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古代幻想 异闻传说 美强惨 救赎
【古代背景人鬼文,宿敌文学,双向救赎】
大魏皇后沈今鸾死前,恨毒了大将军顾昔潮。
她和他少时相识,为家仇血恨斗了一辈子,她亲手设局将他流放北疆,自己也油尽灯枯,被他一碗毒药送走。
生前为了家国殚精竭虑,她死后却被污为妖后,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不入皇陵,不得下葬,连坟头都没有。
若非不知谁人供奉的三炷香火,早已魂飞魄散。
直到一日,大雪纷飞,她流离失所的魂魄意外再逢顾昔潮。
十年未见,当初所向披靡的杀伐战神,甲裳破旧,为人追杀,穷途末路。
同样走投无路的鬼皇后幽然现身,血污斑斑的寡白罗衣拂过大将军磨钝的刀锋:
“我执念未了,不得往生,想和将军做个交易。”
却没想到,交易达成之后,这位冷心冷情的昔日宿敌,会不惜一切,杀入京都,夺回她的尸身,为她报仇雪恨,得以往生。
顾昔潮出身簪缨世家,少时成名,半生轻狂,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所以,无人不叹惋,他被那妖后害得身败名裂,在极盛之时背弃所有,远走北疆,一世伶仃。
顾将军不事神佛,不信鬼魂。
可每逢大雪,将军总会燃三炷香火,供于那妖后的灵位前。
雪夜焚香十载,枯等一缕孤魂归来。
而最后,在他深陷敌阵,濒死之际,也是那缕孤魂——
她早已沉冤得雪,却未去往生,
仍是一身素衣带血,踏过尸山血海,为他招来千万阴兵,千里相救。
他战至力竭,肩甲浸赤,沉声相问:
“还有执念未了?”
“有的。”
她拂去他面上血污,含笑道,
“想请将军,为我燃一生一世的香火。”
第01章 喜丧
“他送来一枝春山桃来,是何意?”
大魏皇后沈今鸾支颐在雕花窗棂前,素手拈着一枝桃花,自言自语。
春山桃是开在故乡北疆的野桃,她幼时最爱簪在鬓边,在京都并不常见。
北疆距京一千五百里之遥,这一枝春山桃快马加鞭送至宫内,已开近荼蘼,轻轻一触,花瓣就簌簌掉落。
那个人,大费周章,从北疆给她送来如此难得却无用的桃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久病恹恹,看花看得出神,不自觉咳了几声。贴身侍女琴思为她披上一件毛边凤氅,回道:
“送花来的人带了顾将军一句话,他说……”
话到这里就断了。
殿前沾灰的琉璃宫灯在风里打了个旋,冷寂的永乐宫里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琴思敏锐地收了声。
数月前,主子在宫中行厌胜之术,惹得龙颜大怒,帝后大吵一架。皇帝一怒之下收走她的凤印,从前服侍她的亲信宫人全不见了。
自此,往日奢靡热闹的永乐宫门庭冷落,鲜有人踏足。
宫中处处皆是杀机。琴思谨言慎行,日夜提防有人趁帝后失和,皇后卧病,要对主子不利。
“嘎吱”一声,宫门被推开。
是每日送药的小宫女,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
太医院的人是后党旧识,一向信得过。这几日饮药调理,身子已恢复了不少,沈今鸾闭着眼,将汤药一饮而尽。
今日这碗药,真是格外的苦。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用绢帕点了点唇角,只想着,待病好了,她还要再掌凤印,重振她沈氏一族。
“咣当——”
汤碗从手中滑落,摔在皇后的金丝革履边上,碎瓷四散。
霎时,沈今鸾面白如纸,趔趄一步,手捂住胸口,压得襟口鸾凤绣纹皱成一团。
琴思大惊失色,疾步过来,伸手将她扶住:
“娘娘……这药、这药有毒?!”
