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一科》作者:胡炣藏妖-免费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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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惊悚、恐怖、怪异、推理
胡炣编着的《诡案一科》是公安机关一级绝密案宗!惊悚、恐怖、怪异的灵异实案!揭露绝不可能发生的案例的最真实谜底!是魑魅魍魉作祟,还是人心贪欲搞鬼?诡案一科全纪景最是疑、最诡异、最骇人的涉鬼案件!煞费苦心的两年封卷,挑战创作极限,阐述一群不平凡的警员如何剥茧抽丝。寻找真相……
奇怪的声音,刺目的光芒,重案组警员洛毅森亲身经历了好友被杀的整个过程,也因此被牵扯进神秘的机构——密案一科。“我们主要负责调查侦破非物质、非标准物质介入案件和非人为性案件。”面对科长公孙锦的说明,洛毅森对一科产生了深深的疑虑,但他庆幸可以参与调查好友被杀一案。案发现场勘查结果表明,凶手非人类,以公孙锦为首的一科正是处理此类案件的专属警员,进入一科的洛毅森所信奉的逻辑性思维被彻底推翻。案件扑朔迷离,古老的神话传说,惊怖的查案过程,悲情的作案动机。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洛毅森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们不为所知的鬼魅存在。灵异案件接踵而来,一科的七名组员不断挑战自我思维极限,寻线索,查隐情,一件件匪夷所思的突发事件让他们多次游离在生死边缘,渐渐地,洛毅森陷入了迷茫中,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救不了孩子;他绞尽脑汁也没能在最后关头制止凶手;他煞费苦心还是无法改变结果;他破釜沉舟却被现实打得溃不成军,他真的有资格留在一科吗?一科的成员们一路扶持着洛毅森,给他勇敢、耐心、勇气和智慧,在经历过诡异的脑电波、可怖的人面疮、罕为人知的树鬼之后,洛毅森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坦然面对一切魑魅魍魉。一起来翻阅《诡案一科》吧!

秘密档案一神殇
第一章 刑警洛毅森

2010年11月20日,晚23:55。
他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忽明忽暗的路灯映照在地面上就像一条蛇蜕,蜿蜒曲曲。一阵疾风吹过,道路两旁外的枯树吱嘎摇曳,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翁,弓着腰打着鼾。他忍不住抖了一个寒颤,在上衣口袋里取暖的手瞬间变得冰凉。
疾步前行,拿出电话大拇指有点不听使唤地在电话簿里调出号码,急忙拨了出去,当听见对方很快接听电话的声音,莫名地多了一份安全感。
“你他妈的怎么还不来?”他焦躁地谩骂着,“到哪儿了?快,快点。我就在工作室门口,还差……”
呼哧……呼哧……呼哧……
低沉浑厚的古怪声音忽然袭来,他猛地转回头,看到的只有摇曳的枯树和昏黄的光影。
呼哧……呼哧……呼哧……
阴冷的汗湿顺着脊梁骨爬上他的脑袋,看着刚刚走过的小路,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伏在看不到的黑暗中窥伺着。
又来了,它,又来了!
忽然,什么东西在后面狠狠拍了一把他的右肩,紧绷的恐惧神经在瞬间崩断,寂静的夜里,响起嘹亮的惊叫声。
“你别叫得跟个女人似的行不行?”洛毅森捂着耳朵,安抚被惊吓到的朋友。
嘉良心有余悸地看着洛毅森,安定了许多。然而,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还在心里盘踞着,他又回了头。
“看什么呢?”洛毅森好奇地问。
“等,等会再说。”言罢,他推着洛毅森朝着马路对面的四层楼走去,“咱俩不是说好十一点见面么?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才来?”
“加班呗。”洛毅森打着哈欠,貌似有些无聊,“上周那个抢劫案抓到凶手了,今晚突审来着,这不刚下班就奔你这儿来了。”说着话的时候,他瞥了眼嘉良,“还是觉得有人跟踪你?”
嘉良心情不好,打开了楼门,只说:“我收拾收拾就回家,到家再跟你仔细说说。”

就这样,两人走进了工作室。嘉良推开录音室的门,直接贴着墙又打开了通往配音室的小门,还没进去的时候,转回头告诉洛毅森:“你稍我等几分钟,我进去收拾收拾。”
在刑警队忙了一天的洛毅森非常疲惫,他坐在工作台前的转椅上懒洋洋的。透过面前半面墙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在配音间昏暗的光线下忙碌着的嘉良,心说,这个大学时期人称嘉大胆的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一向为人和善,谁会跟踪他?八成是熟人吧,最好是个变态,吓死这小子!
完全没把好友的安危放在心上,洛毅森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忽然,室内的灯光啪啪闪烁起来,黑与亮急促交替,就像舞台上的频闪器,刺激着视网膜。
这是单独的四层小楼,这个时间也只有嘉良还在工作,应该不会出现偷电的现象吧?洛毅森纳闷地走到墙边关掉室灯,一瞬间整个录音室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中。他没有驻足,借着配音室的余光往工作台走,隐约中……
呼哧……呼哧……呼哧……
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让他头皮发炸,手脚冰凉,他的一半身子映在微弱的光亮中,另一半被黑暗吞没。耳闻犹如猛兽般的呼吸声,双腿像灌铅似的沉重。
呼哧……呼哧……呼哧……
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他的本能意识到了危险,大喊着“嘉良,快出来”的同时,朝着小门摸去,忽见一道白光猛地在眼前炸开,瞬时间,世界变得一片亮白。
这亮白如猛兽之口,席卷而来吞了他的视线,吃了他的身子。他猛地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亮白的一部分,再也脱离不得。在几乎刺瞎眼睛的亮白中他什么都看不到。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脖子发硬,左右顾盼的时候发出嘎嘎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一样,他继续大喊着:“嘉良,嘉良。”
惊愣之余,录音室被惊恐的喊叫声充斥得几乎爆裂,他听到嘉良惊呼着:“这是什么?滚,滚开,不,放开我。”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以适应光线。亮白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的光斑,渐渐成形,就像条蛇蜕弯弯曲曲。

2010年11月21日凌晨00:40。
罗海峰带着人冲进了一楼的案发现场,第一眼看到下属洛毅森脸色惨白地坐在走廊,不禁心中一紧。洛毅森是他手下的猛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被搞成这样了?转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疾奔过去,低喝:“起来!”
“队,队长。”洛毅森抬起头,脸上尽是懊悔。
罗海峰一看他这样更是恼火,大声骂道:“起来,怂货。”说着,便去抓他的胳膊,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大感意外。也有些后悔没问清情况就随便骂人,他蹲下身子,细看洛毅森的脸色,“冷静点,说说,里面的死者是谁?你都看到了什么?”

