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眼蜂》全本 作者:波兰黑加仑-免费小说下载

《赤眼蜂》全本 作者:波兰黑加仑-免费小说下载

简介:谍战/悬疑/历史/军事/战争/职场/民国/社会派/
1942年,温夕岚成为南京情报组组长,但小组没有成员。
1942年,江苏省委南京情报组遭遇破坏,温夕岚临危受命,成为南京情报组组长,但小组没有成员。
经过战火摧残,南京城内组织力量薄弱,依靠外来支援十分艰难,为了发展力量,温夕岚只能在敌人内部寻找目标,她看中了出身穷苦且敏锐热血的新人谷冰。
与此同时,中统老牌特工杨时文也看中了谷冰,他要将谷冰培养成吸收寄主养料的“赤眼蜂”,等待他长成后羽化而出。
标签:悬疑小说 社会派 民国 谍战 职场 正剧 最佳拍档

第一章 人跑了

一九四二年八月,南京,三步两桥。
清晨六点,天空泛起微光,谷冰凑到立式望远镜前,凝视对面三楼的一个窗子,它挂着紫色窗帘,显得温馨而平静。
半个小时前接到情报,这间房住着军统特工无耳狐。
三天前,无耳狐在大华戏院安放小型炸弹,炸死了高级军事顾问影桢三郎和他的妻子晴川春子,随后,军统在重庆登报庆祝,认领了这次刺杀。恼羞之下,日本人封锁南京城,誓要抓捕到无耳狐,但三天下来毫无结果。
为了让日本人平息怒火,汪政府启用重庆的“关系”,打听到无耳狐落脚在三步两桥。消息称,无耳狐将于早上八点钟与军统碰头,商量如何逃离南京。
是立即抓捕无耳狐,还是一网打尽军统的接应?负责抓捕的城南办事处选择了后者。
城南办直属调查统计部,办事内容是搞情报和抓人。谷冰是城南办的新人,他从警察学校毕业不足两个月,就遇上如此重要的行动。昨晚他值夜班,本来早上六点下班,凌晨五点半,侦缉处一组组长黄莘冲进值班室,招呼谷冰跟着出任务。
谷冰只记得他身后人影乱晃,好像所有人都往外跑,他也跟着跑出去,院子里只有脚步声和车门开关的声音,连一句人声都听不见。五分钟后,七八辆福特外加一辆带蓬皮卡鱼贯冲出城南办,向三步两桥进发。
五点四十五分,他们从后巷分散进入蹲守点,等待八点钟收网。
从望远镜看出去,对面楼和蹲守楼仿佛双子,都是四层高南北出口的筒子楼。它们曾是远洋公司的船员宿舍,南京沦陷后被汪伪房屋管理署接手,以公租形式对外出租。
公租价格便宜,且三步两桥位置好,因此租到这里需要门路。此时,侦缉处二组已经在调查租客,而黄莘负责的一组在此蹲守,参加蹲守的除了谷冰,还有关鹤声和郭显。
关鹤声比谷冰早来一年,原本也是被指使的,现在时常指使谷冰;郭显家里有人在考试院当官,自我感觉十分优越,每天面带看透红尘的轻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蹲守点是带卫生间的单间,六点零五分,黄莘在角落发呆,关鹤声在洗手间,郭显依旧看透红尘地笑着,只有谷冰认真监视对面楼。
一片安静之中,黄莘忽然爆发吼叫:“关鹤声,掉茅坑了?”
这嗓子吼完,卫生间传来冲水声,关鹤声提着裤子走出来,他每天睡不醒似的,看人虚着眼睛。
“下楼买两包烟!”黄莘甩过一张钞票,“来得太急,没带烟。”
“才六点,还有地方卖烟啊?”
按规矩,进了蹲守点不能随意外出,出事要负责的,但黄莘是组长,关鹤声不敢抗命,因而问得很软弱。
“楼道出去右拐,走几十步到横巷口头,有间烧饼铺也卖香烟。”黄莘麻利指挥,“从后巷绕,不要从前门走,还听到啦?”
黄莘有大烟瘾,香烟断顿立即触发暴躁,因此他自带烟店探测,到哪都能找到烟杂店。城南办对此见怪不怪,关鹤声无奈,只能捡起钞票,开门下楼。
黄莘摸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上,把空烟盒丢进字纸篓,这才晃悠着走进卫生间。郭显推开谷冰,自己凑上望远镜去看,让开的谷冰无所事事,他左右四顾,想把墙角的煤球炉子逗起来烧点水喝,却听郭显兴奋地说:“谷冰!快过来看!”