沈今鸾颓然地倒了下去,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最后失焦在那一枝散落的春山桃。
恍惚之间,春山桃的花瓣微微颤动,仿佛正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攥着。
沿着花枝,她眸光上移,隐约看到那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庞。
男人立在漫天大雪之中,身后万里群岚无限岑寂,身前甲胄覆满白霜,也在凝眸回望着她,居高临下,如在冷笑,如在嘲讽。
沈今鸾这才明白,这个人送来这一枝春山桃的意味。
他虽远在北疆,一得知她失了势,便迫不及待要取她性命来了。这一枝春山桃,就是他毒杀她前献上的祭品。
“顾昔潮,你竟敢……”
喉头涌上的鲜血令她再难发声,一想起那个人,心口疼得汗湿鬓发。
柱国大将军顾昔潮,是她少时相识的世家公子,也是与她势同水火的一生宿敌。
十岁那年,沈今鸾身负家族振兴之命,从北疆来到京都,结识了出身陇山顾氏世家的顾昔潮。
沈氏祖辈出身北疆草莽,并非门阀世家。作为不入流的军户孤女,她入京之初,不受人待见,受尽奚落。
唯独顾昔潮与她交好,为她出头,在彼此最狼狈之时出手互助。
在一年又一年的暗讽嘲笑声中,她仰人鼻息,谨小慎微,好不容易在京都攒下名声,站稳了脚跟,北疆却传来父兄战死的噩耗。
她的阿爹、大哥还有二哥,沈氏一门三将,是被围困多日,却遭同行的世家大军背弃,久久不得驰援,最终力竭战死,连一寸尸骨都没带回来。
于是,她从此恨毒了京都世家,恨毒了顾氏,也一并恨透了顾昔潮。
父兄战死,沈氏凋敝,她没有根基,亦无退路。于是,她抛却了入京以来一直苦苦维系的名声,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在谩骂声中一步一步爬上了皇后之位。
心中唯有一念,一一清算当年对北疆军见死不救的世家,为父兄报仇。
在她生前,她的后党和世家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她与世家之首,顾家家主顾昔潮,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她陷害他最忠心的家臣,他诱杀她最得力的心腹;她利用朝局削他兵权,他送人入宫夺她后位;她迫他饮鸩酒,他给她送毒药……
斗了数年,终于让她等来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亲自设下一道毒计,最终使得顾昔潮身败名裂,被迫离开京都,自此了无音讯。
她顾念旧情,留他一命,只将他流放,而他手眼通天,竟还能反扑回来,趁她久病,对她痛下杀手。
尖利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肉,沈今鸾恨得银牙咬碎。
因她在后位上连年操劳,身体亏空,加之多年来苦寻父兄尸骨不得,她心力交瘁,郁结于心,才落下病根,让仇敌钻了空子。
成王败寇,她无话可说,此生不负家国,唯一憾事,便是未能寻得父兄遗骨,入土为安,实在愧为人女。
弥留之际,沈今鸾深埋在暗无天日的帐幔里,盯着帐上的金丝凤纹,目光空荡,意识混沌。
她恍若又回到了大雪纷飞的北疆,看见了死去的父兄。
那是她幼时的除夕,一家人守岁,兄妹三人在雪地放爆竹玩。
大哥老成,只背着手在一旁看。她胆小,阿爹的大手捂住她的双耳,将她护在身侧。
二哥会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长杆头,里头放满白纸草屑,点燃火引子,爆竹噼里啪啦,长长的火星子乱窜。
末了她会扯着二哥袖口,要他把岁钱给她买糖吃。
那时她二哥也不过比她高一个头,数着掌心的铜钱,为难地道:
“不能都给你,我还要存着将来给媳妇呢!”
见她瘪了小嘴,二哥叹口气,最后还是分了她一半铜钱。
等她吃完糖,舔着指头上的黏丝,信誓旦旦地道:
“我将来的钱,都给二哥娶媳妇!”