在罗海峰和洛毅森谈话的时候,法医和鉴证组成员已经开始勘察现场。死者为男性,年纪约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岁之间,尸体呈俯卧趴在地上,面部朝右侧,下面一滩血迹。法医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发现致命伤在脖子上,也就是俗称的“割喉”。
利器割断了死者的气管和动脉,几乎是在瞬间死亡。法医看着伤口不禁深深蹙起眉头,其他勘察现场的警员也都流露出他这般的神情。其中一个老刑警阴沉着脸疾奔出去,在门口罗海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确定?”罗海峰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刑警,“这不是开玩笑的。”
“确定。”说完,老刑警也跟着蹲下身子,看了看糟糕透顶的洛毅森,“小洛,命案发生后你一直在这里?”
洛毅森点点头:“我没离开过。不,当时跳闸了,我先把电闸推上去。然后进入案发现场搜索凶手,当时……”
“你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什么都没有!”洛毅森的惊惧感已经好了很多,遗留下来的只有不甘和愤怒,“我搜索了所有地方,什么都没有,该死的,什么都没有!我关上里面那个小门保护现场,然后一直在这里,凶手不可能在我眼前隐形,如果要离开现场必须经过我。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里,罗海峰起身走进案发现场转了两圈,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嘀咕着:“这案子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了。”

十分钟后,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帕萨特在楼门前停下,罗海峰听到了声音,招呼手底下的人:“别动任何东西了,都撤出去。”
已经恢复正常的洛毅森刚刚准备去勘察现场,忽闻罗海峰的决定诧异不已,急跑到他面前,追问:“为什么?勘察现场还不到半小时,为什么要撤?”
“你老实点。”罗海峰不悦地说,“这案子我们不管了。”
“什么?不管了?这是咱们的管区,为什么不管了?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我兄弟,我是目击者,我是警察,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管了?”
“因为我接手此案。”
忽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洛毅森近乎于咆哮的质问,他转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那个带着棒球帽的高个子男人直接走进案发现场,留下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上戴着无框眼镜,气温儒雅的气质,俊朗挺拔的身姿,看上去像个学者。
“他们是谁?”洛毅森转回头质问罗海峰,他的态度充满了敌意,甚至无视了身后的男人。
罗海峰的面色很是难看,拍掉洛毅森指着男人的手,越过他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低声道:“小洛是我的兵,你手下留点情。”
男人笑得极是好看,低语道:“当然。”
后面的洛毅森一肚子火气,要冲过去理论个清楚,却被刚刚那位老刑警一把抓住扯到了一边,他急红了眼:“干什么?”
“你听我说。”老刑警把声音压得很低,“等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问的别多嘴,积极配合他们调查案情。记住,绝对不要多嘴,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一番话说得洛毅森莫名其妙,忍不住追问:“那男的到底是谁?警服也不穿,我在局里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别问了。”老刑警摆摆手,“记住我的话,早点回来。”
老刑警的话音未落,罗海峰喊道:“收队。”言罢,告诉洛毅森,“你留下。”

为什么?
当洛毅森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的时候,他的同事们已经全部撤了出去。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笑道:“我隶属一科,我们的办公室不在警局里,所以我们从未见过。现在开始一科正式接手此案,既然你是目击者,请说清楚案发时的经过。”
老前辈的警告犹言在耳,洛毅森万分不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正要开口,就听现场里面那个人喊着:“公孙,进来。”
“忘了自我介绍。”被叫到名字的斯文男人不急不躁,对洛毅森笑道,“我叫公孙锦,一科科长。”
公孙锦温和的笑容驱散了洛毅森心中残余的惊惧,却多了不少疑惑。他跟着走进案发现场,拭目以待。

现场内,那个戴着帽子的男子蹲在尸体跟前,解开死者的衣领把致命伤赤裸裸地露出来,公孙锦看了一眼,面色如常。他告诉洛毅森正在检查死者的男人叫“蓝景阳”。
“你就是目击者?”蓝景阳头不抬眼不睁地问了一句,这样傲慢的态度引起了洛毅森极大的反感,杵在一旁不吭声。蓝景阳也不急,慢悠悠地说,“当时看到了什么?”
还是要说的吧,洛毅森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嘉良给他电话说起。
我跟嘉良邻居,幼儿园那时候就认识了。他创办这个梦纷飞影音工作室已经有两年了。平时因为工作忙,我们几乎不怎么碰头。在前天,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踪他,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没跟他见面。他连着打了电话催我,今天下午一个案子告破,我们约好晚上在他工作室见面。
我是在十一点五十五左右到的,当时嘉良出去买东西我们在马路对面碰面,他说还要收拾点东西才能回家,我就进来等着。那时候,他在这个配音室内收电线,我在外面的录音室等他。我们进来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时间,室内灯忽然闪的很厉害……

公孙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紧张,想必是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而有的自然反应。不过,洛毅森虽然紧张,但他的讲述逻辑清晰,语言简练,没有被恐惧感所影响。说完了那刺眼的光亮和嘉良的叫喊声,他又详细陈述了是如何在光亮消失后进入现场检查被害者的情况。说到这里,公孙锦打断了他,问:“那种白光持续多久?”
“大约五秒。”
“你进入现场后有什么异样吗?”
闻言,洛毅森一边琢磨一边说:“没有。嘉良面朝下趴在地上,房间里只有一个壁灯还亮着,光线不好。但我确定这个配音室里除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我迅速检查了两个房间,没有任何异常。”说着说着,洛毅森无意识地陷入了自我思索状态,“这里很奇怪,想要进入案发现场只能通过录音室的房门,凶手应该是趁着嘉良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潜入,但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凶手?杀了人要怎么出去?这间配音室没有窗户,录音室的双层窗都上了锁,我还在现场,如果凶手企图从窗户跳出去我应该看得见。除非……”说着,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小洛。”公孙锦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你一直站在录音室的门口吗?”
“废话。”洛毅森被打断颇为不爽,“那是唯一的出口,难道我会关上门等队长他们赶来?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觉得我做得出来吗?”
被呛了几句公孙锦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吗?”
涌到嘴边的话卡住在那一点私心上,他看了看公孙锦和一直无视自己的蓝景阳,摇了摇头。公孙锦微眯起眼睛,本是毫无异常的目光让洛毅森紧张起来:“你怀疑我?”
一边检查尸体的蓝景阳满不在乎地随口道:“怀疑你也很正常。密室案中只有你和死者,他死了,你活下来。”言罢,抬头看着洛毅森,“还是说,你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该死,刚才没说,现在若是告诉他们岂不是证明自己有意隐瞒?失策了,被他们打了个回马枪。洛毅森忍着一肚子火气,言道:“你们怀疑我是有道理,但很遗憾,我不是凶手。首先从伤口来说,就不可能是我。”
公孙锦眉峰一挑,笑问:“为什么?”
洛毅森走到尸体跟前,指着脖子上的伤口,说:“凶器很尖利,瞬间划开了气管、颈部动脉,这种情况下血液不会慢慢流出而是会以放射状喷出。如果我是凶手,衣服应该有血迹。”
“你也许会换掉衣服。”蓝景阳不疼不痒地说。
“不可能。”洛毅森把矛头指向蓝景阳,“首先,今晚十一点我离开局里的时候就穿着这身衣服,有同事可以作证;第二,外面那条街上至少有两个交通监控摄像头,我和死者横穿马路肯定被摄像头拍到;第三,我跟死者在二十三点五十五的时候通过电话,也是那时候我们横穿马路进入大楼。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十分,队长他们在一点二十五分赶到,之间相差了十五分钟。如果我是凶手,要在这十五分钟之内处理凶器、血迹、指纹,后两者都好说,重要的是凶器。”言罢,他转过头去看着公孙锦,“你们留在外面的人找到凶器了?”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公孙锦觉得有趣,便问:“你怎么判断出外面还有人?”
洛毅森忍不住翻了白眼,说:“这不是明摆吗?不管什么部门出现场都不可能只有两个人,队长带走了我的那些同事,换句话说,现场外围的调查工作你需要安排自己人负责。”
面对洛毅森的侃侃而谈,蓝景阳抬手把压得过低的帽檐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洛毅森,洛毅森也不胆怯,坦然地面对他:“十五分钟内处理凶器,还要顾忌街道上的摄像头,我不可能跑得太远,或者说我只有在两栋楼之间的巷子里才有机会藏匿凶器,但是我敢保证,你们在那里绝对找不到。”
“哦?”公孙锦饶有兴趣地走过来,“为什么?假设凶手另有他人,也有一些可能性在巷子里处理凶器,为什么找不到呢?”
“直觉。”
蓝景阳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重又把帽檐压低去一边检查其他东西。倒是公孙锦,像是自语地说:“直觉啊。”
洛毅森不喜欢他的口气,高高在上被他审视的违和感。所以,走到他面前,说:“直觉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东西,是多年的经验结合理论的综合第一判断力。”
洛毅森对直觉的定义换来了公孙锦诧异的目光,莫名的,他有些紧张,等着公孙锦出招。岂知,对方却说:“你回去吧。”
“什么?回去?”
“当然,早点回去休息。”
洛毅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沮丧地点点头,连声再见也没说转身走了。他走到录音室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嘉良,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趁着里面那两个人不备,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工作台下面。
洛毅森前脚刚离开现场,公孙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只是嗯嗯了两声便挂断,告诉蓝景阳:“后巷没有找到凶器。”
“那个姓洛的……”
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里昏暗无声,他确定了里面没人才闪身过了进去。出于某种生活习惯,洛毅森永远都带着两部电话,一个是工作专用一个是私人号码。刚才,他用私人电话拨打了自己的工作电话,保持通话状态,他想要知道,公孙锦和蓝景阳在他离开之后会说些什么。
很快,他在电话里听见了蓝景阳的声音:“公孙,这屋子看起来是间密室,但上面有通道。”
通道?洛毅森心中一紧。他去过那个工作室无数次,从来没听说过上面还有通道,那个姓蓝的是怎么知道的?
“我找人来打开看看?”公孙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是,蓝景阳却说,“不,暂时别动。我还要再听听。”
蓝景阳的话让洛毅森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听蓝景阳接着说:“这是第二起了。你怎么看?”
“看手法是同一个凶手,我原以为凶手会在短时间内作案,没想到相隔了半年之久。”
相隔半年?就是说,半年前有人像嘉良一样被杀?洛毅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继续听。
“公孙,你不觉得奇怪?这起命案和第一起相比少了很多东西。”
这时候,洛毅森听到了公孙锦的笑声,继而听他说:“那是因为我们的目击者没有说实话。”
瞬间,洛毅森的背部一片汗湿。

