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架空历史/权谋争霸/热血争霸/后宫群像/历史厚重感/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
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一曲曲未了的壮士赞歌,一幕幕卷起的美人珠帘!
第一卷 云山谁人不识君
楔子
残秋凄冷,斜阳夕照,余晖似雾,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烟红之色。
斑驳的卫陵府城墙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之下,古老的卫陵城透着一股肃穆气息,作为当今天下四大名城之一,卫陵城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建于徽江之畔,其后更有齐云山为依托,山明水秀,气候宜人,亦是诸多退休朝臣选择安度晚年的佳处。
黄昏时分,卫陵城城门尚未关闭,进出城门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城门校尉此时正靠坐在城墙下的一张小椅子上,一边用手抠着自己脖子上生出的几个小痘痘,一面则是望着天边即将落下去的残阳,直待再过上半个时辰,便要关上城门,换班之后,去烟罗坊喝上几杯花酒,找自己的相好姑娘切磋一下本事。
守门的卫兵们也大都是精神困倦,没有精神,不过其中倒有一名小兵蛋子却还是十分认真地检查进出城门的车辆货物,熟悉这样情况的人心中都清楚,如此尽职尽责的小兵蛋子,自然是刚刚调过来的新兵,老兵油子才不会有这等闲情逸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的官道上传过来,轰隆隆的极是震耳,守门校尉顿时皱起眉头来,朝着马蹄声望去,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数匹高头大马正风掣雷电般向这边狂奔而来,气势极盛。
守门校尉立刻起身来,顺手抄起了手边的佩刀,脸上微现怒色,但是随着那骏马渐渐靠近城门,这守门校尉脸上竟然显出惊疑之色。
来骑不过六人,但是气势之壮,却比百骑更胜,六名骑者清一色披着紫色大氅,头上戴着方形紫帽,大氅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极是威武。
城门内外的人们也看到了骑者飞驰而来,纷纷闪躲,倒是那十多名精神困倦的兵士此时却精神一振,纷纷握紧刀柄。
守门校尉抬起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倒是那新兵胆子不懂规矩,已经高声叫喝道:“都停下马来!”
六骑眨眼间就已经到得城门下,根本没有作停下的准备,甚至也不顾城门下还拦着人,却听得六骑中已经有人冷声喝道:“都闪开!”
众人见骏马不停,纷纷躲闪,已经有兵士叫骂道:“快停下受检,敢直闯城门,要造反吗?”
只是那六骑风般掠过,直冲进城门内,那新兵蛋子拔出刀来,对着最后一骑挥刀砍了去,孰知那人反应比他快上许多,新兵大刀刚刚劈下,那人的马鞭却已经毒蛇般抽出,狠狠地打在了新兵的肩头,听得“喀嚓”之声响起,那新兵蛋子惨叫一声,肩胛骨竟是被这一鞭子生生打断,马上骑者眼眸子里泛着刀锋一般的冷芒,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已经收鞭随着自己的同伴而去。
新兵的大刀已经落地,左手捂着肩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其他兵士惊骇之间,已经有一名兵士叫道:“弟兄们,这是反贼,咱们追!”
“都给我住嘴!”城门校尉冲上前来,脸上满是怒容,眼眸子里却带着惊恐之色,竟是到得那新兵身前一脚踹出去,正中那新兵的心窝子,新兵“哎呀”又是一声惨叫,被踹倒在地。
城门进出的人们都是大惊失色,方才出现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的吃惊,只是人们却想不通,那群骑士肆无忌惮冲进城内,这守门的官兵不去追赶,却为何还自己人动起手来。
守门校尉却是发疯般又往那新兵身上踢去,厉声骂道:“是谁让你动手的?你想死不打紧,是不是想将大伙儿都害了?就他妈长着一个脑袋,也要在这里发疯?”
旁边的兵士见状,都是面面相觑,倒是有一名年岁大一些的兵士急忙上去拉住,劝道:“梁校尉,他刚过来,也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计较……真要是打死了他,向上面也不好交代!”
梁校尉余怒未消,气呼呼地道:“老三,你可知道,咱们说不定都要被这王八蛋连累,搞不好脑袋都要搬家!”
那老三皱眉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老三,你也是老兵了,当真这样没有眼力。”梁校尉苦笑道:“方才那群人你难道看不出是什么来头?咱们这样的人,岂能得罪他们?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三小心翼翼道:“我也觉着来头不小,可是……他们走的太快,也没瞧清楚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没看见他们腰间的流云刀?”梁校尉握着拳头道:“你可看见领头那人的靴子是什么颜色?”
