儿。等到了现在这十四五岁的年纪,叉鱼少年的活计做得更加有声有色。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除了杀人放火”,他啥都做。他去汨罗码头卖苦力做船工,他帮邻里大婶去城中卖菜贩猪,他帮纨绔子弟争风打架,偶尔还能在衙门接到活计,帮偷懒的衙役们送信跑差。
除了这些三教九流的谋生技能,这少年竟还能卖字。虽然张牧云早年丧母丧父,家道又早就中落,但据说原来还是个书香门第。当他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后,给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张牧云遗下三间茅屋、满屋破烂之余,还留下一只贮满诗书的书橱。于是努力生存的少年又刻苦自学,去私塾帮了几回工,在河滩泥沙中练了无数字,终于在十岁那年精通读写。此后在他跑腿斗狠之余,遍访罗州城内外名山寺观,帮和尚道士们抄写经书。虽然这活计报酬微薄,但毕竟风险较小,既落得素斋,又省得药钱,正是两便。
少年的这般经历,正是典型的“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虽然他是个没什么势力的孤儿,却一年四季总能找得饭食。这不,阳春三月,河流开冻,他又和河中的肥鱼较上劲儿,下了决心,说什么都要折腾几条回去换钱买米。
此时清晨的薄雾氤氲,天光熹微,被雾气搅和成青白色的晨光里,张牧云不顾满身淋湿寒凉的露水,如一条猎犬般潜伏在一棵桃花树下的芦苇丛里,立志要逮住那条和他斗智斗勇好几天的大草鱼。
“嘿嘿!”
眼光一瞬不瞬凝神注目之时,张牧云心中却也在想着美事。
“嘿……这条大草包,怎么说也有二十多斤吧?否则怎么前日吃了小爷一叉,还能到处游走。”
二十多斤的大鱼,他以前不是没逮到过。那回一叉戳到,因为太大,那大鱼带着叉便跑,还是他立即跳到水中,好一番搏斗才将它拖到岸上。那时因为太大,不好拿,藏在树窠中回家去了菜刀来现杀,当时的感觉简直就是在杀一只小猪。每次回想起这点,少年便十分快活。
想他家中,从来没什么剩菜剩饭,便不养猪,于是他便对那些圆滚滚的猪崽一直充满崇拜之情。所以虽然这时他弓着身子伏低窥伺,十分辛苦,但只要脑海中一想到那圆滚滚小猪一般的大草鱼,他便意动神驰,什么苦都不顾。虽然脸上依旧专注警惕,眼神保持着刚毅,那嘴角边却已不知不觉渗出口水来。
“嘿嘿,来了……”
口角垂涎之时,透过微微摇动的青芦杆叶,张牧云看见那只狡猾的大草鱼终于稍稍现了身形。这贼鱼,正在不远处一动一动地咬着浮萍,贼头贼脑地试探着朝这边靠近。
“嘿嘿……到底还是没小爷精明!”
张牧云洋洋得意,看来这些天他观察没错。这只贪吃的肥草鱼,最喜欢吃这儿桃树上落下的花瓣;只要自己掩藏好身形不让它发现,靠得近了,总能给它一叉!
这般想着,那条在盖满河面的浮萍中一动一动的水迹,终于渐渐行近。因为细小的绿萍被吃掉,渐渐张牧云终于能模模糊糊看见水中那个黑黝黝的身影。
“嘿嘿……”
少年坏笑着,在心中呼喝:
“来啊,来啊!快过来,再近点!”
在白露寒凉的苇丛中如傻瓜般等了一个多时辰,期待了这许多时,终于那令人兴奋的时刻就快到来,这时张牧云不由得心跳加速,气息加粗,手下暗暗使劲,悄悄调整手中鱼叉的角度,让挂着几片青苇叶当掩饰的鱼叉锋齿慢慢对准那水迹指向的成片落花……
“卟~”
就在这紧要关头,张牧云做梦也没想到,正当自己就快狠命掷出决胜一叉时,那只看起来毫无警惕的狡猾大草鱼,竟在自己出叉前的一瞬间,没来由地一甩尾巴,打了个水花,转眼便没入水中再也看不见!
“……”
到手的猎物逃脱,不免恼火,这倒也还罢了,最可气的是这只肥草鱼消失之处,碧绿浮萍中正荡起一阵阵涟漪,那鱼尾扫开的空白水面眼见着便是一个正张口大笑的嘴脸,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失败——霎时张牧云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不可能啊!”
一时气愣,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不该这样!”
为了引这条比泥鳅还滑溜的大草鱼上钩,几天前他察觉这处歪脖桃树下是这厮经常觅食之处,便忍着三四天没来察看。这草鱼再怎么狡猾,也绝不可能像刚才表现的那般机警。
“是自己没掩藏好?”
不可能。自家多年的打鱼经验不是胡吹的;就是千错万错,也不可能在这一点上犯浑。
“是谁?!”
诸般念头从心中转过,少年变得怒气冲冲。他直起腰来,提着鱼叉举目四顾,先是怀疑一只还停在青萍上的蜻蜓,接着迁怒那只正从眼前掠水而过的翠鸟,最后则眼光四处踅摸,要看看附近河边是不是隐藏着邻村的敌对小厮,故意起个大早来坏他好事。
这般义愤填膺地搜寻,鱼叉竿打得苇丛啪啪作响,露水四溅,忽然间气愤的少年冥冥中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谁?”
觉出有些不对,天机灵敏的少年猛一回头,忽发现北边下游的河滩上,不知何时竟仰面躺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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