浑浑噩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难以接受嘉良已经死亡的事实,难不成爷爷的遗言成真了?
爷爷还活着那时候就经常念叨,自己这是惹事的命格,就算整天躲在被窝里,麻烦也会主动登门拜访,特别是二十五岁这一年,有个大坎儿,跨过去了就是大吉大利,跨不过去,就有性命之忧。对于爷爷这个说辞,洛毅森是不屑一顾的,他打小就是个自力更生的主儿,对于什么命格、运数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一向不予理睬。但事与愿违,从小到大,每每遇到陌生人的时候身边的家伙们总是会这样介绍他:“这是周易大师洛河的孙子。”然后,对方就会忽略他英俊硬朗的外表,并提出看手相、测命数的诸多要求。十几岁那时候,还懂得些礼貌,老老实实说自己啥也不会,过了二十,耐性没了,直接问人家:“老子哪里像神棍?”
想起爷爷的临终遗言,也跟着想起再过两个月才是二十六岁生日!不禁在心里嘀咕,爷爷啊爷爷,你到底留下个化解的法子啊。这件事真是自己的一个坎儿,那要怎么办才好?
想来想去,他倔强又执着的性格始终放不下诡异的命案,更放不下多年好友的死。单手遮住酸涩的眼睛,咬着牙,一拳捶打在床上,低声咒骂,该死!
他猛地起身,打开电脑。记得公孙锦说过,在半年前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件,也许能找到一些报道也说不定。
但事实上,他在网上奋战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能查到一点线索,他不甘心,改变了搜索方式。最后在某个论坛上发现了一个帖子,标题是:酒吧内离奇命案,古老神兽现世。
古老神兽!?他急忙点开帖子,上面写着在一家酒吧店庆的时候忽然停电,然后刺眼的白光充满了整个酒吧。在人们慌乱的叫声中白光很快就消失了,但一个女人被割断了脖子趴在桌子上。
就是这个,洛毅森的血开始沸腾。

一大早洛毅森就冲进了朋友的家,拼命地回忆着昨天晚上映在视网膜上的那个光影,试图让朋友在电脑上弄出个模拟图来。半小时后,朋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别说是我这个高手,就是神手,也没办法光凭你比比划划地搞出个成图来。”
洛毅森有些难以接受,这小子号称没有他P不了的图,怎么到这儿就卡壳了?他不甘心,又去找了几个人,结果他们都束手无策。看着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洛毅森只好暂时作罢,赶去警察局。
在罗海峰办公室里,他嬉皮笑脸地面对阴气沉沉的队长:“队长,你跟东区的王队关系不错是吧?有点事我想找他问问。”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罗海峰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把一部电话拍在桌子上:“你说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是昨晚留在案发现场的电话。洛毅森头皮一紧,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说:“那两个一科的人什么都不说。”
“人家凭什么跟你说?咱们是两个部门,这案子现在归公孙了,你搀和什么?当自己有多大能耐居然敢偷听一科的内部情况?我告诉你,要不是公孙不愿意多事,就你这个举动足够让自己停职半年。”
这话是不是有点过重了?或者说,这种并没有被索取的代价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一夜未眠的洛毅森一股火气冲头,拍了队长的桌子,直喊:“我就是不明白那个一科到底是什么!那个公孙锦又是谁?我也是警察吧?咱们是一个系统吧?凭什么……”
“小洛。”罗海峰镇定地打断了他的追问,“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要明白这案子就算由我们来侦破,以你和死者的关系也是需要回避的。况且,某些案子一科的能力要强过我们,警察是纪律部队,你要服从上级的决定,所以,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对,这才是关键!洛毅森抓住了重点,再问:“什么叫‘某些案子’?”
这混小子,真是死倔死倔的!这都跟自己扑腾了三年,怎么一点没改?罗海峰无奈地叹息一声,拿起盖子扣在茶杯上,这是他惯有的动作,表示一个话题的结束。他起身走到洛毅森跟前,正色道:“你暂时休假。”