谷冰以为有情况,连忙凑过去一通乱看,然而对面楼很平静,紫色窗帘低垂,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
“看什么呀?”谷冰不解。
“看不见吗!对面有卖包子的!”
是有卖包子的,谷冰想,这算什么重要发现?
“你饿不饿?”郭显笑问,“想不想吃包子?”
“我不饿。”谷冰老实说,“我不想吃。”
“但我饿了!黄组长肯定也饿了!楼下行动队的兄弟没准也饿!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八点,这怎么熬啊!你辛苦一趟,下楼去买三十个包子!”
“现在去买包子?让对面看见怎么办?”
“买包子又不是买炸弹,被看见怎么了?”
“我在这一带是生面孔,万一叫无耳狐发觉了……”
“这里是三步两桥,对面是虹桥俱乐部,每天有多少生面孔进出?无耳狐若是看见生面孔就要逃,也没胆子放炸弹啊!”
汪政府是汉奸政府,谷冰虽不想建功立业,但他总要自保,不能随便承担责任。他摇了摇头,坚定地不想去。
郭显冷笑:“我叫不动你,黄组长总能叫动你!”
他说罢扬声叫道:“组长!肚子饿了!还能叫谷冰去买包子啊!”
卫生间里沉默了十多秒,传来黄莘的声音:“带快点!”
郭显向谷冰摊开手,展开得意笑容。谷冰无话可说,黄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得服从安排。
“三十个包子,你先把钱贴上!”郭显涎着脸,“回头给你!”
谷冰晓得他一向无赖,因而懒得争吵。他开门下楼,快要走出楼道时,对面的紫窗帘依旧平静。
街巷很窄,过街时谷冰四下张望,看见黄莘说的烧饼店,它挂着蓝底红字的布旗,写着“李家烧饼”。
“蛮好让关鹤声带烧饼回来,”谷冰想,“一个人能办成的事,非要派两个人出去。”
他在警察学校待了两年,感觉汪政府松松垮垮,别说纪律严明,就是“打起精神”也难做到。按说城南办直属调统部,算是核心要害,侦缉处更是核心中的核心,偏有郭显这样不靠谱的人。
买包子排了一会儿队,但也算顺利。老板用油纸裹包子,六个一包,三十个给了五包。谷冰接过来,热腾腾地往回走,没走几步迎面撞来一道黑影,他凭着本能急退两步,人是躲过去,包子撒了一地。
又白又胖的包子滴溜溜满地乱滚,没等谷冰弯腰去捡,立即被拽着衣领揪起来。
“没眼睛啊!不晓得看路啊!”
谷冰定睛一看,眼前站着凶神恶煞的黄包车夫。他穿着车行制服,脖子上系着白毛巾,吼得青筋毕露。
黄包车夫如此凶悍倒也少见,莫不是遇上什么“飞车帮”了?谷冰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车夫的手,却被车夫薅得更紧。想到今天情况特殊,他决定忍一忍。
“对不起!”谷冰道歉,“是我没看路,你消消气!”
“我看你大早上的讨气哦!今天生意不顺,你还赔钱啊?”
值夜班睡不好,一晚上过来谷冰脑袋发晕,但车夫的不依不饶让他稀昏的意识有了一线清明,意识到这个车夫古怪。然而没等他彻底清醒,一队人已经从蹲守的筒子楼里冲了出来。
黄莘持枪跑在第一个,郭显和关鹤声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行动队的人,他们飞快向对面楼房奔去,没人看谷冰一眼。
抓捕行动提前了。
谷冰脑海里闪过这句话,他跟着往对面楼跑,刚跑进楼道,却又想到了黄包车夫。
他下意识转回身,除了几个看热闹的行人,街巷空空如也,黄包车夫早就没影了。直觉捣了谷冰一拳,让他瞬间冷汗涔涔,他绝望地环顾左右,撞入眼帘的是高高挑起的“李家烧饼”。
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不对的地方太多了。


上午八点半,城南办档案员温夕岚走进桃叶渡的小巷。
她今年二十九岁,梳着精致的元宝头,但旗袍花色是墨蓝底子撒银肉桂,颜色很低调,穿在她身上却别有风韵。伴随着高跟鞋敲出的清脆回响,温夕岚走到一间裁缝铺门前,她掠着头发左右看看,周遭空无一人。
温夕岚推门进去,系在门上的铜铃发出脆响。
老板罗一平拿着软尺迎出来,看见温夕岚便撩起通往内室的蓝布帘,示意她进去。
内室用来给女客量尺寸,罗一平拉开墙上的镜子,露出暗室入口。温夕岚钻进去,嗅到布匹温润的气味。
“城南办最近忙吗?”罗一平问。
“我出来时他们在开紧急会议,听说抓捕无耳狐失败了。”
“炸死影桢是军统的报复行动,那家伙是个中国通,曾在重庆定居过,他制定的空中打击方案让重庆损失惨重,军统于是启用潜伏在宁的无耳狐。”罗一平喟叹,“说起来,无耳狐是军统技术室头号爆破手。”
“这人也太能躲了!日本人封城搜查,硬是没有找到他!”