“流云刀?”老三这才脸色大变,眼眸子也显出惊恐之色:“梁校尉,你是说……他们是……是……!”声音发颤,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梁校尉叹道:“谁说不是,这天底下,还有其他人敢佩着流云刀?那领头的是红色的靴子,你该知道是什么分量吧?他只要抬起一根手指,咱们这些人都得脑袋搬家……!”指着地上痛苦呻吟的新兵道:“老子到时候真的要死,第一个就得将这王八蛋先活剐了!”
……
……
顺平大道是卫陵城中的一条重要大道,顺着这条大道直走到头,便是卫陵城中最气派的一座府邸,城里的人们称其为“方园”。
方园的主人乃是前户部侍郎方老太爷,这位方老太爷一生堪称传奇,为大秦帝国的崛起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晚年离职之后,便即来到了南方的卫陵城颐养天年,过上了养花弄草的恬静生活,他的这座府邸,更是当今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令人花了两年的时间建造,就是为了表彰方老大人为大秦国立下的功劳,而且方园门头上的“方静养心”四字,亦是由皇帝陛下亲手所书,令人镶刻上去。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便是卫陵府的总督大人,当年也是受过这位老大人的恩惠,所以在这座城里,方老太爷等同于太上皇一样的人物,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在卫陵城就等于是圣旨一般。
只是从四日之前开始,整座方园便四门紧闭,而且府邸四周,竟然调来卫所精兵,没有任何闲人能够靠近这座府邸。
……
六名身披紫色大氅的骑者入城之后,依然如闪电般划过城内的大街小巷,经过一家茶馆时,那茶馆门前正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等六骑飞驰而过,探头向外看着那几名骑者经过的茶馆掌柜这才缩回头来。
茶馆不大,但是里面客人倒是不少,都在窃窃私语,从门外划过的六骑却也有不少人瞧见,便有人摇头叹道:“咱们卫陵府只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茶馆掌柜走到一张小桌子边坐下,桌上正坐着三名长衫读书人,其中一人已经压低声音道:“前番刚刚听人说起,风将军和他手底下十三太保都被西梁人所害,这桩事儿还没淡下来,咱们卫陵府这头又出了这档子事,看来今年可不是什么好年头。”
茶馆掌柜轻声道:“孙先生,你当真觉得方园之内出了大事儿?”
“显而易见。”那孙先生抚着胡须道:“你也不瞧瞧,这次可是从卫所调来精兵,若是平常的事儿,哪里能用上这等阵仗。”
旁边一名灰衫中年人也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瞧见刚刚过去的那几名骑士?这帮鹰狗子都来了卫陵府,你觉得事情还小得了?”
“该不是方园出了什么命案吧?”另一人轻声道。
孙先生淡淡一笑,道:“就算是命案,那也是了不得的命案。你们可没见,这几日总督大人和袁指挥使都成日待在方园,这两人关系素来不睦,少有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这次却联手在一起了……嘿嘿,用不了几日,恐怕就有惊天大事传扬出来了。”
这几人在窃窃私语,距离不远的另一张桌子上,却只坐了一名茶客,一身灰布衣衫,便是在茶馆喝茶,却也是戴着一顶斗笠。
听到旁边几人议论,这人嘴角泛起怪异的笑意,也不多坐,丢了几枚铜钱在桌上,拎起身旁的一只黑色包裹,悠然出了茶馆。
……
……
六骑径自飞马来到了方园正门前,守卫在门前的兵士立时握紧了刀,六骑勒住马,领头一人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头那块书着“方静养心”四字的大匾,轻轻一挥手,便有一名骑士催马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黑色的铜牌,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神衣”二字。
“大人稍等!”守卫见到铜牌,立时变色,急忙行礼,尔后迅速转身去禀报。
六名骑士腰间都佩戴着弯刀,刀鞘上却是刻着流云,除了领头人穿着红色的靴子,其他五人俱都穿着蓝色的长靴。
领头人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皮肤白皙,眉毛极淡,双唇甚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却又如利剑一般寒冷犀利。
守卫叫开大门,与里面人嘀咕两句,随即里面之人迅速前去禀报,没过多久,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府内出来一群人,当先一人一身官服,年近五十,在他身边则是一名武将打扮的粗壮汉子,一身黑色盔甲,这两人迅速上前来,当先之人已经拱手道:“敢问可是神衣卫岳千户?”
领头人翻身下马来,拱手道:“正是岳冷秋!”竟是不多言,直接问道:“宋总督,老大人现在何处?”
一身官服的正是卫陵府总督宋元,在他身旁的,自然就是卫陵府兵马指挥使袁不疑。
宋元和袁不疑神色都十分凝重,立刻道:“岳千户请随我来!”
宋元和袁不疑都属于地方上的高级官员,论起官位,比之岳冷秋只高不低,但是此时对岳冷秋却显得十分的恭敬。
岳冷秋手下的五人同时下马,都是手按流云刀刀鞘,跟在后面。
进了方园,宋元已经道:“事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方园,方园上下五十八人,无一离开,如今都已经在控制之下。”
岳冷秋淡淡道:“圣上本想让老大人在这里安度晚年,可是这次却在你们眼皮底下被人所害……圣上很是震怒,若是不能查出凶手,两位大人固然前途堪忧,我岳冷秋的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了!”