一切都显得这么不正常,不管是那个公孙锦还是被勒令休假,甚至是嘉良的死。洛毅森被太多的疑问打得措手不及,怎么跟队长争吵的;怎么离开办公室的;怎么走在大街上的他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地见路就走,幸好有位路人及时拉住他,才没有被车撞到。他感激的谢过好心人,一身冷汗把各种疑问排挤出纷乱的大脑,该做的事不是没有,也不是说休假了就什么都做不了。正所谓在家靠自己,警界靠朋友嘛。
他叫了计程车,在车里给当年在警校的室友打了电话。半小时后和对方见了面,龙晓一见着他的脸就夸张的张大了嘴:“我去,你怎么成红眼耗子了?”
洛毅森心想,我一夜没睡眼睛不红就怪了!他抓着龙晓的胳膊把人按在座位上,左顾右盼了几眼,才问到正题。龙晓皱皱鼻子抓抓头,相当为难的说:“哥们,看在咱俩在警校一个寝室住了四年的份上,这案子我劝你别管。”
“说个理由。”洛毅森问道。
“其实吧。”小龙琢磨了一下措词,“半年前接手这案子的是三组,我是被借过去帮忙的。所以,了解的不多。我只知道,死者叫唐康丽,在一家酒吧被杀。一周后,这案子就移交其他部门了,至于是什么部门,队长也没说,虽然也有人追问过,但队长发了火。就我们队长那暴躁的脾气,哪还敢有人多嘴啊。”
虽然龙晓不知道是哪个部门,但洛毅森可以肯定是公孙锦那些人。他问道:“哥们,你们不是还查了一个星期么,有什么线索?”
“毅森,你想我不得好死啊?”龙晓夸张的模样有几分喜感,“队长要知道我私下泄露给你,还不活埋了我。”
这滑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洛毅森跟他同学四年还不了解这点吗?把事先准备的东西拍在桌子上:“别废话,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三十来张世鼎洗浴中心的贵宾券就是你的。”
龙晓咂舌,看着三十来张贵宾券直咽口水,但只能告诉洛毅森:“不是哥们不帮你,那案子所有的资料都被拿走了,我不可能记住里面的东西。”
臭小子,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洛毅森把贵宾券拿回一半来,冷眼看着他:“我就不信你一点没记住。”
“兄弟,真没记住。唉唉唉,你别都拿走啊。”
“说!”
“你就是个催命鬼!”龙晓愤愤的磨牙,“得,算我嘴欠了。别的我是真没记住,但是有件事印象很深刻。命案发生的时候不少人在场,我负责给一对小情侣录口供,妈的,情侣都去死!”
“说正事。”
抱怨完对情侣的怨念之后,龙晓神秘兮兮的说:“他们告诉我,看到一片白光,白光过去后,眼睛里,就是说刺眼的白光里面有轮廓,白光过去后酒吧间内的普通日光灯亮了,他们的眼睛好像看到类似某种野兽的形状。”
“哪种野兽?”洛毅森认真的问。
本以为他会不屑的否定自己的说法,没料到他这么认真。龙晓挑眉瞪眼:“你还真信啊?”
“信不信你别管,说吧,什么野兽。”
这可难住龙晓了,他挠挠脑袋,说:“不好确定。有爪子、有翅膀还有很长很长的身子。说像蛇吧,可蛇没有爪子和翅膀啊;说像鹰隼吧,鹰隼的身子又没那么长。反正这事挺玄乎的。”
在嘉良案发的时候,洛毅森也有这种感觉。那个留在眼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翅膀、爪子、像蛇一样的身体。该死,想不出来哪种生物长成那副德行。
龙晓知道的真的不多,洛毅森也没再逼他,最后还是把那三十来张贵宾券留下了。

在马路上走着走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生怕是队长来抓包,一看到是龙晓的号码,禁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电话里,对方问道:“不行,我还是忍不住,你给哥们说实话,为什么要打听这案子?”
为什么?洛毅森沉默片刻,沉声道:“我发小被杀了,作案手法、死亡现场和唐康丽的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而且,那个什么特殊部门在怀疑我,因为当时我在案发现场。所以,论公论私,我都得查查。”
耳边传来龙晓的叹息声,遂听他说:“这话咱说完就算,你也不要太看重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有话就说。”

龙晓绕过街口,走到一家店铺门口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这案子我们累个半死查了一周,结果却被其他部门要走了,我挺来气的,所以就没说。其实,我查到唐康丽在被杀前几天曾经跟人结怨。她女儿在佳佳幼稚园当老师,有一天和同事发生了争执,对方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脸,第二天唐康丽跑去幼稚园闹,骂得很难听,而且还要求幼稚园方面给对方一些严惩。”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洛毅森问道。
“叫‘江蕙’。我查到的线索不多,只知道她没有父亲,所以唐康丽骂她是‘野种’,具体情况你自己去查吧。”
听到洛毅森说了声谢谢,忽然就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叮嘱他:“毅森,你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可别忘了哥几个。”
说是让他小心点,可以那小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来看不折腾出点事儿来不可能吧?龙晓无奈地摇摇头,刚刚收好电话,忽见两个高大的男人围了上来。他面色一寒:“干什么?”
对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把他堵在路边,其中一个开口问:“你跟洛毅森说了什么?”
龙晓一怔,呆呆的看着对方拿出证件。

第二章 峰回路转

江蕙,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出个出处,也许会跟嘉良有关。所以,洛毅森决定先去见见这个女孩。
走到幼稚园门口,他却犹豫了。现在等于是私自行动,如果通过院方搞不好会被队长知道。虽然说这是迟早的事,但能拖延一时也是好的。想到这里,他在幼稚园周围晃了几圈。
幼稚园地处一家高级住宅小区的门口,他在附近走了一会,总觉得有些不对头,被跟踪了?他停在一家网吧的门口,装作看海报的样子在洁净的玻璃窗上看身后的倒影,似乎并无异常。但他可以肯定,身后有人。
这时候,想起了嘉良的话,“有人跟踪我,看不到是谁,不管在哪里都像被人偷偷盯着似的。”对,就是这种感觉!
怎么办?现在想办法揪出来?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最后,他选择了第二种方案。闪身进了网吧,暂且不去理会外面的情况,专心在网上查了一点关于幼稚园的信息。他找到了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幼稚园有自己的网站,还贴出一些优秀幼师的照片,其中就有江蕙。
江蕙并不是很漂亮,干干净净的看起来相当舒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就好办了,他看了眼网吧的大门,扬起手臂大声招呼着:“网修,我这死机了,过来看看。”
网修坐在他的椅子上强行关机,他把香烟火机还有半瓶水留在桌子上,提了提裤子朝卫生间走去。
借着尿遁的招儿从卫生间的小窗户跳到外面,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被人监视,快步走进了人流拥挤的大道上。
这时候是六点多天色已黑,街道两旁的商家店铺纷纷亮起了霓虹彩灯,把冬夜渲染出一番热闹景象。他一直守在距离幼稚园大门稍远的地方,始终没看到江蕙出来,直到晚上快九点,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幼稚园的大门才再度打开,一行色匆匆的女孩走了出来。
就是她,江蕙!

洛毅森观察着江蕙出了大门后朝着右侧的小区机动车专用道走过去,估摸了一下时间,他转身去通道的出口等着。
他估计江蕙大约会在五分钟后与自己碰面,所以,也没急着跑过去。当走到距离出口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忽听前方传来一声紧过一声的脚步,听上去是女人无疑。出事了?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可能性,拔腿就跑,迎向机动车道的出口。
出口有两个升降杆,江蕙逃命似地跑出来,弯着腰在升降杆下面钻出去,一个不稳崴了脚,洛毅森赶忙伸手接住,女孩柔软的身姿豪无悬念地跌进他的怀里。
冬夜里,一声惊叫划空而过。
江蕙用力推开洛毅森,把包包抱在胸口惊惧地看着他,他一边掏出证件一边说:“别怕我是警察,出什么事了?有人追你?”
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警察”二字永远都是最好的定心丸,江蕙面露喜色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袖子:“有人,刚才有人要抓我。”
“看清是谁了吗?”
“没,没有。”
他看了眼机动车道,并不是很昏暗,也不见半个人影。他心有疑惑,便说:“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要!”江蕙的手在发抖,因为害怕更加贴紧了他。一股清香的气味缭绕在鼻端,洛毅森的心软了几分,安慰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虽然没有说话,但江蕙的脑袋点得像捣蒜似的,洛毅森不禁失笑。