“也许无耳狐有公开身份做保护,日本人很难找到。”罗一平说着敲敲额头,“一想到获取公开身份,我真是头痛!”
他的真实身份是中共江苏省委南京特委联络人,是温夕岚的直接上线,也是唯一对接。经过多年“清洗”和战火蹂躏,江苏省委在南京的地下力量十分薄弱,汪政府成立后,上海屡次派人支援南京,选人条件是在宁有亲戚或者有业务往来。
但凡身份经历不能自洽,很快就会被警察所锁定目标。
这条标准让入选者寥寥无几。外部输送困难,就要自主发展力量,但在日本人和汪伪的双重高压下,南京百姓走在路上都要被打耳光,每天人人自危,很难迅速吸收力量。
受战事影响,温夕岚自 1937 年便与组织失去联系,所幸罗一平是她的入党介绍人,他到宁后尝试联系温夕岚,这才唤醒了她。温夕岚能理解罗一平的苦恼,因而说道:“罗老师,我正想和您商量发展组员的事。”
1942 年 6 月,日本共产党尾崎秀实被捕,倒查出在中国的日籍党员中西功和西里龙夫,直接导致南京情报组暴露,8 名成员全部被捕。
为了弥补南京情报战线的损失,省委重建情报组,指示情报工作要形成单线,不能与学工商各小组交叉。考虑到温夕岚的舅舅在汪伪财政部任职,组织决定将情报组交由她负责。
忽然被任命为负责人,温夕岚未免慌张,更令她慌张的是,情报组只有她一个人,要从无到有,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
但想到南京力量薄弱,温夕岚勇敢地接受了任务,一面收集传递情报,一面设法发展组员。
“你找到发展对象了?是什么人?”罗一平很感兴趣。
“他叫谷冰,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到城南办只有两个月。我看过他的档案,他是个孤儿,被捡破烂为生的养父养大,选择去警察学校是为了有碗饭吃。”
罗一平略略沉吟:“警察学校是不是光华门外那间?”
“没错!这学校是汪政府建的,本来要招 1000 人,结果老百姓都不肯去,最后只招了 500 人,还是发米发面拉去的!”
“所以,你觉得他并不想当汉奸?”
“我同他打过两次交道,觉得他比较淳朴,而且有阶级优势,趁着没被特务机构污染,可以试着争取。”
“可以尝试,但要注意安全!”
“是!只要感觉不好,我立刻放弃!”
“我同你交个底,整个南京城能参加工作的党员,算上你我也不过十几个人!”罗一平再度叮嘱,“每个人都是宝贵力量,保护自己是为党工作的前提!”
但越是人手紧张,越需要发展力量,这是温夕岚的看法。
“罗老师,您刚到南京时,说加上我只有几个同志,一年时间发展到十几个人了,说明我们的方法有成效!”她安慰罗一平,“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工作环境如此,多说也无益处。
罗一平点了点头,道:“还有个新任务!汪伪的清乡办事处绘制了全新的检问所分布图,游击队需要这张图,请你关注它,在最短时间里拿到它。”
“清乡办?”
“是的,有困难吗?”