宋元和袁不疑都是豁然变色,对视一眼,眼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额头上瞬间便冒出冷汗来。
在方园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内,走到了一处精致的房屋外,宋元轻声道:“老大人的遗体就安置在里面,在得知岳千户要前来调查此事之后,这里一直派人守护,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顿了顿,加了一句:“这也是老大人遇害的现场,是……是老大人的六姨娘柳氏所居住的院子!”
岳冷秋一挥手,他身后跟随的五名部下立时分散开来,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开始寻摸起来。
岳冷秋上前推开房门,打量一番,屋内正厅一切井井有条,并无异样,他瞥了宋元一眼,问道:“里面的摆设是否都没有移动过?”
“没有!”袁不疑在旁回话道:“老大人遇害之后,第一时间报知了总督衙门,宋大人也当机立断派了我来调查,我确定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移动!”
岳冷秋微微点头,走进了侧面的内室,屋内死一般寂静,里面的陈设却很是奢华,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张粉帐锦榻,屋内飘荡着一股子浓浓的香味,却又夹含着一股子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岳冷秋走到锦榻边,便看到了放置在床上的方老太爷遗体,显然是死后换上了体面的锦衣,脸上微微发青,肌肉已经僵硬。
岳冷秋转头看了袁不疑一眼,淡淡道:“袁指挥使,老大人是在这床上遇害的?”
袁不疑立刻道:“不是!”指着房中的一张桌子,道:“我们到场的时候,老大人的遗体是倒在桌子下面!”
岳冷秋淡然道:“可是你刚才说过,这屋里没有动过分毫!”
袁不疑一怔,随即眼眸子显出一丝不快,道:“只是将老大人的遗体从地上安置到床上,并无其他地方被动弹过,岳千户是不是太拘泥了?”
岳冷秋面无表情道:“袁指挥使果然是带兵的出身,并不懂得如何调查命案……宋大人看来是所托非人了!”
袁不疑顿时变色,显出愤怒表情,宋元也是微皱眉头,岳冷秋不等他们说话,已经冷冷道:“老大人遇害时的姿态、伤势甚至是表情都可能是线索,但是这一切已经被你们所破坏!”问道:“老大人遇害之时,那位柳氏可在现场?”
袁不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对岳冷秋的态度很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当夜老大人在她房中歇息,她自然是在现场的!”
“她没死?”
“没有!”
“从她口中可审出线索?”岳冷秋十分快速地询问。
袁不疑皱眉道:“审问?六夫人如今还是惊魂未定,她毕竟是老大人的遗孀,我们……我们怎好审问!”
岳冷秋冷然一笑,直接向宋元道:“宋大人,还请你将方园所有人召到正厅,袁指挥使不会审,岳某来审!”说完,转身便从屋内离开。
袁不疑狠狠地看了岳冷秋一眼,宋元却是叹了口气,都随着出门。
……
……
方园是皇帝陛下下旨所建,工程巨大,占地面积极广,它的正厅自然也是非比寻常的宽阔,方园从上到下五六十号人全都站在正厅之内,不显得丝毫的拥挤,而老大人的家眷们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一个个面有凄色,正厅之内,戚戚惨惨一片。
正厅之内鸦雀无声,岳冷秋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很悠闲地品着茶,在他身后,则是那五名如冰山一样的神衣卫,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犀利,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触他们那带着阴冷气息的目光。
岳冷秋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而方园上下则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这些人出身户部侍郎府,大都是了解官场之事,知道岳冷秋这些人的身份,在神衣卫面前,谁都会生出一种逼近死亡的感觉。
岳冷秋看似很悠闲地品着茶,但是他那一双鹰鹫般犀利的眼睛却时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冷秋才淡淡道:“柳氏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在场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离去,猛见岳冷秋抬手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将他留下来!”
立时便有一名神衣卫迅速上前去,探手抓住那男子手臂,随即用力甩了进来,另有一名神衣卫上前去将正厅大门迅速关上,只是瞬间,空阔的正厅之内就只剩下岳冷秋一行六人以及柳氏与那名男子,大门关上,整个大厅顿时灰暗下来。
那男子如同筛糠般直发颤,跪在地上,颤声道:“大人,小的……小的没有罪啊……!”他一身青衣,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相貌清秀,衣裳打扮一瞧便知道是方园的一名小厮。
那柳氏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妇,身形圆润丰满,姿色美艳,姣丽蛊媚,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更显得楚楚可人。
见到身边那小厮不住地叩头乞求,少妇丰润的娇躯也开始微微发抖,强自镇定,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眸子里却还是掩饰不住惊恐之色。
岳冷秋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捻着茶盖轻轻拂过茶面,淡淡道:“说吧,当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本官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你们虽然没有经历过我神衣卫的刑罚,但是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六夫人娇柔之躯,花容月貌冰肌雪肤,本官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美丽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亵渎!”