江蕙的租住房距离幼稚园很近,徒步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洛毅森觉得这女孩有点缺心眼吧?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也不问自己叫什么,就这么乖乖地跟着走了,万一自己图谋点啥……
“请问,怎么称呼您?”
在洛毅森胡思乱想的时候,江蕙拘谨地看过来问他。他笑笑:“我姓洛,市局刑警大队的。”
“哦,洛警官。”江蕙低着头,“谢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刚才怎么回事?”
闻言,江蕙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心有余悸地说:“我也很纳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脚步声,我还想呢,小区一直很安全不可能是坏人吧。但是脚步声越来越快,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我害怕了就开始跑,没跑多久就有人抓我的大衣。我都没敢回头,拼命地跑。”
干净的脸上没有血色,江蕙心有余悸。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没事了,现在很安全。”
话虽这么说,但江蕙遇到的情况极为古怪。而且,洛毅森不认为这是她的错觉,或者说他联想到了嘉良的情况,被跟踪,看不到人。
“江蕙,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江蕙有些意外,“警察找我干什么?”
他们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洛毅森想了想,才说:“我一天没吃了,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那个,我们还是陌生人。”
“我知道。”越说越离谱了,洛毅森也知道自己嘴笨,只好解释,“谈话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看,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去女孩家里。以前上学的时候我都不敢进女生宿舍,有一次去了,满屋子挂的都是内衣,我就一直弯着腰坐了半个多点,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得腰脱了。”
洛毅森的毛病就是见了女孩会紧张,当然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会好一些,只是在生活中他这个问题始终没什么好转,说着说着就容易跑偏。但恰恰是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江蕙好了很多,但她坚持AA制。

在快餐店里两人各自要了套餐,落了座洛毅森却没了胃口。他谨慎地说:“我想了解一下半年前你跟唐康丽那次的纠纷。当然,了解这些并不是针对你的,所以,请不要有什么顾虑。”
尽管洛毅森的措词很谨慎,但江蕙还是非常紧张。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洛毅森只好慢慢引导她:“你在幼稚园工作多久了?”
“两年多了。”
“第一份工作吗?”
江蕙点点头:“是的,我毕业就到那里了。”
多听几句了她的声音,洛毅森呆愣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脱口便说:“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当一个男人很真诚的夸奖一个女人的时候,后者很容易误会什么。江蕙脸上通红,低下头去,洛毅森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孩子们很可爱,这个我最清楚。”
闻言,江蕙诧异地看着他,他忙说:“你别误会,我才二十六,还没孩子呢,不是,是还没结婚呢。”
许是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江蕙低下头勾起唇角。洛毅森也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洛毅森的随和缓解了江蕙的紧张,她终于正视着这个腼腆的年轻男人,说起半年前的事。
那件事虽说闹出了很不好的影响,起因不过就是鸡毛蒜皮而已,而且唐康丽的女儿早在两个月前就另谋高就了,现如今在幼稚园里没人再提到这件事。当时,她也是无意间碰掉了墙上的镜框,掉下来的碎片划破了对方的脸,她道了歉,却没料到第二天对方的母亲骂上门来。
江蕙和唐康丽的女儿是同学,所以她由单身妈妈抚养长大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唐康丽是从女儿口中得知的,当时骂得很难听,为此江蕙消沉了几天,院长给她放了假,等回来上班后不少同事都劝她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也算到此为止了。
后来,听说唐康丽被杀,还有警察到幼稚园找她的女儿,但是没有人问起过那件事,江蕙也未多想。
明明是很乏味的话题,洛毅森听着听着竟走了神儿,江蕙坐在那里眉目低垂,口气不急不躁,甚至没有多少声调起伏,单纯地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一段记忆,也许是因为她动听的嗓音,让他的心情格外安逸。
这是个很难得的女孩,他想。这样的女孩不懂得撒娇任性,会像温暖的猫儿守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你。但是,这样难得的女孩不是嘉良喜欢的类型。
也许食物的味道重了点,他口干舌燥,又要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凉爽之际思绪终于回到了案子上。洛毅森掏出嘉良的照片,问道:“你认识他吗?”
江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说:“不认识。”
她在说谎!为什么?
洛毅森没有揭穿江蕙的谎话,也许现在不是时候,也许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他点点头收起照片,笑道:“吃完了吧,我送你回家。”

离开快餐店再走三五分钟就可以到江蕙住的小区,一路上洛毅森有意无意地问到关于调调酒吧的事情,江蕙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声,没什么像样的回答,唯一明确的肯定就是:“我从来没未去过酒吧。”
“是吗?真难得。”洛毅森随口说着,忽见在前方七八米处的楼门里闪出两点幽蓝幽蓝的亮光,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种本能意识到,那两点亮光在瞬间移动到了身后。
“别回头。”洛毅森压低声音警告身边的江蕙,“等到了门口你赶紧跑。”
“怎,怎么了?”江蕙也跟着害怕起来,无意识地抓住洛毅森的衣角。
这种时刻也顾不得许多了,洛毅森挽着江蕙有些发抖的腰身,拥着她继续朝前走。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似的。他低头贴近她的耳边,“进了楼门马上回家,把门窗锁好。我会给你电话。”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了楼门口。拐到楼梯前洛毅森大力推着江蕙往上跑,并顺手解开了腰上的枪套,等听见江蕙开门关门的声音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出去。
楼门前的灯光昏昏暗暗,安静的周遭弥漫无形的压力。他踏出一步,紧挨着花坛的护栏,脑子里搜索着附近有几处人少的地方,方便引蛇出洞,就在这时,忽听一声:“站住!”
该死,这里不能鸣枪。一阵恶风比他的念头还快,不知道从哪里忽然跳出一个红色的身影,还没看清这人的相貌,肚子上被狠狠打了一拳,一阵吃痛弯下腰,脑后的突袭袭来,他慌忙扭腰转身,右臂抬起硬生生接下对方一脚!
红色高跟鞋?女的?我操,力气也太大了!闪过对方一脚,这才看清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百七十公分的性感女人。这大冷的天她穿着红色紧身T恤、红色皮裤、红色皮衣、红色的高跟鞋。一击不中,她在花坛上借力腾空而起,旋身侧踢,修长笔直的腿自上而劈下,就像一道红色闪电。
这要是被她劈中还不嗝儿屁?洛毅森就势一滚,红衣女见他躲得机巧,嘴角一挑露出不屑的笑,腰身挺拔一呼一吸之间落在洛毅森面前,一记直拳直奔胸口,洛毅森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谁知,她的拳竟然变了掌,手腕一翻,指尖戳在了洛毅森的胸口上。疼痛让他难以呼吸,踉跄着后退两步,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身形一晃,猛扑过去。
打膝、侧踢、肘击转身锁喉,红衣女的身手大开大合,霸气十足,洛毅森的身法敏捷巧妙,灵如飞燕。一翻对阵下来两人竟打了个平手。
现在的犯罪分子也太嚣张了,居然敢在公共场合袭警!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趁着红衣女侧身挥拳露出一点空当,他扭身抓住她的腰带,单手扣住她的肩头,低喝一声:“起!”红衣女竟然被他硬生生举了起来。只要把人摔在地上,不摔折她几根肋骨,也能让她无反击之力。
没成想,红衣女完全不做防守反攻,右手撑着他的肩头,左手在他面前划过,洛毅森忽觉脑袋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几步被红衣女抓了机会,就势抓住他的头发,死死地按在地上。
眩晕感让他想吐,无力反击。一只脚踩在背上的对手,那红衣女单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冷笑几声:“小子,功夫不错啊。”继而,又听她大声喊道,“喂,老大,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不知在哪里传来的声音,淡淡地回答:“带回去。”
失去知觉前,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公孙锦。
不知道过了多久,断断续续听见了一些人在说话的声音。似醒非醒之间的昏迷感还有些后遗症,脑袋很沉、眼皮很重,脖子以下的部位像是高位截瘫一样毫无知觉。
在很小的时候爷爷教过他一种呼吸法,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深深吸上一口气,在胸腔部位存留五秒的时间,慢慢沉气,把它们移动到腹腔,再走个来回慢慢吐出来。他每天要做五组这样的呼吸法,每组反复三次。当年,他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经过时间的证明,他的体能和肺功能较之普通人来讲强了很多。所以,当他恢复了神智之后并没有立刻张开眼睛,这也是因为他对现处环境的不了解而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的结果。他在利用绵长的呼吸法调解僵硬且麻木的身体机能,并确定自己并没有被注射什么奇怪的药物。