清乡办事处设在苏州,在南京只有驻守点,那里防卫森严,温夕岚一时想不到接近的办法。
但清乡的根本是血腥镇压抗日力量,设立大小检问所,是用严查居民行人和严控乡野交通等手段,帮助日伪摧残抗日力量。得到新绘制的分布图,好比得到一双眼睛,游击队组织战斗和保护百姓能够事半功倍,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有困难也只能设法克服。
“我来想办法。”温夕岚简短答道。

第二章 被陷害

城南办坐落在慧园路的一处宅院里。
这里据说是前清大官的家宅,百年沧桑,院子已然敝旧,但仍能看出之前的讲究。此时,谷冰被关押在地牢,它深入地下,阴森可怖,明明是八月天,里头却彻骨寒凉。这种冷和严冬不同,它不属于人间。
谷冰被固定在审讯椅里,一根电线从天花板垂下来,吊着光裸的灯泡。光线笼罩范围不大,照不到的地方更加森凉阴暗,谷冰看不见黑暗里有什么,但他能闻到血腥味。
早上,当他们冲进无耳狐的房间,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无耳狐先一步跑了。三步两桥的后巷交错如蛛网,为防打草惊蛇,流动哨还没有完全到位,只要离开这幢楼,无耳狐就像鱼游进江河,有无数办法脱身。
黄莘暴跳如雷,厉声斥骂谷冰,认定是他惊动了目标。关鹤声跟风指责,郭显却认为谷冰和黄包车夫串通好的!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脸红脖子粗的黄莘忽然沉默了,他看向谷冰的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警惕。
“我不认识车夫!他突然冲出来的,我根本就……”
谷冰奋力澄清,却被郭显打断了。
“有话回慧园路说吧!因为你,咱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止是咱们!侦缉处、行动队,甚至城南办都交代不了。”
黄莘伸手在谷冰脸上拍了拍:“自求多福吧!”
谷冰被他拍得头皮发麻,他明白喊冤没用,于是不再开口。回到慧园路之后,他被带到地牢,像犯人似的被看管起来。
坐在审讯椅里,谷冰努力平定心绪,回想无耳狐房间的模样。
那应该是临时据点,屋里有一床一桌一柜,衣柜只有两件夏衣,床上是草席和充当被单的旧窗帘,桌上留着水杯和浪琴手表,能看出无耳狐走得匆忙,手表都没来得及拿。
应该仔细勘查现场,寻找可能留下的线索。谷冰想,可他们先忙着责骂,仿佛有人顶罪比什么都重要。
谷冰后悔了,他选错了路,只想着进警察学校有饭吃,没想过毫无背景的毛头小子进了特务窝,分分钟就要被祭天!
铁门传来响动,谷冰扭头往回看,看见黄莘和一个黑大汉走进来,身后跟着郭显关鹤声和两个打手。
黑大汉是行动队队长范红树,此人心黑手狠。两个打手是他的心腹,一个叫冒贵,一个叫张全有。范红树径直走向谷冰,问:“就是这小子?”
“是,”黄莘叼着烟,“来了两个月,也算安份守己,没想到这次捅个大娄子!”
“何止是大娄子,这是把天捅穿了!”范红树自语着,伸手抬起谷冰的下巴,“小子,不想受罪就说实话,还听懂啊?”
他的手掌肥厚,即便没用力,谷冰也感觉到压迫。
“我会说实话,”谷冰说,“我一直都说实话。”
“那就好!你讲讲,你和车夫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密谋好的,故意吵架给无耳狐示警?你是不是军统的人?”
谷冰沉默了一下,说:“是郭显让我下楼买包子的。”
他企图用逻辑来自证,他想提醒范红树,如果郭显不让他下楼买包子,他就没办法遇到车夫,也不可能给无耳狐示警。
但是范红树不听逻辑。
“不要扯别人,”他的手掌开始用力,“说你自己!”
谷冰的下颌传来剧痛,他拼命后仰,试图从范红树的掌握里挣出来,但无济于事,范红树有股子蛮力,谷冰不是他的对手。
“好好问你不讲,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黄组长文绉绉的好说话,我可不行!”
范红树以前是混帮派的流氓,喊打喊杀闯出名头来,带着几十个死忠小弟。汪伪组建政府,找不到人手,就把范红树收编了。投靠日本人能吃香喝辣,这是范红树的唯一认知,他才不管做不做汉奸有没有气节,他只知道他要吃香喝辣,他的小弟们也要。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谷冰还是说:“我不是军统的人!也不认识车夫!我是无辜的!”
“不说实话是吧!”范红树狞笑,“来人!架上去!”
冒贵和张全有闻令而动,他们把谷冰从审讯椅里拖出来,拽着他往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走。谷冰咬住牙关没有叫喊,他这时候不能示弱,他想,他越怕,他们越无所顾忌。
“啪啪”两声,黑暗深处的电灯被打开了,谷冰终于看见未知处的全貌,这里竖着一只十字架,上面缠绕的黑色铁链像长着粗壮鳞片的蛇,很快,谷冰被捆绑到十字架上,浓烈的血酸味扑面而来,熬夜没吃早饭混杂着紧张恐惧,让谷冰恶心想吐。
“小子,我再跟你说明白一点!”范红树叉着腰说,“早点说实话,你少受罪,我们也好交差,明白啊?”