柳氏虽然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夜突然有刺客出现,我……我当时就吓昏过去,等我醒过来,老爷……!”说到此处,眼圈儿泛红,哽咽起来。
岳冷秋却似乎没有兴趣看一个女人在这里表演她的柔弱,使了个颜色,那小厮身后的神衣卫立时一手握住小厮的一只手腕,另一手按在小厮肩头,猛力一扯,就听得“咔嚓”一声,这小厮的肩骨竟然被神衣卫生生扯断,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刚刚出去的人们都是心中发寒,而柳氏更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倒。
岳冷秋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那小厮身边蹲下,凝视小厮,淡淡道:“这是一壶开水,我素来不太喜欢太残酷的刑罚,但是这一壶水如果洒在你的脸上,我想你一定会生不如死。”他瞥了旁边娇躯发颤的柳氏,嘴角泛起冷漠的笑意:“你不就是凭着这一张脸才讨人喜欢吗?不要否认我的猜测,满厅众人,方才只有你神色恍惚,时不时地偷看六夫人,你额头的冷汗一直没有停止……所以本官觉得,你一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氏闻言,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脸色难看之极。
岳冷秋捏着那小厮下巴,盯着小厮的眼睛:“告诉我当晚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银子,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们可以选择远走高飞……你们应该相信,本官有这个能力!”
小厮忍着剧痛看了六夫人一眼,终于道:“大人,小的……小的是真心喜欢六夫人,小的为了她,可以……可以不要这条性命……!”
柳氏闻言,眼中竟是显出一丝温柔,软绵绵瘫坐地上,道:“是……是我先勾引他……此事……此事与他无关……!”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现,沉声向那小厮道:“本官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小厮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天晚上,老太爷……老太爷本是在四夫人房中歇息,所以……所以小的就去了六夫人……六夫人那里……!”他脸上满是恐惧之色,顿了一下,见岳冷秋正冷冷看着自己,于是颤声继续道:“可是老太爷半夜忽然又到了六夫人房中,小的当时无法走脱,只能……只能躲到床底下……!”
柳氏又怕又臊,别过头去,不敢看小厮。
“半夜老太爷和六夫人睡下后,小的本想等老太爷睡着之后离开,可是……可是那刺客就出现了。”似乎是回忆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小厮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小的在床底下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只听到老太爷叫了一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小的心里惊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半天之后,才听那刺客让老太爷交出一件东西来!”
“交出东西?”岳冷秋淡眉一紧,“什么东西?”
“小的真不知道,那刺客也没说。”小厮额头上满是冷汗:“小的只听老太爷也问了一声,问那刺客想要什么东西,那刺客却说老太爷是在装糊涂……!”
岳冷秋转头看向柳氏,问道:“当时你可看清情况?”
柳氏脸色惨白,咬着红唇,想了想,终于道:“当时我正要伺候老爷歇息,老太爷刚刚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久,那帐子忽然就被掀开,我只瞧见一个人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老太爷的咽喉……我……我当时便吓晕过去,后面发生什么,那全都不知道了!”
岳冷秋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名部下,那部下已经弯下身子,恭敬道:“院子里里外外都细细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大的痕迹,只是那屋子的窗栓底部有一条很浅的刀痕,卑职肯定刺客是从那扇窗户翻进去的。但是屋内没有遗留刺客的足迹,窗台上也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刺客的身手十分了得,而且十分谨慎,不留痕迹!”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烁,问那小厮道:“你继续说,后来如何?”
“小的当时真是心惊胆战,他们好像还说了几句话,但是小的当时却没有心思全部记下来。”小厮抹了抹额头冷汗,“后来小的听老太爷说了一句,老太爷说东西已经给了他,问那刺客究竟是谁,那刺客却没有回答,随后……随后小的就在床底下瞧见老太爷忽然倒在地上,老太爷……老太爷临死的时候,那眼睛……眼睛却是瞧见了小的在床底下……!”
这小厮想起方老太爷临死时那古怪的目光,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当夜那股寒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之内。
岳冷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冷冷问道:“还有什么?”
“其他……其他的小的真不知道。”小厮连连叩头:“小的知道待在那屋里,若是被人发现,什么都说不清了,所以……所以自己就跑了出去,当时深夜,却是……却是无人发现,大人,小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你大发慈悲,绕了小的一条狗命……!”
岳冷秋沉吟片刻,问道:“你从房中离开,老尚书是否已经死去?”