满堂哄堂大笑,院外爆竹齐响,震得满枝的积雪哗啦啦往下掉。
二哥故意把雪泼到她的新衣上,笑呵呵地被她追着打。
可一眨眼,她手里的铜钱化作白花花的纸钱,二哥满眼笑意的脸庞变得血肉模糊,只剩森森白骨,轻轻一触便化作雾气消散了。再回首,大哥阿爹也都不见了。
她尖叫着扑进雪地里疯找,徒手刨地,却始终连一寸尸骨都寻不见。
她找啊找,十指抠得满是鲜血,指尖所能触碰到的,只是一块坚硬的棺板。
紧紧闭阖的棺板,遮天蔽日,再无声息。
……
四面久久地陷入一片沉黑,她指甲破裂滴血的双手无望地挣扎。
棺椁里的光阴无声流转,转瞬而过。不知今夕何夕,她垂落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张纸。
纸面稍一拂动,竟有一丝暗光透了进来。
沈今鸾借着这一丝微光,抬头望去。
是一张血色的窗纸,映着一道黢黑的影子,如量尺一般端正而僵直。
正是她自己。
她想看清楚些,眼帘间被大片的赤红溢满,一簇一簇的流苏垂落下来,阻隔了她的视线。
沈今鸾伸出手去,想要揭开碍眼的红布,透明的手径直穿过了红布,什么都摸不到,只能看到自己惨白的魂魄。
死寂之中,忽有一声尖细又沉闷的唢呐吹奏,刺破了夜空。
这一声,沈今鸾全然惊醒了,魂魄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行进的花轿之中,咯吱咯吱直响。
再低头一瞧,她的身子竟是一个纸扎的女人。
纸人的骨架由木条搭就,鬓边一绺一绺的黑发以浓墨草草勾画,双目是镂空的黑洞,没有眼珠子,透薄白纸做的头颅,面颊两坨胭脂,红得要滴血。
身上粗制滥造的红衣描着龙凤呈祥的图样,拥着一个猩红刺目的“囍”字。若再看,又像是一个“奠”字。
这纸人,分明是一个待嫁的新娘。
“大吉大利,恩恩爱爱,孝敬公婆,早生贵子……”
轿子的斜后方,跟着一名喜婆,步子颤颤巍巍,涂了红脂的嘴只僵笑,挤出几句古怪的话。
“你是何人?”她端起皇后的架子,朝那人怒喝。
无人回应。
毕竟都做鬼了,哪个活人能看得见她?更不可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掠过喜婆,她望向不远处,只见一面面缠着红绸的白幡,在寒风中飘飘荡荡。
底下的几道人影一身素白麻衣,提着一盏漏了风的白灯笼,呜呜咽咽在哭,后头抬着硕大四方的棺材,盖了一层厚厚的白布,棺头堆满了小山似的纸叠金元宝。
漫天白花花的一片,是纸钱在大雪里纷飞。
饶是作为死了很久的鬼魂,沈今鸾反应过来,登时脊背发凉,生出一股恶寒。
谁能想到生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死后不仅往不了生,一缕孤魂竟被强行配了一场阴婚!
沈今鸾又惊又气,魂魄在纸人里乱窜,可周身贴满了油黄的符纸,魂魄就像被捆缚一般,无法挣脱。
阴风大作,纸钱乱舞。许是感受到她升腾的怨气,窗外传来那喜婆细小如蚊蝇的声音:
“我们卜算过了,你的父母兄弟早就死绝了,无人祭拜,没有坟头。”
“你虽嫁过人,可你的丈夫,不允你葬入他家的祖坟,连一块牌位都没有给你留。”
喜婆的语调因恐惧而哆嗦,可说出来的每个字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针针刺人。
沈今鸾听了,大骂狗皇帝元泓无耻之尤。
当初她苦寻父兄遗骨不得,便孤注一掷,以厌胜之术问灵,想要探得尸骨下落。被元泓得知,不仅将她幽禁,死后竟不让她以后礼下葬,不入大魏的皇陵。
没想到,少年夫妻,他却厌恶她至此,人都死了,一点体面也都不留给她。
她死后,魂魄长久地困在幽暗逼仄的棺椁中,无法逃脱,无法往生。再醒来时,已被困在这座喜轿之中。
“你啊,就是一孤魂野鬼,没人会惦记你!你老老实实嫁了鬼相公,别费劲了。”
喜丧的队伍吹奏唢呐,敲响大锣,一声一声,缥缈又强劲,像极了铆钉敲打入棺一下一下的撞击声,誓要将她活埋在这轿中。
轿外的雪越下越大。
四野空寂,杳无人迹,忽有一阵马蹄声疾行而来,惊破幽咽的阴风。
马蹄急促,大地随之震颤,沈今鸾一个激灵,轿子忽地重重一沉,陷进了雪地里。
“快逃啊,鬼相公来了!——”
一声惊呼之后,四周的人被来者所震慑,全都吓得落荒而逃,不见踪迹。
荒山野林,红白撞煞,喜轿和棺椁被弃置在旁,红绸和白幡不再飘荡,半空中挥洒的纸钱也全落了下来,静止在雪地上。
天地之间,忽然安静下来。
唯有来者的脚步声,沉定有力,行至她的大红喜轿前停下立定,止步不前。
难不成,真是那位和她结阴婚的鬼相公来了?