“这小子好像醒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他的呼吸节奏变了。”
“这么快?”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女人。年轻的女人,说,“不可能吧,中了苏姐那招至少要昏睡十二个小时,他才睡了四个小时。”
“这说明什么?老大的眼光果然是犀利的吗?”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洛毅森听得真切寻思着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时候,传来一阵缓而不断的脚步声,还是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没来由的,洛毅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红衣女。

“嗨,苏姐,老大怎么说?”那个年轻的女人扬声道。
苏洁一如既往的懒散模样,走到床边垂目看了看洛毅森。她挑起好看的眉,笑得极为恶劣:“小子,我知道你醒了。干嘛,不敢面对现实吗?”
闻言,洛毅森一肚子火气!缓缓张开双眼,冷声道:“我是不愿意看到变态。”
“此言差矣。”
听声音就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的男人,洛毅森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衣着邋遢,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这家伙,八成一个月没洗头了吧,垂在肩上的头发打了绺儿,额头上一团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的眼睛,只露出一个鼻子和嘴巴。这人的嘴角微微上翘,笑得有点……用非学术性语言描述,就是:欠抽!
男人反骑在椅子上,下颚搭着椅背笑嘻嘻地说:“首先说,你了解什么是变态吗?所谓的‘变态定义’,也可以说‘变态行为定义’需要根据社会规范标准来做衡量。但是标准是随时改变的,所以还要根据其他情况来分析。比如说‘行为适应不良’‘个体不适应感’等等。HD,HarmfulDysfunction就质疑两个观点,一是认为变态只是个价值概念,二是认为变态只是科学术语。对变态的认知,还有文化上的差异。比方说同性恋,不少思想保旧偏激的人认为他们是变态,但是在西方一些国家却承认同性恋和异性恋拥有相同的婚姻权。在古希腊男性同性恋被认为是异性婚姻的一个正常的附属行为,他们不仅容忍而且还很崇尚同性恋。如果你准备了解一下变态的真实性,可以通过以上的资料调查、统计计算做深一步的学习。”
一大串的理论课听的洛毅森嘴角直抽,他心想,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至于让你叽里呱啦啰嗦这么多吗?他摆摆手:“我对变态没兴趣,就不研究了。”
看到他哭笑不得的表情,苏洁哈哈大笑地一巴掌拍中他的肩膀,笑道:“别去招惹蒋兵,他才是真正的变态。”
在灯光充足的环境里终于看清了红衣女也就是另外两个人口中的苏洁。真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大美人啊!身材一级棒不说,脸上的五官精致漂亮,再配上那略显慵懒的傲慢,洛毅森觉得自己见到了女王陛下。
骑在椅子上的蒋兵不在乎苏洁的调侃,对着洛毅森伸出手,道:“蒋兵,一科电脑专家。”
难道不是人类学家吗?洛毅森狐疑地跟他握了手,很勉强地笑笑。
“Stop!”刚刚那个说话像蚊子叫唤的女孩疾步跑到洛毅森面前,近在咫尺地打量着他的脸。
近了,太近了!能够感觉到娃娃脸女孩的呼吸热度!洛毅森尴尬又紧张地想要躲过去,岂料,女孩抓着他的耳朵固定了他的头,微微蹙眉,自顾自地说:“真是奇怪,你确定直系亲属中没有欧洲血统的人吗?你的眉骨略高导致眼睛凹得很厉害,瞳色偏深蓝,不仔细看的话我真的以为是棕黑色呢。你应该是混血啊。”
不等洛毅森想要说明自己是纯粹的龙的传人,娃娃脸女孩竟然闭上了眼睛双手在他的脸上、头上摸索。她微微隆起的胸口近在咫尺,他很不适应跟异性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急忙后退。娃娃脸女孩睁开眼,看到他通红的面色,眯眼一笑,道:“我叫苗安,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安安,我是一科的造型师。”
苗安笑起来很可爱,左边脸蛋上还有个浅浅的小酒窝。但洛毅森没心情欣赏她,满脑子都想找个正常的人打听打听,他真的是到了一科?一科里要个造型师干吗?一科里还有没有个正常的人了?

在洛毅森的脑袋快打结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又被推开。他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微笑的公孙锦。
公孙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以苏洁为首的这三个人还是照旧打着嘻哈。公孙锦也不去约束他们,径直走到洛毅森坐着的沙发前,对他笑了笑:“都认识了吗?”
洛毅森点点头,没吭声。公孙锦的笑意更浓,随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并招呼另外三个也别站着了,有什么坐下再说。