小厮点点头,随即马上又摇头,颤声道:“老太爷……老太爷胸口全都是血,不能动弹,可是……可是还有呼吸……而且……!”说到这里,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什么?”岳冷秋厉声道。
小厮身体一弹,急忙道:“而且小的离开房屋之时,听……听到老太爷说了一句极……极古怪的话!”
“古怪的话?”岳冷秋眉头一紧,再次蹲下身子,“什么话?”
小厮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六……六龙聚兵……六龙聚兵……!”他脸上显出困苦之色,竭力思索着什么,终于想起来:“是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岳冷秋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是什么意思?”抓住小厮衣领,冷声问道:“可还说了其他什么?”
小厮摇头道:“其他的再也不知道了。大人,小的知道的没有一字隐瞒,还请大人放过小的这一遭!”
岳冷秋缓缓站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此时夕阳早已经落下,屋内一片灰暗,气氛十分的诡异,他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与老尚书被杀有什么关系?老尚书临死前为何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满腹疑云。
那柳氏却已经道:“大人,你刚刚说过,只要我们说实话,你就……你就让我们远走高飞……!”出了这档子事,柳氏自知无法再在方园待下去,如果岳冷秋果真信守诺言,赐下一大笔银钱,与这小厮远走高飞,却也不失是一个极好的出路。
岳冷秋淡然一笑,吩咐一名神衣卫:“他们要走,你就安排他们离开,让人们再也寻不到他们……!”他转过头,看了柳氏那俏媚的脸庞一眼,平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永不分离。”
第一章 登舟坐看枫林晚
枫树成林,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荡漾的红色海洋,风起时,红浪翻滚,风止时,娴静优柔,天地之间顿时便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婉约。
置身枫林之中,聆听那枫林在秋风中的呼吸和轻语,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枫林旁边,便是自北向南蜿蜒而流的泾江,江边的芦苇已经枯黄,在秋风中摇曳,这里有一处码头,称为枫林渡。黄昏时分,斜阳夕照,码头停靠着一艘客船,客船并不大,而且此时前来渡船的旅人也不是很多,几名船上的水手正帮忙客人往船上拎东西,夕阳余晖之下,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恬静。
楚欢此时就躺在枫林边上的一堆枯草之上,两臂环在脑后,一双透着灵气的眼睛此时正望着夕阳落日,嘴角正衔着一根青草,神色平静,在他的脑袋边上,则是放着一只灰色的包裹,鼓鼓囊囊,看上去十分沉重。
他不过二十二三岁年纪,长相谈不上俊俏,但是脸庞的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坚毅的气息,皮肤稍显发黑,已有些粗糙,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与他年纪有些不相符的沧桑感。
旁边偶尔经过路人,都是行色匆匆,少有将目光投到他身上的,便算有人看上一眼,也会立刻捂着鼻子带着厌恶之色快步走开。
楚欢衔着青草,青草的香味还能钻入鼻中,他只是望着落日晚霞,对于身边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是不瞧上一眼。
耳边又听到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楚欢便知道道上又过来马车,而且其中夹杂着不少马蹄声,他却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距离此处不过五十里地便是太原城,有些旅客喜欢从水路北上,都会从城里雇辆马车送到枫林渡,然后从这里乘船北上。
感觉到马车从身边经过,楚欢睁开眼睛,却见到从身边过去的马车忽然停下来,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是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马车边上,则是跟着四五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隐隐见到那马车的窗帘子是掀开的,虽然瞧见一张雪白的脸庞从那窗帘中向外探头看了看,一时间却也瞧不清那马车中人的模样,只是楚欢却肯定是一名女子。
随即却见到一匹马凑过去,伸手从车窗处接了一个很小的包裹,马上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调转马头回来,到得楚欢身边,竟是骑在马上将手里的包裹递过来。
这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也是个和善之人,笑道:“在外面不容易,这里有些干粮点心,填填肚子吧!”将包裹丢在了楚欢身边,又调转马头离去,那马车此时却已经重新向前进,在数骑簇拥下,往前面的枫林渡过去。
楚欢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张了张嘴,随即打量了自己一番,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而且盖着一层污泥,赤着一双脚,草鞋是丢在一旁晾着,身上的皮肤也满是泥土,乍一看去,与一个游荡四方的乞丐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这才哑然失笑,这一阵子忙着赶路,竟然没有在意自己的装束,怪不得对方丢下包裹来,想来是马车中人瞧见了自己的模样,误以为自己是一名无家可归的乞丐,所以生了恻隐之心,这才让人丢下一些吃的。