她倒想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娶大魏皇后的鬼魂。
沈今鸾端坐不动,正要透过喜帕的缝隙看出去,一阵凌厉的风陡然涌入轿中。
一柄尚在淌血的刀尖已探入轿中,率先挑开了她的喜帕。
喜帕徐徐落地。沈今鸾掀起眼皮,目光一寸一寸抬至来人面上,刹那间心头闪过惊雷,如同见了鬼。
那碗毒药所带来的痛楚再一次穿肠而过,流入四肢百骸。
她没想到,来娶她魂魄的新郎,竟是毒杀她的仇人,此生的宿敌,顾昔潮。
第02章 故人
天地清寂,唯有落雪纷纷而下。
一帘之隔,一个在喜轿内,一个在轿门外,一道怔住了。
望见他的面容,沈今鸾一下子攥紧了手,揪得身下那层纸皮连连发皱。
没想到,阴差阳错,她魂归故里,回到了北疆。她更没想到,这偌大天地,她死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偏偏是顾昔潮。
沈今鸾想起临死前那碗可疑的汤药,穿肠而过,死前的痛意几近要将她的魂魄撕裂。
她为后以来,虽然树敌无数,可真正恨她入骨,会不惜一切毒杀她的,除了顾昔潮,还会有谁?
沈今鸾气得浑身发抖,可魂魄一动,纸人摇晃一下,竟如倒栽洋葱一般向前倾去,一头扑向了男人,瘫倒在他怀里。
沈今鸾:……
咫尺之距,只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略显急促的呼吸,甚至看到他浓长的睫毛,若有若无地颤了颤。
鬼使神差地,她朝他伸出了双手,透明的指尖拂过男人的喉结,仿佛能感受到那一处颈脉剧烈的跳动。
纤细惨白的十指停在了他凸起的青筋处,骤然扼住,收紧,再收紧。
真想掐死他啊。
可惜,眼前的男人纹丝不动,不见异样,她虚无的手不过是生生穿过了他的咽喉,无法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顾昔潮只是静静立于风雪之中,一袭幽黑的氅衣在雪中翻涌如潮,浓如墨色,犹如从无尽的深渊中来,半点光亮也没有。
唯独那一寸暗燃的眸光,似能穿云破雾,好像在凝视轿中普普通通的纸人。
又好像,能透过纸人空洞的双目,直直望见了她的魂魄。
只这一眼,就足够令沈今鸾警钟大鸣,无比忌惮。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心头不禁后怕,顾昔潮与她向来积怨已久,仇深似海,若他发现了她,会不会还想再找她报仇雪恨?