对于来到一科的方式,洛毅森并没有追究。在他看来,苏洁也好,公孙锦也罢,他们都是在执行公务而已。所以,问题不是出在办事的方法上,而是出在“事情”的本身。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以为你知道了。”公孙锦略有些诧异地说,“从你的个人水平来分析,我觉得你狠清楚这一次的目的。好吧,我们开门见山地谈谈。”
虽然情况突然了些,但洛毅森的接受能力还算不赖。至少,他现在并不紧张,就算面对公孙锦也能放送下来。洛毅森觉得,这种感觉大半的原因应该来自于公孙锦的个人魅力,坐在他的面前,不会像第一次见到刑侦队长那样有压迫感。公孙锦带来的是一种很难严明的信赖感,这是作为一名领导者难得的优先条件。
公孙锦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夸张也不漠然,他说:“首先,虽然你在案件中有可疑,但是通过我们对案件的分析定位,你是不可能作案的。”
“等等,你们的分析定位的标准是什么?”洛毅森不觉得自己很白痴,但绝对有必要问个清楚。
“你不了解一科?”
“这算换了个话题?”
面对洛毅森敏捷的思维能力,公孙锦笑道:“一科隶属公安厅,我是科长。这三个人是科员,还有外勤蓝景阳你见过了,另外一个没见过的是一科专属法医,廖晓晟。”
“你们一科只有这几个人?”
“贵在精嘛。”公孙笑道,“我们直接归厅长管辖调遣。我们主要负责调查侦破非物质、非标准物质介入案件和非人为性案件。我们对省级及以下单位有直接介入权和调查权,在某些特殊和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有对嫌疑人、罪犯、包庇者、协同犯罪者有直接的逮捕及搜查权利。在内部,我们所有的案件享有优先权,不论资料、尸体还是使用物品器械方面,我们都是首要的。”
只能说牛逼了吧?
但是什么叫“非物质介入和非人为性”?洛毅森懵懵懂懂,不甚了解。这时候,就需要一科的变态。蒋兵出面解答。他说:“我打个比方,你手边有个杯子,你用杯子打死了小安。凶器是杯子,杯子是物质。我们称之为‘物质性介入案件’。有些案子是气体中毒,气体属于非标准物质。”
“我懂了。”洛毅森赶紧打断蒋兵,虽然他说的都是中国话,但组合在一起就是那么的晦涩难懂。好吧,事实上,他还是听懂了,就是费点劲儿而已。也就是说,这种被一科定性为不是物质,也不是非标准物质介入的案件,其实说白了就是……
“超自然现象吧?”
“差不多。”蒋兵嘿嘿一笑,“至于非人力案件,哥们,我劝你可别往老虎狮子巨蟒上头想。”
“我还没白痴到那种地步!我知道你们所谓的‘非人为性案件’的意思,就像嘉良的案子。”
说到嘉良,洛毅森的心沉了下去。
苗安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是看出了洛毅森的悲伤,也想开口安慰几句。但是公孙锦却制止了她。在公孙锦看来,洛毅森不具备作案条件,其实,这案子既然到了一科,也表明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
这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洛毅森还是猜测到,不管是嘉良案还是唐康丽案都已经被列入“非人为性案件”。
这也算是开门见山了,洛毅森却不明白公孙锦跟他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狐疑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端倪出来。他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想走。却又满心的好奇。
许是被洛毅森脸上别扭的表情逗的笑出声儿来,苗安终于得了机会说:“其实啊,我和蒋兵都是内勤,晓晟也是内勤。老大算是半个内勤吧。所以呢,战斗在第一线的人只有苏姐和景阳两个人。”
“你们缺人手?”洛毅森有些激动地问。坐在他对面的公孙锦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他试探着问,“该不是要我加入吧?”
“暂时算是借调。”公孙锦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也算是考核期。等暗自破了,我们需要跟你的表现来选择是否留下你。那么,愿意吗?”
洛毅森想都没想,就说:“愿意不愿意的我都被你们抓来了。得,不说这个,目前为止我只想找出杀害嘉良的凶手。其他的,以后再说。”
苏洁似乎很满意洛毅森的回答,微笑着跟公孙锦商量:“让他跟我搭档吧。”
“别介,我对暴力女有过敏症。”开玩笑,跟苏洁搭档,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挥霍的。说不准这位女王陛下什么时候不高兴,又把自己弄晕了。这样的女人,敬而远之的好。
公孙锦的意思是让洛毅森自由活动,对此,洛毅森在心里松了口气。这点小小的松懈,没有逃过公孙锦的眼睛,他笑道:“你的借调令我已经送到队里了,现在开始你在这里上班。我们一科有规定,侦破案件的过程中外勤人员不得回家,都要住在楼上由一科提供的单人宿舍。等一会,小安会带你上楼。”
说着,公孙锦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十分。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回家拿些东西。啊,我要提醒你,凡是到了一科的案件都属于机密,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
这时候,蒋兵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放在桌子上,告诉有点发呆的洛毅森:“签了吧。”
洛毅森瞄了一眼,问:“什么东西?卖身契?”
苏洁点头笑着,一脸的阴险。

事情来的有点突然,好在洛毅森适应能力比较强悍才能冷静地一条一条阅读保密条款。等他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之后,并没有急着找苗安上楼或者是打算回家。他看着还是笑眯眯的公孙锦,问道:“关于案子,我能看看之前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等你回来吧,让蒋兵拿给你看。”
“不,我现在就看。反正我一个人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
公孙锦直接叫了一声“蒋兵”,这位喜欢用学术性语言与他人交流的电脑专家蹬着沙发腿,直接坐在椅子上滑到了电脑桌前。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只手朝着洛毅森勾了勾。
公孙锦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单手搭在洛毅森的肩上,在他耳边低语:“我要你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你是个普通人。不要忘记这一点。”
留下疑惑的时间并不多,蒋兵不耐烦地抓着洛毅森把人扯了过去。

电脑显示屏上是案发的现场照片。上面的死者正是唐康丽!这跟洛毅森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现场有些不同。
桌子挨着桌子,其间的空隙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去。就是说,这家酒吧的内部环境并不宽敞,反而还有些拥挤。在这样的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并不是难事。难的是,杀了人之后如何离开现场,并没有一个目击者。
根据资料显示:死者叫唐康丽,现年四十五岁,是世贸进出口公司的开发部部长。今年3月6号她为公司谈成一笔大生意,晚上带着下属去就近一家“调调”酒吧庆祝,刚好赶上酒吧八周年店庆,店方的庆祝活动有很多,其中一项是在零点熄灭所有灯光,事先准备好的LED彩灯会伴着音乐亮起。当晚还差一分钟零点的时候老板走到酒吧后面,拉掉控制其他灯光的电闸,按照计划在音控室的工作人员打开LED彩灯。但是彩灯没亮,亮起来的是刺激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当时老板已经返回酒吧大厅,一推门什么都看不到,满眼都是又亮又白的光。这时候,很多顾客还以为是助兴节目,不少人发出兴奋的叫喊声。但老板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去音控室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白光持续了五到八秒的时间就结束了,整个酒吧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少顾客发生了相互碰撞踩踏的情况。紧跟着,LED彩灯亮起,坐在唐康丽身边的人发现她趴在桌子上,桌面上有血。
酒吧老板是个很机敏的人,他立刻关闭了所有的出口,并让服务生在门窗前守着,直到警方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去过。死者唐康丽所在的位子紧靠吧台,就是说,不管是后门还是前门,距离她被杀的位置都很远,窗户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在老板熄灭室灯前据她身边的人所说,无可疑人接近他们那一桌。事后,警方使用鲁米诺试剂检查了所有人,根本没有半点发现。而且,经过逐一询问,不管是客人还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大家在熄灯前后能都确定身边的人是谁,换句话说,他(她)们都有人证。凶手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相比唐康丽的案子而言,嘉良的案子少了什么。当时自己的确隐瞒了一些线索,就蒋兵提供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在白光中的声音。为什么在酒吧里没人听到声音呢?那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声音。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个留在眼底的轮廓到底是什么!?
一边的蒋兵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当时酒吧的情况很嘈杂,其次,就是模糊不清的古怪现象。”
“古怪现象”这对洛毅森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在蒋兵的话音落地后立刻说:“是不是在视网膜上留下的那个模糊的影子?”
“回答正确,加十分!”蒋兵随手点开一张图片,“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根据几个人的描述做的模拟图。”
在看到图片的一瞬间,洛毅森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跟在嘉良案发现场时映在视网膜上的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站在后面的公孙锦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轻声问道:“有什么看法?”
他惊讶万分,忍不住问:“我找了好几个人都做不出来,你,你们是怎么搞成这么清晰的?”
话音未落,蒋兵立刻撇嘴,说:“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还在一科混个屁啊?过程我就不跟你说明了,估计你那脑袋也很难理解。”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似自语:“我一直不知道那种轮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蒋兵做出来的这个图……“
“是恐龙吗?”苗安说,“就像翼龙那样的。”
不管苗安提出的这个可能性有多少,就蒋兵做出的这个仅用几条线勾勒出的轮廓来看,并不是翼龙那么简单。至少,他还是知道翼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个,绝对不是翼龙!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肯定地说:“这不是翼龙,也不是恐龙其中的一个种类。这是……”
苗安等不下去了,急着问他究竟是什么。洛毅森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猜想,因为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终究还是要说的,他回头看着公孙锦,说:“这是‘龙’,我们中国传说中的龙。”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最后,公孙锦打破了古怪的气氛,问:“你肯定吗?蒋兵做的这个图,看上去更像是恐龙的化石。”
“不对。”洛毅森疑惑地看着公孙锦,“这案子都半年了,你们没去查查?”
小可爱苗安捧着一杯奶茶,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一,我们外勤人太少,忙不过来;二,这半年期间我们还需要处理另外一起案子。”说着,她朝洛毅森眨眨眼睛,“所以啊,老大才破例让你参与调查。但是你不跟苏姐搭档真的很可惜啊,她在这方面的确很擅长。”
姑且不去追究这她口中的“擅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洛毅森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图片上。许久,他打开了话匣子:“龙乃是四灵之长,在中国神话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我知道我知道。”苗安兴奋地说,“不就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嘛。”
闻言,洛毅森不禁莞尔,道:“哎哟,你还知道四方神兽,了不得了不得。”
苗安得意洋洋地挑眉一笑,结果却得来洛毅森的纠正。他说:“很可惜,四方圣兽并不是四灵。四灵,乃是龙、凤、麒麟和龟。龙乃鳞虫之长,先人分龙为四种:有鳞者称蛟龙;有翼者称为应龙;有角的叫虬,无角的叫螭。”
“除了这四龙之外,还有火龙和青龙。总之,从我们的古文明孕育而生的‘龙’实则千姿百态。元前的龙基本都是三爪的,有时候前两足为三爪,后两足则是四爪。明代流行四爪龙,清代就是五爪龙居多,周朝有‘五爪天子、四爪诸侯、三爪大夫’之说。到了清代,民间有‘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之说。这些说法在‘衣着’上最为明显,皇帝穿龙袍,其他皇族和臣子穿蟒袍,这个就不多说了,但从龙的形式而言无论是龙是蟒都是四足蛇类,没多大差异。”