楚欢叹了口气,很灵活地翻身站起,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对方将他当成乞丐让他有些好笑,但是那车中人显然还是心肠不坏,在这里躺了大半日,从这里经过的旅人有几十拨,无一例外都是在这里加快步子离开,却只有这次有人施舍食物。
不过说起来,他的肚子倒也有些饿了,拿起包裹打开,里面却是几块饼和几个糯米团子,一阵香味飘来,制作的也十分漂亮,让人很有食欲。
……
……
华丽的马车到得码头边停下,在身边跟随的骑者之中,却有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那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一领青底竹花纹的棉夹袍,五彩夹丝腰带上挂着一方碧绿晶莹的美玉,头戴蓝色皮帽,长相说不上俊朗,倒也不难看。
方才老头儿留下包裹给楚欢,这男子就显出不屑之色,显然对于路边肮脏无比的乞丐很是厌恶,只不过似乎是顾忌车中人,所以没有发作。
马车停下之后,这男子立刻催马到得车窗边,一副斯文之态,脸上甚至带着柔和的笑容,道:“世妹,到了渡口,可以下车了!”翻身下马,十分殷勤地上前掀开了马车帘子。
从车内先是出来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先跳下了马车,随后从里面又出来一位姿色秀美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年纪,打扮十分得体,珠圆玉润的柔腴身段儿,一件狐领锦绸的紫色棉夹袄,一条青色湘水裙,并无太多的首饰,秀发鸦黑,目似秋水,唇似点绛,杏眼琼鼻,就像一朵冉冉浮出水面的净莲,清纯秀美,惹人怜爱。
这女子出了车厢,立时将手中拿着的一顶黑纱斗笠戴在了头上,顿时将她清美的容颜俱都遮挡住,她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儿,那名掀开车帘的男子喉结蠕动了一下,急忙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扶住那女子下车,只是那女子却将手缩了缩,声音如黄莺般清丽却又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儿:“不敢劳烦陆世兄……!”幸好那先下车的丫鬟也十分机灵,伸出手去,女子这才扶着丫鬟的手臂下了车。
那男子有一分尴尬两分恼怒,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却是一闪而过,也跳下了马车,向几名随从吩咐道:“都帮着将东西先送到船上去,不管多少银子,都要让船上安排一处单舱!”这才含笑向女子道:“世妹,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为兄本想一路护送你回到云山府,可是……!”
他还没说完,女子就已经道:“世兄的心意,琳琅心领了。这一次前来太原,已经叨扰多日,琳琅心中已经十分惭愧,今日世兄又相送至此,琳琅心中甚是感激,不敢再劳烦世兄!”
男子立刻摆手道:“世妹说这话就实在见外了。想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世伯亦曾与家父是八拜之交,为兄心里早是将世妹当做自家人看待,来日方长,世妹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见外话了!”
琳琅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看不清她表情,她的声音柔和却又淡定:“礼不可废。只是你我两家商妥的事情,还请陆世兄多费心思了!”
陆世兄一拍胸口,“世妹放心,从今儿个开始,为兄便亲自打理此事,绝不会耽误。”
琳琅盈盈一礼,谢道:“琳琅谢过了。天色已晚,陆世兄早些回去,不敢再耽搁了!”
陆世兄抱了抱拳,说道:“世妹一路顺风,等到这边准备妥当,我会亲自将货物送过去,到时候又能与世妹相见了!”
琳琅这一次却没有说话,在丫鬟的搀扶下,径自往客船行去,先前赐给楚欢包裹的老头儿也早已经下马来,向陆世兄拱手笑道:“少东家,就此别过,多多保重!”
陆世兄点了点头,随意地拱了拱手,眼睛却是望着前面,盯着琳琅腰肢下面的丰臀,随着那盈盈腰肢的轻轻扭动,那丰美翘臀也是左右摆动,摇曳生花,这小子脑中却已经是想着那裙子下面丰臀的柔嫩的弹性,眼中显出极古怪神色。
他这副嘴脸,老头儿却是看在眼中,眼眸子深处显出一丝黯然,也不多言,转身跟了上去。
陆世兄瞅着琳琅几人上了船,这才摸着下巴轻叹道:“这娘们真是水米不进,她在太原这阵子,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却连她的手都没能碰到一下……若是能够睡她一晚,死了也值!”
旁边一名随从嘻嘻笑道:“少东家,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另一名随从眼中也是泛起淫亵的光彩,说道:“少东家,小的跟了你这么些年,漂亮的姑娘见得不少,可是比起苏琳琅,那些女人便什么都不是了,你瞧那腰身,那屁股……对了,还有那胸,啧啧……真是水嫩嫩的骚到骨子里!”说到这里,这家伙口水似乎都要滴出来。
陆世兄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人抽了过去,那人“哎哟”叫了一声,陆世兄已经低声喝骂道:“嘴巴都给老子放干净点。以前那些女人都只是老子的玩物,不放在心上,你们怎么说都可以,但是这次不成。老子这次是玩真的,无论费多大劲,老子都要将苏琳琅弄到手!”
旁边一人小心翼翼道:“少东家,这苏琳琅在云山府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想要搞到手,只怕不容易!”