短短数息之间,这一个念头足以让沈今鸾心惊肉跳,而身下的纸人却分毫动不了,斜倚在男人胸口,简直比当初困在棺中还要煎熬。
直到那柄横亘喜轿的雁翎刀收走,顾昔潮忽然背转身去,不见了。
一道阴恻恻的疾风从身后而来。
沈今鸾回首一看,双目大睁。竟没发觉喜轿旁那棺材板不知何时被掀开了。
只见四周突然窜出几团黢黑的人影,手持利刃,直直朝喜轿横冲而来。
这身纸人皮薄骨脆,一触即散架,眼看就要遭殃了。纸人里的沈今鸾进退不得,闭眼的刹那,一道寒光霍然飞至。
顾昔潮身动如影,已疾步朝黑影而去,步履踏过,雪花飞溅。
他长刀一挑,破开包围过来的黑影,竟使得无一人近得了喜轿一步。利刃寒光所过之处,血沫横飞,黑影闷声倒地。
收手的那一刺,他的刀尖瞬间贯穿最后那一人的咽喉,脖颈在刀刃间“卡擦”一声断裂。
鲜血喷洒半空,如骤雨泼墨,洒满青白雪地。那人的头颅歪斜一边,状若厉鬼,口中最后一丝气息尚在喃喃: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声息未绝之时,那无头的身躯在夜风里摇晃一下,栽到进雪地里,血流无声地漫过积雪,蜿蜒而去。
远处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这一次更为疾猛,来者至少有数十人。
雪夜昏沉的天色下,只见一大批着甲的军马,马上之人身披斗篷,背负长弓,腰系长刀,奔驰而至,席卷积雪如涌浪。
这些人马还未停稳便翻身下马,迅速踏雪来到男人面前,屈膝半跪行礼,道:
“将军,属下来迟了。”
他们迅速将地上横七竖八倒地的黑衣刺客包围起来,强按在雪地上。
雪地上的刺客生死逃奔,披头散发,望见被男人一刀毙命的那名同伴,眼里的万分惊恐渐渐转为了怨毒和愤恨。其中一人大吼道:
“十年来,我们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过得像鬼一样。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男人从死人胸口拔出他的雁翎刀,抵在雪地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一步步走向那群刺客。
甲兵闻声分开两侧,迅速为他让开一条道来。
那一群黑衣刺客眼见地开始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当中有人朝着男人放声大骂:
“九郎,你杀了我们多少人?!都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顾昔潮,你这欺师灭祖的东西,你不得好死!我恨不能生啖汝肉,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很好,有志气。”男人利落收刀入鞘,眼皮未抬一下,“赐全尸。”
他身后亲兵一得了令,训练有素地奔上前处置。
一片哭天抢地,回荡在空寂密林之中,渐渐地,悄然无声息。
“这群人竟躲过了我们的边防,想要逃到关外去,还敢刺杀将军……幸好被将军就地截杀……”
他的亲兵回来复命,惊道:
“将军,您受伤了?”
沈今鸾抬眼,扫过男人大臂上的伤口。方才被刺客偷袭,那里的衣料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分明的肌腱,盘虬的青筋,淌出的乌血凝结成绛霜。
在军士的簇拥下,顾昔潮解去了护甲,赤着健壮大臂,抓了一把雪水,洗涤一身血气。
十余个刺客围攻顾昔潮,就算近了他的身,也不过只划了他一刀。大魏战神,并非虚名。
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京都前呼后拥的顾大将军,在北疆连亲兵都不过寥寥几人,还沦落到单枪匹马,为人刺杀的境地,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
看着这般落魄的顾昔潮,沈今鸾心觉畅快无比,嘲讽的目光飘忽起来,不经意撞进了他暗沉沉的视线里。
顾昔潮似有所感,回眸朝喜轿看了一眼,很快用氅衣掩住了裸露的大臂,大步离去。
他扫视了一圈地上尸体后,散漫的眸光陡然泛起一丝戾色:
“少了一人。”
语调轻浅,状若雷霆。所有人神色一变,整齐地跪下。
顾昔潮目光所及,压得所有人额头陷进雪里,不敢抬首。
密林之中,忽有一阵异动,光怪陆离的树枝在寒风中微微震动。
顾昔潮铁腕一动,悬于腰际的雁翎刀蓦地出鞘,向背后的枯树刺去。
那头传来一声惨叫。领头的大胡子军士立马带着手下在四处搜查一番,捉住密林中逃窜的几人扔到了顾昔潮面前:
“将军,那人没找到……这些人全都抓来了。”
喜丧队伍里的轿夫,喜婆还有抬棺人,在雪地里蜷缩一处,瑟瑟发抖,怕得不敢吭声。
“别,别杀我们……”
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连滚带爬走了出来,掰正头顶被刀刺中的道帽,结结巴巴道:
“在、在下蓟县赵羡,道号敬山道人。多有打扰贵人尊驾,对、对不住……”
大胡子军士指着那被破开的棺椁,厉声问道:
“你等在此装神弄鬼,是在故意私藏逃犯?”
“逃犯?我们没见着什么逃犯啊!”道士赵羡抖如筛糠,跪倒下来,道:“大人们有所不知,此地有鬼相公作怪,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一听到“鬼相公”的名号,有几名军士神色骤变,两两对视一眼。大胡子面上腾起厉色,刀柄一震,呵斥道:
“什么鬼相公,还不从实招来?”