几个人被他说得面面相觑,等他停了口,苗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有感慨地说:“我的娘亲哎,比蒋兵还啰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表达什么啊,小森森?”
小,森森?洛毅森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好意思跟苗安就称呼问题深入探讨。他看了看身后的公孙锦,后者似乎正在耐心地等他说下文。
“咳咳。”洛毅森莫名地有些紧张,“如果蒋兵这个图百分百还原了当时目击者脑海里的形象,从这张图片看来,此龙有翼。为应龙;爪有五,这是周朝时期的应龙龙纹。”
“我要提问。”苗安乖乖地举起手,说:“你刚才不是说,清代也是五爪龙居多么?为什么肯定这个是周朝的?”
“因为造型上的区别。我就不说清朝龙纹的样子了,太麻烦,咱就说周朝吧。在周代的礼器上,比较突出凤的形象,龙纹也多带凤形,其角多有模仿凤冠,颈部弯曲上扬,头部多见回顾式,龙口平张,上下唇常有卷曲,尾部亦多旋卷。周朝龙纹主要分为:爬行龙纹、双体龙纹,卷龙纹和夔纹。蒋兵还原的这条龙就是卷龙纹,如果为没看错的话,这样的龙纹应该是周朝时期皇家在祭祀时候所用的礼器。”
话说太多了,口干。他也没客气,直接抢过公孙锦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公孙锦看着被还回来的空杯子,微微一笑:“还喝吗?”
“等会儿。”洛毅森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自顾自地说,“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改变调查方向。首先,凶手为什么选中了周朝时期的应龙?为什么不是明朝时期的蛟龙?为什么不是宋朝时期的螭?被害人不可能都跟应龙有关系,至少我可以保证嘉良绝对没有,那么,换位思考的话,应龙就是跟凶手就有关系。我们姑且不去想两者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唯一的线索。也就是说,应龙是凶手的标志。所谓的标志,是特殊的,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具体些说,我们可以去博物馆还有捣腾古董古玩的地方去打听打听,半年前有没有人专门找应龙的龙纹。”
不知不觉中,洛毅森分析得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苗安目瞪口呆的样子。等他缓过神来才发觉,公孙锦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苗安第一个惊呼:“讨厌啊,比老大说的那些外星语言好懂多了,就像专业一样了。”
洛毅森扶额:“我就是警察,分析案情是本职。”
针对案件的线索分析暂时被公孙锦打断,他拍了拍洛毅森的肩膀,下令:“蒋兵,马上联系考古专家来看看这张图,最好能够把应龙的整个外貌还原;小安,通知晓晟,用伤口的数据做凶器模拟,明天开会我要看。毅森,你跟我出去吃点东西,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说实在的,洛毅森真是饿了,见公孙锦给倒了一杯水,也不客气的一口干,放下杯子就跟着公孙锦离开了办公室。

一科办公的地方位处偏郊外的开发区内,很普通的一个小院,红砖围墙栅着一栋四层高的小楼。门口就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看门,看上去就像个清水衙门似的冷冷凄凄。洛毅森走出门口的时候,公孙锦特意跟大爷介绍了几句,算是口头上的通行证。大爷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满是皱纹的脸毫无表情,木讷地看了洛毅森一眼,这就算是打了招呼。对于大爷的冷漠,洛毅森没想那么多,就算莫名其妙地被一科暂时借调,他也只想着尽早破案而已。
忽然想起,从自己睁开眼睛到现在,公孙锦一直没问那一晚他究竟隐瞒了什么,是在等他主动交代吗?他转头瞥了眼公孙锦,对方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洛毅森觉得这人城府太深,在他的脸上你永远看不出任何信息。

一路无话,走进一家小饭店的时候,老板热情的迎上前来,看样子跟公孙锦很熟了。他们要了两笼灌汤包一大碗酸辣汤和几个小菜,洛毅森真是饿坏了,抄起筷子大快朵颐。
豪迈的吃相跟公孙锦的斯斯文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洛毅森吃了个七分饱才得了空抬头看一眼。公孙锦吃得慢,这会才消灭掉两个包子半碗汤,见他吃得少,洛毅森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想说什么?”公孙锦说,“没事,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洛毅森抹了把嘴,说:“昨天晚上,你们是跟踪我还是跟踪江蕙?”
“双管齐下。”公孙锦笑道,“江蕙我们已经监控了三个月。也不是说我们针对她,跟死者唐康丽有点关系的人我们排查了一遍,最后只剩下江蕙和死者公司的一个人。嘉良案之后你首先接触了江蕙,我们当然会跟踪调查。”说着说着,他不禁失笑:“我没想到你能跟小苏打个平手,她可是我们一科最能打的人。”
一提这事洛毅森就来气!感情那大姐当他是活靶子,招招要命,逮着了就往死里捶?特别是最后一招,他怎么昏的都不知道。说来也是奇怪,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毅森,如果你能正式进入一科,有大把的时间了解同事们。”
公孙锦这几句话在他听来并不是那么和善。这位一科的科长是在警告自己,再没进入一科之前,不要打听其他人的事。这算什么?护犊子?洛毅森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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