谷冰抬眸看向四周,黄莘面无表情地站在范红树身后,郭显带着讥讽的笑容,看戏似的抱臂于胸,关鹤声却不喜欢血腥场景,他远远站着,远到谷冰看不清他的脸。
“黄组长,你真认为我是军统的人?”谷冰问。
“你别问他,”范红树把话拦住,“现在是要你讲实话!”
他说完将手一挥,冒贵手挽皮鞭走过来。谷冰还在想该怎么办,鞭子已经劈面抽过来,火辣辣的剧痛让他瞬间叫喊出声,他虽然出身穷苦,却是初尝皮鞭的滋味。
第二鞭紧接着又来,抽到第五鞭时,谷冰已经叫不出声来。范红树抬手,让冒贵停下。
“怎么讲,还说不说实话?”他不耐烦地问,“画个押按个指头印就过去了,何必呢?苦头都是你自己吃,也没得人替你!”
“只要我承认是军统的人,就能过去吗?”谷冰疼得牙齿打战,可他还是说,“这是屈打成招啊!”
“废话真多!”
范红树皱眉,对着彪形大汉扬扬下巴,示意他接着打。却在这时候,有人跑进审讯室汇报:“黄组长、范队长,杨专员到了,孙主任让你们赶紧上去!”
“这么快就来了?”黄莘皱眉,“不是说下午才来吗?”
“人已经到了,孙主任让你们所有事都放下,先去东厢。”
东厢是城南办的会议室,因为在游廊最东头,被称为“东厢”。
和黄莘交换眼神后,范红树道:“把人看好,我们先去开会,回来再审。”
说罢,他伸手揽过冒贵,向他耳语了几句。眼看冒贵点头,他才跟着黄莘等人走出了审讯室。随着铁门咣当一响,地牢只留下三个人,被绑着的谷冰,以及冒贵张全有。
拷打暂停,谷冰松了口气,疼痛却潮水般袭来,疼得他抬不起头。张全有走到谷冰身边,推了推他唤道:“喂!喂!这就晕啦?”
“坐办公室的细皮嫩肉,哪能经得住?”冒贵道,“我都没敢用力,怕把他打死了。”
“还要把他弄醒啊?”
“现在弄醒干吗?你又不问话。”
张全友想想也是,掏根烟递给冒贵:“老大跟你讲什么悄悄话?”
冒贵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要准备电椅,等他们回来上电刑。”
“他还要用电刑啊?冷水泼醒,再抽三鞭子就招啦!”
“不是要他招,是要他的命!”冒贵压低声音,“这人是顶罪的!目标跑了,没办法向日本人交代,只能把他交上去!”
“啊?万一他见到日本人翻供怎么办?”
“所以讲要命喔,死无对证就没办法!老办法,把电流调大,等会儿一合闸,到阎王殿喊冤去吧!”
冒贵说着,望向谷冰叹道:“也可怜,这么年轻!”
他们以为谷冰晕了,其实谷冰醒着,不但醒着,而且全听见了!愤怒和绝望冲击着谷冰,让他清醒意识到,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汽车驶进院落,杨时文拉开车窗上薄纱,打量熟悉的景物。
中统一处在瞻园办公时,专员室和档案馆放置于此,杨时文也曾在此办公。快十年了,庭院更加破败,日本人不会管,汪政府的钱不知花去哪里了,总之轮不到公务修缮。
目之所及,尽皆荒凉。
这八个字时常蹦进杨时文的脑海,他的目光掺进一丝恨意,等车停稳,却看见城南办主任孙照野迎了出来。
杨时文开门下车,同他敷衍拉手。
“杨专员!”孙照野很热情,“又见面了!”
日本人没来之前,孙照野在军统二处,杨时文在中统一处,两人打过交道,彼此没有好印象。
“孙主任客气,场面话不说了。我来是为了抓捕无耳狐失利,日本人很重视,让我们弄清责任。”
“正盼着您来理理方向!咱们这就去东厢?”
“好!”