“老子还不知道这一点。”陆世兄冷笑道:“不过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寡妇而已?老子不相信她一辈子不要男人?这一次她前来太原,那是有求我陆家,有这个攥在手中,老子迟早要爬上她的床!”转身去翻身上马,沉声道:“都走了!”
一行人包括那辆马车,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赶,而楚欢此时却已经吃完了点心,拎着自己那只灰色的包裹,嘴里叼着青草,慢悠悠地迎面而来。
第二章 莫欺少年穷
楚欢拎着包裹走到码头处,此时天色渐暮,码头停泊着一艘不大的客船,看起来颇有些成旧,船头上正有一名粗壮的船夫在叫唤着什么,已经有一名灰衣船夫从船头跳上了码头,正要拔锚启程。
楚欢走上前,正要踏上舢板上船,那粗壮船夫已经两步走到舢板边上,挥手道:“去去去,这里可没有闲钱赏给你。”
楚欢淡淡笑道:“谁要你赏钱,我要乘船去云山府!”他嘴里说着话,可是嘴角那根青草就像黏在他的嘴上,并不掉下来。
粗壮船夫打量几眼,粗声道:“原来叫花子也会换地方。臭叫花子,老子劝你一句,这太原府产粮最多,那些老爷太太有余粮赏你一口,到了云山府,粮食可没这里多,可别饿死在那头。”
楚欢淡淡道:“现在我要乘船,回头给你船钱,我现在是你的老爷,你说话还是小心一些!”
粗壮水手嘿嘿直笑,旁边两名船夫凑过来,一名船夫笑着打趣道:“臭叫花子,你在地上趴着学两声狗叫,我们便让你上船,连船钱也不要你的,你看如何?”
楚欢不急不怒,淡然道:“我老子娘生我下来,是让我说人话,不是学狗叫。”说完,已经踏上了舢板,那是准备上船。
粗壮船夫握起拳头,冷笑道:“滚下去,你再上来,老子将你丢到江里喂鱼!”
楚欢嘴角叼着青草,摇头叹道:“逼人太甚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无非是见着我这一身衣裳才会如此,而我却知道,只有守门的家狗才会看衣裳识人……莫欺少年穷,今日这船我是登定了!”
粗壮船夫冷冷一笑,旁边已经有一名水手抄过旁边的一根木棍,便要准备动手,而楚欢毫无惧色,大步顺着舢板往前行。
粗壮船夫骂道:“真是找死!”提起拳头,上前一步,便要朝楚欢打过来,猛听得一个冷厉的声音道:“住手!”
粗壮水手被这一声喝止住,回过头,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劲衣的汉子正从船舱内出来。
这汉子身形粗壮,浓眉大眼,国字脸,额头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虎背熊腰,腰间甚至还挂了一把刀,大踏步走过来,皱眉道:“他要登船,有何不可?你们这不是客船?只要付得起银子,谁不能登船?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说得好!”
几名船夫显然对这大汉很是忌惮,粗壮船夫赔笑道:“客官,这是个叫花子,哪里有船资?从这里往云山府要三四日时间,那是要一贯船资,他岂能拿得出来?”
黑衣汉子冷笑道:“你怎知他拿不出来?他若真的拿不出来,回头你们找我,我来替他付船资就是。”
见汉子这样说,几名船夫互相看了看,也就不敢多说,粗壮船夫瞪了楚欢一眼,冷笑道:“这次算你运气,遇上贵人了。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样子,绝不能进船舱,免得惊了里面的客人。这船头船尾的甲板你都可以待着……嘿嘿,你本就是地当床天当被的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个!”
楚欢也不多言,上了船去,粗壮汉子虽然勉强让楚欢上船,但是心中却是对楚欢十分的厌恶,楚欢从他身边经过,他故意转身撞了一下,看似随意,但是却使上了极大的力气,孰知他这一撞,就像撞在石头上一样,而楚欢在他撞过去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迎了一下,所以那水手一撞之后,身体蹭蹭往后退了两步,也幸好旁边有同伴眼疾手快抓住,否则搞不好便要从船舷边掉进江中。
楚欢回头看了一下,戏谑笑道:“站都站不稳,还怎么做船伙计?”摇了摇头,看向那黑衣大汉,这一次却是从嘴角拿下青草,微笑道:“谢谢了!”
那黑衣大汉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转身返回船舱,楚欢却跟在后面,也要进到船舱,粗壮船夫怒声道:“老子说过,你这个样子,不能进船舱,否则这船你不能乘!”