赵羡叹口气,继续道:
“这事啊,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我们县有人在崤山里头挖到了一具不成形的枯骨,就从此惊扰了那鬼相公。听说,他生前有一心上人,可还没娶亲,人就死在了崤山里头,未婚妻还远嫁他人,因此他怨气极重。前几年还好,鬼相公只是偶尔作祟,县里只要供着些香火给他便可安然无事。”
“可不知为何,就在十年前,鬼相公突然怨气大作,一连杀了很多人。有人被他害得失足跌落山崖摔死,有人夜半行路当街横死,还有人办喜事事,结果新娘杀了新郎……”
“于是,宗族长老找上我,想给鬼相公操办阴婚,令他心愿得偿,便不再作恶。于是,县里每年都会找一女子的阴魄,与之配个阴婚,只为息事宁人……”
“啪嗒”一声。
顾昔潮不言不语,竟生生拧断了掌中一截粗枝。
一提到今日阴婚之事,他的面容就变得犹为森冷。众军士察觉他微妙的变化,大气不敢出。
赵羡说完旧事,低头抹一把汗,蓦然看到满地尸首血迹,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他浑身发起了抖,指着半空,大叫道:
“见血了……怎么见血了?鬼相公的红白喜丧怎么能见血啊?”
“这、这毁了鬼相公的亲事,鬼相公发怒了,要来找我们报仇的啊!”
寒风呼号,大雪纷纷扬扬,他凄切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密林里,显得犹为渗人。
身处诡异的红白双幡之间,面前是空荡荡的喜轿和棺椁,军士们反复握了握手中长刀,凝重的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惊惧之色。
“这道士不怀好意,顾大将军不严惩么?”
半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大红喜轿停于皑皑白雪之中,里头的纸人新娘,形单影只,诡异又凄凉。
一直在看戏的沈今鸾眯了眯眼,随口道了一句。
在场军士自是无人听见,唯有顾昔潮微微颔首,示意亲卫:
“此人私藏逃犯,带走审问。”
一众带刀甲兵一把抓着张羡的道袍领子,强行将人绑起来。
到底身居高位久了,沈今鸾冷笑一声,颐指气使地道:
“这倒是僭越犯上,是大不敬,必要将他五马分尸才好!”
顾昔潮摇头道:
“未及审讯,不可草菅人命。”
正在将道士五花大绑的甲兵听到他的命令,茫然抬头,又将那人脖颈上的绳结松开了一些,只绑了双手。
“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啊?这冥婚没结束呢!”那道士面色骇人,虚虚指了指顾昔潮和他身后的亲兵,大叫道,“你、你们,快跑吧,鬼相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又面朝着喜轿里的纸人,厉声道:
“鬼相公定会再来找你的,你逃不掉了!”
生前为了复仇被迫嫁给元泓,死后成了孤魂野鬼还不得安生,不仅遇到顾昔潮这尊煞神,还被来路不明的鬼相公给盯上,配成阴婚。
纸人里的沈今鸾又惊又气,魂魄发抖,一抬眸,却撞见了一道黑沉沉的眸光。
那头的顾昔潮顺着赵羡的视线,也缓缓地望向了纸人,鸦黑睫毛下藏匿的目光,看似懒散轻浅,实则意味深长。
一种来自死敌的威胁感幽然而生,沈今鸾醒过神来,下意识就想跑,可魂魄太过虚弱,纸人一晃,又跌进了雪地里。
男人已提步朝喜轿走来,乌靿靴踏在雪地上,发出震荡心神的响声。
他一步一步行至卧倒的纸人跟前,停下脚步,忽然一撩袍裾,屈膝半跪下来,像极了昔日金銮殿前,他朝她行礼的姿态。
沈今鸾愣在了原地,看到他伸出手来,瘦长的手指骨茧凸出,拂过她透明的魂魄,一把环住了纸人的肩头。
接着,劲臂一收,竟单手将轻飘飘的纸人提起来,带离了喜轿,揽在了身侧。
沈今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迫依偎上了男人劲瘦的腰侧。
冰冷的蹀躞革带硌得她纸皮发紧,但男人炙热的体温,却透过单薄的纸皮,一寸一寸渗入她封印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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