两人寒暄罢了,沿游廊向东厢走去,孙照野没话找话:“杨专员好久没回来了?这也算阴差阳错,能让您故地重游。”
杨时文笑一声:“那就多谢孙主任给机会了。”
孙照野听出讽刺,也只能假装不懂。杨时文混得比他好,去年还是调统部情报厅副厅长,后来胃出血住院,今年才卸任到专员室,专司情报分析。
以杨时文的老资格,这次派他下来,他的态度就是调统部的态度,同时影响日本人的情绪。此事是轻飘飘揭过,还是罚俸免职甚至捉去坐牢,就看杨时文怎么做结论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次,孙照野打算拿出浑身解数,伺候好杨时文。
东厢。侦缉处处长董仲宇、行动队队长范红树、侦缉处一组组长黄莘、二组组长谢奇德,以及郭显、关鹤声等人全都等着。
孙照野要作介绍,杨时文却摆摆手,让都坐下。
“董处长,你把情况说一说。”孙照野安排。
“是。今日凌晨,我们接到抓捕军统特工无耳狐的命令,孙主任于五点二十分召开紧急会议,十分钟后,总务处安排好蹲守点,侦缉处和行动队相继入场,行动队逐步布置外围流动哨,等八点碰头开始,即时抓捕。”
“参加行动的人员有传递消息的机会吗?”杨时文问。
“没有!”董仲宇斩钉截铁,“知晓行动的只有总务处、侦缉处和行动处,行动开始后,我们都待在东厢,在收到抓捕失利的消息前,没有人离开过。”
“行动队并不知道抓的是无耳狐,”范红树补充,“我给他们说任务,从来都只说抓人,抓什么人不用他们管。”
“是的,我们也是这样!”总务处长尚明鹏连忙表态,“就让他们找空房子,干什么用的也不讲的。”
杨时文微微点头,却问董仲宇:“侦缉处不知道具体任务?”
董仲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我们负责蹲守和调查,一组和二组都知道是在盯谁。”
“那么泄密可能来自侦缉处。”杨时文总结,“是这样吗?”
东厢里一片沉默,没人说话。孙照野只得开腔:“也不算侦缉处的责任吧,是那个小孩自己有问题。”
“哪个小孩?”
“他叫谷冰,是侦缉处一组的,这次跟着黄莘蹲守,结果他跑下楼去买包子,和黄包车夫当街吵架。”孙照野解释,“虽然黄莘果断提前抓捕,还是晚了一步,叫无耳狐跑了!”
“谁让谷冰去买包子的?他主动要去的吗?”
又沉默了一会儿,郭显站起来:“是我让他去的!但我只让他去买包子,没让他和黄包车夫吵架啊,他自己要……”
“董处长,谷冰到城南办多久了?”杨时文无情打断郭显,接着问下去。
“两个月。”
杨时文停止做笔记,抬头望向董仲宇:“两个月?”
“他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分过来只有……”
“和他一起来的有几个人?”杨时文再度打断。
“只有他一个。”
“警察学校毕业五百多人,为什么只有他分到城南办?”
“这……,这是我去挑的。”董仲宇开始擦汗。
“董处长为什么挑他?”
“他射击成绩名列前茅,十发平均 97 环,我觉得他是个人才……”
十发平均 97 环,这不是成绩好,这是成绩优异。杨时文被说服,放过此事不提,又问:“刚来两个月的新人,为什么参加重要行动?”
董仲宇默默看向黄莘,黄莘起立答道:“因为是紧急行动,一时找不到人,正好他昨晚值班,就把他带着了。”
杨时文点了点头:“你们的结论是什么?谷冰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黄包车夫跑掉了,”范红树回答,“他不跑嘛,谷冰也许是无心的,他跑掉了,那就是策划好的。”
“车夫抓到了吗?”杨时文问。
“还没有,”董仲宇又擦汗,“这茫茫人海……”
“黄包车都有车号,通过车号能找到车行……,董处长,这不必我来说了吧?”
“但黄包车没有留在现场,被车夫拉跑了啊!”
车夫拉着车跑的?
“如果车夫是军统的人,他不会拉着车跑。”杨时文慢条斯理说,“拉着车跑不快。”
东厢又陷入安静。孙照野低头研究掌纹,他不打算再圆场,活是侦缉处干的,来查的是调统部,不必事事都叫他出面。
静默良久,杨时文问:“谷冰有什么背景吗?”
“他是个孤儿,养父叫谷满大,是个捡破烂的。据他自己说,上警察学校是为混饭吃。”黄莘道,“这样的人也好收买,给钱就行了。”
“谷冰在哪里,”杨时文最后说,“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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