楚欢皱起眉头,回过头来,见那粗壮船夫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他尚未说话,忽听得岸边隐隐传来马蹄声,抬眼望去,落日余晖之下,只见从远方驰来两匹骏马,速度极快,其他船夫显然也都听到了马蹄声,还以为有乘客前来,都将目光转到岸边去。
距离码头一段距离外,两匹骏马忽然停住,众人依稀看得清楚,那马上乘客都是黑色劲装,但是都戴着一顶斗笠,看不清样貌。
在岸上正在收锚的船夫高声叫道:“两位是要乘船南下吗?这就要开船了,还请两位客官速速上船!”
那两人兀自没有动静,众人正奇怪间,却见那两人忽地调转马头,快马疾驰,很快便有没了踪迹,船夫们面面相觑,正在疑惑间,从舱边船廊过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不用干活了?”
几名船夫这才反应过来,粗壮船夫已经道:“船主,这会子日头都已经落山,只怕没有客人过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这船主姓潘,手底下带着七八个船夫,走到船头左右望了望,岸边冷冷清清,确实没有人影,点头道:“船上的人也够挤了,就这样走吧!”
当下便有船夫收舢板扬帆,准备开船。
那粗壮船夫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转头去看舱门,却发现那叫花子一般的年轻人已经没了踪迹,忍不住低声骂道:“妈拉个巴子!”
潘船主就在他身边,听他骂粗话,沉下脸来,骂道:“薛老六,说过多少次,让你改了这毛病,你是吃了大便吗?嘴巴非得这样臭?”
粗壮船夫薛老六尴尬道:“船主,刚才有个叫花子上船……!”还没等他说完,潘船主已经四下里找寻,尖着嗓子道:“人呢?快赶了下去!”
薛老六急忙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潘船主拉长脸,压低声音道:“到了云山府,提前将这叫花子的船资收上来,若是没有,你自去找那人要船资,若是收不上来,就用你自己的工钱补上来……!”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
……
楚欢进了船舱之内,便感觉到这舱内有些拥挤,不大的地方,却容纳了二十多人,他进到船舱之时,船舱内不少人的目光便投到他身上,见到他邋遢模样,不少人顿时便皱起眉头来,更有几人捂起鼻子,显露出厌恶之色。
只是出门在外,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倒也不敢招惹是非,楚欢随意地扫了一扫,见到方才为自己解围的那黑衣大汉正在舱内,于是向那黑衣大汉点了点头,那黑衣大汉也是点了点头,却并不多言,在他身旁,亦有两名和他身着一样黑色劲衣的汉子坐在舱内,这三人显然是一起的。
船舱内里,却有三间单舱,黑衣大汉和两名同伴便是坐在左边单舱的门前,三间单舱房门都是关上,能够住在单舱之中的,非富则贵。
楚欢瞧见角落处还有一块空位,便走了过去,在角落处坐下,那身边是一名长衫中年人,脸型瘦长,有些苍白,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到楚欢在他身边坐下,皱起眉头,往里边缩了缩,似乎是要与楚欢拉开距离。
楚欢倒也看得出来,这长衫人显然是一个读书人,不过瞧他身上的长衫还有两处补丁,显然也没有什么功名。
不过读书人大都自诩清高,虽然未必有什么出息,但是却总以文士自居,自然是瞧不上叫花子这样的低贱人物。
只是在舱中却没有见到那苏琳琅主仆三人,楚欢心知定是在那三间单舱中的其中一间之内,他还没多想,靠右边那单舱的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人,随即又瞬间将那房门关上,楚欢却是瞧得清楚,从房里出来之人,却正是在岸上给自己施舍过的那名老者。
老者出了来,船舱内竟然立刻有人叫道:“老苏,来这里坐,腾地儿给你!”又有人道:“老苏,这次咱们还真是有缘分,能够同乘一条船,在云山府的时候就总想找你喝喝酒,可是你一直忙的没有空闲,今日正好,我这里带了一坛子好酒,就在这里痛饮一番!”
召唤老者的,却也是锦衣华服之人,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百姓,颇有家资,看他们的神情,竟是对这老者十分的尊敬。
被称为“老苏”的老者带着笑,拱手回礼,一眼瞅见了角落边的楚欢,先是一怔,然后竟是走过来,竟是在那读书人和楚欢中间坐了下来,和蔼笑道:“小兄弟,也往云山府去?”
楚欢对着老者倒是有几分好感,这老者显然不是一般的身份,竟是不忌讳自己的模样,坐在自己身边,笑着点头道:“是往云山府去。方才在岸边,可多谢老丈了!”
老者摇头笑道:“不谢不谢。出门在外,谁能没个难处。是了,你这口音虽说不是地道的云山话,可是还是带着几分云山腔,莫非小兄弟以前在云山府住过?”
楚欢道:“不瞒老丈,在下生于云山府,只是后来外出,已经多年没有回乡。”
老者微微颔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身边传来哭声,这哭声来的十分突然,满舱众人都有些吃惊,顺着哭声看去,却正是楚欢身边那读书人正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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